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天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她们穿过堆满干货的窄廊,还有一间糕点屋,大理石桌面上摆放了各种尺寸的托盘。爱玛拉着塔西娅的胳膊走进厨房,几个年轻的女仆看到陌生人时好奇地低声私语。“ 这是我的新任家庭教师,她叫布琳斯小姐。” 爱玛大声宣布。
厨房大得惊人,仆人们正在准备晚餐。屋子正中是一张长长的木桌,桌面快被长柄锅平底锅和铜制模子给淹没了。一个胖胖的妇人正拿着一把菜刀示范新来的女厨娘该如何切胡萝卜丁。“记住别切得太厚” 看到了爱玛,她突然不说话了,慈爱地微笑起来。“啊,我的爱玛来了,她还带了一个朋友来看我。”
“布伦特太太,这是布琳斯小姐,” 爱玛说,随意地把一条小腿抵在椅子上,“她是我的新家庭教师。”
“谢天谢地”,厨娘显然很高兴,“这家里是该有个新面孔了,而且还是这么漂亮的小姐。哦,看看你这么瘦,不比扫把重多少呢。” 她从装满点心的托盘中拿了块糕点,“来尝尝苹果派,看看味道是否够浓。”
爱玛也从盘子里挑了块最大的派,“太好吃了。”她塞的满嘴都是。看到塔西娅责备的眼神,她嘻嘻笑了,“好啦,我知道啦。吃饭的时候不要谈这个嘛。我还能露一手呢。” 她把派整个塞进嘴里,脸颊塞得鼓鼓囊囊的。“你看”
塔西娅本想提醒爱玛注意礼仪,当她看到爱玛朝布伦特太太眨眼时,她笑了起来,显然这样的情况很难维持淑女的风度了。“爱玛,恐怕往后总有一天你会当着贵客的面吐泡泡呢。”
爱玛笑得更欢了。“没错下次哈柯特小姐来的时候我就要来这招。这样就能赶走她了。你能想象爸爸那时的脸色吗” 她看到塔西娅困惑的表情,连忙解释,“哈柯特小姐是死缠着爸爸想跟他结婚的女人之一啦。”
“之一” 塔西娅好奇问道,“一共有多少”
“噢,事实上有一大堆呢。周末聚会上,我偷听了她们的谈话。你肯定不敢相信她们说的话虽然她们说的大半我都不太懂,但是”
“感谢上帝,”布伦特太太认真地说,“爱玛,你不该偷听别人的谈话。”
“可他是我爸爸嘛。我有权力知道谁想打他的算盘呀。哈柯特小姐最卖力了。如果她得逞了,在我们知道真相前,他们就会结婚,而我就会被送到寄宿学校的。”
布伦特太太咯咯笑起来,“你爸爸以后会怎么样可说不定,至少他现在不会的。在他心里没人能代替你的妈妈,看来以后也没有人会。”
爱玛思考着她的话,双眉皱了起来。“布琳斯小姐,真希望我能多记得一点她的样子。你想看看我妈妈的画像吗在楼上的房间里,她过去常在那儿喝茶。”
“好的,” 塔西娅边说边尝了口苹果派,她并不饿,但她强迫自己必须吃点。
“你会喜欢这儿的,”厨娘说,“斯柯赫斯特爵爷对家务开支不计较,所以这里应有尽有。每周日都有黄油和火腿送过来。我们还有充足的肥皂鸡蛋用不完的油脂蜡烛。如果有客人来,仆人们会互相传告的。能被斯柯赫斯特爵爷雇佣是件很幸运的事。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塔西娅机械地点点头。她情不自禁地想着,她在俄国的仆人们是否也有同样的待遇。她感到一阵内疚,她想到过去她从未关心他们的食物是否可口,也不关心他们是否吃得饱。虽然妈妈对他们很仁慈但也不太可能面面照顾他们的需要。仆人们从来没胆向她请求任何事。
她意识到爱玛和布伦特太太正好奇地瞧着她。
“你的手在发抖,”爱玛直率地说,“你还好吧,。布琳斯小姐”
“你的脸色很苍白,”厨娘很关心地补充说。
塔西娅小心地咽下派,“我有点累了。”
“我保证,你的房间肯定准备好了,”爱玛说,“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带你去。明天我们再继续逛这房子。”
厨娘用一块餐巾布包上派,递给塔西娅,“拿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等会儿我们会把晚餐给你端上去的。”
“您真是太好了。” 塔西娅微笑着望进她温柔的棕色眼睛。“谢谢您,布伦特太太。”
厨娘看着她们俩走出厨房,她们一离开,厨房的女仆们就开始私聊起来。
