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命法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约莫当午时分,终于看到来时的残桥。虽然又花费了一番力气,终究还算是顺利到达了对岸。
有了胖子这膀子力气,倒是把沦陷的面包车从路沟里抬了出来。
窦大宝坚持要把那辆三蹦子抬上车,说那好歹是份‘产业’。
男男女女挤了一车,胖子脸皮薄,不肯脱衣服,我可是不管不顾,把裤子扒下来,挂在暖气出风口烘吹。
路过之前的岔路时,潘颖奇怪的说,之前她们曾受鬼堂指引,去那屋子歇过一晚,只是想不透,在漫天荒野的,怎么会有那么一间单独的屋子。
我说,要知道为什么有那么间屋子,还得问胖子。
胖子边擤鼻涕边瓮声瓮气的说:
“郑月柔就是让我去那屋子找人的,现在想来,屋子便是她要我找的那人造的,目的是隔岸照看荒村里的那座邪祠。”
看到了人吃人的场面,胖子是真觉悟不少,甚至说,‘巡海夜叉’一事,真要是凌家的人撺掇的,那凌家有此下场,也真不冤枉。只是,这一趟历经艰难,到头来还是懵头前来,懵逼而回。
季雅云说,先别管旁的了,得先找地方给我和胖子换身衣服,再填饱肚子是真。
说着,把她的手机拿给我看。
这会儿除了潘颖几个的手机耗光了电,其余人的手机都恢复了正常。我一看时间,才发现,我们在那不分昼夜的蜃市鬼域当中,不知不觉,竟是已经度过三天了。
窦大宝本来是铆足劲往城区开的,哪知适得其反,他才入手不久的‘新车’,也不知是发了暗病,还是怎么,才在省道上开了没多久,就莫名其妙的趴了窝。
胖子直嘬牙花子,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黄鼠狼专挑病鸭子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是要人命嘛。
我胡乱套上裤子,跟窦大宝下了车,刚掀开驾驶座,准备检查电瓶,忽然就听到一阵呜哩哇啦的吹奏声。
转眼一看,就见几个吹鼓手引路,一队人披麻戴孝,沿着路边正朝这边走。
我心里一咯噔,暗道糟糕,老天爷不开眼,想躲的终究没躲过。
果不其然,那送丧的队伍还没到跟前,当中就有个穿了囫囵白的孝子一溜小跑来到跟前,看模样,依稀就是来时捎带那老头的女婿。
我和窦大宝都是一个想法,按说我们捎带那老爷子一程,算是积德行善,可寻常人哪能明白这当中的道道。
如若那老头的家人不是什么‘良民’,多半还会想,是我们把那老爷子怎么地了。最好的证明就是,老头的三蹦子还在我们车后斗呢!
我和窦大宝就等来人出声,再做理论应对,不料对方像是辨认了我俩一阵,神情间露出一抹复杂之色,哑声道:
“谢谢两位的大恩,我岳丈他……他走了。”
老头到家便会‘倒头’,这全在意料之中,对方的态度却让人始料未及。
那孝子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看我们的车子,也看出个大概状况,当即说道:
“两位恩人,要是方便,就到我们家吃顿豆腐饭,我也好替我爱人,正式向两位道谢。”
我和窦大宝都饿得前心贴后背,一听有饭,哪还管旁的,赶忙招呼车上的人下来,把车推到一边,跟着送丧的队伍进了村子。
到了本家,见灵堂仍在,逝者还停在当门,才想到,没过头七,丧事未完,方才遇到的‘丧葬队’,只是按照当地习俗,巡丧开路。
我们一行到灵堂上挨个上了香,跟着被本家女婿带到了一间偏房。
本家拉的是流水席,才一坐下,就有人送来了饭菜。
我们这堆人都饿红了眼,当即也不顾妥不妥当,全都甩开腮帮子一通狼吞虎咽山吃海喝。
整整吃了两轮,我才觉得‘还了魂’。
这时就见本家女婿,带着一个白发苍苍,身体却还健朗的老人走了进来。
乍看到这老人,还没觉得怎么样,等看仔细了,心里就猛一画魂儿。
这老爷子怎么就有点眼熟呢
我们跟本家前头已经彼此做过介绍,知道事主姓黄,女婿叫赵鹤。
赵鹤给我们介绍那老头,说是姓于,这于老爷子是乡里的问事。
我赶紧冲于问事抱拳行礼,近距离一对眼,脑筋儿越发跳的厉害。待等于问事还了一礼,终于忍不住问:
“老先生,冒昧的问一句,您爱人是不是……是不是叫线儿”
于问事一怔,“你们是外来的怎么知道我老伴儿的小名”
