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田幼薇哑然失笑。
是的,不能因为对孟氏心存偏见,就对孟氏身边的所有人都带了偏见,这不对。
“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呢?”她高高兴兴地和小虫商量:“你具体在我这里存了多少钱,我也记不清了,不过记得有账簿,明天我算好再告诉你,你也可以让香钏过来找我,我和我娘问问她的想法。”
小虫高兴得不行:“你不嫌弃她吗?”
他居然想得到这个?田幼薇奇了:“你怎会认为我会嫌弃她?”
“是香钏说的啊。”小虫抓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道:“她觉得自己的身份可能不太受欢迎。我要告诉她,她猜错了!你们才不是那样的人呢。”
廖姝朝田幼薇挤眼睛。
田幼薇汗颜,差一点她就成了那样的人,白师傅这么精明厉害的人都没反对,说明他也认为很合适。
这一夜,一大家子谁都没有困意,吃饱喝足之后就煮了茶汤,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鸡叫三遍,才意犹未尽地分别去睡。
田幼薇和廖姝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都没睡意。
田幼薇在想邵璟,担心他在宫中是不是缺衣少食,会不会被欺负被暗害,身体好不好。
廖姝则在想田秉,心疼着田秉又庆幸着自己终于等来了转机。
次日,田幼薇起了个大早,精心地熬了一锅荷叶粥,又做了几样爽口的小菜,装在食盒里去了驿馆。
穆老夫人刚起床,正由雅歌伺候着梳洗,从镜子里瞧见田幼薇,就笑道:“昨天出来的吧?我估摸着你今天早上必然会来,而且一定会拎着早饭过来。”
雅歌笑道:“就是,婢子昨夜问老夫人今早想吃什么,老夫人说,由阿薇来安排吧。她给我吃的,必然是最合适我的。婢子就想啊,万一田姑娘不过来,那可怎么办?”
穆老夫人得意地道:“我看得上的人,怎么都不会让我失望。”
田幼薇笑着蹭过去:“就是,我和老夫人是一条心的。”
穆老夫人扫她一眼,嗔道:“狗腿!”
田幼薇乐呵呵的:“只要能让您老开心,狗腿就狗腿呗。您还想要我怎么狗腿?您说,我照办!”
雅歌被逗得大笑,穆老夫人也忍不住笑着作势要打她:“你这个猴儿!这张嘴越发刁滑了,不学好!”
田幼薇净了手,将饭食摆好,招呼雅歌:“雅歌姐姐,我怕你只吃粥不够,另外给你带了几个自己烤的肉饼。”
雅歌也是很喜欢田幼薇的手艺,很是高兴道了谢,拿着自己的一份早饭去一旁吃,留田幼薇照顾穆老夫人。
穆老夫人严格遵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悄无声息地用完了饭,才开了口:“天热,我正觉着有些燥,想着让驿馆的厨子做一份清火的荷叶粥之类的,却又瞧不上他们这手艺。还是你最懂我。”
田幼薇挨着穆老夫人坐下,亲热地道:“您喜欢就好。”
她想着穆老夫人年纪大了,这段时间正是临安最热的时候,老人家孤身一人在此办那件大事,再怎么淡定的性子,也难免有些郁燥上火,所以才做了荷叶粥。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温声道:“我仔细和你说说那件事……”
穆老夫人进宫求见太后,提及邵璟之事,太后之前一直不肯承认邵璟和渊圣次子一事有关联,一味只是否认:“听说是陛下召邵探花另有要务。”
毕竟渊圣既是前任皇帝,又是今上亲哥,在皇室血脉单薄至此之时还这样对待渊圣后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穆老夫人就不直接提这件事了,而是和太后聊从前的事,聊汴京,聊孩子们,聊百年之后。
她天天请见,只要太后愿意见她,她都去。
太后其实也寂寞,五国城那段遭遇一直是心里的刺,不说出来真是难得过去这个坎。
穆老夫人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此太后十次里六七次总是愿意见她的,聊天、赐饭、赐补品,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孟氏那件事发生后,按照皇帝的想法,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将邵璟一直关着好了,省心。
是太后去找皇帝说的情。
母子俩究竟说了些什么,众人不得而知,但两天之后,皇帝就下令让邵璟修缮古籍了。
穆老夫人神态铿锵:“朝廷派去靺鞨的使团四天后出发,老二已经安排妥当,绝不会出差错。”
