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的细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公民社会篇至少还有记忆前一段去伦敦旅行,看了一个据说“近来最轰动伦敦的”话剧,名字叫“弗罗斯特尼克松”。
该剧是对 1977 年一场电视访谈半写实半虚构的舞台重构,访谈者是英国脱口秀主持人弗罗斯特,被访谈者是美国前总统尼克松。虽然 1977年水门事件已经过去了 5 年,尼克松也下台了3年,但是尼克松从来没有真正坦然承认过自己的错误。弗罗斯特,一个当时事业正在走下坡路的节目支持人,雄心勃勃地想迫使尼克松在该访谈中承认错误,从而实现他自己商业上的突破,尼克松自己当然步步为营,将弗罗斯特的提问转化为自我辩护的机会。但是最后,在智囊团的帮助下,弗罗斯特还是“战胜”了尼克松,使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总统在亿万电视观众面前缴械投降。
这个话剧的主题,用最简洁的话来说就是:不忘记,不原谅。
不但尼克松下台 3 年之后不能原谅他的过错,哪怕他下台 30 多年后的今天,这样一个戏剧的出台上演和观众的热烈反应,重申了这种“不忘记不原谅”。
无独有仨。最近一年我就看了另外两个主题类似的电影,一个是 2006 年赢得多项奥斯卡提名的电影“晚安,好运”,另一个是 03 年底出品的记录片“战争的迷雾”。前者是通过一个新闻主播穆罗和麦卡锡的对峙,声讨 50 年代反共的麦卡锡主义,后者是通过对约翰逊政府的国防部长麦克那马拉的访谈,再次反思 60 年代的越战。
令我震动的与其说是这些文艺作品本身,不如说是西方政治文化中公众对政治家过错“耿耿于怀”的态度。尼克松 30 年前的错误约翰逊政府 40 年前的错误麦卡锡 50 年前的错误,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在公众的记忆中消失。虽然尼克松麦克那马拉麦卡锡在世时就都受到了政治的舆论的惩罚,他们并没有因此得到救赎,几十年来人们从来没有忘记向已经落入“井底“的他们不断扔新的“石头”。
就尼克松来说,水门事件之前,尼克松几乎可以被列为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之一,他推行东西阵营之间的“缓和”外交,和苏联一同协商军备削减,推进和中国的外交,着手结束越南战争,国内政策上制定一系列有关环保劳工保护社会保障的开明政策,深得人心,这也是为什么 1972 年的总统选举中,尼克松能够在 50 州中的 49 个州赢得胜利,以罕见的绝对优势重新当选。
然而水门丑闻将这一切粉碎。
对许多习惯领导特权的人来说,美国总统――这个据说全世界最有权力的人――对竞选对手进行窃听,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丑闻。在同一时代的中国文革里,还几亿人受到窃听相互窃听窃听完了如发现反动言论还劳动改造甚至人头落地呢。但是美国社会没有这种“宽容”,也懒得对尼克松来个“三七开”,支持率的自由落体弹劾的压力甚至入狱的威胁,迅速将尼克松抛入历史的垃圾堆,用“弗罗斯特尼克松”这个话剧结尾的一句话来说:下台以后,尼克松一直极力扳回他的形象,但是没有用,到今天他唯一的遗产,就是让所有的政治丑闻后面多了“门”这个字眼。
“不忘记不原谅”的表现,是各类文化产品中反思主题反反复复的出现。拿水门事件来说,电影尼克松迪克所有总统的人我的美国同胞都有对水门事件的再现和反思,电视片辛普森x 档案福图拉马爱家男人什么都不信星期六现场秀中也都有反映水门事件的剧情,至于歌曲迪克完全是个屁眼美丽的可怜虫,一看标题就知道有多么寒碜尼克松。当然,文化产业对政治错误最不依不饶的典型,还是越战的“文化工业”。且不说书籍电视歌曲漫画等,就拿电影一项来说,作品就已经汗牛充栋。奥利弗斯通的越战三部曲野战排生于七月四日天与地是最信手沾来的例子,现代启示录逐鹿者杀戮场同样经典,至于不太经典的,比如越战突击队草莓宣言归乡越南血战史越战家书早安越南前进高棉汉堡高地等等更是不计其数。
