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兔死狗烹,这些团兵本来就是他们特务利用的工具,财宝已经到手,团兵自然便失去了用处,他们这么做倒也在情理之中。先别打草惊蛇,等财宝出了山咱们再下手不迟。”灰袍老人冲武岳阳摆手道。
武岳阳心有不甘地收了枪,将身上携带的子弹掏出细数清楚,然后塞进衣兜。姚青几次想暴起动手,终于忍住,她死死地盯着别动队众特务一一从眼前通过,押着运宝车队逐渐走远。
“他们走远了,还不追么?”武岳阳道。
“别出声,你俩听。”灰袍老人将手按在岩石上,双目微合,侧耳倾听。
武岳阳和姚青四处张望,除了黑漆漆静谧的夜和明晃晃噪乱的山头,没有觉察到什么异样。
武岳阳歪着脑袋问:“怎么了……”
“嘘!”老人打断武岳阳,悄悄指了指山上。
这时武岳阳和姚青两人才从噼啪的树木燃烧声和嗤啾的虫鸣声中听到一阵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三匹快马借着山势,转瞬间奔过。
“跟上。”灰袍老人低喝道,如影般率先向山下追去。
姚青和武岳阳不敢疏忽,一前一后紧随而上。
马长官率着运送宝藏的车队下山而来,他回身望了望山坡上闪闪跳跃的火光,正要催促车队加快速度,忽有哨兵压着嗓子喊道:“有追兵迫近,原地警戒。”
一行十几个黑衣特务立即原地伏倒,举枪对准下山的路口。
“站住!站住!”队尾的哨兵迎上前去盘查。
“是我。”黑狼一边翻身下马一边答道,另俩个黑衣特务也下马来。黑狼将缰绳递给哨兵,快速跑到马长官跟前,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马长官心领神会,挥臂喊道:“走了。”
哨兵牵马追过来,马长官和黑狼双双上马去,脚跟轻磕马腹,与车队拉开一段距离。马长官低声问:“事办妥了?”
“办妥了,埋了六处炸药,全部响了,整条密道,连着那藏宝窟和溶洞,全塌下去了。”黑狼压着嗓子回应道。
“没漏网之鱼?”
“有那么六七个胆小的,在城隍庙里候着,没下密道,被我们仨下了枪,都毙了。”黑狼道。
“可千万要做得干净,屁股擦不干净以后少不得会有麻烦。”马长官道。
“长官放心。这黑锅得让那些逃下去的山匪来背,天一亮我就去索家岭报信。”黑狼狞笑道。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放那些匪徒下山去了吧?”马长官冷哼着问。
“长官计谋深远,小的佩服!”黑狼恭维道。
马长官摇摇头,“不可得意过早,这些东西只有运回总队大营才算吃到肚里,眼下是谁的还说不准呐。”
“又有谁吃了熊心豹胆,敢从咱们手里抢东西?”黑狼左右张望道。
马长官想起白天的一幕,忧心忡忡道:“白日里城隍庙中那白胡子老道,身手十分了得,你们没看到罢了。他似乎就是冲着这宝藏而来,而且瞅着不像是一个人,咱们路上多多留意,别到嘴的肉被人夺了去。”
“小的知道,我带人去后面断后,今晚连夜赶路,多有辛苦,长官不妨到车上稍睡片刻。”黑狼道。
马长官挥挥手,黑狼知道他无意休息,只好驱马到路旁,等运宝车队通过,留几个黑衣特务布置了一番,才不远不近坠在车队后面。
灰袍老人、武岳阳和姚青三人跟行了一夜,从天台山尾随着运宝车队逐渐接近邛崃县城。眼瞅着天色将亮,可三个人还是没有找到动手的好时机。武岳阳和姚青几次三番要动手,都被灰袍老人阻止了,老人劝二人道:“以后你们二人少不得要行走江湖,千万记得一点,做什么事不要只想着眼前痛快,能全身而退才是最紧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话自有道理。”
两人哪听得进这些话,他们一路跟着运宝车队,只要追得近了,总有一人按捺不住要动手。老人屡次劝阻,到后来恨不能收了二人的枪。天色渐亮,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武岳阳和姚青燃烧了一夜的复仇热血渐渐冷却,被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疲劳和困倦逐渐代替。
灰袍老人见武岳阳连连打瞌睡,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黑色药丸塞进武岳阳嘴里。武岳阳顿时被一股极其刺鼻的恶臭激醒,他连连干呕,险些吐出胃液来。困顿随时一扫而空。
“姑娘,你吃么?”老人又倒出一颗药丸,递给姚青。
姚青见武岳阳抽搐成一团的表情,知道药丸的味道不会很好,摇摇头,不肯吃药。
