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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今夕何如
单向彦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我看看你是不是病了,从昨日淋过雨之后,你就开始不对劲了,这世上哪儿有讲玄奘法师徒弟降妖伏魔的话本啊?他是个念经打坐的和尚,不是开坛作法的道士。你是不是昨日淋雨时着了凉,发烧烧糊涂了?”
孟裴不以为然道:“话本而已,写来博人一笑的,哪有那么严谨,和尚就不能降妖伏魔了吗?”
单向彦双手抱胸,皱眉侧头打量着他:“据我所知,修佛之人需要克服的是心魔,我看你从昨日与文小娘子避雨回来后就不对劲了,倒是和着了魔差不多。”
孟裴俊脸一红,把话本放回桌上,没话找话道:“怀轩今日又去了哪里?”
单向彦摇头道:“不晓得,他昨晚还说今日无事的。”
考城卢家的鞠场边,黄队几名少年听谢怀轩说仍要将这场胜负悬殊的比赛进行下去,便纷纷回到场中。
谢怀轩却不急着回到场中央,向紫队的队员低语了几句,接着才不疾不徐地策马过去列队。
球僮发球,四名少年上前争球。一番激烈争夺之后,这一球传到谢怀轩的马下,他带球摆脱围堵,疾驰至门前,挥杖急射,红球应声而进。
看台上的谢六娘高兴地跳了起来:“三哥打得好!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她身后的女使与小厮们也一个劲儿地叫好。
卢十五娘不甘示弱,亦找了好几名性子活泼的卢家小娘子,带上女使或侍女一起,为自家兄长欢呼助威。
谢怀轩与其余紫队少年共同打了大半场比赛之后,配合渐渐默契,他的马术与球技又湛,在他的带领之下,紫队又再得两筹,竟然追平了黄队!
文珏看得热血沸腾,每逢谢怀轩接球带球的时候,她都兴奋地站起来,跟着谢六娘一起高呼助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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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紫队进了球,她定要欢呼:“谢三郎!打得好!”也不管这球是不是谢怀轩打进球门的,还叫上文瑜与芸巧、丽娘一起欢呼。
谢六娘听见这边文珏为谢怀轩欢呼之声,探头一瞧,倒是认出了文。之前文过来调停时十分公正,并没有偏帮卢家,让谢六娘对她颇有好感,再见与她一同的小娘子小郎君亦为三哥助威,便索性带着女使与小厮过来了。
谢六娘也不管卢十五娘直朝她翻白眼,带着大队人马昂首挺胸径直从她面前走过,到了文三姊弟身边,笑着问她可否一起观赛。
文也颇喜欢谢六娘爽朗直接的性子,便让阿莲她们往后退一些,让出地方给谢六娘坐下。
看台上为两方队员助威呼喊的人渐多,除了文珏,亦有其他卢家郎君或小娘子加入,不断有人喊着:“谢三郎!打得好!”
“卢十二郎!冲啊!”
“传球!快传球!”
“夺筹!夺筹!再夺一筹!”
文看着有趣,亦被这气氛感染,只觉颇有前生在现场看球赛之感,一同跟着有节奏地欢呼。
黄队与紫队分别再得一筹,双方都各得十一筹,也就是说,任一方只要再进最后一球,就能赢得最终胜利。
这之后,红球又到了黄队控制之下,黄队的卢九郎正欲带球往球门去,却见两名紫队队员朝他夹击过来,他看准无人防守的空档,挥杖击球传向最近的队友,谁想球还在半空,一柄球杖陡然伸过来,一挑一勾,便将球带了过去。
卢九郎定睛一瞧,截球之人正是谢怀轩。方才明明是看到他还在侧旁三丈之外,卢九郎才放心传球的,没想到他竟能这么快赶到,就在卢九郎低头瞄准挥杖的短短时间里,从三四丈外疾驰过来,左脚勾住马鞍上的铁环,右足抵住马腹,在马背上侧悬大半个身子,竟然硬是把球半路截走了。
“好啊!!”“谢三郎!!”