画春光 第494章 镇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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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恩不言谢。”田幼薇肃衣正钗,端端正正拜倒下去,对穆老夫人行了大礼:“愿您和您的家人长命百岁,平安康健。”
穆老夫人神态肃穆地受了这一拜,叫雅歌扶她起来:“可以了,谢意以后不必再提,亲人之间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一老一小坐着谈了许久,穆老夫人将近来发生的大事一一说给田幼薇听。
重点有两个,一是郭氏凭着才出生的孩子得了梁皇后的欢心,经常入宫伺候。
二是魏国夫人和周袅袅母女入宫给太后请安时,因周袅袅失仪,被太后发作了一顿,颜面尽失。
田幼薇从中听出了两个意思:梁皇后有倾向小羊之意,因为邵璟的事,宫中对周相一家非常不满。
她低声道:“既然认定是周相因私废公,恶意报复,何不直接斥骂惩罚他?”
穆老夫人轻叹:“所以才说他势大。”
周相是今上手中的快刀,是主和派的力推者,今上倚重他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所以即便知道他结党营私,权势滔天,徇私枉法,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何况邵璟此事涉及到渊圣一脉,尤为敏感,今上即便心有不满,也不会明着发作,否则岂不是暴露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所以,才会由着太后发作魏国夫人和周袅袅,双方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都不会点破。
田幼薇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感叹:“这么点事,也要绕这么大个弯,真的是太复杂了。”
她仔细回想这些日子以来经历过的种种,惊觉自己能顺利活到现在真是太不容易,运气也真的是太好。
穆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能够远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谁说不是呢。”田幼薇问道:“天气渐凉,老夫人想家了吗?若是想要归家,我送您回去。”
穆老夫人专为此事而来,现在已经取得显著成效。
在还没证实邵璟是穆家子弟之前,再留下去会显得很不妥当,容易让人生疑。
何况一个老人家孤身一人客居京中,田幼薇感激的同时尤为过意不去。
穆老夫人道:“是该回去了,不过不要你送,我于半月之前已经使人送信回家,让小孙子来接我,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收到信并准备出发啦。”
田幼薇就邀请她:“去我们家住吧,我家虽无府上雅致,但也还算干净整齐,我可以每天照顾您陪您聊天说话,我娘性子也极好的。”
穆老夫人不去,意味深长地道:“你着急什么?以后日子长着呢,只要将来别嫌老太婆烦就行。”
田幼薇也不勉强,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起身去铺子里巡查生意。
她又多了个心眼儿,没有直接进店子去查看,而是在街对面的茶楼里挑个雅座坐了,叫个闲汉过来:“你去对面那家铺子给我买几件东西,扶桑折扇、高丽参、大食乳香。”
田幼薇就在窗后看着闲汉进了自家铺子,过了盏茶功夫,被店铺伙计笑吟吟送了出来。
闲汉将东西递交给田幼薇,一一报了价目,笑道:“姑娘好眼光,知道这家的海货地道,价钱也公道,童叟无欺。”
田幼薇一笑,随手抓了一把铜钱丢过去,递过一碟子乳饼和一盏茶汤:“听说他们东家出了事,怎么还能继续做生意呢?”
“谢了!”闲汉一口饮尽茶汤,笑道:“东家确实出事了,据说是一大家子人,莫名其妙的在夜里消失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谁也找不着。
这家掌柜的打听了一些时日,始终找不到人后,就没再找了,而是安安心心做生意,对外头说的是,既然东家把铺子交给他管着,那他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管东家在不在的,把生意经营好,将来交还东家即可。”
“这可真是难得的仁义啊!”田幼薇先称赞一通,又问:“那他东家出了事,没人来找麻烦么?”
