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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李达见她笑眯眯的,完全没有受过挫折的样子,知道这人的背景确实深厚动不了,暗自一叹,命人将众匠人叫到一起,当众宣布田幼薇会是模具组的管事,同时暂时管理拉坯组的事务。
至于刘大奔,并没有说明要怎么办。
作为管事,在窑场里能拥有自己独立的房间,田幼薇自此不再天天回家,隔几天才会回去一次,邵璟立刻就要复试了,她不想过多干扰他。
等到第一批澄泥制作的精细模具出来,邵璟的复试成绩也出来了,无可争辩的第一名。
一时田家门庭若市,许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都来恭贺,想与邵璟结交,看看这个省试第三,复试第一,蹴鞠马球都极出色,才貌双全的邵小郎究竟是什么样子。
田幼薇生怕回去被更多的人注意到,从而露出马脚,只能按捺下激动的心情,乖乖躲在窑场里干活。
终于,用澄泥模具塑造的第一批礼器出炉,并顺利送交礼器局,得到上头的认可。
整个窑场欢欣鼓舞,李达心情大好,特意宴请众管事与特别出色的匠人。
田幼薇被好几个人硬压着喝酒,无论她怎么推辞,那些人只是不肯放过她。
白师傅用力一拍桌案,拎着一只酒坛站起身来,点着领头的那个管事冷声道:“我与你喝!”
人家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和他对着喝,讪笑两声避开了。
田幼薇终于得到清净,抬眼一看,正好对上李达阴沉沉的眼神,心中便是一沉——白师傅总护着她,李达觉着是不服管教的老刺头儿,早就恨得很了,今天这顿饭肯定没那么好吃。
正琢磨着找借口合理退场,就见李达站起身来,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皮笑肉不笑地道:“白管事,其他人的酒你不喝,我的酒你喝不喝?”
“必须喝啊!”众人一阵起哄,“白管事长得像个女人,喝酒也像个女人似的小家子气!喝!喝!喝!不喝就是瞧不起李主管!”
眼看田幼薇一直不动,李达眼里的阴霾也越来越重。
白师傅上前一步,李达的眉毛高高竖起,立时就要发作。
田幼薇不动声色地挡住白师傅,微笑着端起那杯酒:“别个的酒我不能喝,主管的酒,我肯定要喝,即便有毒会死,我也要喝!”
她仰起脖子一口灌下,只觉得从喉咙到胃,全都火辣辣的灼烧着人,只不过片刻功夫,就觉着全身发烫。
她晓得事情不妙,赶紧趁着酒劲儿还未发作,匆匆说了一声,憋着一口气冲了出去。
白师傅眼看不好,就要追出去,却被人拦住了:“白小哥已经是大人了,哪有你这种事无巨细都要管着的伯父?喝酒喝酒。”
李达冷笑:“姓白的,你今日敢从这里走出去,以后都别想再来窑场做工,你自己掂量着办!”
白师傅一时为难起来,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若是他不在这里,田幼薇一个姑娘家怎么办?
她虽然不笨,拳脚功夫也马马虎虎,却根基太浅,难防这些不怀好意的坏东西。
却见小虫难得聪明了一回,紧追着上去扶住了人。
白师傅这才放下心来,阴沉沉地看向李达,狞笑:“主管大人,既然要拼酒,你我二人拼个够,谁没喝就认输,谁是王八蛋!”
田幼薇靠在小虫肩上,跌跌撞撞往外走,双脚犹如踩到了棉花里,深一脚浅一脚,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再看前面不管什么都是重影,听人说话也是“嗡嗡嗡”的响。
“找辆车,回家……”她说完这句话,就失去了知觉。
窑场里多是些拉料的牛车,又脏又没遮掩,小虫急得满头是汗,想把她放在哪里先坐着,自己去寻车,又怕别人发现田幼薇的秘密。
一直这样扶着走吧,田幼薇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不能走了。背或者抱,他都不敢。
这个时候也不是邵璟来接人的时辰,真是什么法子都没有。
正着急呢,就见外头来了一辆青幄小车,车辕上坐着的是殷善,他立时激动起来:“快来帮忙!”
