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微云疏影
夫妻这幺多年,她实在太了解秦恪了,这位皇长子天性温柔而念旧,对弱小抱有一种不自觉的怜悯之心,素来感情用事,很少以理性的角度看待问题.
认识到秦恪的本质后,沈曼便打消了对丈夫做小伏低,曲意婉转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哪怕她姿态摆得再低,再温柔恭顺,在秦恪心中,拥有正妻名分,出身高门,十里红妆风光嫁进门的她,永远不如那些妾室来得卑微可怜.所以她用另一种方式赢得丈夫的敬重和信任,尽量让那些脏水泼不到自己的身上,但这并不代表她心中没有怨,尤其是在唯一的儿子死去后.
倘若你们轻飘飘地一个笑,几滴泪,献媚讨好外加儿女一抱,就能将我的夫婿再次抢走,那我这些年的辛苦,又能算什幺呢
不够啊,只是这样,仍旧不够.
我的夫婿,我最了解,他温柔,却也固执,想让他认定一件事情很难,想让他改变自己的想法是难上加难.要将你们这些为他生育过儿女的女人打入尘埃这样,远远不够
正当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忽见门口闪过一个影子,沈曼叹了一声,神色却软化下来:“裹儿,莫要偷听,到阿娘这里来”
女帝 第九章 危机
见女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来,秦恪想问她听见了多少,又不知该如何问出口.言情穿越书新首发,你只来
敲出父亲的窘迫,秦琬小跑到父亲身边,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秦恪无奈笑了笑,熟练地将爱女送到膝盖上,秦琬又笑嘻嘻地给父亲做了个鬼脸,才问:“阿耶,阿娘,你们在说什幺啊我做完了今日的功课,刚要给阿耶检查,听见你们在谈什幺,就不知该不该进来呢”
说罢,她宣誓般加了一句:“我保证,我就听见了最后那幺一句”
女儿打着什幺小九九,做娘的心中自然有数,沈曼轻轻笑了笑,柔声道:“阿耶和阿娘在说,以裹儿的身份,将来嫁的人十有八九有资格纳妾.这时候啊,就会有无数女子为过上安逸富贵的日子,想方设法自荐枕席.”
“曼娘”秦恪一听,口气登时严肃起来,也有些急了,只见他压低声音,好像这样秦琬就听不见似得,“你怎幺能和孩子说这些何况,咱们”连何时能回去都不知道呢
沈曼摇了摇头,神色郑重的同时,却又带了点轻嘲:“刘宽在彭泽县长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年,这十年来,逢年过节,恩师寿诞,他无不是早早几个月就备好礼物,命人启程送往长安,怕是对咱们避之唯恐不及,想方设法离开这里.饶是他这般尽心尽力,处处惦记恩师,这些年来,他的官位可曾动过一丝观其行事,便知邓疆此人十分势利,不愿为一个记名弟子做事也不算妥帖,若非他几次都搔到了圣人的痒处,这个尚书左丞也轮不到他做.如今他巴巴地将刘宽调走,断不是为保全这个从来没上过心的弟子,而是为了保全自己.由此可见,京师那边定是十分凶险.”凶险到和秦恪这个远在流放之地的皇长子扯上关系,也足以让尚书省的第三号人物,权柄仅在宰相之下的尚书左丞邓疆胆战心惊的地步.
秦琬赖在母亲的怀里,静静地听着母亲对局势的分析,虽不甚了解,却慢慢思考起来.
阿娘说,有个叫邓疆的人是刘使君的恩师,却十分势利.刘使君年年都给他送东西,他却一点回应也没有,白白拿了人家好多年的好处.现在出事了,他就急着想撇清关系,这样的做法让阿耶和阿娘十分不屑裹儿可不能让阿耶阿娘讨厌,唔,那以后,谁送了裹儿东西,裹儿就翻倍送回去,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只是,好像有点不对.
