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山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千里握兵符
孙雨朦眼前一亮,小豹子再红再火,也只是一个新闻事件,如果能把它和绿水青山环保概念挂钩,瞬间拔高到一个更高的层次,自己这个报道说不定就能冲击新闻奖了。
她顺着话题多问了几个问题,比如林场最初是什么样的那些艰苦奋斗的年月,人们是怎么把荒山变成林海的能不能找找当年的老人讲述一下
董绍斌有点尴尬,他当上办公室主任也才四五年的时间,林场是上世纪50年代建立的,好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哪里知道那么清楚
苏望望着董主任尴尬的表情,想起老耿留下的那本日记,于是拿出来让她看。
孙雨朦关了直播,仔细翻了几页,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思路。
她结束了采访连声道谢,询问能不能借走这本日记,可苏望说什么都不允许。
“这是老耿留下的,全林场就这一本。我可以拍一些照片发给你,但是原本是不能离开将军岭的。”
她没有继续提要求,而是在董绍斌和小王的陪同下,离开了这个瞭望台。
苏望低头翻看着这本日记,老耿走之前让他妥善保管,还要在里面记录林场的重要事情,他想了想,小豹子成了驼山形象代言人,算不算
翻到后面崭新的一页上,他拿起笔恭敬认真地写下了这样一行字:“2019年12月3日,林场职工苏望救助一只野生豹猫。”
前一页只有一行字,老耿歪歪扭扭写道:“2019年11月11日,将军岭,大火,毁林十余亩,疑似人为纵火。”
苏望摇了摇头,老耿也真是倔强,这种乱猜测的东西也往日记里写,这日记恐怕也不是那么可信。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按照承诺,拍了日记前四五页的
第一卷 淬火 【24】精神上的共鸣
稀奇,小豹子竟然看懂了苏望要离开的意思。
午饭之后,苏望前脚出门,它后脚就跟了出来,一路小跑地随他下山,仿佛是在给他送行一样。
苏望几次扬手赶它回去,它都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动,等到苏望转身往前走,它就又跟上去。
一直到苏望抵达山脚盘山公路,在工队小屋那边跨上嘉陵70摩托车,它才掉转头隐入山林枯草之中。
苏望被安排到林场招待所,和孙雨朦汇合。采访工作一切听她指挥,但苏望要保证她的安全。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任务太当回事,不就是保镖嘛,只要孙雨朦别作死往老林子里钻,哪有什么危险。
他在山里住了两个月,也不过是见到了两只豹猫打架而已。
百无聊赖的他坐在招待所的大厅里,捧着那个红塑料皮的日记本,一不留神已经看了两个小时。
老场长孟广林的笔记,与其说是“开山”的工作日志,倒不如说是记录了驼山林场封山造林的过程。
他虽然没见过这个老人家,可是从他的字里行间,读到的是昂扬的斗志和坚韧不拔迎难而上的勇气。
不知不觉翻看了三分之一的内容,正沉浸在精神洗礼之中时,孙雨朦到了。
招待所安排了两个相邻的单间,这里平常只有林场职工家属来探望的时候临时住一宿,所以条件十分简陋。
苏望本来还担心孙雨朦这样的漂亮女孩会嫌弃,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在意,把行李放到屋里,就急匆匆地跟苏望讲采访思路。
苏望看着她低头翻找手机照片的认真模样,内心充满了敬意与好感。他把老场长留下的那本《开山日记》拿了出来。
孙雨朦认真地问道:“不是不让带出将军岭吗”
“这个,现在是我在保管嘛,我,我觉得你来林场采访也是一件大事,值得记录进日记里……”
苏望尴尬地挠头,脑瓜转得飞快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孙雨朦冷哼了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滑头!”
“什么啊,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呆头呆脑的”
“啊,差不多吧,嘻嘻……”
俩人开起玩笑,瞬间拉近了距离。
第一天他们主要是碰头,交流一下思路,筛选出采访对象。
报社那边把这篇报道定位很高,要做一个反映时代变迁,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献礼专题报道。
而孙雨朦则说她还有更崇高的使命,就是要把这次任务当作是与时间
赛跑的抢救性报道。
“林场是1959年成立的,也有60年的历史了,那些老一辈的奉献者、开拓者差不多都已经**十岁,甚至百岁年纪。他们中很多已经作古,我们现在每找到一个,记录下他们所说的话,都可能成为珍贵的历时资料。”
“林场60周年时咱们或许还能采访到一些亲历当年艰苦岁月的老人,到了70周年,80周年呢?”
