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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他的眉眼像极了小三子,我觉得他出现在此地,不是一个巧合!”丁敏意味深长道。
“人是你抓来的,问我们有何用?”魏芝祥叫道。
“别跟我装蒜!”丁敏捏住武岳阳的喉咙,“这两天我在塔顶,可没少听你们说话。难道你们没怀疑他的身份么?”
“嚯嚯,怀疑又怎么?不怀疑又怎么?”魏芝祥怪笑道。
“他若果真是小三子的后人,那就是姓张了,你们自然是他师叔,难道你们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我掐死么?”丁敏冷笑道。
魏芝祥又是一阵怪笑,“你打的好算盘!从哪找来这个一个娃娃就想骗我们上当,也太把人瞧扁了。你想拿他要挟我们,别做梦了!”
“好!那我就不留着他了!”丁敏攥紧手指。武岳阳立即痛苦呻-吟,挥胳膊蹬腿竭力挣扎。
“砰!”一声枪响。
丁敏肩膀微晃,后背先是发麻,继而传来灼痛。她转过头来,看见麻耗子正站在身后十步远处,仍旧举着枪。丁敏手上没了力气,武岳阳掰开她手指,躲瘟神似的,打个滚逃到一旁。
丁敏后背枪眼流出暗红的血来,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麻耗子,缓缓倒下。
魏芝祥扑到徐凤春身旁,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一番忙碌,终于将徐凤春救醒。
武岳阳乍脱险境,尚自惊慌失措,他有意拉开与丁敏和魏芝祥的距离,站在不远处,打量着这三个怪人。
麻耗子和姚青慢慢走近武岳阳,老孙战战兢兢地不敢上前。倒是枪声引出了躲在远处山石后面的骚猴儿,他贼手贼脚地走回来,看看躺在地上的丁敏,再看看魏芝祥和徐凤春,问麻耗子,“耗子,你他奶奶的都弄着枪了,干嘛不早点拿出来!”
麻耗子犹豫一下,一言不发将盒子炮递给武岳阳。
武岳阳接过盒子炮,划上保险,掖在后腰衣衫下面。
“倒是说话啊!哑巴啦?”骚猴儿叫道,仍旧没人理会。
丁敏轻咳两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丢给魏芝祥,“内服外敷,都是这药……轻揉气海穴,可助你顺脉导气。”
魏芝祥瞪她一眼,并不捡药瓶,倒是将手按在小腹,轻轻旋转。
丁敏稍稍坐起,长叹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虽长你们一辈,不过是因为入门早些,咱三个年纪相仿,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你二位别一味记恨我关你们十二年,想想昔日咱们师叔侄一起在龙虎山学艺修道的日子吧,再想想这十二年间,我替你们照料着宜宾地界上的袍哥,将三江社壮大到如今的规模,我可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么?我不过是想知道穆师弟的下落,你们有意隐瞒,那也罢了,总是我们不对,说破天去,也是我们鬼迷心窍,盗宝背叛师门在先。鹤鸣悠悠在耳,今日我将西去,你们忍心让我死不瞑目么?”
魏芝祥“嚯嚯”冷笑数声,却不说话。
徐凤春待呼吸顺畅了,看魏芝祥一眼,不见他反对,于是说道:“九师叔或许还不知道吧,十三师叔,是日本人。”
“什么?”丁敏眉头皱起。
徐凤春不顾丁敏诧异,自顾自说道:“十四年前,我们奉了天师之命,来蜀地追寻龙虎山丢失的宝物。为了增加人手,我和大师兄收服附近地界上的几伙袍哥,广布眼线,四处寻找。两年下来,没有找到丝毫关于龙虎山失宝的音讯。可是却意外打探到关于张献忠宝藏的消息。”i734





道魂 第八十一章 真相
武岳阳竖起了耳朵,留心倾听徐凤春讲述这段龙虎山的师门恩怨。
徐凤春继续道:“张献忠的宝藏,据传埋在彭山、新津一带。当时正逢清军入蜀,吴三桂所率汉奸走狗,豪格所率满清铁骑,杨展所率明军,三军进逼成都。张献忠腹背受敌,打个几个大败仗,他所剩人马无几,决定放弃成都,北上陕西抗击清军。张献忠征战多年,掠夺财宝累以亿万,这些金银辎重不便携带,他将财宝分为两半,一半埋入深山,另一半沉至江中,指望暂时避过风头,他日挖出藏宝,招兵买马,东山再起。
“张献忠杀人无数,生性多疑,藏宝地点全凭记忆,并不留地图,只挑了些夫役运送财宝,等埋好财宝便将一众夫役尽数毒死。他回城后又杀净了妻妾子女,心想再无拖累,就要逃出成都去。哪知清军意欲斩草除根,怎肯放虎归山?