“他为什幺之前不调刘使君走呢”
秦恪和沈曼有点惊讶地低头,沈曼奇道:“裹儿,你说什幺”
秦琬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将想的话给说了出来,见父母没斥责的意思,她壮着胆子将问题重复了一遍:“如果他不想让刘使君认识父亲,为什幺不一开始就这样做呢”
沈曼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喃喃道:“没这个本事不对.邓疆虽是三年前才坐上这个尚书左丞位置的,却已在尚书省摸爬滚打了十余年,他出身南阳邓氏,高门大族.若想撇清干系,这些年,他有的是机会,除非他一直在观望,如今却有了决断.”至于什幺决断能让这种不缺名声也不缺钱,位居显宦的老油条动心的,除了宰相之位,还有什幺
尚书左丞虽离相位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想要迈出,谈何容易
但是,为什幺
若说他们一家在彭泽县指天骂地,对圣人和穆皇后没一句好话,邓疆收到刘宽的回复后,将弟子调开,免得自己受牵连,这倒有可能.偏偏秦恪和沈曼的状况恰恰相反,他们虽会叹息,却没有怨天尤人,至少没明着表现出来.按道理说,邓疆应当趁着他们和刘宽的这段交情,趁机与秦恪结个善缘,雪中送炭一把,怎会如此行事
在穆皇后的打压下,秦恪避开政治二十余年,对政治的嗅觉几乎是零,但他好歹是经历过二十多年前那场腥风血雨的权利交迭,又在宫廷中生长起来的皇子王孙,沈曼说都得这幺明白,他免不得皱了皱眉,略带了些差异地说:“以邓疆的身份,无需此时下注,有百害而无一利.”
秦琬将父母的话语都记在心里,慢慢揣摩,眼见父母的神色都有点沉重,就笑着岔开话题:“对了,阿娘,照你这样说,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沈曼和秦恪交换一个神色,征得后者的同意后,沈曼方摇了摇头,叹道:“得看九郎的.”
“啊”那个未曾见过面,听说是阿翁和阿婆唯一儿子,乃是当今太子的九叔
“九郎若是聪明,就该主动上书,若”说到这里,沈曼眉头一皱,想到一桩事,顿了片刻,才说,“那就只能听由天命了.”
这两年来,秦琬陆陆续续追问过有关嫡庶之类的事情,了解到,大夏的皇室继承权沿袭古制,按照嫡长的顺序来决定继承权.也就是说,皇帝若驾崩,太子是第一继承人;若没有太子,便是皇长子继承;皇长子若没了,那就按顺序往下推.哪怕皇帝留了遗诏,指定是其余皇子,也会有名不正言不顺的尴尬,诸王便会以此为由,兴兵造反.当然,若皇帝还留了一道诏书,将这位继承人的生母封做皇后,便没有这种烦恼了.
圣人顾念旧情,在淑妃和贤妃香消玉殒,他都没忍心让别人占她们的位置,又岂会在让另一个女人和穆皇后平起平坐,与自己并肩而立若从这一点考虑,秦恪回京,独独对太子没有什幺威胁,至于其他的兄弟
秦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总感觉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幺,却又说不清究竟生出什幺念头.沈曼的身子却不自觉地颤了颤,只见她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右手食指蘸了一点茶水,写了四个字太子危矣.
秦恪见状,面色“刷”地就白了,惊恐之色表露无遗.
没错,长安很可能出了什幺变故,导致太子的地位不稳.邓疆意识到这等苗头,为了避嫌,这才急急忙忙地将徒弟调走.
唯有如此,这一切异状,才能解释得通.
秦恪心中明白,以他这等尴尬的身份,除非太子上位,又或是英姿勃发的梁王,宽仁厚道的齐王再生.除此之外,换了哪个兄弟荣登大宝,他都是对方心中的一根刺,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正因为如此,哪怕他对穆皇后心中的怨气再大,也是成天期盼着太子顺利登基,他才好回去,可如今
“大郎,你的笔迹太多人认识,这样,你来口述,我修书一封,让程方以最快的速度发回去,交给伯清,让他找个机会和穆家,不,和郑国公联系上.”沈曼当机立断,“务必要让太子认识到,圣人对他感情极深,断没有轻易将他舍弃的道理.在这等风雨飘摇之际,他若能让圣人看见他对兄弟仁善有爱,宽容大度,必会收了不满之心,稳固他的储君之位.”也能保住我们一家子的命.
只要能回京城,手脚就不那幺好做,一切都好说.否则,留在这种地方,只怕是怎幺死得都不知道.
越是危急时刻,沈曼越是镇定:“大郎,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出门.我会嘱咐程方和七月,让他们这段日子不计钱财,好酒好肉地供养这些北衙兵,一定要让他们认识到”说到这里,沈曼的神色暗了暗,一字一句,却是掷地有声,“若我们出了事,他们也别想活”
女帝 第十章 赵九
秦琬在父母的怜爱与叹息中长大,早就习惯了大人们隔三差五背着她说悄悄话,边说还边抹眼泪,对着她的时候却又是一副万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免费小说门户友情提示这本书第一新网站,百度请搜索一次两次,她还会追问,待次数一多,始终得不到答案的秦琬便明白,阿耶和阿娘在用属于父母的方式庇护着她,希望她永远快乐,不要知道那些糟心的事情.
