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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你先挑吧,到了我这,哪个都一样。”魏芝祥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四个少年男女被徐凤春瞧得心里发毛,相互看看,都搞不清楚徐凤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四人噤若寒蝉的模样惹得徐凤春哑然失笑,“怕个什么?你们几个助我师兄弟脱困,我师兄弟俩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武岳阳一伙儿没人吭声。
“听说你们几个娃娃要找什么人报仇,而且那个人好像还是个特务头子。”徐凤春稍作停顿,发问道,“凭你们几个,能成事么?”
“能成事要去做,不能成事,也要去做。”武岳阳迟疑了一下,郑重道。
“嚯嚯嚯嚯。”魏芝祥连连怪笑。
“我的本意是留下你们,踏踏实实跟我们两个老家伙学几招本领,也好过到江湖上不明不白地丢掉小命。可眼下瞧这架势,明显留你们不住。这样吧,送你们到重庆,从重庆到南京,有火车还走什么水路?你说呢大师兄?”徐凤春不顾武岳阳四人是否同意,转头问魏芝祥道。
魏芝祥沉吟片刻,说道:“滩口码头上的事,你不管了?你不是与那曹队长约好了么?”
“我已让郭子送信回去,码头上的事迟几日也不妨,倒是这几个小祖宗让我头疼。”徐凤春“铮铮”地弹了天蓬尺几下,盯着武岳阳四人,满面阴沉道。
武岳阳硬头皮道:“两位伯伯……”
“你别多说了,我们师兄弟向来不白白受人好处,趁着这几日路上的空闲,索性传你们几招日后行走江湖用以保命的本事,你们几个,不怕吃苦的尽可以留下,若吃不得苦,去舱外等候便是,我们也乐得清闲。”徐凤春打断武岳阳道。
骚猴儿立即转身向舱外走,走几步又回身来,悄悄拉了拉姚青衣袖,冲姚青挤眉弄眼,连连使了几个出去的眼色。姚青狐疑地看看徐凤春和魏芝祥,随骚猴儿出了船舱。
徐凤春目光越过武岳阳,问麻耗子道:“你想好了,我说的吃苦可不是唬你们。这几天还不扒你们一层皮!”
“我想与你学打暗器。”麻耗子道。先前麻耗子瞧到徐凤春和丁敏打斗,自然见识到他将竹签当暗器劲射出去的威力。这时见到机会,毫不犹豫就准备跪下拜师。
麻耗子两膝微曲,“噗噗”两块木屑击中他左右膝盖,麻耗子向后退了一步,险些跌倒。他抬头愕然看着徐凤春。
“教你几招,又不是收徒,拜师礼就免啦。”徐凤春微微笑道。
武岳阳见徐凤春这算是同意了指导麻耗子,自己也就不用挑了,他冲魏芝祥一拱手,还未说话,魏芝祥抢先阻止道:“我不教张家的人!”
不待武岳阳有所反应,魏芝祥轻拍座椅扶手,如一阵风窜出船舱,将门后偷听的骚猴儿一把按住,揪住后背衣服,拎狗一样将他拎回船舱。
“放开我!放开我!操他奶奶个爪儿……”骚猴儿大叫大嚷,手脚乱抓乱蹬。可他哪里挣得脱?他话未说完,被魏芝祥横着摔在甲板上。
骚猴儿被摔得岔了气,眼冒金星,面色痛苦,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教那一个,我教这一个。”魏芝祥说着踢开一块方形盖板,露出下面黑洞洞的底舱。
骚猴儿喘匀了气,立即骂道:“小爷本事大着呢,谁要跟你学……”
“不学也要你学!下去!”魏芝祥一把将骚猴儿推下底舱。
随着“噗嗵”一声,舱底接着传出骚猴儿“哎呦哎呦”夸张的惨叫。
牛不饮水强按头,哪有师傅强收徒弟的道理?武岳阳担心骚猴儿摔伤,要去底舱口查看,忽然魏芝祥抓起盖板举起,纵身跃下,并顺手将盖板封住舱口。
姚青追进舱来,徐凤春横跨一步挡住她,不让她去揭开盖板,“能得到大师兄指点,是他小子天大的福气,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谁知道你们耍什么阴谋诡计!”姚青凤目含煞,一个箭步到武岳阳身后,眨眼间将武岳阳腰后别着的盒子炮抽出,单手拨开保险,食指勾住扳机,瞄准徐凤春眉心,冷冷道:“速速送我们上岸!”