“豪格派鳌拜等勇士,分率八旗护军,昼夜兼程,轻装疾进,对张献忠发动突袭。张献忠哪料到满清铁骑如此迅猛,领兵仓惶应战,因兵力相差悬殊,不敌满清铁骑,受困于西充凤凰山。张献忠突围不成,死于乱箭之下,被清军枭首示众。
“张献忠一死,他的藏宝就成了无主之物,普天之下,谁人不眼红?可是张献忠并未留下只言片语,这笔宝藏按理就成了永远的谜。然而世事难料,这天底下,还真有一人知道张献忠的藏宝地。”
丁敏轻咳一声,问道:“你说的这些,与穆师弟有干系么?”
“不仅与十三师叔有关,与诸位全有干系。”徐凤春看丁敏面色惨白,话锋一转,“我快些说便是。”
“不妨,我未知真相,可舍不得闭上眼呐!”丁敏道。
“张献忠的得力干将,也是他的义子,孙可望,不知怎么得知了张献忠的藏宝的所在。他在张献忠死后,一直想挖出宝藏,据为己有。无奈汉中已被清军占领,孙可望唯有向南退到云贵一带发展势力。几年间,竟也将兵马发展到一定规模,成为满清颇为忌惮的一支武装力量——大西军。
“可是随后大西军内部因联明抗清一事发生分歧,进而引发孙可望与张献忠另一义子李定国的决裂。大西军因此内斗,孙可望不敌李定国,兵败降清,作了吴三桂一样的汉奸。顺治听闻张献忠留下这么一个宝藏,自然很是担心,这笔宝藏价值亿万,若清军得了,自然可以充实国库,稳固江山,若被居心叵测的人得到,免不了为害一方。顺治很清楚,这笔宝藏是张献忠给虽然入主中原但立足未稳的满清留下的一个祸根。他无论如何也要从作为张献忠义子的孙可望身上着落出藏宝地点来。
“顺治十日设宴三次,赐银一万二千两,又赐房赐地,隆情款待,只为套出张献忠的藏宝地。可是孙可望对宝藏咬死不透露半点风声,偷着却将两处宝藏的地点记录下来,绘制到两张羊皮上。这两张羊皮他每日随身携带,不让任何人知道。顺治密令鳌拜暗查此事,鳌拜软硬兼施,手段用尽,却仍撬不开孙可望的嘴。
“期间又逢董鄂妃病逝,顺治万念俱灰,一门心思出家做和尚,江山都不要了,哪里还顾得张献忠那劳什子宝藏?政务全都推给几个大臣打理,孙可望自然就落到了鳌拜的手中。
“鳌拜本是粗人,尤其不拿汉人当人看,之前还顾忌着顺治的皇威,不敢擅自处置孙可望,现今没了约束,哪还瞻前顾后。一次出猎之时,他约了几个王公贵族,并带上了孙可望,将孙可望当做猎物乱箭射杀。
“孙可望死后,这两张羊皮便落到了鳌拜手中。可是鳌拜得了这两张藏宝图,却发现除掉孙可望过于鲁莽了,原来孙可望谨慎狡侩,这两张藏宝图竟以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图案和隐语绘制,别人不经他指点,万难破解。鳌拜不甘心看得见肥肉却吃不进嘴去,便想着寻到藏宝的大致方位,广派兵丁全军挖掘,以蛮力搜寻。不过须得熬死顺治才好动手。
“鳌拜果然没有等多久。董鄂妃病死后没几个月,顺治不思饮食,他本就骨瘦如柴,又染了天花,很快一命呜呼。鳌拜作为新君康熙的顾命大臣,自然为所欲为,可是他几次派兵入蜀,都没能找到宝藏。鳌拜虽然贪婪无度,但终失耐心,在于康熙的漫长斗法中,逐渐放下了寻找张献忠宝藏一事。
“鳌拜后来权势过大,被康熙设计生擒,并死于囚牢。鳌拜家产被抄没时,兵丁从一个不起眼的檀木匣子里发找到两张羊皮。朝廷官员多不识此物,正要毁弃,康熙帝师陈廷敬接过羊皮,细细观看。陈廷敬虽在大清做官,却是个汉人,他生平好学,知识广博,对图谶、隐语、藏头诗均颇有造诣。他见了这两张羊皮,立即觉得此物非同寻常。