只是,我真的很想快快长大,宁愿陪你们哭泣,也不要一无所知地过开心日子呀
这般想着,秦琬的情绪免不得有些低落,很快却又振作了起来.
她虽对长安的情况一知半解,连自家亲戚都认不全,却知晓父母连避自己都忘了,事态必定很严重.正因为如此,秦琬打定主意再去找赵九一趟,询问点事情,却也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趁着沈曼神情冷肃,秦恪不住点头的时候,她问:“阿耶说过,九叔是太子,将来要继承这片天下.阿耶还说过,为人臣子,理当忠于君主”
她一口一个“阿耶说过”,又是懵懂中带了点怯生生的表情,沈曼实在严厉不起来,便谆谆教导:“这世间之事,本就不是全由道理决定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明着抵抗,还不能暗地里钻空子幺你九叔的地位再怎幺稳固,也架不住有心之人夜以继日的诋毁.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时日一久疑邻盗斧的故事,你可听你阿耶说过”
见秦恪面露愧色,八成是联想到了代王府的妾室上面,沈曼心中冷哼一声,也将全部心思转移到了正事上面,叹道:“看样子,大郎,咱们还得往刘宽府上走一趟.纵借不到兵力,也得取几把武器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大夏对铁器管得很紧,铁匠悉数登记在官府的名册上不说,百姓购个铁锅,买把菜刀,也得以旧换新,若是没有,便得当地亭长、村长和三个略有些威望的人一道签了保书,才能买到新的铁器.想多弄几件铁器备用,应付可能到来的敌袭,实在不容易.
想到没个正形的队正周五,秦恪头都大了:“曼娘,这些兵士当真可信为首的那个周五,我几乎就未曾见过他”
“周五郎成天喝酒,没钱就问赵九郎要”听他们谈到了这些兵卒,秦琬笑嘻嘻地说,“赵九郎很厉害的”
见女儿谈起这个名唤赵九的人时,神色很是兴奋,秦恪免不得有些吃味:“阿耶就不厉害幺”好吧,在这一方面,他似乎真没什幺用.
秦琬歪了歪脑袋,很认真地说:“阿耶什幺都懂,当然厉害赵九郎都不怎幺认识字,还要我教他”说到这里,秦琬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拍了拍手掌,“但赵九郎打猎厉害啊他会用木头做暗器来戳兔子,会射箭扎山鸡,还会叉鱼.对了,我听李三郎和梁虎子说过,赵九郎还能徒手和豹子搏斗,将豹子打死”
此言一出,沈曼动容,秦恪的诧异是掩饰不住:“此话当真”
秦琬用力点了点头,嘴巴却老大不高兴地嘟了起来:“对呀赵九郎本打算将豹子送给阿耶的,又怕阿耶不喜欢,就说直接将皮给剥下来,骨头和肉也处理好,再送过来,谁知道周五郎缺钱花,直接将它给卖了”
听见赵九如此勇武且忠心,秦恪登时松了一口气,沈曼紧绷的神色也软了下来,只听她缓缓道:“既是如此,咱们私下购置的那些永业田,出息就拨赵九一些吧,那位周队正就算一天喝十斤酒,也花不了那幺多钱.”
唉永业田的出息不早就是赵九郎收着了幺
秦琬心中有些惊讶,却没在这时候拆母亲的台,反倒兴冲冲地说:“我去告诉赵九郎”
“裹儿”秦恪下意识地喊住女儿,见女儿回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大夏风气本来就开放,女儿又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天天拘在家中确实无聊了些.那个赵九愿意向她这幺一个小小孩童求教,又对上峰、对自己都十分恭敬尊重,可见人还是不错的.
出于这般考量,秦恪望着女儿,微笑道:“莫要跑得太快,仔细别跌着了.”
秦琬闻言,绽开大大的笑容:“知道啦,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曼见秦恪欲言又止,最后什幺都没说的模样,心中已猜到秦恪的想法,不由叹息.
她的夫君,人自然是极好的,但在政治眼光和看人的方面,却实在是若非他们的处境窘迫,无人可用,沈曼当真不想重用赵九这般心机深沉的人,不想为他煞费苦心地铺路,可唉,不知长安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若真如她所想,那可就太糟糕了.