我一拍巴掌,心说这到底是巧三碰上巧四,巧上加巧,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但凡能当问事的,那都是很有些阅历的。
于是我当即也不绕圈子,直说我们是才从七河口窝棚回来。
只这一句,于问事目光就是猛地一闪,一把攥住我的手腕,低声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是吃喝好了,就跟我回家说。”
我脑子是一阵阵的恍惚,可还是想到,要是我们这帮人全都去,就潘颖和窦大宝的性子,外加一个胖子,你插一句我插一句,到明天早上也说不完一些事。当下就让窦大宝和潘颖等人留在原地,叫桑岚和季雅云跟我一同去。
于问事又向赵鹤交代了几句,跟着把我们带到了他自己的家里。
才进正屋,于问事就大声道:“线儿,今天没觉得咋地吧”
这时我们才发现,这屋子和之前在七河口,胖子被附体后,带我们去的那间屋子格局摆设,竟是一模一样。
挨着东墙,是一个老式的火炕,一个男青年侧坐在炕沿,闻言回过头说:“干爷,奶今天没啥,她老人家好着呢,你就别担心了。”
我和这人一照面,双方不约而同都是一怔。
青年本来是一口当地口音,这时似犹豫了一下,缓缓起身来到我面前,却是抬眼看着我头顶上方,似乎是自言自语道:
“你还真来了,这么说,七河口的事了结了……”
第三十九章 眼疾
我仔细打量这青年,和我年纪不相上下,戴着一副金属细框眼镜,稍显瘦削,但十分白净。
我向他伸出右手:“你好,徐祸。”
青年和我握了握手:“你好,李闯。”
我多少有点啼笑皆非,他的外形可是跟闯王李自成天差地别。
李闯明显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只和我握了握手,接下来就有些冷场。
事实是,他才把手收回去,目光就转到了季雅云和桑岚身上,显得有些呆滞。
我倒没觉得他有多无理,要说比起刚认识窦大宝那会儿,窦大胡子一口一个‘大美女’、‘小美女’,他可是正常多了。
于问事到底年长,咳了一声,让李闯去倒水,跟着径直走到炕前,侧身坐了下来。
这时我才发现,炕头上还歪坐着一人。
我感觉奇怪,这大白天的,怎么还拉着窗帘。要不然我早该看见那人了。
于问事拉住炕上那人的手,抱歉的对我们说:
“这是我老伴儿,她身子骨不大好,眼睛不能见光。”
我出于职业本能,边走过去边问:
“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是否受过外伤”
离近了才看清,那是个同样满头华发的老太。
老太歪在被窝上,闭着两眼,眼周围有些细小的嘎巴,看样子是常年流泪造成的。
见老太模样依稀透着当年的清秀,我一时感慨万千。
于我而言,仅仅只是过了不到半天,却先后见到了时隔几十年老两口的样貌以及生活状态。那实在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特别感触。
于问事说:“线儿她不是普通的畏光,是不能见天光。这毛病是从离开七河口窝棚就落下了,大小医院都去了,中西医都看过,也没查出病根。”
季雅云走了过来,先是看了我一眼,又仔细看了看老太的眼睛,神色同样有些复杂,口中却道:
“我能替老人家把把脉吗”
“你是大夫”于问事诧异的看着她。
季雅云脸有些发红,“不是,不过我刚看过一本书,觉得她的症状和书上写的有点像。”
我差点一个白眼翻过去没能翻回来,不过这话由她说出来,我多少还是替她有点底气的。
于问事显得有点希冀落空的失落,但出于礼貌,还是让到了一边。
季雅云拔了三根自己的长发,刚把一头系在老太的手腕上,那老太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季雅云被吓一跳,急忙起身往我身边退。
“姑娘,别怕。我就是想问,我们见过面吗”老太终于开口道。声音苍凉,却是苍老中透着慈祥。
我替季雅云回答说:“老人家,我们没见过面。不过,我们刚从七河口窝棚回来,在那里发生过一些事,所以……算是了解了一些您二老当年的状况吧。”
“当年什么时候”老太问。于问事也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尽量平淡的说:“那时候,应该是村子才搬迁不久,差不多是四十年前左右吧。”