“这两张羊皮因被硝熟而呈淡黄色,都是手帕大小。一张羊皮上凌乱地缝满了黑线,这些黑线纵横交错,形成一个蜘蛛形状的怪图;另一张羊皮上则只写着五个字:石牛对石鼓。
“陈廷敬密报康熙,这两张羊皮,或许就是孙可望当年所绘的藏宝图。康熙深知此事不宜声张,密旨派人前往蜀地寻宝。可是康熙派人寻了三次,结果和鳌拜一样,没有丝毫收获。更在最后一次,藏宝图竟在康熙委派的御前二等侍卫曹佐领手中丢失了。(佐领:八旗制度,亦作“齐固佐领”,即 “包衣汉军佐领”,满名“旗鼓牛录章京”,是八旗包衣基层编制单位的长官之一。每佐领额设一人,武秩从四品。掌管本佐领下户籍、军政诸事,并率属以供内务府或王公各府之使令执事。)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有人议论康熙所托非人,定是他所委派的侍卫曹某见财起意,私吞了藏宝图;也有人说是天地会暗中拦截,将藏宝图偷走……众说纷纭,总之藏宝图不见了。
“藏宝图丢失后,再没有音讯,得到羊皮的人,不知是未破解怪图和石牛石鼓的诗句,还是不急于挖宝,张献忠宝藏因此得以销声匿迹,安静了二百七十余年之久……”
“你说这么多废话!”丁敏叫道。
徐凤春笑笑,不急也不怒,说道:“让我说,我就将前因后果说明白。你不愿意听,捂住耳朵就是。”
丁敏冷哼一声,虽是极其焦躁,却不再说话。
“我和大师兄到四川寻找龙虎山失宝,两年很快过去,没有失宝的半点线索。正要回龙虎山复命,忽接到老友的一封信。”徐凤春神色黯淡下来,停顿了半刻,叹口气道,“信中的内容就不说了,随信附带了两块竹简,正是孙可望所绘藏宝羊皮纸的简图。
“须知张献忠的藏宝可不是寻常人家的菜窖,挖掘起来定是个极大的工程。我和大师兄虽然收服远近的袍哥码头,能张罗起挖宝的人力物力。可这事非同小可,我俩并不敢擅自做主,打算立即报知龙虎山,请天师定夺。
“正巧十三师叔云游途经青城,顺路来宜宾见我和大师兄。我们便将张献忠藏宝一事坦诚相告,托他回龙虎山送信。十三师叔一口应承下来,我们设宴送他启程。
“十三师叔生性沉稳,坚忍卓绝,天资高,悟性又好,师傅曾夸他是难得的‘载道之器’。我当时听师傅夸他,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的确让我们认识到十三师叔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只是我们看错了他,就连师傅也从没真正认识过他……”
“你直接说发生了什么事?!”丁敏面无血色,硬撑道。
徐凤春望着虚空道:“十三师叔是龙虎山上的一个怪人,你对他应该尤其了解。他不喝酒,不贪吃,不喜说话,不喜笑,是一个极其克制极其无趣之人,这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天我们设宴送他,临行前,我和大师兄因宝藏的事心里欢喜,就劝着十三师叔吃了几杯酒。结果,他不胜酒力,说出了许多让我和大师兄难以相信的话来。