可以看出,在人类天生的健忘倾向面前,西方的文化产业主动承担了守护记忆背负记忆传载记忆的责任。面对权力我们可能手无寸铁,但是至少还有记忆。相比之下,中国有多少文艺作品在守护我们的集体记忆呢越战之中美国阵亡士兵不到六万,就引起了如此波澜壮阔的文化后果,中国的“三年自然灾害”死亡成千上百万,我们有几个电影反映那些苦难与麦卡锡主义时代接近的但迫害程度惨烈得多的中国“反右”,又引起了多少文化上的回音面对血流成河的土改镇反文革四清,我们的奥利弗斯通在哪里我们的晚安,好运
战争的迷雾弗罗斯特尼克松在哪里显然不在上海宝贝里,或者大话西游
里,或者无极和遍地尽是黄金甲里。权力固然封锁了记忆,但是社会本身公众本身又有多少回忆的冲动诉说的冲动用历史的火炬去照亮未来的黑暗的冲动
对于历史的伤痛,我们习惯于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必揭历史的伤疤”;对于哪怕映射这一伤疤的文艺作品,我们涂抹着西方解构主义荒诞主义后现代主义的口红的嘴巴又说,“这种宏大叙事是多么的土气”。但是,但是,如果对生命和痛苦的漠视可以体现在我们对待历史的态度里,它同样可以体现到我们对现实的态度里――事实上,当我们的文艺作品用五光十色的豁达诗意颓废华丽放荡恶搞,以及最重要的,沉默,去包裹怯懦时,它正在体现到我们对现实的态度里。
弗罗斯特晚安迷雾这样的作品集中出现在这几年,绝非巧合。显然,这些作品的编剧导演都或多或少有影射当代政治尤其是伊战的企图。弗罗斯特中对窃听的讽刺,暗合美国政府伊战以来的“反恐”窃听政策;晚安好运中对“恐共症”的批判,也可以被理解为对 911 以来“恐穆斯林症”的影射;而迷雾对战争的反思,几乎就是对伊战的直接批评。也许,历史的妙处正在于此:它不仅是关于过去的事件,还可以是关于现实和未来的寓言。
就这样被你笑话“为了解决非法移民问题,国会刚刚批准通过了一个法案,该法案提议在美墨的 2000 英里的边境修建一条长达 700 英里隔离墙。你看,这就是让布什总统做数学的后果自从布什在八国首脑会谈中说脏话这个事情被抖露之后,很多人觉得受到了冒犯,说实话,你们觉得受到冒犯了吗我倒觉得布什吃黄油卷饼的吃相才真正让人受到冒犯呢”
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十一点半,美国 nbc 一个叫“深夜秀”的电视节目中,一个下巴很长的男人,又在对布什的嘲讽中,开始了他一天一次的脱口秀节目。
这个几乎每天晚上总能整出几个“布什笑话”的节目主持人,叫 jay leno。当然,他不是唯一一个讲“布什笑话”的电视主持人,其他几个最着名的脱口秀节目的主持人,比如,daivdletterman, connon obrien; jon stewart,stephen colbert,bill maher,每天也在马不停蹄地调侃布什。在美国的“脱口秀”界混,不讲布什笑话,就跟去竞选世界小姐却不肯穿泳装一样,根本不可能赢得民心。
如果我是美国总统,可能都不敢打开电视。这么多大大小小的节目,成天拿自己开涮。随便打开一个台,骂自己的。换一个台,又是骂自己的。再换一个台,还是骂自己的。
不但不敢看电视,杂志报纸也不敢随便翻。今天新闻发布会上犯了一个语法错误,三年后报纸上的漫画还在说这事。明天民意调查降了两个百分点了,后天整个媒体都在幸灾乐祸地瞎起哄。
就是不看电视报纸,人家还可能跑到你家里来调侃你。今年4月份的白宫新闻记者招待会上,脱口秀主持人 stephen colbert 作为发言代表之一,干脆指着布什的鼻子嘲讽了近半个小时。他说,“据说最小的政府是管得最少的政府,按照这个说法,我们美国已经帮助伊拉克建立了最好的政府”。他还说,“总统先生,现在报纸上说你的支持率才32,别理那些老说瓶子半空着的人,其实,瓶子哪里是半空的,三分之二都是空的”。
布什能怎么办呢既不能派人把他给抓起来,也不能说人家“太简单,有时候幼稚”,只有坐在台下跟着别人傻笑,被打碎了牙还得往肚子里吞。