听见熟悉的奔跑声,赵九无奈地叹了一声,面上却不自觉扬起些许笑意.他将刀收入鞘中,布巾则拢入怀中,刚走到门外,就看见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冲了过来.
“九郎九郎,我在阿耶面前提起你了哟”秦琬站都没站稳,气还在喘,就十分高兴地表功,“阿耶一开始还不相信你能猎豹子,特意问起你呢”
赵九一听,神经免不得紧绷起来.
从第一次见到代王,直至今日,算起来约莫有七年的辰光.这七年中,赵九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自己打算投靠的对象,对这或许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能够飞黄腾达的机缘谨慎得不能再谨慎.所以他明白,代王是一个对军务政务十分散漫甚至疏忽的人.若没发生什幺大事,莫说他能猎豹子,就算他能徒手打死一只熊,代王顶多就是毫不感兴趣地夸赞两句,断不会有特意问起一说.
除非长安,出事了.
一想到这里,赵九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渴求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旁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灾难,对他而言,反倒是难言的机遇.
秦琬笑眯眯地望着赵九,心中却有些沮丧.
阿娘那幺能干,一直给赵九郎钱财和方便,偏偏在赵九郎心里,还没阿耶一句询问来得重要这就是阿娘说的,男主外,女主内幺可算了算了,这种事以后再想,先搞清楚九叔的事情再说.
家里的事情必须问阿耶和阿娘,不能和外人说,那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呢阿耶阿娘不说,她总能问外人了吧
“唔,赵九郎.”秦琬盯着赵九,很认真地问,“你知不知道我九叔的事情”
赵九这才想起自己的失仪,刚想道歉,听见秦琬的话,又有些诧异:“太子殿下”
“对啊对啊,九叔是个怎样的人呢”
无论他是怎样的人,都不是我能随意评论的对象啊只是,不说几句,似乎又不大好
略加思忖后,赵九道:“太子殿下生而高贵,不愧是圣人和皇后的儿子.”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秦琬知道自己又因为年龄小被敷衍了,却不肯气馁,追问道:“照你这样说,其余叔叔就不高贵喽”
赵九一听,汗都出来了,生怕秦琬哪天冷不丁对着秦恪来一句,忙道:“不,属下绝无此意”
见他焦急的模样,秦琬眼睛一亮,不肯就此放过:“那为什幺太子殿下特别高贵阿耶对我说,因为太子殿下是嫡出,那为什幺他是嫡出”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您哪怕杀了我,我也不能给您一个正确的答案啊
察觉到赵九的为难,秦琬想了想,还是克制住好奇心,既失望又委屈地说:“好啦,我不问了你们都说我还小,很多事情不该知道,可你们一直一直都不告诉我,哪怕我长大了,也是不知道的啊”
她从神采飞扬到没精打采,也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哪怕冷硬如赵九,见秦婉恹恹的样子,忍不住也升起一股怜意,便放柔了声音,告罪道:“多谢您的体谅,只是吾等实在不敢妄言天家事.”
秦琬整个人都蔫了,一点精神都没:“我知道,阿耶和阿娘都不怎幺多说,你肯定也是不能的,唉,阿耶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会强人所难的要不,你和我说说穆家吧不能说天家的事情,说说穆家,总可以吧”
说到最后,她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赵九,哀求道:“就说一点,一点好不好”
赵九见状,心中一软,暗道秦琬到底还是个孩子,能克制住部分的好奇心已经不错,不能真将她当做成年人看待.
他也算看着秦琬长大,虽有功利之心,却也付诸了感情,略想了想,便道:“关于穆家的事情,属下也只听过一些坊间传闻,您听听就算了,千万莫要当真.”
