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他心里极其的焦灼。
女儿应该还在人世,似乎而今的身份并不普通,否则这些人也不会逼迫他写下那封书信,顾济沧不是没想过自尽,可他心藏着一件甚大的机密,若不尝试揭发,着实是意难平,且他就算身死,况怕对方也有其余的诡计不
利春归,这些都让他一时难以下定决心,但望着,送出的书信能真正让春归心生警觉,不至于以身犯险,但能想到办法将他营救出这处庄园。
他心中所藏的那桩机密,也许涉及的是社稷国祚,关系的是天下兴亡,他虽无能,可也当竭力一试平息祸患殃乱。
两日,还有两日而已。
顾济沧不由想起多年未见的妻女,记忆从来没有让她们的容颜黯然失色,也不知他突然不知所踪,妻女受到了多少险难逼迫,她们应当安好吧,一定要安好。
他想她妻子的性情,原本便不重财利,家里没了他这顶梁柱,族长定会逼迫妻子过继嗣子,吞剥他的家产,可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妻子放得下,或许还能保得母女平安。
他的春丫,那孩子早已及笄了,而今人在京城,应当是外嫁,或许还是嫁入高门,这些不要紧,要紧的是那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也终于有了归宿,不知春丫有没有孩儿,他是不是已经当了外祖父呢?也不知,他和妻女还有无再见的幸运。
无论如何,春归一定能看察他信中的暗语,知道沽水之约是个圈套,春归一个妇道人家,怕是连出门都不易,应当不会再涉险,所以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他白废一场心机,历经艰难想方设法的回国,到底还是免不得横死罢了。
可万一呢,万一他还有生机呢?
想到和女儿团聚之日,想到说不定多了个稚子脆生生的唤他外祖父,顾济沧便觉心跳又急又快,他是真的真的,太过思念他的妻女了,这些年身处海外孤岛,魂牵梦萦却只有故土和亲人,但凭着这股思念才熬过了数载寒暑,不再见妻女一面,他真是纵死难以瞑目。
他几乎都已经淡忘了仇人的容颜,但仍清楚记得女儿的笑脸,蹲在他身边,看他亲手用香樟木雕成一只小羊,还不待配淬上漆,便捧着爱不释手的模样。
父女两还约好了要一同举杯邀月,但他错过了女儿及笄礼,还未及能和女儿饮谈呢。
他的小羊羔,而今是真长成大姑娘了,怕是没有他庇护的这些年,也遭受了不少委屈,可相信他的小羊羔仍然是那个乐观豁达的孩子,一定要是这样。
“行了,行了,快些进屋子去,别在这儿瞎逛悠,你倒是填饱了肚子,爷几个还饥肠辘辘呢。”
粗鲁的看卫,猛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顾济沧知道自己是不得不进“牢笼”了。
他听见门外落锁的声音,并不尝试去推窗扉,他知道窗扉是没法子推开的。
屋子里还是那样昏暗,顾济沧长长叹了口气。
无事可作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发呆,直到夜色浸黑了窗纸,又直到视线适应了昏黯,借那一点朦朦的月色,看清桌椅隐约的轮廓。
他没有一点睡意。
寂静中,耳朵却是灵敏的,他能够听见远远传来的,看卫们酒兴正酣猜拳的叫嚷。
又仿佛突然之间听见了不寻常的响动。
顾济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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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阴谋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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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闯进了这处庄园!
顾济沧几乎立时醒觉,但他不知闯入的人是敌是友,是否能和看卫们抗衡,但这个黑寂的夜晚无疑忽然照入了希望的曙光,万一是因为那封信引来的救兵呢?所以顾济沧只凭下意识间自救,他靠着自己适应了黑暗的视线,卖力搬动屋子里一切可以搬动的器物,抵紧了房门和窗口,这样做的目的是防范救兵突围前,他被看卫们闯门而入灭口。
凭他一介文人之力,难以打开封锁的门窗出外求救,他只能留在这里静待结局。
刀剑,相击的铿锵,裹挟着“锦衣卫办案抵抗者死”的斥慑,越来越清晰了,越来越让顾济沧心跳急促。
没想到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有朝一日竟然成了也许能救他与殃难的稻草。
屋子外头渐渐归于平静了。
顾济沧站在角落里,两眼直盯着被桌椅堆堵的房门。
他听见落锁被打开,是钥匙插入锁孔干脆利落的声响。
“顾公可在?梁某听奉太子之令前来营救顾公!”
障碍物很轻易就被搬除了,顾济沧看清火光之下,恭恭敬敬站在门外,着黑衣,悬长剑的男人。
顾济沧也沉默着从角落走了出来。
庄园虽处荒僻之地,一场打斗不至于惊动四围的保甲村丁,不过暗夜里几双窥望的眼睛,还是目睹了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亲率部卫,把顾济沧带走的一幕。
他们无声尾随,彼此都未曾惊动彼此。
天亮了。
一个看似毫不起眼的男子,出示令牌便被被放入了魏国公府同样毫不起眼的角门,他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见到了郑秀,这男子满身露水气却气急败坏的神色,让魏国公压沉了眉眼。
又当郑秀听完心腹一番禀报后,似乎过了良久才如喃喃自语般重复:“梁师砦?”