殷善唬了一跳,匆匆回头说了一句,就跳下车赶过去:“怎么回事?”





画春光 第439章 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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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扶上来。”车厢里传出温厚稳重的男低音。
把田幼薇扶到车里躺好,小虫紧张地捏着手指看着面前贵气沉敛的人道:“郡王爷,阿薇她一点酒都不能沾的,但是今天被灌了一大杯烧刀子呢,怕是得看大夫……”
小羊垂眸看着田幼薇。
她果然是很难受的样子,凡是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呼吸也很急促。
他将手轻轻摸了她的额头一下,烫得吓人。
“快走,送医!”他急匆匆地喊了一声,马车迅速转头,朝着前方奔去。
小虫猝不及防就被留在了原地,他狂追了几步,发现自己追不上,就又沮丧地停下来,自言自语地道:“郡王爷是好人,应该不会怎样吧?”
他折回去找白师傅,白师傅正拎着酒坛子大杀四方,明显不是说这事的好时机。
小虫挠挠脑袋,在门口蹲了许久,才想起来应该去田家看看。
与此同时,马车上。
田幼薇静静地躺着,小羊坐在一旁痴迷地看着她。
他看了窑场最新呈上去的那一批瓷器,真的是极其精致美观周正,前所未有。
这一切都是这个窈窕的小女子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她那颗小巧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的好办法。
他看向田幼薇放在身侧的两只手,粗糙有茧,和他日常见过的那些保养得宜、润滑如脂的女眷完全不同。
但这双手能做出他喜欢的瓷器,她做的每一样瓷器,从釉色到器型,都很中他的意。
她这样的人,原不该改换男装藏在这窑场里,和这群粗鲁无礼的臭男人挤在一起耍心眼,而是应该高高在上,指挥这些人按照她的心意做事。
那些人看都不能多看她一眼,更别想灌她的酒,让她不高兴。
只有偶尔时候,她心情好了,才亲自动手为他制作那么一两件精品瓷器,他定会将她和那瓷器都好好珍藏起来。
她的手也会养得细腻如玉,白美如脂。
小羊颤抖着拿起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握在掌中,细细摩挲每一个指节,每一处细纹和茧子。
他从未这么近距离碰触过她,曾经以为是个可望而不可及,永远不可能达成的梦。
可是这一刻,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孤身一人躺在他面前。
小羊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响,一下更比一下急,他把手轻轻放在田幼薇的脸上,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想像初次见面时,她站在阳光灿烂的明州街头,睁着一双美丽明澈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笑。
他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他坐在明州的街边,感觉身体一阵阵发冷,血一点点凉下去,他以为他会默默无闻地死在街头。
但是她的钱袋子砸中了他。
她本来噘着嘴在生气,看到他之后眼里的恼怒一下子变成了惊愕和同情。
那一刻,明洲街头的万千灯火,也不如她眼里的光亮璀璨。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过我觉着你应该是个好人。”
她把钱袋子给他治伤,看着他突然流了泪。
他以为她是为他流泪,后来才知道她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那个“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邵小郎。
她不是他的,他不能拥有她。
一股难以名状的悲伤从胸腔深处骤然升起,再不能压制。
小羊绝望地将额头抵在田幼薇的额头上,眼里滑下两滴清亮的泪。
殷善胆战心惊地坐在车辕上,紧张地从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里偷看着车厢里的动静,时不时大着胆子咳嗽两声。
他就怕小羊忍不住,做出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
车厢里静悄悄的,仿佛里头并没有人。
良久,京城街头的热闹喧嚣潮水一般卷来,田幼薇的眼皮动了动,小羊吓得坐直了身体,害怕地紧紧抓住坐垫。
他怕被她看到这一幕,从此会用蔑视的眼神看他。
“公子,咱们去哪里?”殷善小声提醒:“田姑娘身边没有旁人,若是送回田家或是府里都很不妥,要不直接送去医馆?”
送去医馆又怎么办呢?