“你看到她的眼睛了吗简直是双猫眼。”
“她太瘦了,衣服穿上去都空荡荡的。”
“还有她走路的样子,真的难以形容。”
“真希望我也能像她这么说话,”其中一个想象地说,“听上去真好听。”
布伦特太太无奈地摇了摇头,“等会再聊天,汉娜,快把胡萝卜切完。宝莉,记得搅拌调味酱,要不然会结块的。”
卢克和爱玛坐在亚麻布铺设的餐桌前。大理石壁炉里生着了火,整个房间暖意融融。仆人上前,给爱玛的杯子里倒了些水,给卢克倒了些法国葡萄酒。侍从掀开盘盖,把香气四溢的菌菇汤舀进浅盘里。
卢克微笑地注视着女儿,“爱玛,每次你那么高兴就意味着我有麻烦。希望你不会像上次那样打算捉弄新的家庭教师。”
“才不会呢,她可比卡威利小姐好太多了。”
“是吗”他随意问道,“我还以为没人能比卡威利小姐更好呢。”
爱玛吃吃笑起来,“没错,可是我喜欢布琳斯小姐。”
卢克扬起眉,“你不觉得她有点严肃”
“不会呀,我感觉私底下她很爱笑呢。”
卢克回想起布琳斯小姐一本正经的脸,“我怎么对她没这个印象。”他喃喃自语。
“布琳斯小姐正要教我社交礼仪,还有其他的。
午夜天使 第 2 部分阅读
“布琳斯小姐正要教我社交礼仪,还有其他的。她说我们不用每天待在楼上的教室里学习。我们可以拿着书到外面的树下去看。明天我们要看古罗马人的故事,然后晚饭前我们要练习法语。我可要事先提醒你哦,爸爸,如果你明天四点以后跟我说话的话,我只会用你听不懂的语言回答你。”
他微笑地反驳,“我会说法语。”
“过去曾说过而已啦,”爱玛反驳他,“布琳斯小姐说,如果不经常练习外语,那么很快你就会忘光的。”
卢克停下手里的勺子,纳闷这位家庭教师究竟在女儿身上施了什么魔法。也许她只是想讨好爱玛,这样一来等她该离开时,可以利用爱玛来向他求情。他可不喜欢这招。凯伦 。布琳斯对自己的前途可谓步步精心。一个月,他提醒自己,控制自己的脾气。“爱玛,别太关注布琳斯小姐,她不会在这里长住。”
“怎么啦”
“她有事在身。有可能她觉得自己无法胜任这工作,有可能她会接受其他工作,”他抿了口酒,“你记得就行了。”
“可如果我要她留下来,她会留下的。”爱玛坚持说。
卢克没说话,一径拿起勺子舀汤喝。过了一会,他转变了话题,谈到他想买匹纯种马。爱玛明白他的意思,她也附和着他的话题,整顿饭余下的时间里,俩人都避免提到家庭教师的事。
塔西娅在房里焦虑的来回走着,她的卧室在三楼,有一面大得不可思议的落地窗户。每天早晨太阳升起,阳光会第一时间照进房间。小床上铺着白色的亚麻床单和小毛毯。墙角放着桃花心木的盥洗架。窗边是桌子和椅子,正对的墙上是门,门背后有面镜子。房间很小,但很干净,充满了女子气息。
她的行李放在床脚边。塔西娅仔细地收拾细软,包括发刷艾丽西娅送她的玫瑰香皂。艾丽西娅还送了她两套衣服,一套灰色,她正穿在身上。另一套是黑色精梳棉做的,她挂在衣橱里。她把祖母的金十字架戴在身上。父亲的金戒指用手帕仔细包好,藏在只有自己知道的衣橱角落里。
塔西娅终于收拾完了,她坐在木椅上休息。指尖触摸着圣母像的脸庞边缘。俄国人都信奉传统的信念,这样他们才能平安地度过每一天。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塔西娅打开门,来的是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仆。她穿着硬硬的围裙,帽子遮盖住大半的头发。她相貌甜美,可眼神却很冷漠。双唇紧抿成一条线。“我叫南儿,”女孩说,递给她一个托盘,“这是您的晚餐。如果您用完了,可以把托盘放在门外,我过会儿就来收拾。”
“谢谢,”塔西娅轻轻地说,对女孩不友好的态度感到奇怪。谁惹她了
答案很快揭晓了。“南格斯太太说现在起我听您吩咐。只要服侍您就行,其他活都不用干。我一整天上上下下地浑身痛死了。现在还得准备你的洗澡水和晚饭。”
“哦,那真是麻烦你了。”
南儿轻嗤了一声,转身下楼了。
塔西娅把托盘端到桌上,对着画像嘲讽地一笑,自言自语说,“这就是英国人吧。”
她小心地打开盖子,看看晚餐都吃什么。有片好的鸭肉,配好了深色的酱汁。白面包,和清淡的蔬菜。看得出,食物被细心摆放,还用紫罗兰做了点缀。还有一小碗乳脂布丁。艾丽西娅称呼它为“牛奶冻”。看来英国人偏好清淡的口味。她一点也不饿,可如果。。。