关于布什的笑话,可以分为几类,一类是嘲笑他 的智商和文化水 准的。比如, davidletterman 的笑话,“今天白宫传来了好消息,说布什总统已经通过了年度的身体检查。不过目前,大脑检查方面还没有消息”。一类是骂他的外交政策的,尤其伊战政策的。比如,还是 david letterman 的笑话,“本周初,布什悄悄潜入伊拉克进行访问,不过我说,要不我们也悄悄潜出伊拉克怎么样”还有一类是骂他的国内政策的,比如骂他面对卡特里娜飓风袭击,反应过于迟缓。conan obrien 的笑话,“今天是卡特里娜飓风一周年纪念,也是布什总统发现这个飓风半周年纪念”。甚至有一类笑话,完全是调侃他的私生活,“劳拉布什这个周末跟克林顿在一起开一个会。布什说,他对此没什么意见,那我们等着瞧吧,等她反穿着裙子神色慌张地回来时,看布什还会不会这么想”。
面对这种排山倒海的开涮,如果说布什有什么可以聊以自慰的,就是他不是唯一被调侃的政治家。克林顿,戈尔,切尼克里也都时不时被各类媒体拎出来,油煎煮炸。布什实在是气不过的时候,可以看看别人,尤其是他的竞争对手如何被调侃,也算是出一口恶气。
要照我们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一个泱泱大国首脑,成天被一帮戏子当芙蓉姐姐拿来开涮,连老婆孩子都不放过,成何体统这天下还不乱套了。其实,说这话的人扭头看看美国,戏子们成天拿政治家开涮,天也没有塌下来,地也没有陷进去,布什从 2000 到2004 年被笑话了4年,到了总统大选的时候,还是照样给选上去。把牛鬼蛇神放出来,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观念的市场里,有各种各样极端的声音,但只要没有国家机器的压制或者煽动,老百姓的意见,总会通过一番摇摆,回归中庸之道。相反,把牛鬼蛇神死死关进盒子里不让透气,民意反而像个不断升温却没有出气口的高压锅一样,慢慢凝聚越来越危险的压力。
从另一方面来说,“戏子们”对政治家们极尽打击调侃之能事,也未必就是在实话实说,也有商业上哗众取宠的需要。不笑话政治家笑话谁呀,老百姓就爱看这个。你权力比别人大,挣的比别人多,走到哪里都有人前呼后拥,还有无数的小实习生跟你献殷勤,不损你损谁。
后来我就渐渐琢磨出一个道理,一个开放社会和不开放社会最大的区别之一,就是政治家,乃至一般的公众人物,是不是足够“皮厚”。从普通民众的角度来说,我当然是希望政治家们很皮厚。有笑话听的好处就不说了,关键是,在一个指着总统的鼻子骂都不会关进监狱的社会里,普通人会有更大的安全感,而安全感,是人类的基本需求之一。我这两天读大明王朝纪事,里面有个细节,说是徐达的夫人张氏跟朱元璋的夫人马氏顺嘴说了一句话:“都是穷人过来的,我家现在可不如你家”。这话被朱元璋听到,气急败坏,派人把张氏给杀了。
这事让我觉得,朱元璋这人,显然不够皮厚。被这么小小地酸一下,就把人给砍了。他要皮厚一点,就会少一个人头事实上,依此类推,会少很多人头落地。所以说,作为一个普通人,如果让我选择住在明朝还是今天,我会一个箭步冲向后者,并且死死把住门框不肯撒手。
怎样保护弱势群体山西黑窑事件曝光之后,关于弱势群体的话题再次成为社会各界关注的重心。有人说黑窑事件反映了“原始资本主义的黑暗”,有人说它反映了人性的沉沦,有人说它是地方治理危机的表现但是不管人们从黑窑事件中看到了什么,大家都异口同声认为,这个可以被成为国耻的事件不是个别的偶然的,而是制度的问题。
在一个以社会主义立国的国家里出现奴工,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制度生病了。
如何给制度治病也许有人会说刹住市场改革的车轮,或者加强政府监管的力度,或者撤掉一批地方官员的职务这些都不无道理,但是在我看来,保护弱势群体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增强弱势群体的“自组织”能力。
如果我们留心山西奴工获救的报道,我们读到的是“媒体曝光”“惊动中央”“领导指示”“警察出动”“网民愤慨”唯一缺失的,反而是那些奴工自己的声音。但是仔细想来,当各级官员地方警官媒体记者甚至普通网民都争先恐后地“代表”弱势群体时,难道能有谁比弱势群体更能代表它自己
我来讲一个哈佛大学清洁工的故事吧。
去年九月我刚到哈佛时,路过学校的一栋楼,看到一堆人站在门口大呼小叫。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游行示威,抗议哈佛大学解雇一个清洁工。
