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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女无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今夕何如
文失望地点了一下头。
孟裴低声道:“我走了。”
文目送他出了阁子,一回头就见张大风与小酒瞪着她,两个人四只大眼睛一眨不眨。小酒皱眉问道:“他走之前,你对他说啥了?你答应了他啥?他又对你说了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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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突然觉得头疼起来了,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张大风道:“阿玄,我问你!土地庙里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不记得了?”
文挑眉道:“我还想问你呢!你那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我不回京城不找古二报仇了,你忘了吗?”
张大风面露尴尬,粗短的手指挠了挠头:“现如今不是挺好的嘛,顺手救了个皇帝,还被赦了!”
文轻哼了声:“那是你们走了狗屎运。”
今日之事其实险到几点,万一他们没能及时拦下古二,延兴帝真的被刺,张大风与小酒必定会被调查。一旦官府查到他们过去是山匪,且与古二有关联,他们就很难洗脱勾结刺杀皇帝的罪名,即使有自己与孟裴作证,毕竟只是两个少年,自己又与张大风与小酒是义父义兄的关系,证词未必会被采信。端王也未必会为了两个山匪而动用他的人脉关系。
张大风瞪文一眼:“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吗?”
小酒哈哈大笑起来,张大风一巴掌拍上他后脑:“走狗屎运连你也说进去了,你笑啥笑?!”
小酒大叫道:“是阿玄说你!你为啥打我?”
张大风铜铃大眼一瞪:“谁让你笑了?”
小酒委屈地摸摸自己后脑勺,小声嘀咕道:“高兴也打我,不高兴也打我,以后我不给你打酒了,要喝自己去打!”
文正好笑,回头见白矾楼的伙计探头探脑地在阁子外向他们张望,便道:“别在这儿说了,店里的人要拾打扫,走吧,我先送你们回去。”
三人上了马车,先往张大风与小酒借住的寺院而去。
文问张大风:“爹,你们以后有何打算?”
张大风道:“我和小酒在赌坊找了活计干,还先这样呗。”
文想了想道:“回去我问问父亲,看能不能替你们找些其他活计,赌坊里闲杂人太多了,太容易出事。”
张大风脸一沉道:“我们这样挺好,别找他帮忙,你要是对他开这口,我就再也不见你了。”
文无声叹了口气,心中明白他对文成周有愧意,既不想再欠他情,又拉不下面子,才会这么说。她知道这老爹固执,认准的事没那么容易改,也就不劝他了,反正这事不急于一时。他只要和小酒留在京中,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文回到府中,问了门子,得知文成周已经回来了。她进了正堂,阿莲正焦急万分地等着她呢,一见她就迎了过来:“小娘子,相公等你很久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有些波折。”文没对她多做解释,问道,“爹在书房吗?”
阿莲点点头:“在。”
文轻敲书房的门:“爹,我回来了。”
里面淡淡一声:“进来。”
她进了书房,关上房门。文成周一抬眸:“出什么事了?”
文将今日发生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包括自己原本对孟的怀疑,以及事发之后的想法。
文成周听完半晌没说话。文便静静等在一边,自己亦再次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过了一遍。
文成周道:“圣上与殷相,端王世子,古二今日都去了白矾楼,这三方都是巧合才遇上的机会太小,几乎不可能,其中至少有两方是互相知道对方会去白矾楼,甚至是三方。你说古二临死前看了殷相一眼?”
文道:“我不能确信他一定是看殷相公,他那时候头都转不动了,只能动眼珠,且圣上与孟公子也都大致在那个方向。”
文成周又追问道:“端王爷是最后才到白矾楼的?”
“是的。”
“他一来就说世子不肖,差点害了圣上?”
文点点头,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寒意:“难道说王爷早就知情……?”
第121章
文成周淡淡道:“至少部分知情。自从古二出现后,王爷对世子的一举一动都盯得很紧,世子已经数日没有出过王府了,今日他去白矾楼,王爷怎会不知情?”
文想了想,又有疑惑:“可若王爷早就知情怎会让世子去涉险?虎毒尚且不食子,世子今日可是被古二用刀架着脖子,差点就没命了!”