如果。。。,如果现在摆在面前的是厚厚一片俄罗斯黑面包,上面涂满奶油,夹上沾满乳酪的盐渍蘑菇;或是烤好的薄饼,抬起来的时候饼中间金黄的蜂蜜会缓缓滴下。。。这些想象无一不回忆起过去的日子。最近的几个月过的真是一团糟。时间就像指间沙一样不知所谓地流过。而现在,她一无所有。
“至少我还活着,”她大声地说,可声音听上去透着紧张。她茫然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停留在衣橱镜子前。她很久没有好好照镜子了,过去几个月她照镜子的唯一目的是飞快地一瞥以确保头发干净纽扣未脱落。
她的脸瘦的多了。两颊的颧骨高高地露起。脖子上原先的丰腴也消失了,留下细细颈子撑起半高的衣领。肌肤苍白无血色。她不喜欢镜中的陌生人,就像个脆弱的孩子强装坚定。她不想让自己变的这么脆弱,她必须振作起来。
她坐下来,拿起刀叉,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她差点噎住,幸好咽下去了。她强迫自己要多吃点,得把这些都吃完。然后就上床睡个好觉,没有噩梦,不会半夜醒来。。。明天一早,她就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第二章
佣仆房总是充斥着闲聊,咖啡的醇厚,土司的香味,空气里还弥漫着煎肉的味道。塔西娅迅速地抻直上衣,捋了捋头发,然后推开门。房间正中的长条桌旁围满了人。他们一片死寂,个个盯着她看。塔西娅看到了熟悉的脸孔,是南儿,当然,眼光很不友好。 西蒙在墙角读报纸,头都不抬。正当塔西娅想退出房间时,布伦特太太友善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早上好,布琳斯小姐,今天你可起的真早。很高兴在佣仆房里看到你。”
“早上好,”塔西娅不自然地微笑说。
“我已经做好了你的早餐。南儿马上就给你端上去。你想喝点茶吗或是巧克力怎么样”
“我。。可以在这儿和大家一起吃吗”
厨娘显然很困惑。“布琳斯小姐,他们是佣人,你是家庭教师,你不用和我们一起用餐呀。”
这也许是英国的典俗。而她这位家庭教师还不知道这点,“那么,我一个人自己吃吗” 她没料到会这样,感觉有点尴尬。
“对,你要么和爱玛小姐和爵爷一起吃,要么自己单独吃。一直如此。”她看出了塔西娅的沮丧,“怎么了,孩子,这可是荣耀,不是惩罚。”
“如果和你们一起用餐,我才会感到荣耀呢。”
“真的” 大厅的人都抬起了头看她。塔西娅尽力使自己不在那么多双眼光的注射下退缩,她的双颊绯红。布伦特太太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耸耸肩,“如果你坚持,也没什么不可以。不过我得先说告诉你,我们都很随便。” 她眨眨眼,补充一句,“有些人不用嘴吃饭,用下巴吃饭。”
塔西娅走到长椅的空位上,“可以坐下吗”她轻轻地问,几个女仆给她腾出了地方。
“想吃点什么,小姐” 一个女仆问。
塔西娅看了看桌上其他人的碗碟。“请给我点面包,最好来点香肠,鸡蛋。”
“燕麦饼干,”女仆友善地说,把食物递给她。
一个马夫掂量着她,“她瘦得像只麻雀,胃口却跟马一样大。” 这话引起了大家友善的笑声,接着各人就各吃各的。
和过去几个月的沉寂相比,塔西娅爱极了这里熙熙攘攘的热闹劲。置身忙碌的人群中,虽然食物的味道怪异,她还是感到心里暖烘烘的。
她的享受时光很快被南儿不友好的瞪视给打断了。这位年轻的女仆似乎存心不让她有好日子过。“看看她切东西的样子,在模仿淑女呢。”南儿不屑地说,“她用餐巾擦嘴的样子也挺像的,恩 说什么都说可以吗请原谅。行了,我知道她干吗要和我们坐一块。少装出那模样来吧,露出你的真本性来。”
“南儿,” 一个女孩看不过去了,“别丢人了。”
“别管她,南儿。” 其他有人说。
南儿住嘴了,但她还是瞪着塔西娅。