回家以后,我上网查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06 年 6 月底,哈佛大学一个叫桑特利保尔的清洁工在工作时间晕倒在走廊的沙发上。7 月初,哈佛设施管理处以“上班睡觉”的名义解雇了他。事实上,保尔之前一段时间已经有晕厥的病史,在保尔向哈佛出具自己的病历之后,哈佛坚持解雇保尔。
保尔这时候怎么办呢他是一个标准的“弱势群体”:清洁工本来就是社会的最底层,何况他是一个连英语都不会说的海地移民,而且他所面临的对手是世界头号名校哈佛大学。
保尔找到了他的“组织”:服务业雇员国际工会seiu地方分部。
seiu 立即对哈佛大学发出了抗议。在哈佛没有做出恰当回应之后,seiu 一边将此案提交劳工仲裁,一边积极组织游行示威。我那天碰到的,恰好是最大的一次游行。值得指出的是,那场游行的参与者不仅仅是工会成员,还有不少哈佛的教授和学生。一个叫“学生劳工行动”
的学生组织尤其配合 seiu,在校内动员学生并且给校报组织发稿。这个组织几年前也曾经为提高校内清洁工的工资而抗议示威过。
出于好奇,后来我跟踪了相关报道。
在工会学生的压力下,哈佛大学所在的坎布里奇市市政府也做出了反应。9 月 25 日,坎布里奇市议会全票通过决议,支持保尔先生的权利主张,呼吁哈佛大学重新雇佣保尔,并且补偿他的工资和医药费损失。有立法委员干脆直接批评哈佛大学“根本没有实践它在课堂上教育学生的道理。”
哈佛大学迫于压力不得不跟 seiu 以及保尔本人展开谈判,谈判结果是:保尔 10 月之后恢复上班,过去 4个月的工资以及医疗费用由哈佛补偿。可以说,在一个无权无势的海地清洁工 pk 有钱有势的哈佛大学的案例中,清洁工保尔取得了胜利。
现在我们来回顾一下保尔之所以取得胜利的几个“要素”:第一,独立工会的及时帮助――这里说的工会,不是高高在上的与政府界限模糊的工人门都找不着的工会,而是“外来民工”一个电话它就会开始行动的工会;第二,哈佛大学内部学生劳工组织的对外部工会的接应;以上两个条件都基于社会群体结社的自由。第三,集会的自由――seiu 组织的几次游行示威对于吸引公众关注给哈佛施压起到了重大作用;第四,对劳工呼吁有灵敏反应的地方政府。
最核心的要素,就是一个独立工会和它的结社集会言论自由。可以说,不是政府,不是警察局,不是媒体,不是网民,而是 seiu 这个独立工会,让保尔这“四两”拨动了哈佛这“千斤”。
与山西黑窑里那数以百计的奴工相比,一个美国“民工”的被解雇几乎可以说是“鸡毛蒜皮”。
既然“鸡毛蒜皮”都可以动员出如此强大的社会组织资源,一个有着强大自组织能力的社会又怎么会对“现代奴隶”这样的滔天罪行坐视不管呢
其实并不需要等到“惊动党中央”,并不需要几百个绝望的父母苦苦哀求冷漠的公安人员,也并不需要因此否定市场经济改革的道路只需要“如果工人有自己的独立工会”里的那个“如果”。
对于手无寸铁的弱势群体来说,最强大的资源就是莫过于自己的组织。弱者需要政府来保护他们,但是他们更需要的,是政府允许他们保护自己。
可悲的是,很多时候社会的这种自组织能力不但没有得到鼓励,反而被阉割。民间劳工 ngo受到打压劳工活动带头人被捕民间维权人士被说成是“外国势力操纵的黑手”工厂独立选举的工会被破坏等等当社会的自组织力被政治和资本的力量联手瓦解,今天出现这样的奴工场景难道有什么可奇怪的让一个自由人和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拔河,被绑的人摔得鼻青脸肿,难道有什么令人震惊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们“社会各界”当初从来不曾为弱势群体的结社集会言论自由努力甚至默许对这种努力的打压,今天我们是否真的有资格感到愤怒也许我们更应该感到的是羞耻,而不是愤怒,因为当初的沉默已经使我们不知不觉成了这个罪行链条中的环节之一。
从问题到议题一个社会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并不是每一个问题都会成为政治家面前的议题。比如,中国的农业税赋问题城市流民收容遣送问题就有幸成为了政治议题,从而得到解决,但是高考分数歧视制度电信垄断公款吃喝等等情况,虽然在很多人看来是问题,但是却似乎没有成为迫在眉睫的政治议题,因此近期也无望得到解决。