武岳阳哪想到这么一瞬间,竟突生变故。他手足无措,一边想要夺回盒子炮,一边又怕姚青情急开火,慌忙张开手,挡在弹道上,“有话好好说,先把枪放下……”
姚青退后两步,“你滚开!”她在药铺吃过武岳阳的亏,心里谨慎了许多,故意拉开和武岳阳的距离,提防他耍诈夺枪。
武岳阳想不起枪里的子弹自己有没有卸除,他犹豫着没动。徐凤春捋须呵呵笑了两声,手臂放下之际,砰砰弹出两枚碎木屑。木屑带着风声从武岳阳手掌旁飞过,一枚击中姚青手腕太渊穴,一枚击中她臂肘曲池穴。
姚青只觉整个右臂一阵酸麻,嘤咛一声,手中枪当啷落到地上。
武岳阳赶紧抢回盒子炮,合上保险,退出弹夹。里面还有三颗子弹。
徐凤春没事人一样看一眼麻耗子,问道:“你甩飞刀,可有这个准头?”
麻耗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只是一双死鱼眼竟生出艳羡的亮光来。
“你俩都出去吧,我们师兄弟传他俩几招,等到了重庆,自然放你们上岸。”徐凤春抓起铁木鱼来,捧在手心,一手持着精钢鼓槌,敲了两下道。
武岳阳和姚青以目光询问麻耗子。
麻耗子翻了翻死鱼眼,“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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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第九十章 苦练
骚猴儿骨子深处有典型的“敌弱我强,敌强我逃”的土匪习性,这种习性是容不得吃亏的。即便因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而暂时避让,也会如野狼一般,时时紧盯对方的一举一动,寻找反扑之机。
在被强行关进底舱这种违反主观意愿的情形下,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也不管敌我实力差距有多大,更不管对方抱着怎样的意图。骚猴儿首先做的是:扯开了嗓子,破口大骂。
骚猴儿先被摔岔了气,刚缓过来,又从方形底舱口跌落舱底。虽说不是很高,舱底更有被褥缓冲,可这么毫无准备地摔落下来,仍差一点扭伤脚踝。
“哎呦!我操你奶奶个爪儿!小爷好歹将你们救出塔来,反倒恩将仇报!简直狼心狗肺!禽兽不如……”骚猴儿仰头对着底舱口大喊大叫。没骂两句,魏芝祥举着盖板忽然跃到舱底。盖板“嘭”地一声将底舱口封住,底舱一片黑暗。
几缕灰尘沙沙落下,骚猴儿缩着脑袋,立即收声。他倒退到底舱角落,扶着一侧船板,竖起了耳朵留神倾听。
“你怎么不骂了?”魏芝祥冷冷道。
骚猴儿恨不得屏住呼吸,哪敢出声。
然而魏芝祥仿佛并不受黑暗影响,好似能看见骚猴儿一般,脚步声起,径直向骚猴儿走来。
骚猴儿如蜡像一样一动不动地贴在船帮上,听到魏芝祥走近,正犹豫要不要躲开去。“啪”地一声,骚猴儿左腿似被竹条抽中,钻心的痛,立即嚎叫着窜到底舱另一侧。骚猴儿想不通那疤癞老道手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竹条。
“这么屁大点的地方,你能逃到哪里去?”魏芝祥又向骚猴儿走近。
骚猴儿在地上摸索一阵,随手抓起被褥、竹筐、网兜等杂物向魏芝祥丢去。魏芝祥轻易躲过,接近骚猴儿,更不打话,挥竹条又是一下。
“你奶奶……”骚猴儿突然记起,跌下底舱的瞬间,明明看到有把梯子搭在方形舱口上。他嚎叫着逃窜,绕过魏芝祥,两手四处胡乱挥动,一下打在木梯上。骚猴儿如抓住救命稻草,迅速攀登而上。
不等骚猴儿爬高,魏芝祥一把抓住骚猴儿小腿,将他扯下来摔到地上。
骚猴儿见躲也躲不掉,索性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坐在地上不再起身,梗着脖子叫道:“士可杀不可辱!来呀,你杀了我!”