塔西娅咽下最后几口早饭,差点噎到。前段时间里,她讨厌害怕陌生人的碰触和无礼,现在又碰到这么一个泼辣女仆。最终, 塔西娅抬起头,直视着南儿。冰冷的眼神,她曾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圣彼得堡的监狱守卫,看来这招对南儿也奏效了。她的脸涨得通红,目光离开了。双手紧张地绞成结。这时,塔西娅站起来,把盘子收拾好,喃喃低语“祝大家愉快,” 离开了房间。
塔西娅在走廊上碰到了管家,南格斯太太。她似乎并不想昨天那么难以亲近。“布琳斯小姐,爱玛小姐正在换骑马装。早餐后大概8点钟可以上课了。”
“每天她都骑马吗”
“是的,和斯柯赫斯特爵爷一起骑。”
“他们真是对融洽的父女。”塔西娅由衷地说。
南格斯太太环顾四周,确保没人在偷听后说道,“斯柯赫斯特把这孩子都宠上天了。他的这辈子都会看着她。”
塔西娅脑中闪过一副银钩的画面。她无意识地问,“他的手”
“是的,没错。”南格斯太太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 “伦敦的那场火灾。斯柯赫斯特爵爷不顾任何的阻拦,冲进了着火的房子。看着他进去的那些人以为他肯定不会活着出来。但他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都救了出来。”女管家的声音越压越低,“斯柯赫斯特夫人没能活到隔天早上。 斯柯赫斯特爵爷伤心了好一阵子。最糟糕的是他的左手他用左手抵住了掉下来的整面墙,把他妻子救了出来。所以他的手感染很严重,他必须做出生死抉择。这真是残酷,过去以来上帝一直待他很仁慈,可是一个晚上就夺走了几乎他的所有。还好主人很坚强。事情出了没多久,我建议他把 爱玛先送到他姐姐凯瑟琳夫人那里照料一阵,她会很好的待她的。可他说,不,孩子是玛丽留给我的仅有。我不会让她离开我,半步也不行。 ” 南格斯太太说完了,悲伤地摇摇头。
“我说的太多了,是吧我很久没和一个陌生人聊那么多了。”
塔西娅喉咙发紧。很难想象南格斯太太刚才描述的男人就是先前马车里那个傲慢自大冷酷的男人。“谢谢你告诉我他的事,”她谨慎地说,“拥有这样的父亲真是 爱玛的幸福。”
“没错。”南格斯看着她,突然开口说,“布琳斯小姐,容我冒昧,可你的确不太像个家庭教师。你不是英国人吧”
“对,我不是。”
“大家都在谈论你呢。在圣盖特堡没有秘密人家总是搜肠刮肚地打听别人的事。”
塔西娅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耸耸肩,微笑着。
“布伦特太太说的对,” 女管家露出些许迷惑的表情,“她说你身上有什么特质吸引着别人来靠近你,可能是因为你很内向文静吧。”
“性格来自遗传,夫人。我得自父亲的遗传。我父亲家的人都很内向,而我的母亲却很健谈。我真希望能多像一点我的母亲。”
“你已经够完美了。”南格斯赞赏地说,“我得走了。今天是洗翟日,有一大堆事要干呢。如果爱玛还没来,你可以先到书房或音乐室坐会儿。”
“好的,夫人。”
她们各自离开,塔西娅在房子里漫步,寻找音乐室在哪儿。昨天和爱玛的会面虽然很短,她却感觉到很累,除了厨房她哪里都不记得了。
幸运地偶寻到了音乐室。这是间圆形的房间,有着明亮的窗户。墙面粉刷成蓝色,房顶上描画的是可爱的小胖天使,手里拿着乐器在演奏。她坐在闪闪发亮的钢琴前,掀开琴盖,试弹了几个音。正如先前预料到的,乐器的音色纯正完美。
她开始无意识地弹奏触动心绪的曲子。和圣彼得堡的所有家庭一样,她的家庭对音乐也很热衷。尤其是法国音乐。她开始弹奏华尔兹。过了几个乐章后,乐曲随着思绪转到了萧邦的曲子上,那是首优美的乐曲,音节如晨间的小溪般在钢琴上流动。她虽然很久没弹了,可却记得很清楚。闭上双眼,一开始的时候弹得缓慢,渐渐地越弹越奔放。
突然她睁开眼,音乐嘎然而止,她的手指凝固不动。
“你怎么会弹这首” 他凶狠地问。
塔西娅有点不知所措的害怕,“如果打扰你的话,我很抱歉。”她结结巴巴地说着,边站起来和他保持距离。“我不会再碰这琴。我只是想练习一下”
“为什么弹那首曲子”
“什么”她很困惑。他生气的是她弹的曲子可能这曲子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她恍然大悟,心跳渐趋缓和。“喔,”她轻轻地说,“这是她最爱的曲子,是吗”她没有提斯柯赫斯特夫人的名字。没必要。斯柯赫斯特脸色苍白,她知道她说对了。