瞧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场边爆发出一阵如涛般地叫好声,并不仅是原来为紫队叫好之人,就连原先支持黄队者也都不由自主地为这一下极为的截球而大声喝!其中最响亮也是最自豪的声音,自然非谢六娘莫属了。
卢九郎气得怒吼一声,拍马去追。
谢怀轩带着球奔了一小段,见连带卢九郎有四名黄队少年,分别向他前后包抄过来,便用球杖往上一挑,待球跃至半空时,再挥杖从下至上地斜斜一击,红球高高飞起,越过包抄而来的黄队少年头顶,远远落在另一边,有名紫队少年正朝这方向疾驰过来。
包抄谢怀轩的四名黄队少年见状,分出两名去夹击那紫队少年,卢九郎与另一人还是盯紧谢怀轩,一左一右在他两边跟着疾驰。
却见谢怀轩猛然勒马,一个急停,卢九郎与另一名少年亦跟着急停,却已经冲过头十数步。
第71章
谢怀轩摆脱了卢九郎与另一名少年,横斜向策马,赶到被两名黄队少年纠缠得难以脱身的紫队少年附近,从他侧后方驰过。
那紫队少年听见他一声轻啸,这是早前约定的暗号,便循着声音方向,朝着自己后方把球击出,紧接着便用马身堵住两名黄队少年前行的方向,不给他们机会拦截谢怀轩。
谢怀轩稳稳用球杖弯处接住球,轻轻一带,将红球推送出去,自己则纵马越过紫队少年,一路向球门前加速而去。
此时球门前再无阻挡,只有一名守门少年,见谢怀轩一骑当先过来,紧张地双手出汗,握紧球杖,如临大敌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突见他挥杖,急忙向他挥杖方向拦截,却不料谢怀轩只是虚晃一枪,第二杖才是真的击球。
但见一丸红球横空划过,如赤火流星般直穿球门而去,得筹了!
比赛终了,满场欢呼“谢三郎!!”之声不绝于耳。
黄队那几名少年一场击鞠打下来,已经清楚谢怀轩不论是马术还是击鞠技艺,都比他们要高出不止一筹,又对他的球品十分敬服,可称是心服口服。
谢六娘笑得嘴都合不拢,对周围人不住地问:“我三哥如何?是不是击鞠高手?”
谢怀轩策马向看台而来,笑望谢六娘:“这下你可满意了吧?”
谢六娘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这几名表兄以后再也不敢在我面前吹嘘自己厉害了。”
谢怀轩听了只能无奈摇头,接着转向文,拱手作揖道:“方才多谢文小娘子出面调停,若非如此,我这火爆六妹怕是能和人打起来。”
文急忙福身还礼:“谢公子客气了,我只是劝说了几句罢了。最终还是谢公子以技服人。”
谢六娘却瞪着谢怀轩道:“有你这么拆自己妹妹台的吗?我何时与人打起来过?”
谢怀轩看着她笑:“那你说,上回那人头上的包是哪儿来的?”