同样没人照看,容易引起误会。
小羊失神地看着田幼薇长而浓密的睫毛,一时想着,误会就误会好了,一时又想着,不能这样做,他不想要她恨他一辈子。
“公子?”殷善得不到回答,壮着胆子道:“田姑娘不能饮酒,不能耽搁就医的。”
“去张家。”小羊疲惫地揉着眉心,声音嘶哑。
“好!”殷善只觉得心里压着的巨石瞬间一松,情不自禁带了几分欢快:“张姑娘一定能将她照顾得很好。”
小羊没出声,漠然地看着窗外的热闹。
——*——*——*——
田幼薇醒过来,只觉得头痛得就像要炸裂似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醒了。”幽幽的女声响起,她使劲瞪大眼睛,才看清楚自己面前坐着的人是张五娘。
“五娘……你怎么会在?”田幼薇嗓子火烧似的疼,声音也是嘶哑难听,胃里一阵翻滚,她赶紧捂住嘴。
侍女忙着递过痰盂,她吐得天昏地暗,吐出来的却全是苦苦的胆汁。
“你说你,这么辛苦图什么?”张五娘轻抚着她的背脊,递上一杯温热馨香的蔷薇露水:“漱口。”
好容易收拾完毕,田幼薇一条命也去了半条,瘫在床上完全不能动弹,涣散的神智却是慢慢回来了。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女装,她吓白了脸:“我怎会在你这里?我没露馅吧?”
张五娘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道:“想起来了?想到哪里了?”
田幼薇慢慢将经过说给她听:“……我挣扎着走到外面,见着小虫,才说了一句找车回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是吗?”张五娘苦涩地笑笑:“你运气好,刚好遇到郡王爷了,是他把你送到我这里的。你的衣裳是我换的,妆容是我清理的,大夫也是我请的。”
“五娘,你待我真好。”田幼薇羞愧万分:“我……”
张五娘突然背转身捂住口,大步走了出去。




画春光 第440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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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不笨。
看到张五娘如此失态,再结合前前后后的事情仔细一想,已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从来,男女情爱都是自私的。
张五娘爱慕小羊多年,明知小羊并不喜欢自己,却是宁愿为妾也要进普安郡王府。
所以她今日被小羊送到这里,怕是招了嫌。
田幼薇想解释,然而怎么说都不对。
告诉张五娘说,她和小羊没有什么,颇似此地无银三百两。
若说自己对小羊没有任何想法,更像是炫耀,仿若吃饱饭的人对着饿肚子的人说这东西不好吃,我不喜欢。
田幼薇便没有出声叫住张五娘,而是安静地躺了会儿,觉着身上要有力气些了,就撑着坐起身来,和一旁的侍女说道:“我出来得久了,只怕家中担心,烦请府上给我安排一辆马车送我归家,我好些再来府上拜谢。”
侍女是从前伺候过她的梅英,最是知情识趣,闻言便是一笑:“是,奴婢这就去安排。”
田幼薇慢慢地下了床,将衣服穿上,再随意将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把床上略收拾了一下就坐着等。
外头传来脚步声,她当是梅英来了,便站起身来:“多谢……”
却见邵璟黑着脸走进来,喜眉拎个包裹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大气都不敢出。
田幼薇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你们怎么来啦?”
邵璟淡淡地道:“自然是来接你。”
他从喜眉手中接过披风,很是仔细地披在她身上,再垂着眼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通,这才道:“走吧,车在外头候着的。”
田幼薇感觉得到他的心情很不美妙,便低着头跟了他往外走。
梅英候在外头,笑道:“田姑娘,刚才出去就见邵爷已经来了,是以奴婢自作主张把人领了进来。”
“多谢。”田幼薇和气地朝梅英挥挥手,眼睛四处一看不见张五娘的身影,目光便有些黯然。
如意赶着车等在张府外面,见人出来就赶紧放下脚凳打起车帘,田幼薇还没来得及说话,两侧腋下便是一紧,身体一轻,直接上了马车。
却是邵璟用手挟着她的肋下,直接将她托上了车。
动作粗鲁用力,田幼薇被弄得有些痛,不及抱怨,邵璟紧跟着上了车在她身边坐下,冷声道:“走!”