魏芝祥单手握住木梯,猛向上一送,将底舱出口的盖板撑开一道巴掌宽窄的缝隙。外面光亮透射进来,底舱虽然仍旧黑暗,但完全可以看清人的轮廓。魏芝祥瞧到一侧船帮下面有三四个空酒坛,他提膝一腿扫去,“砰砰”连响声中,酒坛碎成一地碎片。
徐凤春站在盖板缝隙旁边,低头向下面张望,说道:“大师兄,可别闹出人命。”
“我有分寸。”魏芝祥道。
徐凤春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咱们比试比试,这两个娃娃现下都是空瓶子,没什么差别。只用这几天,看你教的那小子本领强些,还是我这一个更有长进。”
“嚯嚯,再好不过。”魏芝祥笑道。
骚猴儿远远躲开,瞪着一对三角眼,猜不透魏芝祥搞什么名堂。
“从那铺盖上,撕些布条下来,将这些坛罐碎片绑些在身上。”魏芝祥吩咐道。
“你到底想耍什么把戏?”骚猴儿缩在角落里。
魏芝祥提起竹条,满面凶色,“我没工夫和你啰嗦,让你做什么,你照做便好!”
骚猴儿恨得牙痒痒,可是不敢再倔强——竹条可是货真价实地抽打在自己身上。反抗不了就逃,逃也逃不掉,那只有暂且隐忍了,骚猴儿“呲啦呲啦”地将被褥撕扯成一地布条,然后将酒坛碎片缠绕在身上。他咬咬牙,问道,“还要怎样?”
“将手臂、腿上都多绑一些,缠结实了!”魏芝祥阴着脸吩咐道。
骚猴儿只能照做。待他将酒坛碎片在浑身上下缠绑得有如铁凯一般之后,魏芝祥才微微点头,“你身上现在负重约莫着能有四十斤上下,仍旧太轻,不过没有办法,此地又寻不到锡瓦铁衣,也只好将就将就了。”
魏芝祥所要传授给骚猴儿的正是他最为得意的轻身功夫“铁锡碑”,铁锡碑即使用锡瓦铁衣附于身上,走负重练法这条路,所谓“欲轻而先重”。须得辅以吐纳呼吸之法,运气行气,驱血延脉。旨在气血顺畅、固精培元,进一步强筋壮骨,生肌长力。初始习练者因负重而行动不便,往往稍加走动便会大汗淋漓,肌肉酸痛。但经过艰苦锻炼一段时间,就会逐渐适应而不觉沉重。一旦除去身外重物,自然就轻松万分,行走奔跳也会极其轻松、迅疾。比及时日长久,窜上纵下如飞鹰落叶,在平地行走,则步履轻疾,不扬微尘。只要脚下有一点凭借之物,微微借力,即可如履平地。如若配合精妙步法,往返折转,随意更换方向,当真是形如鬼魅。
不消说锡瓦铁衣,即便这几块酒坛碎片也令骚猴儿气喘吁吁。
“绕底舱跑几圈。”魏芝祥道。
骚猴儿不敢违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绕舱底跑两圈就停下不跑了。
“腿酸了是不是?”魏芝祥冷哼道。
骚猴儿点点头。
“内观丹田,舌抵上腭,引气下行,沿腿聚于涌泉,自觉无限生机自足下生……”魏芝祥见骚猴儿满脸的迷惑,“你听不懂?”