谢六娘道:“我不过是气极了掷柄折扇吓唬吓唬他,谁想他笨的连柄折扇都躲不开呢?活该挨这一下。”
文笑看他们兄妹俩斗嘴,瞥眼偷瞧文珏,见她望着谢怀轩两眼亮晶晶的,小脸红扑扑的,只觉有些好笑。
毕竟她年纪还小,只是一时着迷而已,就像小姑娘亲眼见了明星球员一般,过了这阵兴头,应该就慢慢淡忘了吧。
卢家鞠场上前一场击鞠刚结束,此时又有不少小郎君小娘子上去骑马击鞠,也非正式比赛,只是三五成群地击球嬉戏,随之一阵阵欢笑声传来。
谢怀轩才在场边说了几句话,就有几名卢家郎君过来,请他过去指点球技。谢怀轩无奈地看着六娘,都是她给他惹得事啊。
谢六娘却只嘻嘻笑着道:“三哥,能者多劳,你随便指点指点他们就是了。”
谢怀轩浅笑摇头,转首向文姊妹告了声歉,回到鞠场中去。
文昨日才学会骑马,其实看着鞠场上来回奔驰击鞠的卢家小娘子,颇为心动,但她今日出来,为拜见外曾祖与外祖父母,穿得端庄娴雅,裙摆较窄不适合骑马,也只能坐在那儿看。
至于文珏,屁股双腿依旧酸痛,看起来不休息个两三天的根本无法再骑马。文瑜则是太小了,还不到骑马的年纪,他便掏出昨日没吃完的蜜煎,打开袋子准备边吃边看。芸巧见状,急忙过来替他擦干净手,才让他继续吃。
文瑜让芸巧擦着手,忽然叫了声:“娘亲!”
文闻声回头,见是娘亲找过来了,便起身带着弟弟妹妹迎上去,问道:“娘,你怎么来了,爹呢?”
“你们爹爹还在前面,我过来瞧瞧你们玩得怎样。”
谢六娘也过来向卢筱见礼,叫她堂姨。
卢筱微笑应了,她与四姊小时候还常在一起玩,十多年前先后出嫁,之后她又随着文成周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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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年,姊妹间久已不来往,只在她回京后才又见过数面。方才瞧见四姊,相互聊了几句,提及她侄儿今日也来了,正在这后面击鞠。
卢筱忆起谢怀轩在高阳正店雅阁里的谈吐举止,对他印象颇佳,且文几个都在后面看击鞠,她便过来瞧瞧,见比赛已经结束,便问她们:“今日这场击鞠如何?”
“太好看了!”文珏眉飞色舞地抢着道,“娘,你怎么不来看?方才紫队都要输了,全靠谢三哥力挽狂澜,反败为胜!简直有如神助呢!”
卢筱笑嗔道:“叫什么谢三哥,你该叫表哥啊。”
文珏这才惊觉谢怀轩也是自己表哥呢,只觉自己又和他亲近了几分,心中欢喜无限。
谢六娘听见别人夸她三哥就开心,顿时对文珏的印象又好了三分。
卢筱瞧文珏说起击鞠眉飞色舞的样子,便笑问她们:“你们想不想击鞠?”
文珏摇摇头,低声道:“想是想……”不过她屁股还会痛,这几天可不敢再骑马了。
文亦摇头道:“我这身衫裙怕是不能骑马吧。”
卢筱微笑道:“我以前穿的骑装不知还在不在了,你个子长得高,应该刚好能穿,若是能找出来,你要不要玩击鞠?”
文点点头,回头望向谢六娘问道:“六娘呢?”
谢六娘连连摆手:“你们击鞠别叫我,我打球总是没个准头,挥出杆去就找不到球了,有次连球杖都脱手飞出去了,差点打到旁边的人。三哥说为了别人的性命着想,我还是别上场击鞠了。”
文不由大笑起来。谢六娘自己亦笑:“你们玩,我给你们助威鼓劲。”
卢筱便让兰姑去问卢三夫人,一问下来,她当年离京时没带走的衣物,卢三夫人都让人在库房里,至今都还在,至于里面有些什么衣装,老夫人也记不住,便让她们自己去找。
卢筱带着文回三房的院里,侍女们已经把衣箱抬过来了。卢三夫人保存得宜,这些衣裳都未被虫蛀,还散发着一股幽幽清香。
兰姑与阿莲帮着一起找,很快翻出两身骑服来,比了比大小正好合适。
文换上一身淡青色暗水纹窄袖骑装,胡服的款式,墨绿缎子镶边的琵琶襟,绣着如意缠枝纹,用墨绿缎带束紧袖口,腰下的衣摆比一般胡服要稍长一些,坐在马背上能完全盖住鞍背。下着裤腿宽松的墨绿长裤,玄色的高帮鹿皮靴。她本就生的高挑,双腿修长,一换上这身顿时显得神清气朗,英姿飒爽。
卢筱自己亦换了身浅蓝色骑装,她看着文从屏风后出来,穿着自己还是待嫁小娘子时的骑装,满意而赞赏地点点头,心中欢喜的同时,也有些许流年若逝水的感慨,但这些淡淡情愫只是在心头一掠即过罢了。
兰姑笑着赞道:“还真合适呢!娘子,你可别生气,要我说啊,这一身让小娘子穿着,比娘子更神气些呢!”