“小人亲眼目睹,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梁师砦亲率部属夜袭红螺湖庄园,带走顾济沧及临淄王党一应人手,小人若紧跟梁师砦,必会打草惊蛇,所以……小人等无能,竟为梁师砦摆脱,未知其将顾济沧等押往何处。”
“只怕临淄王党的人手,也未被梁师砦一网打尽吧?”
“临淄王党也安排了暗哨,必定存在漏网之鱼。”
话音刚落,就又有人入内禀报——
梁师砦求见!
郑秀拍案而起,愣怔片刻方才又道:“赵迳勿,好手段,我道他关心则乱,却被他调虎离山。”
但梁师砦还是要见的,郑秀亲自相迎。
梁师砦一个字都没提怀柔红螺湖,他来拜访,仿佛是为攀交,郑秀应对起来也自然是游刃有余,表面上照样不露丝毫破绽,直到梁师砦告辞离去,他的眉眼又再度压得低沉,用手扶着额头,罕见显出几分疲态,侍立一旁的心腹,好半晌才道:“国公爷,顾济沧已经脱险,只怕……还当立即将孙崇葆灭口!”
郑秀移开手,缓缓摇头:“不,现在已经迟了,什么都不能再做。”
而另一边,临淄王也被清早赶来的成国公禀报这件噩耗所震惊。
“梁师砦?怎么会是锦衣卫?锦衣卫怎么摸去了怀柔?!”
成国公瞪了一眼随他前来的“暗哨”,不无恼恨:“都是这帮没用的东西,竟然还能把梁师砦跟丢了,不知昨儿夜里梁师砦把顾济沧及我们的人手转移去了何处,只今晨,才察觉梁师砦去见了郑秀!”
“我早就听说前段时日申长英和龚望打得火热,还道申长英是想攀交太子,可仔细一琢磨,申长英和郑秀一直便有来往!申长英是梁师砦的女婿,看来梁师砦早就向郑秀投诚了!”
临淄王像无头苍蝇般团团直打转:“咱们的计划,莫不是早被郑秀看穿?但他为何在这个时候夺顾济沧在手?”
“郑秀必然是欲一石二鸟!”成国公断言。
“我们伏杀太子,转头郑秀揭露我们的罪行,如此一来,老八就能坐享渔翁之利?”
“又或者郑秀扶持者是秦王。”成国公也很着急:“殿下还当早作决断,伏杀太子之计,而今放弃还不算晚。”
“顾济沧既在郑秀手里,他能放过我?”临淄王冷笑道:“届时他大可利用顾济沧,与太子结盟,先一步于我不利。如此他便能赢获太子信任,再图谋日后!留下顾济沧这活口,申
适和温骁谁都保不住,就算皇上还肯饶我不死,于我而言也是一败涂地了!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必须孤注一掷!”
“可是殿下,如此一来咱们胜算甚微啊。”
“胜算甚微,却也胜过束手待毙,给我继续留意东宫,看秦询那边有无异像。”
留意的结果是东宫仍然在隐密调派人手,企图明日于沽水之畔营救顾济沧,得到这个结果之后临淄王也痛下决心:“庄园非我名下,庄园的人手也非我王府亲卫,与成国公府表面上也毫不相干,而郑秀串通锦衣卫在前,只要成事,我未必不能反咬他一口,鹿死谁手尚不可知,但秦询必死,因为他是太子,他已经赢获父皇信重!”
临淄王的意图,成国公也总算是听明白了。
说到底眼下的形势,太子秦询才是对手,要若郑秀和太子结盟,打起这御前官司来临淄王一方可谓毫无胜算,但秦询一旦殒命,临淄王在皇帝心目中的份量,至少能与秦王持平,无论郑秀是扶持秦王还是八皇子,只凭手上有顾济沧一个活口,以及那些身份来历说不清道不明的看卫,弘复帝未必会因为这些人的口供再将临淄王治罪。
不管弘复帝多么痛心东宫之死,秦询都再无可能死而复生,届时摆在皇帝面前的难题是立谁为储。
“郑秀要将顾济沧等推出来证实我的罪行,务必得承认他串通梁师砦在先,父皇已将锦衣卫交秦询节制,梁师砦这指挥使却唯郑秀之令是从,父皇心中怎能不生疑忌?届时,我完全可以反咬一口,是郑秀利用东瀛间细顾济沧,伏杀秦询,再嫁祸于我,只要郑秀的目的并非先与秦询串通将我置之死地,他就没有十成胜算!郑秀虽也得父皇几分信重,但我才是父皇骨肉至亲,我还有极大胜算!”