老人将药丸塞回瓷瓶,说道:“你们再坚持一会儿,他们运了财宝回去,总要找地方存放。咱们硬攻不如巧取,明抢不如暗偷。等他们安顿好了,咱们去悄悄带走便是。”
姚青揉揉通红的眼睛,没说什么。武岳阳漱了几遍口,有气无力地道:“随你好了,快些动手吧,我要挺不住了。”
“你们要是坚持不住,便找个隐蔽的所在歇息吧,别跟着我坏了事。”老人又劝道。
武岳阳和姚青哪里肯从,强打了精神继续跟在车队后面。
灰袍老人本以为黑衣特务会将车队赶进县城,稍作休息调整,哪知车队毫不停留地绕过县城,径直向城南码头而去。
老人心中暗暗焦急,却无计可施。
运宝车队到了码头,别动队更不停留,直接将装得沉甸甸的大小箱子流水般运到早已等候在岸边的三艘船上。
武岳阳、姚青和灰袍老人三人躲在码头近旁的鱼铺后,隔着竹木栏杆向船上张望。武岳阳几次上前来催促老人快些动手,都被老人喝退。
眼见特务们搬运完毕,三艘船整装待发。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的姚青也忍不住开口,“再不动手,他们就走了。”
黑衣特务大半已登船,有几个从船舱中跳出,去一旁酒肆挑了几坛酒和一些饭菜回到舱内,码头上只散放着几个木箱。
灰袍老人瞅准时机,道:“走!”他上前搬起一个木箱抱在胸前,直奔最大的一艘双桅白帆大船走去,他先前看得清楚,那九索铁箱就被抬到这艘船上。
武岳阳和姚青也各自抱起一个木箱遮住了面孔,跟在老人身后。一个灰衣梢公催促道:“恁地磨蹭,快些吧!”
三人不敢应声,只把木箱遮住头面,正想瞒天过海,忽斜刺里窜出一个麻脸少年,他抢先跳上大船,一脚踢开了登船的舢板,咬牙道:“你们不能上船!”他反手一刀割断船绳,捂着左腹大喊道:“快开船!有奸细!”
灰袍老人没想到,那麻脸少年仍活着,看他捂着左腹喊话,似乎断了肋骨,内伤也不轻。老人心道:“看来只能强取豪夺了。”他肩膀微晃,两步迈到岸边,纵身起,一道虚影向船上飞来。
麻脸少年不待老人下落,手中匕首掷出,直取老人胸口。老人单掌拍落匕首,落到麻脸少年身前。麻脸少年哪敢等到老人动手,就地滚倒,翻身跳船入水。
船上马长官挑门帘探出头来,咬牙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开枪!快开枪!”
道魂 第四十八章 河上缠斗
[本章字数:3414 最新更新时间:2014-08-10 23:48:55.0]
十余步远近,又没有遮身之物,灰袍老人不及细想,侧身一个筋斗,随麻耗子前后脚跃入水中。
“打!向水里扫射!”马长官手拎双枪跳出,趴在船舷上对着灰袍老人落水处将两匣子弹尽数射尽。
马长官所在的双桅大船的船舱中钻出十余个灰衣特务来,这一行人是马长官事前安排来接应的特务,每人都手持双枪,跟着马长官呼啦啦钻出船舱来。
随马长官从天台山下来的穿着黑衣夜行服的特务都乘坐在双桅大船两旁的两艘小乌篷船上。双桅大船左侧的乌篷船被大船隔开,船上的特务无法援手,只是扒着船舷干着急。
另一侧的乌篷船的船头斜靠着双桅大船,麻耗子和灰袍老人跳水处正在两船中央。这艘乌篷船上的特务瞧得真切,纷纷掏出枪来,可是灰袍老人和麻耗子都落在同一处,这些黑衣特务怕误伤了麻耗子,犹豫着没人敢开枪。
马长官脸色铁青,显然动了真怒,他哪顾麻耗子死活。马长官见众特务看着河面发愣,又急又怒道:“看什么?开枪!”他换了弹匣,又将两匣子弹射进水中。
双桅大船上接应的十几个灰衣特务率先开枪,子弹如雨般射入水中。乌篷船上的黑衣特务见大船上的特务开了枪,也不敢抗命,提起枪,对着水面胡乱射击,只听一阵“嗤嗤”声,河面涌起数团气泡,可麻耗子和灰袍两人始终不见浮出水面。
河水浑浊昏黄,在水中看不出两米远,灰袍老人寻不到麻耗子,转身凭感觉向船体所在的阴影处潜去。
左侧的乌篷船绕过双桅大船合围过来,两个特务从船板上抓过两根长杆网兜,在水中反复打捞,但是捞了好一会,只捞上来些许水草和淤泥。
“别捞了!快开船!”马长官喝道。
艄公急忙撑篙掉转船头,水手扬帆摇橹,双桅大船缓缓驶离码头。
船尾泛起一股水花,灰袍老人五指簸张,指尖插进船头木板,如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却又异常矫捷地攀上船来。
马长官、黑狼和一众灰衣特务在船尾望了好半晌。船离案已驶远了,马长官悻悻然收了盒子炮,返向船舱。撩开了门帘,马长官忽然觉察到一丝不安,他侧头向船头瞧去,只见到几个水桶和木箱。马长官觉得自己过于紧张,低头要进船舱,这时看见甲板上一滩水迹从舱外延伸进船舱内。
黑狼看到马长官面色凝重,问道:“怎么了马长官……”
“他进船舱了!”马长官倏忽后退,闪电般掏出盒子炮,瞄准了舱门,“快出来,给你个痛快,否则让你死无全尸!”