卢筱亦笑道:“确实神气,女儿出色我这个当娘的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吧,娘教你如何击鞠。”
卢筱嫁给文成周后,很快有孕,接着又离京去了余县,之后再没有机会玩击鞠,真要叫她上马击鞠未会显手生,但指导初学的文还是绰绰有余的。
文没想到自己娘亲当年亦是击鞠高手,从最基础的如何握杆,到有哪些不同的手法击球,会带来球路的不同变化,再到如何骑马带球,如何控马,都指点得极为详尽。
她初学击鞠,马术也不,不能面面俱到,卢筱便只教她最基本的几式,每一式都反复练对了,才教下一式。
教了五六式之后,卢筱便不再教她击球手法,一下子教太多,难混淆不清,接着让她练习控马。
不管在马背上做何动作,俯身弯腰也好,侧悬也好,总之都不能掉下来,这对文来说并无多大难度,但若还要同时控制马奔跑的方向与速度,这就难得多了,需要特殊技巧与经验。
与此同时亦要马的配合,因此击鞠所用的马,都是尽可能温顺而听从命令的马匹,当然若是自己骑惯了的马就更好了。
鞠场旁的另一头有数名年纪较小,还不能骑马的郎君与小娘子在玩捶丸,这是种用头部较大的球杖在地面上击球,让球滚入洞中的球戏。文瑜瞧见了,便跑去与他们一起玩起来。
文珏腿酸痛着不能骑马,更对捶丸没兴趣,便与谢六娘坐在一起说话,向她打听来许多谢怀轩的喜好轶事,也一样满足不已。
日头偏斜的时候,文成周缓步过来,见文姊弟三人各得其乐,脸上亦不由浮起微笑,问了她们几句后便让她们各自去玩。他站在卢筱身边,和她低声说话。
文成周准备告辞回家,卢家人却极力挽留他们多住几晚,文成周以家中老母有伤未愈为由,仍是坚持回去。
卢筱知道他若是夜里留宿卢家,万一有叔伯兄弟来找他,请托各种事情,答应不行不答应则伤感情,他也是未多事才坚持回去。
另一方面,文老夫人虽然有阿梅阿秀看护,毕竟不同于有儿女在身边,白日里还好,若是到了晚上还是只有文老夫人独自在家,节日里难有些孤寂冷清。
但卢筱有心在卢家多住一两个晚上,一方面让初回家中的文与外祖父母多亲近,另一方面他们东京的家中没有场地可以骑马或是击鞠,考城卢家却有马有鞠场,正好让姊弟三个趁着节日多玩几天。
最后文成周与卢筱商量定,他先回东京去,卢筱则带着姊弟三个留在考城,多住两天。
文成周到了角门边等着于伯备车,正逢谢卢氏带着谢怀轩与谢六娘过来,他们亦准备回东京,刚好一路同行。两家的马车直到过了相国寺,才分行两个方向。
谢怀轩到了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穿过外院正堂,忽而在檐下瞧见一名小厮,正是常在单向彦身边的砚心。
砚心坐在石阶上等得快要瞌睡了,听见有人入内的动静,一抬头见是谢怀轩,急忙起身过来行礼:“谢公子可回来了,咱家公子与孟公子正在北山子茶坊等着你过去呢!”