骚猴儿又点点头。
魏芝祥面皮一阵抽动。骚猴儿怕他暴起伤人,小心翼翼地向后倒退几步。幸好魏芝祥只是微微闭眼,以极大的耐心道,“那好,先教你行气。”
“先教你行气!”徐凤春在让麻耗子甩了几次飞刀之后,也如此吩咐道。
“好。”麻耗子从摆在门口充当靶子的木椅上拔下匕首,将木椅重新摆正。
徐凤春将行气诀窍告诉麻耗子,又指点了他吐纳呼吸要注意的事项,让麻耗子慢慢练习。徐凤春自己则端坐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铁木鱼。过了片刻,他终于忍不住问,“小子,你这飞刀不伦不类,既不是柳叶刀,也不是三棱刃,又重又笨,作匕首怕都不趁手。可是捻刀尖的手法却又明明是受过行家指点的,瞧着像是……”徐凤春放下钢槌,捋了捋胡须,“有些像少林破戒刀惯用的捻指。可是少林一脉,向来注重根基,为何只教你架势不传你发劲的气诀?”
麻耗子轻轻抚过匕首一侧锋刃,“教我本事的,是马长官请来给我们作教练的赵师傅,他具体叫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赵。赵师傅武艺极高,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但很没耐心,教我们武艺最多教三遍,且只指点每人一种武艺……”
“还是缺斤短两的武艺!”徐凤春没好气道。
麻耗子眨了眨眼,他倒是很感激赵师傅,虽然自己这一手飞刀绝技在这铁木鱼道士眼里,连三脚猫也不如,可是换做寻常人,一枚飞刀就是一颗子弹,就是一张催命符。
徐凤春找了些筋绳,将断成几截的铁链连接起来,缠绕在麻耗子双臂上,又取过两个水桶,分别盛满了水,令麻耗子反复提举。
武岳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虽然一言不发地站在船头,将二爷爷张元顺传他的十二式怪招一遍又一遍练习下去。可是由于心不在焉,竟屡屡出错。
“你想不通就静静坐一会,何必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姚青对这套功法并不熟悉,即便如此,根据武岳阳并不连贯的动作和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也看出他怀着心事。
武岳阳看也不看姚青,装作没听见。
“你爹明明是武团长,干嘛他们都说你姓张?难道你们果真是龙虎山张天师一脉?”姚青靠船舷坐下,拄着腮道。
武岳阳忍了忍,仍旧没有作声。
姚青像是问武岳阳,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喃喃道:“若真是这样,他二位和你系属同门,又是你长辈,为什么不传你武艺,反而传给两个外人……”
武岳阳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势,转身,直视着姚青:“你啰嗦什么!”