一个“问题”在众多“问题”中脱颖而出,上升为一个“议题”,背后往往有一个政治过程,在中国,这个过程常常依靠政治家的“慧眼”这样一些随机性的东西,但在美国,政治家如果没有这个“慧眼”,各种社会力量就逼你打开这只“慧眼”。
最近“全球变暖”问题成为美国政治中的一个重要议题,就是一个例子。
奥尔森有一本名着叫集体行动的逻辑,其中心思想用大白话来说就是“三个和尚没水喝”:
当一件事情受益者人数越多,由于“搭便车”心理,人们主动去做这件事情的动力就越弱。按照这个逻辑,“全球变暖”这样的问题,是最不可能变成政治议题的,因为在这个问题上,全球有 60 多亿的“和尚”,谁也不愿意去主动“挑水”。
事实上,许多国家的确采取这种“和尚”态度。比如,虽然中国现在已经成为了二氧化碳排放量世界第二的国家并且据分析将在 2010 年左右成为世界第一排放国,但为了保持经济发展的速度,中国一再重申二氧化碳减排主要应该是发达国家的义务,中国对此不做具体限排承诺。美国的布什政府也一直持这种推诿态度,在全球已经有 169 个国家加入控制全球气候变化的京都议定书之后,美国仍然拒绝加入,不对排污量进行强制性设限。
但是最近,事情正在起变化。
首先是布什自己在 07 年的国情咨文中第一次提到了全球变暖问题,并明确倡议美国在未来10 年之内减少汽油使用量 20,从而减少美国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其次,国会也开始重视这个问题,目前国会里与全球变暖相关的议案有十几个,其中要求对美国排污量强制性设限“气候监督与创新法案”最显眼。最后,参选 08 年总统竞选的几位热门候选人希拉里奥巴马麦克凯等等也纷纷在全球变暖问题上表态,争先恐后表达自己解决该问题的决心。虽然并不是每个议题都会带来问题的解决,但是从政治过程上来说,一个问题变成一个热门议题,这本身就是一个胜利。
那么,全球变暖在美国政治中从问题到议题,这中间有什么力量在推动
先看“问题”是什么。科学家已经基本达成共识,全球正在变暖,并且几乎可以肯定,这种变暖趋势是由于工业时代二氧化碳排放量不断增加造成的。据统计,人类有气象记录以来 20个最热的年份,19 个都是在 1980 年之后。2006 年是美国记录上最热的一年。2007 年 1月是记录上全球最热的 1 月。科学家警告说,如果全球照此速度持续变暖,到 2100 年,全球气温将升高 3。2 到 7。1 华氏度,融化的冰山将使海平面将上升 7 到 23 英寸。可以想象,照此发展,几百年后,农业生产将受到毁灭性影响,抬高的水位将淹没沿海城市,飓风海啸也将越来越频繁。总而言之,地球如果失去冬天,人类也就走向了毁灭。
这样严重的前景,如果政治家不去面对它,那么整个社会就要动员起来,“逼迫”他们去面对它。
在这方面,美国社会近来最显眼的一个动作,就是去年的记录片难以面对的真相。这个记录片由前副总统戈尔参演,获两项奥斯卡提名,戈尔本人也因此获诺贝尔和平奖提名。该电影将全球变暖从一个“隐隐约约”的问题,变成美国的一个“客厅话题”。电影放映之后,戈尔又发起了“气候工程”项目,训练了 1000 个志愿者在全国巡回讲演,提高社会的气候意识,这些讲演者包括卡麦隆迪亚兹这样的电影明星保证一年要做 10 个这样的演讲。
虽然真相一片出尽风头,无数草根组织却一直在为此默默行动:美国 30 多个青年组织发起了一个“校园气候挑战”的活动,目标就是首先在他们的校园里争取“清洁能源”;一群科学家开创了一个“气候变化博客”,专门向大众普及相关知识;老牌环保组织“扞卫环境”最近将“全球变暖”作为其核心活动内容;86个基督教领袖发起了“基督教气候动议”,要求国会管制二氧化碳排放;一个民间组织正在筹划美国第一个全国性的“气候示威”,预期在今年 4月举行;新闻媒体相关报道层出不穷,仅时代杂志,2000 年以来就有四期封面故事是关于全球变暖问题;甚至连那些排污主体,一些大公司,也在没有政府“胁迫”的情况下,主动加入相关行动比如,包括 gebp 美国分公司在内的十个知名企业发起了一个名叫“行动呼吁”的活动,主动给自己的企业排污设限,与此同时,沃马特商场开始安装风力发电机,汇丰银行开始往“绿色投资”方面倾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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