文成周道:“所以我才说他至少部分知情,也许之后事态发展出乎他意料,又或者……世子被古二挟持只是做给外人看的,毕竟世子到最后毫发无损,安然无恙不是吗?死的只是古二。”
文越想越是心惊,如若端王真的知情,他到底知道多深,他又是为何目的……
文成周道:“多想也是无益,文家本没必要趟这潭浑水,既然古二已死,明日开始,进出也就用不着提心吊胆,也再无需端王府的护卫了。”
文虽然担心孟裴,但在没有进一步消息的情况下,多想确实无益,却点点头,又道:“娘亲如今又有了身孕,还是由我继续接送二娘三郎上下学吧。虽说古二已死,最近接连拐走孩童的歹人却还没逮住,我去接送他们放心些。”
文成周点点头。
文却并不走,文成周瞥了她一眼,问道:“还有何事?”
“爹,张大风和小酒的事……”
文成周道:“通缉令撤除与登记附籍之事我会关注,但恐怕张大风也不想见我。”
文虽没有明说,他也听出了几分意思来。张大风不想靠他帮忙,这点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亦认同张大风是个有骨气的硬汉,但除了附籍之外,对于张大风在京城落脚之事,他也没有更强的意愿要插手帮忙。
文默默闭嘴,起身告退。
回屋后她写了份帖子着人送去镇国公府,邀谢六娘傍晚去河边放灯,很快到她回帖说堂姨与她会先到文府来,再一同去河边。
虽已过了立秋,白日还是挺长,谢卢氏与六娘来的时候,天还未完全黑下来,夕阳斜照,洒下的光芒带着淡淡的金红色。
文带着阿莲到了车马门边,就见谢家的马车车帘卷起着,谢含莹从车里朝她笑吟吟地招手:“阿!”
文见了她也颇为高兴,先朝谢卢氏行礼叫了声“堂姨”,上车后塞给谢含莹一只朱漆食盒。
“是什么?送我的?”谢含莹好奇地打开盒盖,见里面衬着一张洗净的荷叶,碧绿青翠的叶间包裹的,是一粒粒洁白圆润如珠的芡实,“鸡头米!”
文微笑道:“这是我爹在临安府的旧部送来的,西湖边出产的。”南芡独西湖生者佳,却产不多,也是难得的时鲜。
谢含莹不由欣喜地笑道:“临安府的鸡头米!阿,多谢你啦!我可爱吃这个了,可惜一年也就中元节吃一两回。”
文道:“这些鸡头米是今年新剥的,只用清水煮软后加些白糖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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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是最好吃的。”
谢含莹点点头:“我就爱它清香,一粒粒的放嘴里咬……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就不和你一同去放灯了,直接回府吃鸡头米去了。”
文不由大笑。
谢卢氏亦笑嗔道:“你这馋嘴猫!”
马车驶出门口,文看了眼车外,才发现谢怀轩亦来了,骑着马在马车旁走着,见她视线扫过来,便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文亦点头回礼,回头对含莹感慨道:“谢三郎可真是好兄长,经常见他陪你到东到西的,也不见厌烦。”
谢含莹一脸不赞成道:“他才没你说得那么好呢,让他陪我去看百戏十回里只肯答应一两回,上回去考城他也是一副无奈的样子,没事还老取笑我。”
文笑道:“当哥哥的不都这样么?对妹妹都是嘴里嫌烦,可实际上特别护短。”
谢含莹想了想:“我怎么就没想起有什么时候他护短帮我啊?就是今天,要不是我说了你也……”
谢怀轩纵马靠近马车:“六妹,我似乎听见有人说我坏话呢。”
谢含莹面不改色地道:“你定然是听错了。”
谢卢氏与文都笑了起来。
文忽而想起小酒来,虽然他比她年长两岁,可有时候真觉得两人是倒过来的,她倒像是姊姊,而他更像是弟弟。那家伙眼看就要十六了,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可靠些啊!她还真希望有个像谢怀轩这样的哥哥呢!
正是秋熟季节,瓜桃梨枣盛有,一路上叫卖之声不绝,路边所见提灯之人越来越多,皆往河边而去。
马车驶上了汴河大街,街道边是摆卖各色节物的棚,灯火通明,街道上全是人,摩肩接踵,既有挑担拉车的小贩,又有出游的居民,人声鼎沸,热闹尤甚七夕。
谢怀轩见人太多,靠近马车道:“你们别下车了,我替你们去买灯。六娘,你要船灯是吧?”