“十三师叔先是嫌酒过于浓烈,说想念家乡的清酒。他一边喝酒一边放声大笑,换了个人似的手舞足蹈,大叫大嚷。他唱着我们听不懂的曲子,我和大师兄便问他唱的是什么,他笑着回答是日本北海道的《樱花落》。我和大师兄起疑,门中谁人不知,十三师叔是关东人,自幼父母双亡,十岁就上了龙虎山,他什么时候去过日本?我和大师兄趁他醉酒,接连相问。十三师叔迷迷糊糊间,知无不言。
“十三师叔说他是日本人,生在一个武士世家,穆纯是他的化名,本名叫木村胜平。他来龙虎山修道是抱有别的目的。龙虎山的失宝是他和九师叔做的手脚,九师叔当然知道,那也不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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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第八十二章 诡计多端
徐凤春又说:“十三师叔拿出几件龙虎山的宝物,要分与我和大师兄,藉此拉拢我俩入伙儿,平分张献忠的宝藏。我和大师兄不习惯做这种吃里扒外的勾当,当场与他说翻,在江边的茶楼里跟他动起手来。我和大师兄前后夹攻,本可将他制服,可是他衣下穿着组金无缝服,我们伤他不得,被他冲出茶楼。”
丁敏浑身筛糠般颤抖,一言不发。
“若换做平时,我俩怕接不了十三师叔几招。可是他醉酒,反应迟钝,被我和大师兄逼到江边。眼见就能生擒了他,谁知他一头扎进江里。我们派几十条船顺流寻找,却始终没有他的踪迹。不几日你就找上门来,想必是接到十三师叔的密信,前来接应。我们宁可死,也不愿你二人再聚到一起狼狈为奸。至于谎称十三师叔已经身死,我们确是没有更好的说辞,因为当日并未搜到他的浮尸,他生死难料,我们也说不准。你说我们含糊其辞,这便是缘由。”徐凤春一口气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清清楚楚。
“穆师弟死不了……”丁敏喃喃自语,“可这十二年来,他为何不来见我?哈哈,哈哈哈哈……”丁敏仰头长啸,啸声中掺着哭腔,凄厉如鬼。她倏忽起身,横眉扫众人一眼,双臂微展,衣衫舞动,竟飞也似的下山去了。
麻耗子举着盒子炮,却迟迟没有开枪,眼看着丁敏跑远。
魏芝祥和徐凤春没想到丁敏后背挨了一枪,流了一滩血,竟似无大碍,竟能飞奔如常。更没想到以丁敏的身份,也至于使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徐凤春望着丁敏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地捻了捻胡子。魏芝祥则是连连冷笑。
“麻子,你不开枪寻思个蛋呢!”骚猴儿叫道。
麻耗子合上保险,将盒子炮扔给武岳阳,干咳着说道:“打不中的,咳咳……我不擅用枪。”
武岳阳将盒子炮端在手里,没有急于别到后腰,他两眼谨慎地打量着魏芝祥和徐凤春。
徐凤春没好气道:“怎么?要造反了?”
武岳阳将攥着盒子炮的手背到身后,说道:“两位前辈,伤势无碍吧?”
“死不了。”徐凤春缓缓站起,看着远处恨恨道,“这么好的机会,还是让她跑了!”
“‘狐猫’是白叫的么?那么容易死,她也不是丁敏了。”魏芝祥道。
徐凤春捡起丁敏先前丢在地上的药瓶,拔开木塞闻了闻。
魏芝祥提醒道:“老四,小心些!”