“喜眉呢?”田幼薇突然间想起喜眉还没上车。
“奴婢在这里呢。”喜眉在前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却是跟着如意坐了车辕。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田幼薇借着灯笼的光悄悄看向邵璟,不想正与他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暗沉沉的,藏了一些让她害怕的东西在里头。
田幼薇有些心慌,低声道:“你在生气?”
“回家再说。”邵璟惜字如金,将目光转开了。
马车颠着颠着,田幼薇的头又晕又痛,也不敢对着邵璟撒娇,静悄悄地缩在座位上,靠着引枕闭目养神。
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因为姿势不对,还打起了小呼噜。
邵璟看着她那睡得死沉的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
他在家中读书,乍然听到小虫报信,说是她醉得人事不省,被小羊的车接走了。
人没回家,外头各处的医馆也找不到她,他那颗心宛若被油炸火烧一般,痛苦得灵魂都险些出了窍。
他惶惶然站在街头,看着暮色一点点降临,突然之间觉得这一切繁华都没了意思,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了。
接到张五娘送来的信,他才觉得又活了过来。
本以为见着田幼薇,她多少会有些内疚惭愧,谁想人家毫无负担的就这样睡着了,甚至都没和他服个软,解释一二。
邵璟越想越气,忍不住捏了田幼薇的脸颊使劲往两边拽。
田幼薇被痛醒,睁开眼睛看是怎么回事:“谁掐我?”
“做噩梦了?”邵璟一本正经地注视着她,淡淡地道:“到家了,下车。”
田幼薇整个人都是懵的,难道真是做梦?她摸摸脸,是真的痛,再看邵璟,已经下车大步走进了家门。
喜眉放好脚凳,把手递过来:“姑娘,奴婢扶您,仔细脚下。”
田幼薇软绵绵地靠在喜眉身上往里走,小声道:“在生气呢?”
喜眉也和她咬耳朵:“可不是么?小虫来报信,又不见您归家,邵爷险些疯了。”
田幼薇抿了抿唇,低着头回了房。
田父和谢氏很快赶来看她,一个絮絮叨叨骂她不小心,既然不会喝酒就别沾,逞什么英雄。
一个不停劝她回家算了,家里好吃好喝待着,不比受气受罪的要好?
田幼薇听得头大了一圈,躺在床上假装睡着了。
田父和谢氏这才离开。
田幼薇终于得了清净,打个呵欠闭眼就睡,她太难了,也不是她想喝酒,那不是没办法吗。
朦胧中听得门轻响一声,有人掀开被子抓着她的肩头将她拽了起来。
熟悉的墨香味道,是邵璟。
田幼薇越发不想睁眼,却被人强行将眼皮扒拉开。
她坚定地想要睡过去,一块冰凉凉的帕子一下盖住了她的脸。
她打个激灵,无可奈何地看着邵璟哑声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无论如何,她酒醉不醒,单独和小羊共处一车是事实。
当时发生了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完全不能辩解。
当然,她觉得也没必要辩解。
经过很清楚,懂她的总能懂她,不懂的始终不会懂。
邵璟对着田幼薇倔强湿润的双眸,胸中那股愤怒嫉妒之火突然就被浇灭了大半。
是她的错吗?
不是她的错。
可能有人会说,好好的女孩子,又不是没饭吃了,非得自找苦吃跑去窑场里和一群男人混什么?
混也就混了,不会喝酒还要喝,落到这个地步怪谁?怪她自己。
可能有人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她端庄正经,怎会引得旁的男人觊觎多生心思。
但是邵璟很清楚的知道,把这事儿全都怪到田幼薇身上是不对的。
她只是竭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要也是这个世道对女人的不公平。




画春光 第441章 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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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要你怎么样。”邵璟长叹一声,将田幼薇紧拥入怀,“我只是恨自己无能罢了。”
田幼薇很用力地推开他:“若你有能,你要如何?”