蔚蓝的双眼危险地眯紧了,“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
“那么是碰巧猜到的咯” 他嗤声,“碰巧坐在这儿,碰巧弹这” 他咽下了未说出口的话。脸颊的肌肉愤怒地绷紧。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选了这首,”她脱口而出,“我只是。。。随便选的。”
“随便选的”
“呃。。。,对。”
一阵沉默。斯柯赫斯特瞪着她,眼神里混合着狂怒和诧异。塔西娅真想收回先前的话,想再解释一遍,只要他不这么发火。可她现在做什么也挽救不了,她正被某人掂量着,掂量她的解释是否会让处境更糟。
最终,斯柯赫斯特转身大步走开,夹带着喃喃的咒骂。
“抱歉。”塔西娅低语。她望着他离去后的走廊,知道自己触动了什么东西。斯柯赫斯特愤怒地离开时,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女儿正藏在门后,目睹了整个过程。
“爱玛,” 塔西娅看到她走进来,她进来的时候就像猫一样悄无声息。
塔西娅慢慢坐回钢琴椅上。她一直在想着斯柯赫斯特。他一定看她弹了有一会儿了吧音乐激起了他什么样的回忆她从未碰到过这样的男子。爵位只是给了他自我控制的提示,而事实上他是如此自信,并从不在意别人,可内心却有别人不知道的悲痛。
她母亲对父亲逝世的反应完全不同。“你要知道,你的爸爸希望我们都活得开开心心的。”妈妈曾经这样说过,“他现在在天堂里。可我还活着,记得他的离去,但别自己垮掉。你爸爸不会介意我有异性陪伴,你也不用介意。明白吗, 塔西娅”
塔西娅不明白。她宁可把母亲在父亲死后这样的反应看成偶然的事件。现在她开始体谅母亲的想法了。也许母亲还在哀悼,也许她已经恢复了,也许她有新伴。。。但她从不掩饰伤痛,丝毫不。与其依靠过去的记忆为生,不如真实地面对现实。
卢克无意识地走着,一直走到卧室。卧室正中是张大床,铺着象牙色的绸缎被褥,一直以来只有他和他的爱妻分享这张床。真是残酷地奇怪,他从不允许任何其他女人分享这里。这是他和玛丽度过新婚初夜的地方,还有之后的千百个夜晚。她怀孕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拥着她,一直到她生下爱玛。
他的头脑里充斥着华尔兹。脑海里盘旋的韵律令他支持不住的跌落在床阶上。他双手紧扣住脑袋,徒劳地想避免回忆过去。
他花了很久才接受玛丽已死的事实。哀悼了很久。他还有家庭朋友可爱的女儿漂亮的情妇,足够他下半辈子忙碌了。只是他无法克制孤寂。他和玛丽青梅竹马,相识相爱相知,分享喜悦欢乐沮丧。她死后他失去生活中的支柱。只有玛丽才能填补内心的空白,那片痛苦的空缺。
半梦半醒间,他看到玛丽坐在钢琴前,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就像一圈天使光环。华尔兹的旋律自她指间流出。。。
“好听吗” 玛丽微笑着问,“我弹得越来越好了。”
“是的,没错,” 他同意,微笑地欣赏她耀眼的红色卷发,“可是你已经练了好几个月了,难道你还想再练一首多多益善”
“我要把这曲子弹得完美无缺。”
“我都记得这旋律了。”他抱怨出声,“晚上睡觉都听得到。”
“可怜的,” 她还是继续弹,“你该感到庆幸呀,我只不过用了这么小小的伎俩来折磨你呢。”
他拥住她,转过她的脸,深深地吻她。“那么该我来折磨你了。”他威胁地说。
她笑了,“亲爱的,你当然会。可是现在,你得去忙,让我自己练习吧。去看本书,去打打猎去做些男人平时的消遣。”
他的双手滑落到她丰满的双胸。“男人平时的消遣就是和妻子做爱。”
“不会太俗了点吗,”她喃喃地说,身体渴望地弓起,欢迎他手掌的探索。“你可以去俱乐部,和朋友们谈论政治。还有,现在还是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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