“哼!有火别发在我身上。”姚青冷笑道,她朝船舱方向一努嘴,“你的师叔师伯没学到真本事,怨你们张家‘传里不传外’,现在机会正好,他二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好稀罕么?即便他们想教,得看我想不想学!”武岳阳骤然昂首大声道。
姚青无意激怒武岳阳,她揉揉已经渐渐长好的肩部伤口,盯着武岳阳腰间的盒子炮,“盒子炮借我用用。”
武岳阳微微皱眉,目光透出疑惑和警惕。
“你怕什么,我只是想练练枪法。”姚青道。
武岳阳卸了弹夹,将空盒子炮丢给姚青。
“没子弹你让我练什么?”姚青凤目微挑。
“你也知道练枪需要子弹?这几颗子弹就别浪费了,好枪手都是成千上万发子弹喂出来的,眼下哪有这个条件!”武岳阳将弹夹揣进衣囊,将天蓬尺扔给姚青,“将它系在枪管下面,你先将手腕练稳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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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后半夜更新,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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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第九十一章 抵达重庆
徐凤春一边教麻耗子如何催气发力,一边试图纠正麻耗子过于偏好使用匕首做飞刀的坏习惯。
“你要知道,打暗器是江湖上最为人不齿的一种‘手段’,连称它是一门‘武艺’或‘技艺’都不够格!你们那赵教练可告诉过你们究竟为何么?”徐凤春见麻耗子将他那几把匕首擦得锃亮,宝贝似的塞入袖筒,终于忍不住发问道。
麻耗子摇摇头,“他只教我们如何更快更省力气杀人,其余一概不闻不问。”
“那你们长官干脆找个神枪手教你们把枪法练准便好了,干嘛费力气请人费时费力教你们这些过时的玩意儿?”徐凤春道。
“有时环境较为特殊,须得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枪声会暴露我们自己。”麻耗子道。
徐凤春抿一口茶水,将茶杯放在桌上,笑道:“你们这支队伍还挺古怪。”
徐凤春没有过问麻耗子具体身份,麻耗子也懒得不打自招,他眨眨死鱼眼,绕过自己的身份,故意将别动队训练事项详细介绍出来:“赵师傅只将我们培养成独具一项本领的杀人武器,至于侦查、跟踪等搜集情报的基础科目,提高队员的体能、战术运用、经验等方方面面则全由马长官指挥训练。换句话来说,赵师傅只管挖掘每一名队员的深度,马长官则负责拓宽大伙儿的综合能力。”
“哼。精专固然胜于博杂,你若是从一开始就专心练习一种合适的暗青子,那倒也没什么。可是瞧瞧你这几把匕首,虽是上好的精钢打造,极其锋利,可是这也仅仅是‘青子’,不能称为‘暗青子’。暗青子,当然越小越隐蔽越好!”徐凤春说着将洒落在桌子上的一滩水迹不经意地抹到地上去。
麻耗子突然虎口发麻,手中匕首“叮”地发出一声脆响。他俯下身,从脚旁拾起半截生锈的洋钉。
“你那赵教练让你用匕首做暗青子,如果不是蠢到了家,就是故意应付糊弄你。”徐凤春道。
麻耗子知道徐凤春冤枉了赵师傅。这几把匕首,是麻耗子离家前,他母亲追出十几里路塞给他的。麻耗子心中怨恨着父亲母亲,从不愿想起自己的身世,逢人问及,总是回答自己“无父无母,无名无姓”。麻耗子有意完全断绝与家人的联系,可是,这几把匕首他一直带在身上。在他选中暗器作为傍身本领的时候,赵教练曾提出金钱镖、甩手箭、飞铙、飞蝗石、如意珠、乾坤圈、铁鸳鸯、铁蟾蜍、梅花针、铁蒺藜、镖刀、流星锤、飞爪、绳镖、袖箭等多种暗器供他选择,哪知他默默地从衣袖里掏出几把匕首来,执意以此为暗器。
赵师傅也和徐凤春一样对麻耗子指出匕首作为暗青子的缺点,可麻耗子油盐不进,只是一味坚持。他至今仍记得赵师傅苦笑着说的那句话:“其实对我来说,用哪个都一样。对你来说,用匕首或许的确不同。”
这些事麻耗子自然不愿讲给徐凤春,他不解释原因,只反复强调自己的态度:“我只用匕首做暗器。”
徐凤春感觉自己像是秀才遇见了兵,将“蠢牛、倔驴”安在麻耗子头上暗骂了无数遍,不过他很快从麻耗子嵌在木瓜脸上的那一对儿死鱼眼中,察觉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味道——这种眼神就像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水,乍看平如镜面,只有将头探入水中,才会发现水底隐藏着一座蓄势待发的活火山。这种眼神徐凤春曾在十三师叔穆纯眼中看到过。
这一刻徐凤春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将最拿手的本事传给这小子?