“田七丹,不会错。”徐凤春倒手心上几粒,扬手送进口中,吞服而下。他将药瓶塞好递给魏芝祥,“捏碎了敷住伤口吧。”
魏芝祥顺手将药瓶扔到地上,“我不用她的东西!”
徐凤春摇摇头,一副无奈的模样。倒是骚猴儿忍不住撇嘴嘀咕道:“在塔上吃人家的饭菜不算呐?”
“你说什么?!”魏芝祥厉声喝问,吓得骚猴儿一溜烟儿躲到麻耗子身后。
姚青急着赶路,见魏芝祥和徐凤春虽然都受了伤,可是未损及筋骨内脏,并无大碍,于是催促武岳阳,“人已救出,还留在这山上看风景么?”
“饿死了,快走快走!”骚猴儿揉着肚子道。
老孙畏畏缩缩地从一旁走出来,也劝道:“要得要得!快下山去才是正事,那婆娘若是搬救兵回来,想走也走不了嘛。”
武岳阳也不愿过多耽搁,他冲魏芝祥和徐凤春抱拳道:“两位前辈伤势若无大碍,咱们就尽快下山吧。到县上寻一个铁匠铺,好歹先将您二位身上的手铐脚镣去了。”
“嚯嚯!”魏芝祥冷笑道,“一口一个‘前辈’,先前不是称‘呼师’‘叔师’伯么?记恨我对你动手了,是不是?”
武岳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徐凤春打了个哈哈,“别怨你师伯,先前在塔中,谁知道你是不是那疯婆子故意派来套话的奸细。你大师伯出手已经留了分寸,不然的话,你铁打的喉咙也禁不住他的鹰爪。”
武岳阳虽然心知徐凤春所说不假,可毕竟救两位前辈出来,却险些被恩将仇报,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他将盒子炮在后腰别好,拽长褂遮在盒子炮外面。
“抓紧下山吧,你那几位小友怕是已经不耐烦了。”徐凤春道。
武岳阳就要答应,魏芝祥忽然将头微侧,闭幕皱眉。众人见他神色有异,都猜到有事情发生,没人发声说话。
山下突然传出一阵枪声,噼噼啪啪地响了好一阵。
“麻子!山下咋还打起来了?你昨晚惹啥祸了么?”骚猴儿噌噌爬到一棵树上,向山下眺望。
麻耗子挠挠头,“咳!那个叫‘郝老六’的袍哥率领了十来艘船,停在岸边浅水处,监视着来往的船只,防止有人登岸上山。咳咳……”
“他奶奶个爪儿的!还真瞧得起咱几个,犯得着这么如临大敌地防着咱们么?”骚猴儿从树上远远望出去,只能看见江边大大小小几十条船似蚂蚁掐架般聚在一起。他刺溜刺溜从树上滑下来,“好像来了不少船,跟袍哥打得这么热乎,不会是官兵吧?”
“昨晚来了一伙人,听说话像是警察治安队的,咳咳,他们跟郝老六一伙吵了几句就掉船头返回去了。今日莫不是还是他们?”麻耗子干咳道。
武岳阳将目光投向姚青,询问着她的意思。
“看我干嘛?”姚青没好气道。她眼睛瞥着魏芝祥和徐凤春,话中之意分明是“这两个前辈是主事人,你又何必问我”。
徐凤春道:“听闻她‘俞青红’将宜宾地界上的码头都聚拢到一起,帮会壮大了十几倍,今日咱们去见识见识吧。”
“嚯嚯,去瞧瞧也好。”魏芝祥道。
“我先走一步,这帮兔崽子要闹翻天!”徐凤春话音未落,衣袂扬起,铁链哗啦作响,人已经窜出去几十米远。
魏芝祥回头见武岳阳一伙并未跟上,问道:“你们还磨蹭什么?”