“对!要最大的龙船灯!”谢含莹回头问谢卢氏,“娘,你要不要放灯?”
谢卢氏微笑摇头道:“你们放吧,我今日只是陪客。”
谢怀轩便看向文:“你呢?”
文想了想道:“莲灯。”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不用最大的,不过要好看些的。”
谢怀轩答应了,下马去买灯,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了。
文见他带回的灯不由失笑,只见几个小厮一起抬着一块木板,板上是足有半人高的龙船,虽是用纸糊裱,但造型豪华,描绘细,其上楼宇重檐,雕栏画栋,上面还有乘船游玩的人、随行侍候的仆役,划船的船夫,掌舵的舵手,无所不有。
谢含莹笑着拍手赞道:“好气派的船灯,我都舍不得放出去了。”她掀帘对谢怀轩道,“三哥,你再去买一只小点的让我放,这只我想带回去。”
谢怀轩无奈摇头。谢卢氏嗔道:“这灯再好看也得放掉,哪有带回去的道理?”
“好吧好吧,就放这只吧。”谢含莹只得打消把这盏船灯带回去的念头。
谢怀轩走近马车边,将一盏莲灯递给文,微笑道:“这是替你买的,我也不知你会不会觉得好看。”
文将灯接进马车,只见这盏莲灯花瓣重重叠叠,繁复迭丽,色却极为淡雅,整朵洁白如雪,只在花瓣的尖处染了淡淡丁香色,花蕊部分亦染了淡淡紫色,十分雅致。她由衷赞道:“真美!”
谢怀轩俊眉舒展,笑了起来:“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觉得我挑的不好看。”
文摇头:“不会,真的很好看。”
谢含莹也道这灯好看,又问他:“三哥你买了什么灯?”说着不等他回答,探头一看,讶然道:“咦?三哥你也买了莲灯?和阿成对的。”
谢怀轩脸一红:“我又无所谓买什么灯,替你们挑好后就多买了个一样的,省得再花时间挑。”
他一转眸,见叔母笑吟吟地望着他,不由脸更红,放下车帘转过头去,催促道:“趁着天还没黑透,赶紧去放灯吧。”
马车沿着汴河边走了一段,找到一处人较少的地方,文与谢含莹下了车,谢卢氏说不放灯,就在车上等她们。
谢怀轩带着小厮们先把那只硕大无比的龙船灯抬下河堤。文与谢含莹站在堤上等,她凑近谢含莹耳边小声问她:“孟二郎有没有说要来?”
谢含莹抬头向天道:“老天爷啊,请问孟二郎今晚会不会来?”
文拍她一下,低声道:“就晓得取笑我,若是以后被我知道你的什么秘密,看我会不会放过你!”
谢含莹咯咯笑:“我是真不知,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他来不来?”
文心中失望,但未扫了兴致,还是打起神与她说笑。
小厮们把船灯放在岸边,回到堤上。文与谢含莹便带着女使们,一行人下了河堤。
文点燃莲灯中央的蜡块,托着底部木板,将其轻轻放入水中,默默祈福。
她与爹爹、小酒还有崔六叔都获得了赦,只有柳四叔不能复生,他亦无家人为他祭祀祈福,只愿这盏莲灯能为他超度引路,让他能托生一个好去处。
谢怀轩在水中放下莲灯,立在她身边,亦默默祈福。
莲灯渐渐飘远,混入到众多河灯中去,成为千万盏中的一盏,一眨眼便再也分不清哪一盏灯是她放的了。文轻轻舒了口气。
一旁的谢含莹转身准备上河堤,没想到今日放河灯的人多,岸边溅了水,变得湿滑,她转身急了些,脚底一滑,惊叫一声便向河中央倒去。
文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谢怀轩见文探身去拉六娘,只怕她被六娘拖着一起摔下河去,情急中不假思索地伸臂揽住她的腰,将她连同六娘一起拽了回来。
三人站稳后,谢怀轩立即松开手,退了两步,冠玉般白皙的脸上升起红晕,嗫喏道:“抱歉我……”
文亦有些微窘,她又不能说其实不用他拽,她也能拉得回含莹的,他毕竟出于好意。再见他面生红晕,居然显得比自己还羞赧,她反倒释然,朝他笑了笑道:“事发紧急,你不用介怀。”
谢怀轩舒了口气,她不怪他唐突失礼就好。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心底忽然浮起些许欣喜与幸运之感,只是他自己都觉得这念头太过卑下,强行将之压了下去。
谢含莹惊魂未定,手按胸口道:“吓坏我了。阿,多谢你拉住我,不然今日真要落水做水鬼了。”
她的女使急忙啐了一口:“呸呸呸,六娘子没讲过!大吉大利佛祖保佑……六娘,话不能乱讲,尤其是今晚……”
谢含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当我没说。”
“三郎、六娘,发生什么事了?”谢卢氏听见河堤下含莹的惊叫,以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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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们的惊呼,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赶紧下车来看,待见她们都在,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谢怀轩快步登上河堤,把方才之事说了一遍,谢卢氏便催含莹赶紧回府。
谢含莹闻言略有不甘地嘟着嘴道:“我本来还想逛逛夜市的。”这下真是扫兴透了。
文摇头道:“以后有得是机会逛夜市,今晚本来就该早点回去。”她低头瞧了瞧,“阿莹,你裙子上沾了泥水,还是先上车吧,我陪你回去。”
谢含莹跟着低头看了看自己,惊呼道:“啊!我的新裙子!”