“面对逝去的年华和时间,我们无能为力,我们能做的就是与时间赛跑,抢救保护好我们珍贵的历史记忆。”
阳光穿过玻璃窗,挥洒在孙雨朦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光辉渐渐散发。
苏望呆呆地看着,视线不自觉地仰望起来。
孙雨朦说到兴头上,突然发现苏望默不作声,抬眼看见他在那痴痴傻傻的模样,忍不住脸红了:“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苏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说了说自己的感受:“我觉得你有一腔新闻理想,这要让那些在平凡岗位上默默奉献的人,名垂青史啊!”
“名垂青史可不敢说,这一篇报道能翻起多大水花只是不想让人们忘记他们的奉献和付出。”
“我觉得你说得对,书上有句名言,说是伟大出自平凡,平凡造就伟大。咱们国家很多英雄,都是在平凡的岗位上造就了不平凡的功绩。这些60多年扎根深山的老奉献,应该值得人们铭记!”
三言两语之中,两人突然产生了一种精神的共鸣。
孙雨朦更坚定了做这件事的信念,而苏望也发现这件事变得很有意义。
他想起自己刚刚度过的日记本,脱口而出:“咱们就从第一任场长孟广林开始采访吧!”
“对对对,日记前几页很有意思,我先采访他,再让他推荐几个老人。如果他们腿脚利落,咱们再带他们去开山植树的地方转一转!”
他俩的激情点燃了,有了说走就走的冲动,出门直奔场部办公室。
苏望在林场里没有一个熟人,两眼一抹黑,还是得靠董
第一卷 淬火 【25】解铃还须系铃人
传达室里,一个胖老头感慨:“老孟啊,走的时候得有九十岁吧,对七!”
“九十二吧,他比我大一旬,对老k!”
“那算得上咱林场的老寿星了!可不是嘛,要不是年轻时吃了那么多苦,我估计他能活到一百多!一对二!”
“要不起,要不起!要是我啊,能活到八十八就烧高香喽……”
几个老人开着玩笑,手里的扑克牌摔得“啪啪”响。
苏望线索断了,失望地退了出来。
听这些老人的话里,好像第一代林场职工都走了,那他们还能找谁
他有些沮丧,内心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换个方向”
反倒是孙雨朦经历多了这类事情,扶着方向盘说:“没事,再找找和他一起工作过的人呗,我出门采访从没有一帆风顺过,早都习惯了。”
她眼睛里闪着亮光,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非要做成这件事不可的坚韧。
苏望没辙,坐在副驾驶上翻着通讯录,看到了老耿的号码,他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儿,却没有按下拨号键,而是直接跳到牛东生的名字上。
“牛队长,你听说过孟广林吗”
“苏望啊,几天不见你长能耐了啊,搞个山狸子养到屋里!哎哟哟,轻点!”
电话那头,牛东生正伸着手让小舅子庞青山包扎。
他上山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苏望的被褥卷了扔到炕头上,铺上自己的那一套。
一方面是心里气不顺,自己好不容易从将军岭升了官,没想到领导一句话又让他回来替班一个星期,心里有些不爽。
另一方面,这也是常规动作,瞭望台就两张床,他今晚就得睡苏望的床。
哪知道小豹子不乐意了,扑上来就是一爪子,直把他右手挠得两道血印子。
还是庞青山过来护着,那豹猫才没有发动进一步的攻击,不过它炸着毛退到了墙角,让牛东生见识到了什么叫“虎视眈眈”。
苏望听说小豹子惹了事,不住地赔不是,但又叮嘱庞青山一定要好好喂养。
“我哪敢招惹它啊,人家现在可是咱林场的吉祥物,今天白天已经有三四波游客上来看它了,其中还有个摄影家协会的,非要我把它弄到太阳底下照相,可把我难为坏了
,你啥时候回来啊”
庞青山收拾着碘伏纱布,嘴里唠唠叨叨像打开了话匣子。
牛东生不耐烦地收回手机:“你刚刚问的啥”
“我说,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孟广林的咱林场的老场长。”
“不知道,没听过,不认识,再见!”