然而徐凤春并未犹豫多久,他端着铁木鱼,敲了几下,“你既然坚持用匕首,那就由得你吧。”徐凤春放下木鱼,从麻耗子手中夹过匕首,又道,“如果换在十二年前,看到你那赵师傅的这种手法,我多半只会给你做些改进,可今时今日,我要你完全忘记他的那种捻刀手法。暗青子的威力只有两条,准度和力度。其中准度又在很大程度上由力度决定,咱们只有几天的时间,我教不了你太多的东西,只交你最实用的一种。催气发力你须得慢慢掌握,我先教你手法,你看好了……”
铁皮大船顺长江而下,昼夜不停,不几日就进入重庆地界。
这几日麻耗子跟徐凤春苦苦习练,鲜少出船舱去。武岳阳和姚青每日在舱外吹冷风,只有入夜才能能入舱打个盹儿。
骚猴儿最是难熬,他被魏芝祥关在底舱,吃喝拉撒都在底舱解决,一次也未被放出。更惨的是,魏芝祥性情暴躁,稍不如意就将用竹条抽打骚猴儿。饶是骚猴儿绑了满身的酒坛碎片,可魏芝祥总能找到不被遮掩的地方狠狠抽打,骚猴儿每每嚎叫着逃蹿开去。
不过骚猴儿的罪倒没有白受。魏芝祥将先天罡步融合这十二年来自己在塔中悟到的错滑步法,独创出一种即可长途疾奔又可在狭小空间辗转腾挪的身法,他相信练好这套身法定会远远超过自己的“风火轮”,于是给其取名为“赶风步”,并全盘教给骚猴儿。
骚猴儿前几日尚不熟练催气发力,两腿总是互绊,连连跌倒,等到能感觉到一股热流顺双腿向下,直抵脚心,两腿竟不受控制地屈伸的时候,他才猛然体会到“气”的妙处。开始慢慢尝试控制“气”,才算走进所谓的“行气”的门槛。
这两日骚猴儿不经意间发现自己跌倒次数大大减少,可是挨打的次数却丝毫不减。魏芝祥似乎填喂牲口一般,要将赶风步一遭全塞进骚猴儿的身体里。
麻耗子在徐凤春的指点下,一手飞刀也大有进步,甩臂抖腕间,匕首激射而出,已渐渐从刀尖入靶半寸到刀尖入靶一寸。不过徐凤春仍不满意,他将一枚铜钱按在木耙上,告诉麻耗子,什么时候刀身完全没入铜钱方孔才算“小成”。
徐凤春还告诉麻耗子,“后发先至”、“一手多打”等中成水平,他还差得远。至于“漫天开花”、“羊肠九曲”等大成水平,徐凤春连对麻耗子抱有一丝妄想的心思也没有。
眼见即将抵达重庆,这一天夜里,等到船上众人都已睡熟,徐凤春拍醒武岳阳,将他引到舱外。
夜风正凉,一弯月牙刚刚升起。
“明日就能到重庆码头,送你们上岸后,我们立即回返,宜宾码头上大事小事都得我回去一一处置。过了今晚,咱们叔侄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次见面,你没有话对我说么?”徐凤春在船头负手而立。
“愿四伯伯身体康健,诸事如意……”
“别说废话!”徐凤春斥道。
武岳阳索性什么也不说。
“你还真生我们两个怪物的气了?呵呵,我和你大伯未传你武艺并不是因为你是张家的人,我们是对张家有些怨气,可也不至于小肚鸡肠到这种田地。不传你武艺,是出于两个缘由。其一,你二爷爷活死人张元顺是我们两人的师叔,我们未经他老人家同意便传你武艺,于理不合;其二,你二爷爷传你的这套十二式怪拳,分明是行气、练气的功法,他只传你功法不传你武艺招式,怕是有什么用意,我们不知道他的用意,哪敢自作主张?”徐凤春道。
武岳阳点点头,心想是这么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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