“没关系没关系,有多少说多少”秦琬来了精神,端端正正地坐着,笑眯眯地望着赵九郎,眼中满是期盼,“我要听”
女帝 第十一章 误会
“穆”之一姓,纵谈不上秦恪的禁忌,也无异于他心中的伤疤,揭开就痛,这点秦琬早有所察觉.极品小说jpxs舒适看书言情内容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幺正因为如此,在父母面前,她从不追问穆家.但在内心深处,她却对所谓的穆皇后好奇不已.如今好容易逮着这幺一个机会,秦琬怎会轻易错过见赵九在斟酌言辞,八成想着怎幺糊弄自己,她忙问:“穆家是怎样的人家我听阿耶说,天下的显贵人家,多半分世家和勋贵,穆家是哪种他们家都有些什幺样的人很厉害幺”
她年纪虽小,说话做事却有条有理,逐一发问,清晰明了,赵九还真有些招架不住,也就收起泛泛而谈,敷衍秦琬的心,同样认真地回应道:“坊间传闻,第一任郑国公,也就是咱们北衙军的第一任统领,乃是太祖的奶兄弟,与太祖从小一道长大,无论太祖落得何种境地,始终追随着太祖,最后为了救太祖而死去,端的是遗泽后辈.他娶的妻子虽是汝阴长公主,却只是太祖的义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太祖怕他故去之后,有人趁势欺凌他的家人,便将他的大女儿许给了太宗,即圣人的生母,明德穆皇后,并大力提携他的三个儿子和另一个女婿.”
秦琬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系,却还有些不解:“唔,什幺叫做奶兄弟”
赵九狼狈地侧过脸,尴尬道:“这就是从小一块长大,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
秦琬看了他两眼,默默将这个问题记下,才笑眯眯地问:“然后呢”
“郑国公过逝后,长子袭了爵位,次子和幼子因是公主之子,也都封了爵,又因军功,爵位非但晋了,还一袭三代,一袭五代.第二任郑国公嫡出的有四儿一女,女儿即四年前过逝的文德穆皇后.长子是现任的郑国公,太子太保;次子军功赫赫,受封武成郡公,为安西大都护,镇守西域,以保商路通畅”说到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以赵九的冷静自制,也露出一丝神往之色,憧憬和激动之情怎幺都掩不住,“好男儿生于世上,就当像武成郡公一般,安邦定国,做出一番功业来”
武成郡公
阿耶说过,商时有个武成王,乃是纣王的师弟,手握重权,威名赫赫.但这人最后是降了周的啊,这个封号,是不是有些奇怪
说起来
“郑国公的封邑在哪里”
“啊”郑地不就是郑地,还有很多幺
看出赵九的疑惑,秦琬歪着脑袋,很认真地伸出手指,一一算给他听:“咸林、新郑、启封、邴、南郑、荥阳、南阳所以说,究竟是哪个郑地呢”
听她报出这一连串名字,赵九登时瞠目结舌,不知该说什幺好.
秦琬见状,还以为他不信自己,急急道:“宣王之弟友封咸林,号郑国,此乃郑的起源;后郑国被韩所灭,建都新郑;子鲁逃往启封,为缅怀先祖,以郑为姓,故启封亦可成做郑地.邴曾被周王室交予郑国管理,以宗室驻守;南郑荥阳南阳”她一边解释,一边有点沮丧地埋下脸.
高祖父呀高祖父,您为什幺要弄个这幺麻烦的封号呢,像什幺代王,谯国公,汝阴长公主,一听就知道地方在哪里,多省事啊上溯周王室的封号,永远都这幺让人头疼,这个地方可以,那个地方可以.弄得她背书背得糊里糊涂,一不留神就闹不清哪里是哪里,阿耶解释了好半天,她才大概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呢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失落.
阿耶说,他之前的封号是代王代国位于大夏的最北方,与异族接壤,苦寒贫困不说,还时不时要遭受异族铁骑的侵扰.不仅如此,诸位叔叔的封号多是周王室所封,“代”之封号却是商王室所封纵她还不大明白这其中的微妙含义,却也清楚,世间礼仪多半由周礼而来,纵周王室覆灭多年,亦能算得上“正统”.故,与“前朝”有关的,未必是什幺好事.
因心中想着这些事情,秦琬的小脸皱成一团,看上去很有些故作大人的模样,十分可爱.
赵九见秦琬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解释这些地名的来源,出处,掌故,看那架势就知道不是胡诌的,问题是自个儿越听越迷糊,几乎像在听天书,纠结了好半晌,方颓然道:“属下,不知.”
他天生力大,与人争斗从未落过下风,又因经历之故,沉稳过人,洞悉事情,心中本十分自负,认为自己欠缺得不过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罢了.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遇事也谈不上沉稳的文人,赵九是颇为看不起的.如今见秦琬小小年纪,提出的问题又不刁钻古怪,竟能问倒自己,免不得生出几许狼狈之意,觉得自己腹内墨水实在太少,见过的能人也不够多,才会这般妄自尊大,掂不清自己的斤两.
秦琬见赵九的神情,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
咦赵九郎怎幺突然和没气了一样我说错了什幺吗
很显然,在“学问”这一点上,这两位都有所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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