第72章
北山子茶坊里灯火幽明,布置得十分雅致,并非像寻常茶坊那样,进门就是喧嚷嘈杂的大堂。
从正门入内,有打扮成仙童模样的童子引路,先要过一座仙桥,桥下清泉潺潺,再内则设有各间雅阁,谓之仙洞,按着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之名来取,别有雅趣。这北山子茶坊乃是世家子弟与官家贵女常来夜游饮茶聚会之处,一顿茶会吃下来,所亦是不菲。
童子引着谢怀轩进了朱陵洞天阁,孟裴与单向彦正等在里面,一见他进门,单向彦便站起身迎过来:“你昨日不是还说没事的嘛?又陪你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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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哪里,到这么晚才回来?”
谢怀轩摇头苦笑道:“我是前世欠了你们什么债?从早到晚不得歇一口气?才从考城回来,凳子还没坐上,饭还没吃一口,就被你家小厮拖过来了。”
“来来来,这就坐下,到这儿了还怕没东西吃么?”单向彦嘿嘿笑着,拖着谢怀轩坐下,又细细吩咐侍应一旁的童子,去白矾楼买三脆羹、汤鸡、旋索粉、洗手蟹、姜虾、软羊包子等等菜肴点心送到此处。
孟裴听了谢怀轩的话却不觉挑眉:“你从考城回来的?”
谢怀轩道:“是啊,陪着叔母与六妹去的,正巧遇见文相公一家也在。”
单向彦正吩咐童子,耳朵里捎见文相两字,便接话道:“这么巧,我们昨日去繁台也遇见文相一家了,不过文夫人昨日不在。”
孟裴道:“考城卢氏是文夫人娘家,他们去那里探亲也不奇怪。倒是你,没事跑去考城作甚么?”
“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们。”谢怀轩慢慢喝了小半盏茶,把自己失约谢六娘后,不得不答应她去考城,与卢家郎君赛击鞠之事说了,接着也就说到了谢六娘与卢家小娘子争执之事。
说起此事,他不由摇头:“六妹这毛糙性子若是不改改,总要吃亏,今日幸得有文小娘子居中调停,才没有闹得不可开交。我这六妹要是能向她学学就好了。说来她们还是同年,又是表姊妹,同样年纪的小娘子怎能差那么多?不论谈吐见识也好,骑马击鞠也好,别人是学一样一样,我这六妹是样样不行。”
听着谢怀轩这话,孟裴嘴角不由勾起一弯愉快的弧度:“倒也不至于,谢六娘丢折扇的准头无人能比。”
谢怀轩和单向彦都笑了起来。
三人说笑了几句,孟裴有意问道:“怀轩,你晚上回来,不正与文相公他们同路么?”
“是和文相公同路回来的。”谢怀轩点点头。
“你六妹没与文小娘子同坐一车么?所谓近朱者赤,六娘多和她相处,慢慢这性子也就能改过来了。”
“文夫人与文小娘子三姊弟还留在考城没回来。”谢怀轩笑着摇头道,“我这六妹啊,脾气怕是改不了多少了,不过多少能受点影响吧。叔母也说文夫人如今回了京城长住,以后可以常来往。”
在北山子茶坊外告别谢怀轩与单向彦,孟裴一时兴起,也不坐车了,在街上缓步而行。旧曹门街往西一带市集繁多,谓之土市子。日夜灯火通明,诸多商贩在此博易买卖衣物服饰、图画花环之类。
孟裴在市集上买了一大堆东西,都是他平时根本看不上眼的,小娘子小郎君会喜欢的花哨小物,像是缀珠领抹、图画本、黄胖人偶之类的。
成然不知公子为何突然兴致这么好,想起逛夜市来了,但总好过昨天夜里不睡觉整晚找书看,也只能吩咐侍卫前后警戒护卫着。
这一日在卢府用过晚饭后,卢筱带着文姊弟,去正院向太老爷太夫人问安,两位老人毕竟古稀,到了晚间容易力不济,她们问了几句冷暖便退了出来。
接着便去往三老爷卢经亘与三夫人处,谁知刚到三房正堂外,就见卢三夫人身边的宁姑急匆匆迎面出来,见到卢筱赶紧行了一礼,接着又朝文道:“正好小娘子也来了,夫人正想找小娘子过去问话呢。”
卢筱不由讶然:“宁姑,是什么事?”