船舱内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马长官率先勾动扳机,双枪齐射。众灰衣特务每人都手持双枪,共计二十几个弹夹中的子弹倾泻而出,只把船舱打得千疮百孔。
马长官使了个眼色,四名特务两两向船舱两侧绕过去。
灰袍老人趁这个间隙突然从船舱后面暴起,脚尖挑起一个水桶袭向最近的特务。那特务侧身闪躲,老人这一招早用熟了,他如影迫到近前,不等这名特务抬起枪,对他肩膀只一按一转,已掐住他的喉咙,挡在身前,两脚不停,向马长官冲去。
“后退!开枪!”马长官在城隍庙中吃过灰袍老人的亏,对他的意图有所了解,他一边后退一边迅速的换了弹匣,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被灰袍老人擒住做肉盾的特务顷刻间中了十数枪,血肉四溅,圆睁着眼,连声惨叫都不及发出就咽了气。
灰袍老人算盘落空,他原以为这些特务会投鼠忌器,没想到那马长官这般冷酷无情,竟丝毫不顾惜手下的性命。老人又将脚边两个水桶踢出,双臂发力,将手中死去的灰衣特务推出,趁机又贴着船帮跳进河里。
马长官带着众灰衣特务又是对着老人落水处一顿乱射,更丢了几个手榴弹下去,炸起老高的水花,可仍被老人逃走了。
武岳阳和姚青没能冲上双桅大船,眼瞅着麻耗子和灰袍老人先后跳船。两人急于救起老人,抢了一艘竹苇扁舟。这时传来一阵枪响,马长官带着特务们正向水中扫射,码头上一片混乱,鱼铺酒肆货栈都掩上了门,贩夫走卒四散躲避,眨眼间码头上一个人影也不见了。
武、姚二人寻不到灰袍老人,正无计可施,双桅大船上又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两人望着大船,猜测老人很有可能又回到大船上去了。两人赶紧划船追赶,可武岳阳和姚青都不会摇橹,小船在河面上打着旋,没头苍蝇一样原地打转。
随着噗嗵的落水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枪声,枪声响过,更传来手榴弹轰轰的爆炸声。武岳阳傻了眼,他望着被手榴弹炸起几丈高的水花,摇橹的手停住了。
“你发什么呆!”姚青急道。
武岳阳丢了船桨,从肩头卸下一支三八大盖(注释1)端起,稍作瞄准,果断地开了枪。可是小船颠簸,本就不稳,加上双桅大船早已去得远了,武岳阳也从未练过移动射击,这一枪又如何能打得中?随着“砰”地一声枪响,武岳阳这一枪早不知道偏哪里去了,连双桅大船的船帮也没沾到。
这一声枪响,立即招来了无数的还击。三艘船上数十名特务将这艘竹苇扁舟当做了靶子,一齐聚到船尾对准小船开枪。
特务们的还击自然也没什么准头,船间距离早超出了有效射程。饶是如此,由于人多枪多,仍有几发子弹打中小船。武岳阳和姚青被特务的火力压制住,低头趴在小船的船舱里,连头都抬不起来,更别提还击了。
随着船间距离逐渐拉大,特务们也就不再愿意浪费子弹,河面又恢复了平静。
眼见特务们的三艘船渐渐驶远,成了河面上的几个黑影,武岳阳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相信灰袍老人这么容易就被特务们害死,可即便他有通天的本领,想在特务的枪林弹雨中全身而退,怕也千难万难。武岳阳摇着小船在河面上茫然地转了几圈,哪里寻得到老人。他望着河面发愣,是该上岸去换了船继续追赶盗宝的特务报仇,还是找些渔夫来撒网搜寻二爷爷?