邵璟有些吃惊于她的态度,他很小心地观察她的表情,她微抿着唇,很固执地看着他,仿佛追着大人要答案的小孩子,不得到想要的答案誓不罢休。
邵璟轻拍她的发顶,轻声说道:“不如何,只要你好好的就行,什么都没你好好的更重要。”
田幼薇仰着头,死死盯着邵璟的眼睛看。
直到眼睛泛酸,她才相信他说的是真话。
她突然间很委屈,抱着邵璟就哭了,哭着哭着,还把眼泪鼻涕一起擦到他胸前。
“……”邵璟被她哭得手足无措,试探着哄她:“要不,你别去了?我养你?”
田幼薇没反应。
他就换了个说法:“或者把咱家的窑场重新开起来,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你是不是傻?和钱过不去啊!”田幼薇打着哭腔回了一句。
“那,你歇几天再去窑场?”邵璟拿出一方雪白的丝帕盖在田幼薇的鼻子上,想要帮她擦。
田幼薇终于拾起一点羞耻之心,接过帕子下了床,躲到屏风后头把自己收拾干净。
邵璟听着屏风后水流细细地响动,心神慢慢安宁下来。
他听见田幼薇瓮声瓮气地说:“好,你去帮我请假,请三天,不,十天!要将作监朱大人去骂李达,狠狠地骂!我还要你收拾刘大奔,叫他看到我就双腿发抖。”
邵璟顺着她的意,说道:“好,请十天假,把李达的位置腾给你坐,把刘大奔打成刘大瘸!”
田幼薇“嗤”的一声笑了,吹出一个清亮的泡泡。
她尴尬地擦去,幸好邵璟不知道。
半晌,田幼薇从屏风后走出来,诚恳地道:“阿璟,我不是有意要喝醉,而是情况特殊,我不得不喝。”
邵璟摆手:“我已知道经过,但我还是不赞同你的做法。白师傅是为了你,你却亲手将自己推进危险的境地。
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万一……此刻此地,你将面对怎样的困境和痛苦?还有我……我会生不如死。
不要太过好强,该示弱的时候必须示弱。我知道你要说,你是白师傅的弟子,他待你那么好,你也得护着他,但你得权衡斟酌这中间的利益得失。”
田幼薇讪讪的:“我想着还有小虫,也没想到他会在那个时候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把自己的性命安危交给别人和运气?”邵璟严肃起来:“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么,咱们可以再死一次了。”
后面这句话有些重,田幼薇的呼吸急促起来:“我……”
邵璟打断她的话:“倘若你还要这么想、这么做,不必再去官窑了,大不了我多跑几趟多挣些钱养活自家窑场给你玩。”
说完这话之后,他起身往外:“夜太深,你身体虚弱,不宜熬夜,睡吧。”
“阿璟。”田幼薇叫他,他也不停,背对着她摆摆手,径直将门关上。
这一夜,田幼薇想了很多,直到天快亮才昏昏沉沉睡过去,待到喜眉来叫她吃早饭,才发现她发了烧,病了。
却是这些日子在窑场里做那一批模具,日夜监工操劳,又吃得不好,还被架着喝了一大杯烧刀子,前前后后这一番折腾,终于倒了。
日常不爱生病的人,一旦生病就是大病。田幼薇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过病,她几乎已要忘记生病是什么滋味,这次却是让她尝了个够。
她最为痛恨的是每天三顿大碗浓黑的药汁,能把人的心喝成苦的,每次她喝完都是鼻子眉毛眼睛皱成一堆。
邵璟总是适时接过药碗,再递一杯温水给她漱口,也不给蜜饯之类的,只问:“苦吧?”
她每次都抱怨:“苦,苦得不得了。”
他每次都回答:“苦就对了,不枉我和大夫说,让他把药开得苦些难吃些,好叫你记住这个教训。”
田幼薇明知这不是真的,还是次次都配合的表现出悔改的样子:“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邵璟总是淡淡的:“看你表现。”
然后就是一颗从明州买来的茉莉花味的糖丸。
白师傅和小虫来看她,白师傅没骂她傻,只静静地陪她坐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允诺:“等你好了,师父教你一套擒拿术,特意为你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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