宁姑却只道:“娘子进去就知道了。”
文也觉疑惑,但等她进了堂里,瞧见满脸惴惴不安之色的卢十五娘与十八娘都在里面,便大概了然是为什么事了。
到了这日晚饭之前,已经有小娘子将白天击鞠时发生争执纠纷之事,告诉了自己娘亲或是叔伯婶娘。老夫人也听说了这事,便把十五娘十八娘还有文都叫去,将白天的事情问个清楚。
白日里微笑的时候看着慈眉善目的卢三夫人,此刻板起脸来顿时显出主母的威严来,沉声道:“都在这儿了,十八娘,你先说,怎么回事儿?”
“啊?!”卢十八娘吓了一跳,心想白天发生争执的时候,自己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都没说,婆婆为何偏偏要叫自己先说呢?同一个房里的姊妹,十五娘又一直与她交好,她要怎么说才好呢……
她为难地看了眼十五娘,又看看婆婆,低着头小声道:“我光看击鞠了,没留意是怎么争起来的。”
卢三夫人睨了她一眼,冷冷哼一声,眸光转向一边:“十五娘,你自己说。”
卢十五娘先前一直在偷眼看文,见文始终没什么表示,眼风都没扫过来一个,也不知她会不会替自己说话。
这会儿听婆婆问起来了,她便语带不甘地道:“是谢表姊先出言不逊,说我们卢家都是卑鄙小人,还说她们谢家如何如何,她来我们家做客,却说这样的话……我气不过才与她争起来的。婆婆,我是为了替卢家争口气,但我不该与谢家表姊吵起来,我知道错了……”
卢三夫人听完后面色稍和,转向文道:“你当时也在,最后劝和的也是你,事情是否如十五娘所言?”
文听卢十五娘这么说,就把挑事的罪名完全按到了谢六娘头上,谢六娘此刻不在这里,不能为自己争辩,真是白白背了这个黑锅。
她想了想后道:“婆婆,今日之事,根源还是在于各位表兄,他们在击鞠时的组队明显有所不公,谢六娘维护其兄长也是常情。至于十五娘,她也是为了维护自家兄长,这才争执起来。起初谢六娘并未出言不逊,只是表达不满而已,双方争辩得激烈了才有卑鄙一词,也只是就事论事,说的是表兄们的做法卑鄙。婆婆,恕文直言……”
她吸了口气朗声道:“谢六娘其实说得并没有错。几位表兄这种做法确实鄙下,不够磊落,不符卢氏世家望族子弟该有的言行。而一味掩饰或护短,并不能替卢家争气,或是挽回颜面。人孰无过,有则改之。承认错误并改正,才能真正让人尊重。”
卢三夫人点了点头,赞道:“说得不错。”她转向卢十五娘,神情变得十分严肃,“你文姊姊说的可有不符之处?”
卢十五娘默默垂下头,轻轻摇了摇。
卢三夫人叹口气道:“十五娘,你为兄长辩护本无可厚非,但你该时刻记住,你是卢家的小娘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卢家人,今日与谢家表姊却吵成那个样子,哪有半点世家贵女的仪态,平日的礼仪都白学了吗?这还只是一错,可婆婆问你话时,你却避重就轻,将所有过错推到谢六娘身上,这是一错再错。婆婆罚你去跪家庙两个时辰,望你能好好记住你文姊姊的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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