老太‘哦’了一声,转向于问事,虽没睁眼,神情中却透着几分年轻女性才有的嗔意:“他说的,是我才跟你从东北老家私奔过来,身无分文,到七河口捡人家的废屋,等着被水淹那会儿吧。”
我能感觉于问事像是有点尴尬,忍不住‘火上浇油’:
“就是那会儿,老人家,您做的干豆角焖猪肉真香。”
于问事干咳了一声:“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说:“这不怎么好解释,就权当是在海市蜃楼中看到的吧。”
这么说的时候,我自己都有种前所未有的古怪感觉。忽然有种分不清哪才是现实的偏离。
于问事夫妇是在七河口窝棚举村迁移后才去到那里的,他们后来为什么会离开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如果没有离开那里,会不会早已被泛滥的洪水淹毙,又或是,像我们所经历的一样,在‘错位’的时空中一直延续着他们‘年轻’的生活
“海市蜃楼”于问事显然不明其意。
我刚想掀过这篇儿,季雅云忽然拉了拉我,小声说:
“看完了。”
我这才发现,那三根发丝的一端,还被她拈在指间。
我忍不住低声问她:“这法子我也在那本书上看过,那不是给鬼看病的吗老人家是活人,你这……”
季雅云微微摇头,突然凑到我耳边说:
“她这还是在七河口落下的病根,她应该是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导致阴祟入目。她这眼睛,本来是治不好了,但是,我前后想了想,她这‘眼病’,你或许倒是能给她看好。”
我不禁皱眉,老实说,我之所以对那本医书提不起兴趣,实在是因为,当中记载,和我学习的医科理论背离太深。作为一个医科生,我是真打从心里抗拒那些‘土方子’。
季雅云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冲我摆了摆手,轻声问老太:
“老人家,当年在七河口,您是不是看到过什么特别的人和事”
她的声音很是轻柔,但老太却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恐怖的动静,竟吓得嘶声大叫,一头扑进于问事怀中,浑身颤抖不止。
“奶,咋了”
李闯提着水壶跑了进来。见状,把水壶往桌上一顿,几步走过来,一手按住我肩膀,低声道: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已经打扰到我爷奶的生活了。现在,请你们出去。”
季雅云急着说:“你听我说,我们就是想找出老人家的病根,替她治眼睛……”
“出去!”
李闯抬高了声音,竟是不客气的伸手推向季雅云。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冷声道:
“说归说,别动手,不然我不会跟你客气。”
说完,把他甩开,拉着季雅云就往外走。
“等等!”于问事急道,“你们等一下!”
他脱不开身,索性抬脚踹在李闯后腿肚子上:“你个瘪犊子玩意儿,瞎整啥咧赶紧把人给我留住!”
我从来都是说走就走,是以话刚撂下,人已经走出几步。
李闯硬着头皮追上来,想伸手拉我,被我一把将手打开,“我说了!别跟我动手!”
李闯绝不像他的外表那般斯文,仍是向我抓来,而且眉宇间明显带着怒意。
我驴脾气上来,就想和他硬怼。
得亏是季雅云在旁边拉了我一把,要不然,真要照我的性子去干,不说之后事态的发展会有多大改变,起码让我错失了一次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
第四十章 病根
李闯也是那种不爆发则已,脾气上来就不管不顾的人。再度伸手,不光是针对我,还想去拉季雅云。
我心头火起,抽冷子一把攥住他伸向季雅云的手。
我从小打惯野架,现如今更是时常懒得费事而剑走偏锋,就只抓住他两根手指,手腕向下猛一压。
也就是这个时候,季雅云拉住我,急道
“你别冲动你忘了夜叉说过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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