正当武岳阳茫茫然不知所措之际,姚青大睁着眼指着岸边道:“那……那是他么?”
武岳阳顺姚青指处看去,见灰袍老人正丢了怀中的圆石,从河中一步步走上岸去。
“二爷爷!二爷爷!”武岳阳欣喜异常,竟笑着流起泪来。他这几日患得患失,精神绷紧,已到崩溃发狂的境地。武岳阳拼命划动船桨,待离岸近了,他跳下船,蹚水跑到岸上,一头栽倒在二爷爷怀里,放声大哭。
“乖孩子,爷爷没事,你怕爷爷被他们炸死,是不是?二爷爷教过你们,不管做什么事,能全身而退才是最紧要的,难道自己会忘记么?”老人浅笑着抚摸武岳阳的头安慰道。
武岳阳抬手擦了擦眼泪,看见手上一片殷红。武岳阳刚松弛下来的神经立即又重新绷紧,你上下打量老人,在他前胸上找到了枪眼。
“二爷爷……”武岳阳带着哭腔喊道。
灰袍老人在自己胸口摸了摸,沾了一手的血,他干咳几声,坐到地上,喘着粗气道:“好孩子,二爷爷怕是不行了……想不到今日栽在这些鹰犬手里……咳……你能不能答应……答应二爷爷一件事?”
武岳阳惊慌失措,他撕了布条按住老人前胸的伤口,试图堵住枪眼,“二爷爷,你不会有事,你坚持一会儿,我去找大夫!”武岳阳扭头对姚青道,“帮我照顾好二爷爷,我去去就来。”
姚青点头答应。
武岳阳将老人的背囊在他身后垫好,转身就要去找大夫,被老人一把拉住。
“怕是来不及了,你不答应爷爷么?”老人有气无力道。
武岳阳摇了摇头,有赶紧点头,他含着泪道:“二爷爷,我答应我答应,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你别急着去报仇,这几年好好练武,三年……三年后千万记得回龙虎山仙水岩一趟……好不好?”老人道。
武岳阳赶紧点头答应,他扶着老人,一手死死的按住老人胸口的枪眼,“我绝不偷懒,好好练武,先保住自己的小命,然后……然后再想着报仇,三年后去江西龙虎山仙水岩……我全答应你的二爷爷。”
“你真答应么?”老人攥紧武岳阳的手,声音越发沙哑。
“嗯……”武岳阳终于忍不住,泪水又顺着下巴吧嗒吧嗒落下来。
“男子汉,可要说话算数!”灰袍老人仿佛突然好转过来一样坐起来道。
武岳阳将这当成了老人的回光返照,他哽咽道:“说话算数。”
“好!好!你小子答应便好,老朽先不死了。”灰袍老人如奸计得逞的老狐狸一般,咧嘴笑道。他推开武岳阳的捂在他胸口的手,扒开胸口青灰道袍,露出血糊糊的枪眼。老人闭起眼,略一用力,子弹被肌肉和血水从伤口中挤了出来,啪地落在岸边砂砾上。
武岳阳再次傻眼,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不该欢喜。武岳阳扭头看看姚青,姚青揉揉眼睛,气鼓鼓地转过头去。灰袍老人计谋得逞,只顾自己欢喜,可不管两人空自担心,他嘿嘿地笑出声来,忽然看着河面,笑容僵硬在脸上。
武岳阳和姚青回头向河面望去,只见远处河面闪过两股亮光,紧跟着传来轰轰两声爆炸巨响,那两艘已变成黑点的乌篷船,在波光粼粼的阳光下,化成了两团跳跃的烛火。
注释1:三八大盖,日式手动步枪,在中国一向被俗称“三八大盖”,由于其枪机上有一个随枪机连动的防尘盖以及机匣上刻有“三八式”字样而得名。因其膛线缠度设计,有着弹道稳定的特点。三八式步枪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法西斯陆、海军最主要、最基本的武器,一直使用到二战结束,用了整整40年。
道魂 第四十九章 灰鹤传书
[本章字数:3185 最新更新时间:2014-08-17 00:53:56.0]
三人伫立良久,河面上发生的爆炸令三人目瞪口呆,以至于老人都忘记了胸口的枪伤。
武岳阳最先回过神来,他感到手指发黏,抬起手来看见凝固的血液,突然想起灰袍老人胸口的枪伤还没有包扎,他赶紧取出消炎粉来为二爷爷包扎伤口。
灰袍老人倒是浑不在意,他嫌弃地将武岳阳的消炎粉扔了回去,先用手指在伤口周围按了几下,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在耳边晃晃,扒开塞子,“幸好没进水。”老人弹出少许白色药末涂在伤口上,血很快止住,老人又掏出一个蓝瓷瓶,以手指挑出指甲大小的一块黑色药膏来,敷好抢眼,以软布包扎起来。
子弹穿透了那个倒霉鬼,打到我身上已经没了力道,若不是人多混乱,我疏于提防,哼哼,你二爷爷可没那么容易吃亏。”
武岳阳为他敷好伤口,老人仰头望着江面,唏嘘长叹。
武岳阳也抬起头来,望着江面一言不发。
“怎么了,你怪二爷爷骗你了?”灰袍老人斜睨武岳阳一眼,“二爷爷又没死,哭丧着脸干什么?你怎么不急着要报仇了?”