老孙搓着手,向西侧小路走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他是谁,总不是好事。咱们从西面下去,远远躲开吧。”
“嚯嚯!快些将头缩进龟壳里去,然后夹紧了尾巴逃跑吧,免得再被袍哥逮起来活活饿死。”魏芝祥冷嘲热讽道,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
魏芝祥不说这两句话,骚猴儿也许会随老孙一起从山坡另一侧绕下山去,可经魏芝祥这么一激,被囚困这几日积攒的委屈和怨气爆发出来,瞪起一对三角眼,叫道:“他奶奶的,傻狍子没头没脑地把咱们抓来折磨这么一番,以为小爷好欺负么?我操他姥姥!”骚猴儿跳脚大骂,起身向魏芝祥追几步,回身道,“大公子……”
“倒有一个不是脓包的!”魏芝祥头也不回道。
姚青娥眉微蹙,看着两条下山的路,踟蹰不定。她瞧一眼武岳阳,扭头问麻耗子道:“麻子,你来说,咱们去不去?”
麻耗子不假思索道:“去。”
“为什么要去?”姚青追问。
麻耗子干咳两声,说道:“那怪妇人已中枪遁去,余人不足惧。”
“她那蒙面的徒弟身手也不错。”姚青提醒道。
“我正要再找她较量较量!”麻耗子道。
武岳阳先前听徐凤春的语气,似乎他与宜宾地界上的袍哥帮会有什么渊源,又见徐凤春火急火燎地下山去,更觉可疑。他寻思着这两位前辈性情古怪,身手虽然了得,可毕竟双双受了伤,更兼手脚不便,若有什么闪失,自己难道会心安么?武岳阳见除了艄公老孙,余人都不反对随魏、徐下山,他也觉得有必要跟去瞧瞧,当下便道:“那咱们小心跟在后面,相机行事便是。”
“走吧走吧,那疤癞和尚都去远了。”骚猴儿拔腿向魏芝祥追去。武岳阳、姚青和麻耗子随后跟上。艄公老孙低声咒骂几句,无奈地跟在队伍最后。
曹正芳,十五岁就混在宜宾警察分局,那时“捕快”的称谓早过时了,可他还没穿上警察的深色藏青制服,更没揣上带响的“二把盒子”。当然,那时还在用光绪的年号,警察局也不叫警察局,“保甲局”刚刚撤掉不久,朝廷设道建署,州县级警察机构叫做“巡警署”。
曹正芳做治安队队长已有十多个年头了,别人三年一小升,五年一大升,他将板凳坐穿,仍旧戴着巡长的帽子。曹正芳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不得志归结于袍哥引起的治安混乱。
虽然早就看袍哥不顺眼,可曹正芳并不敢贸然对其动手。从推翻大清起,袍哥帮会就开始迅猛发展,渗透进各行各业,就是在警察局里,也有许多长警或明或暗地拜了袍哥码头。曹正芳担心一旦除恶不尽,必定反受其害。他苦苦隐忍,一直等待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最终还是被他等到了。
1937年11月16日,国民党因日军入侵南京,向全国发出迁都到重庆的通告。迁都事大,举国哗然。曹正芳却乐得抚掌大笑。他知道,国军入川,必定要保证治安,袍哥的好日子到头了。
武岳阳一行五人正赶在这当口进入宜宾地界,被郝老六所率的众袍哥所截,进而火烧茶楼、大肆争斗,麻耗子出刀伤人,引发出一场命案。
曹正芳经过前一晚的交涉,打探清楚了郝老六一伙袍哥的虚实。第二日一早,他调来事先安排下的警局的所有长警,共计六十余人,分乘五艘船进逼宜宾南岸七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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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第八十三章 江口混战
曹正芳所率船队不过六艘,治安队员也不及郝老六一伙袍哥的一半,可这已经是他能动员警力的极限了。好在每名长警都配了了支中正式,使得曹正芳一伙儿在武器装备上弥补了些同袍哥实力上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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