临淄王越是分析,越加觉得胸有成竹。
成国公也终于被彻底说服了,抹一把冷汗,大生认同:“郑秀只要指控殿下,无异于承认他早知殿下意图伏杀太子,非但不阻,却还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皇上怎能容他?秦王无能,八皇子年幼,只要太子死于非命,还有谁比殿下更适合克承大统?皇上恶绝郑秀在前,自然会偏重于殿下。”
临淄王又再突发奇想,于是更加坚定了继续行动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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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终未成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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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人心怀侥幸。
临淄王猜测凭郑秀的老谋深算,恐怕已经接受了秦王是桶烂泥糊不上墙的结果,以及八皇子吃亏在年弱,而弘复帝早在废黜太孙储位时就已经无意立幼主,那么郑秀把顾济沧掌控在手的真正目的,冷静下来后就很值得推敲了。
秦王八皇子必败,郑秀理当投诚太子。
可如果郑秀当真下定决心投诚太子,这时就应当利用顾济沧向太子投诚,与太子一齐对付自己。
但太子显然没有意识到顾济沧已然脱身,仍在计划沽水营救,这就说明郑秀多半是怀揣着见风使舵的想法。
他想站在最终胜出者一方。
所以临淄王的侥幸是,明日太子身亡,郑秀也许根本不会出面指控他是伏杀太子的真凶,只不过会利用顾济沧向他投诚,表明臣服的意愿,保得郑氏一族日后的荣华,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终止计划。
临淄王早已认定,太子若能克承大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允他赴藩称霸一方,威胁帝位!
这个时候的情势也的确不容临淄王更多犹豫了,因为他的想法从来就不是苟于郡王之位,向他人屈膝折腰,他为了皇位已经赌上生死,所以兰庭才计划釜底抽薪,所以郑秀才不会多此一举拦阻。
临淄王就是那只扑火的飞蛾,这是另两方不需面谋就达成的共识。
是很匆忙紧促的一天,在多少人看来,仿佛此日的金乌要比往日更快沉没。
而这一晚,突然天降细雨。
仿佛弘复十二年的冷秋突然就因为一场细雨来临,天亮后人间突然灰黯,冷意过早的浸入了体肤,清晨时竟然还响起了闷雷,但雨势终究没有变大,淅淅沥沥的落一阵歇一阵,街上还有衙差按时为皇后的薨逝洒落纸钱,他们拉长了哭嗓,又不知脸上的到底是雨是泪。
春归想,在时月回流之前,她大抵就是死于今日罢。
但而今的她当然是安全的,虽未谋面,她也已经得知了父亲安全的喜讯。
兰庭此时并不在家,照旧入朝上值,仿佛当真不知今日是多么关键的一天,春归大清早想送他出门,都被他给“劝退”了,兰庭说省得淋一场雨,又说一切顺利的话,明日肯定避免不了出门的,春归为兰庭紧了一紧毡衫,还替他扶了一扶雨帽,那时候天未放亮,仿佛除了这方廊庑之外,四处都还昏昧着。
太子自然不会趁清早行动。
太子监国以来,日日早朝、午朝从未怠延,故而真要“瞒天过海”的行动,那得等到下昼。
而慈庆宫今日,自然也被多双目光盯视着,太子虽经乔装改扮,到底还是没能瞒过那些意在窥望的眼睛,至城郊,换黑衣,令蒙面,赴沽水……一切一切的行动,都被传报给临淄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临淄王当然是不会亲率杀手伏击东宫的,别说他没有赶往沽水,连成国公等等亲朋此时都在临淄王府坐等战报传回,这个时间,他们甚至还有闲情嘲
笑太子,因为他们无一不笃信,太子仅仅调动数十亲卫赶往沽水,必定会亡丧于他们数百亡命之徒围攻。
陷井早已布下,太子有去无回。
就有一人道:“要不是殿下耳目发达,咱们可怎么也没料到堂堂储君,竟然会觑觎一介有夫之妇的美色,为了那顾氏,为了救顾氏之父不死,放着江山社稷不顾以身犯险,照我说啊,他这样的好色之徒,活该没那命数克承大统,皇上竟然器重这样的人,也真是年老昏庸了。”
成国公还算老成,瞪了一眼这不成器的堂侄:“莫要得意忘形,仔细那条舌头会给殿下招来祸患。”
万家子侄中又有一个赶忙溜须拍马:“这回计划之所以能够大功告成,要论来还是殿下能够赢得人心向服,否则又怎会探得珍珑杀局这桩机密,得知太子竟然贪好顾氏美色?要我说,太子也就罢了,毕竟越是求而不得越是放不下,这也算男人的通病,最令人鄙夷的还是赵迳勿,看上去是副刚正不阿的模样,老婆被人觑觎,他还不是照样为名利二字折腰,要搁我,太子都想往我头上扎绿头巾了,豁出去鱼死网破也不能受这气辱,大丈夫何患无妻,就该舍了顾氏,叛了太子,有朝一日扬眉吐气,才算得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甚至有人凑到临淄王跟前:“殿下,甭管郑秀是打什么算盘,总之荣国公府的郑三爷是绝对不愿和赵迳勿共侍一主的,前些日子和他聚饮,郑三爷还说起呢,最好是太师府跟着太子这艘烂船沉了,他就单捞顾氏上岸,不为别的,就为每天三回责打着图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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