文扶着她上了河堤,听她抱怨嘀咕,取笑她冒冒失失,丝毫没有留意到河对岸垂柳下,有道孑然独立的身影。
她们回到马车上,谢怀轩亦上了马,马车缓缓驶动,一行人慢慢地穿过拥挤的人潮车流,离开了汴河。
夜色渐浓,千万盏河灯在漆黑的水面上随波漂荡,火光明灭闪烁,顺着水流渐行渐远。
第122章
夜色明净,考城卢氏宅子里仍然灯火通明。
水汽氤氲的沐浴房里,卢筱只着中衣,右手舀起一勺温水,顺着文珏的额头发际慢慢地浇下去,清水将她发间的细腻泡沫冲去,露出乌黑柔亮的长发。
自文珏十岁以后,卢筱就很少亲手替她洗头了。她低头看着女儿光洁饱满的额头,姣好的面庞上少了幼时的圆润,多了几分少女的柔婉,眼角有几滴晶莹的水珠,却只是无意中溅上去的清水,纤薄的眼皮上已经完全看不出白天哭过的痕迹。
文珏仰着头,闭着双眼,忽然道:“娘,你教我击鞠好吗?”
卢筱替她擦着头发,问道:“怎么突然想学击鞠了?”
文珏赧然道:“白天我又骑了回马,娘你不在,我请单大哥教我的。不过他傍晚就回东京了。明天我还想骑马,想学击鞠,娘你教教我。”
卢筱微笑:“你想学我就教你,不过啊你还得先把骑马练熟了才行。不然还没等你挥杖,就要从马上摔下来了。”
文珏轻轻笑了一声,隔了一会儿又问:“那我要多久才能骑得像大姊那样好?像她那样练习挥杖,上场打球?”
她轻轻皱起眉头:“家中没有地方骑马,只有节日到考城来学……我还想学射箭,娘你说家里能练吗?”
卢筱轻声道:“阿珏,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学不喜欢的技艺,你和大姊不一样。”
“娘,我想学。”文珏摇摇头,“我知道我和大姊不一样,我不如她好。大姊既聪慧长得又美还有本事,有许多人喜欢她。我也想要和她一样出色,她会什么我也要学会什么,这样也就会有人喜欢我了。”
卢筱怜爱地抱着她,既感心疼又感到极为欣慰:“阿珏,你有许多地方和阿不一样,可你有你出色之处,你同阿一样,都是极好的小娘子。你心地纯善,长得也好看,娘亲喜欢你,爹爹喜欢你,你婆婆,你阿姊阿弟都特别喜欢你,还有许多许多的人都会喜欢你。”
“别人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本事或是有多出色,你就算是再出色,天下总有比你更出色的,难道看到那个更出色之人,本来喜欢你的人就会不喜欢你了吗?若是如此,那样的喜欢也不是真心的!不要也罢!”