武岳阳面无表情地摇摇头,他不想大仇未报,反而搭上更多条人命。可是灰袍老人哪明白他的心思,只道武岳阳心中埋怨自己骗了他,正想着如何劝解,姚青突然道:“果然还有另一伙人盯着这批宝藏,这个机会倒适合趁火打劫,咱们还追么?”
灰袍老人遥望着远处河面腾起的黑烟,“你怀疑是有人潜伏在暗处下的手?”
“难道不是?”姚青道。
“我反而觉着更像是他们特务自己人所为,这样灭口的事,他们又不是没做过。”灰袍老人捋须道。
姚青和武岳阳都觉得不可思议,两人对视一眼,姚青又道:“在山上,他们炸塌密道,埋住的都是团结会的民兵,为了封锁消息杀人灭口倒也说得通。可是这次三艘船上都是他们国军的特务,他们除掉自己人,又为的什么?”
“怕也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吧。”老人道。
“那咱们还追不追?”姚青打量着老人前胸中弹处问道。
灰袍老人冷哼一声,“这点皮肉伤又算得了什么,接着追!”
“二爷爷,咱们别追了,要不,你在码头近旁找个客栈稍事歇息。我一个人去追击,杀了那姓马的我就回来。”武岳阳道。
“你的枪法我见识过,若是寻常对手,我早由着你去了,可那姓马的是国军别动队的一个头目,本领是不弱的,身手溜滑得紧,你和他斗犹如麻雀对敌鹰隼。”老人欠身要站起,武岳阳赶紧上前搀扶。
“我去叫船。”姚青道。
“别叫了,这些小船怕是追不上,他们总要上岸,咱们的马沿河追吧。”老人叫住姚青。
“你的伤怕受不了舟车颠簸,还是……”
“别啰嗦了,快去买几匹马要紧。”武岳阳话没说完就被灰袍老人打断。
“我去吧。”姚青话音未落,已转身走远。
灰袍老人看看精神萎靡的武岳阳,无奈地摇摇头,道:“你怎么还没那丫头有血性?你不想给你娘报仇了?”
“想。”武岳阳叹气道。
“那你还磨蹭什么?”
“我娘的仇,固然要报,团结会那些民兵的仇,自然也要算在那些特务的头上,可是,这些特务现今也不明不白地被炸死、烧死和淹死,他们的仇该记在谁的头上?他们想必也各有家人在世,他们的家人又该去找谁报仇?”武岳阳怔怔发呆道。
灰袍老人脸色微变,道:“你这么菩萨心肠,出家去做和尚好了。”
“二爷爷……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事情,可是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脑袋浑僵僵的,你告诉我,人活这一辈子,到底为的什么?”武岳阳直视着老人道。
灰袍老人哭笑不得,他捋了捋胡须,“先上码头去,找个客栈换身干衣服再说。”
武岳阳才注意到老人浑身湿透,顺着圆口十方鞋往下淌的水已经洇湿脚下的泥土。武岳阳赶紧扶着老人上岸,到客栈里换过一身干净衣服。
“你的那个问题,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去想的。若换了别人,我或许会用道家的“修身养命、天人合一”去回答。可是眼下跟你说这些没有半点用处,你先别想‘一辈子’那么远,你要做的只是学本事和报仇。”灰袍老人说着出客栈来,姚青已骑一牵二,带着三匹马回来。
姚青翻身下马,将两根缰绳递给武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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