“哎喂!喂!喂”
苏望疑惑地看着手机,他觉得牛东生有些不正常,平时打电话不这样啊。
孙雨朦看着他,刚想问怎么了,那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董绍斌打来的,他解释刚才在会上,不方便接电话。
苏望哪敢责怪人家办公室主任啊,赶紧满脸堆笑地说出他们的采访计划。
董主任大概是习惯了那一套官腔:“老孟场长啊,我进林场那一年他老人家正式退休,一直干到七十多岁……我还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去世了,怎么他家人也不通知一下咱林场啊!”
苏望怕他再推脱,赶紧递话过去:“我们也是到了家属院才知道的消息,那什么,您知道有谁跟孟场长一起工作的吗”
“嘿,你真是灯下黑啊,咱林场里要说谁和老场长待的时间最长,那必须是老耿啊!你去采访老耿,准没错!”
苏望苦着脸挂断了电话:“得,还得找老耿……”
孙雨朦歪着头看他:“怎么了,老耿不是和你关系很好的搭档吗这有什么难以开口的”
苏望心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林场提前给人家办了病退!”
不过他只张了张嘴,却没把这话说出口。
他是怕孙雨朦也落个心理负担,以她正义感爆棚的性子,说不定回头就去找曹书记和董主任理论,就对又要捅个大篓子。
他知道的一
第一卷 淬火 【26】放下钢枪拿起扁担
耿家庄在地图上不难找,可到了村口,寻找老耿的家却有点麻烦。
苏望逢人就问老耿在哪,人家笑着回应,这里是耿家庄,40岁以上的老耿恐怕有五六十个,您找哪位
苏望说要找以前在林场上班的老耿,结果竟没有人知道。
他只好掏出手机给老耿打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老耿快步走到村口。
“我久不在村里,很多小辈儿都不知道我在林场上班。”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要在前面带路。
孙雨朦让他上车,开车过去,结果穿村而过,在最偏僻的角落里才是老耿的宅子。
低矮的土坯墙,两扇破旧的木门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苏望和孙雨朦低头走进院落,一棵粗壮的核桃树当院而立,墙根处长着香椿、紫藤和石榴。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村院落,北屋三间正房,东西各有厢房一间。
东厢房被烟熏得漆黑,里面堆着柴禾垛,大约是厨房了。
西厢房门口挂着农具,房门紧闭不知用途,紧挨着的是厕所和羊圈。笼里有鸡,圈里有羊,看样子老耿的日子过得依旧充实忙碌。
“你家这房子可有年头了吧……”
苏望提着一箱奶两桶花生油,驻足望着屋脊和房檐。
青瓦房上面长了一蓬蓬枯草,那墙壁上的土坷垃已经斑驳酥脆,院子里打扫得倒是干净,只是鸡圈的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自打去林场上了班,家里就没时间管了,这房子还是我结婚那会儿盖的,一转眼都三十多年啦!”
他老伴儿穿着件藏青色手缝棉袄出来,看起来走路有点跛,不过她笑容满面,相当热情嘴里不住地说着:“快屋里坐!”
孙雨朦嘴巴甜甜地叫了声大娘,拎着一兜水果迎了过去。
屋里摆设很简单,但收拾的很干净,沙发上套着棉布罩,两把太师椅上放着棉坐垫,茶具扣在白净茶盘里,绿色镂花的铁壳暖壶也擦得锃亮。
老耿让他俩坐在太师椅上,苏望可知道这是上宾和长辈才坐的地方,连忙推脱着,顺势坐在了布沙发上。
老耿媳妇是个勤快人,又是倒水泡茶,又是拿出瓜子糖果,一把把地往孙雨朦和苏望手里塞。
差不多半个月没见老耿了,苏望发现他身上还穿着林场的工装,忍不住打趣:“这林场的工装都穿了几十年了,还没穿够啊”
老耿爽朗地笑了:“我都三十多年没做过衣裳了,还不是有啥穿啥嘛!咱林场的工作服结实,出门放羊和下地干活都耐磨!”
“你穿着这么显眼,村里人还不知道你是在林场上班”
“他们啊,都以为我是在城里扫大街的,哈哈!”
“您不解释解释”
“这有啥好解释的,当保安的、扫大街和守林子,不都差不多”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