文珏喃喃道:“大姊也说过和这样很像的话呢……”
七月十七午后,卢筱带着文老夫人、文珏文瑜回到东京,前一日她已经到文成周写来的信,提及古二已死,让她安心回家。一路上仍有端王府侍卫护送,一直到她们进入文府,侍卫才撤走。
刚回家自是一番忙碌,待安顿好一老二小,听管事们禀报这几日家中发生的大小事,处理完必须等她回来后再做决定的一应事务,卢筱又到厨房看了看,问了问这几日府中三餐如何。
她回到前堂,见文正等在堂里。
文迎上来:“娘,有些事我要和你说。”
卢筱微笑着点点头:“去你房里说吧。”
母女俩在屋里坐下。文把在白矾楼发生的事对她细细说了一遍。卢筱从文成周的信里知道了事情大概,但信中毕竟不能写得太细,此时听文说来,更觉惊心动魄。
文小心翼翼地问道:“娘,你还恨张大风吗?”
卢筱没有立即回答。
阿问她恨不恨?她如何会不恨?
阿如今是回来了,也被张大风养得很好。但她蹒跚学步的时候,牙牙学语的时候,喊出第一声爹或娘的时候,学着吃第一口饭的时候,学写第一个字的时候……所有这些唯有一次的弥足珍贵的时刻,在她身边的,本该是自己与成周,却已经永远地错过了!
当他们失去唯一骨肉时,那如刀割般的心痛,那时时刻刻压在心扉上的恐惧,那一次次的饱含希望又一次次地失望,那些以泪洗面、难以入眠的日日夜夜……全都是深入骨髓,无法抹杀的啊!
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了,那些痛楚或都已经淡去,但要她像是过去之事从未发生过一样,对张大风完全没有怨恨又怎么可能?
然而,阿这样小心翼翼地望着她,那对澄清如泉的眸中带着一点点紧张,又满是期翼。
面对着这样的眼神,她又怎么忍心说她仍然抱有怨恨呢?
卢筱淡淡笑了笑:“当初是恨的。可你回来了,”她望着文,眸光柔和,饱含温情,“我也不想再恨了。”
文如释重负,也心生感激,她知道对娘亲来说,这份原谅是极不容易的。她忍不住哽声道:“娘,你真好,我知道你是怕我为难,怕我两面难做,爹也是如此,他还肯帮他们关注销案附籍之事……谢谢你们!”
卢筱眼圈亦红了,将她揽在怀里:“傻孩子,对爹娘还说什么谢谢。”
文抱紧她:“娘,你们真好,我真庆幸能有你们做我的爹娘。”
卢筱伸手抚摸她的头顶,这孩子能懂她的心意,并对此心存感激,没有将她的原谅视作理所当然,她也觉得庆幸啊!
这日清晨,文如同往常一般早早起床晨练,推开门却讶然见文珏亦在院子里,穿着一身银红色的窄袖胡服。
文珏一见她便跑了过来:“阿姊,从今日开始我也要一起晨练。”
文笑着点点头道:“好,只要你能坚持下去。”
天际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
文看了看天色,催促道:“三郎吃快些,要下雨了。”
“嗯!”文瑜三口并做两口将余下的小半个鸡肉芥菜兜子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劲地吞咽下去,跳下凳子。
兰姑急忙端水给他:“喝口水顺顺,被噎着了,再漱漱口。”
文瑜照做了,接过侍女递来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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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背上。文牵着他到了前院,文珏已经洗漱过,在车上等他们了。
她换了身新做的秋装,淡粉色的缠枝纹织花襦,茜红色的百褶裙,还一改往日的双丫髻,梳了个十字髻,发间插着镶石榴石的花钗,衬着她莹白的肤色,映得脸颊亦有些粉润的红色。
文瑜不由诧异道:“二姊,今日去学里又不是上街去玩,你穿这么好看干什么?”
文珏脸一红:“我想穿就穿了。”
文微笑道:“好看的小娘子就是该打扮得美美的,不管什么时候,想穿就穿。”
文珏一喜:“阿姊,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之极!”文点点头,“阿珏,你将来定然和娘一样是个大美人。”
文珏羞涩而欢喜地笑了。
马车驶出文府,文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看,只觉车后空荡荡的,没有额外的护卫跟随,竟让她有些不习惯了。
而孟裴的马车也没有出现,文把文珏送进女学,再送文瑜去国子监,仍然没在门口见到他,让她心生失落。她不由自嘲地笑,自问是否太依赖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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