“怎么没有!”闲汉激动了,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听说周相府不知怎么地,看上了这铺子生意兴隆,想要白占了这铺子去,使些坏东西来捣乱。但这铺子为什么还平安无事呢?您猜一猜,且看您猜得着不?”
田幼薇被关这些日子,很久没见着这样好玩的人了,少不得配合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这铺子有镇宅神兽!”
“您猜对了!”闲汉一拍大腿,眉飞色舞:“真有这么回事!所以这铺子才能遇难呈祥!”
田幼薇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这是怎么说的,她竟然不知自家铺子里有神兽镇宅?
闲汉笑道:“那天啊,一大群人跑来闹腾,说是在这里买的高丽参吃死了人,又说买假货。闹得正凶之时,普安郡王刚好从这里经过,直接让人把闹事的抓了。
说是他也吃着用着这铺子里的高丽参,怎么不见自己出事,明显就是使坏讹人。还说天子脚下,不许出现这种恶事,谁再敢来这里闹事,他都管定了……”
田幼薇不想再听下去,挥手命闲汉将才买来的东西送去驿馆给穆老夫人,她自己又坐了会儿才进去铺子。
伙计和掌柜正在招呼客人,见她进去,大喜过望,急匆匆将客人打发走,迎过来道:“姑娘,您可回来了!家里都好?”
说着,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
掌柜道:“自从府上出事,我天天都去打听,都去府上看,直到这段日子才死了心,没想着您就回来了,这可真好……”
田幼薇宽慰二人一回,掌柜很自觉地捧出账簿请她看:“刚出事那段,生意有些影响,直到普安郡王出面之后,才又恢复了原状,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些。”
伙计道:“外头都在传咱家铺子的东家换了普安郡王府,再也没人敢来捣乱了。”
田幼薇从最后一页开始看,只见她刚才命闲汉过来买的东西已经记了账,分厘无差,心里就有了数——邵璟选的人很不错,值得信任。
她也没立刻开口夸人,而是抱了账簿道:“家里有事要用钱,我得拿回去盘一盘。”
画春光 第495章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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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幼薇回到家中,先将账簿挨着盘算了一遍,见喜眉总是歪着头看,就问她:“想不想学?”
喜眉不好意思地摇头:“婢子笨得很。”
田幼薇笑道:“你可不笨,是我想的不周到,没有早早让你学起来,不然这会儿我都能偷懒了。”
她想起喜眉前世的遭遇,知道这一世应该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但不管男女,生于这世间,总该有一技傍身,如此才可进退。
喜眉之前看田幼薇读书写字也跟着认了一些字,见田幼薇是认真的,便道:“姑娘确实挺累的,虽则咱家将来可以请账房,但是婢子觉着,您身边还该有个自己的人精通这些。
您和邵爷再怎么要好,还是得有自己的私房钱,这样才过得舒坦呢。不同的人想法总会不一样,用自己的私房钱不知能省去多少麻烦。”
田幼薇忍不住笑了:“听听这话,还没成亲就想着存自己的私房钱,将来给你找了婆家,不知要存多少呢。咱们喜眉是属老鼠的吧?”
喜眉红了脸,小声道:“我就一直跟着姑娘,才不找什么臭男人。”
田幼薇不再玩笑,称赞她:“你自来是极通透能干的,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将来你出了门,我不再担心了。”
廖姝探进头来:“说什么呢?私房钱?出嫁?婆家?到底是年龄大了,留不住了。”
田幼薇把她拉进去:“在说教喜眉盘账打算盘呢。”
廖姝也感兴趣:“我们一起来。”
三个姑娘凑在一起,将算盘打得“噼啪”响,不到半天功夫,就将账目盘清了。
生意一点没亏,赚到的钱反倒比之前邵璟未进去时的平均数略高。
廖姝点着账册上的某一处让田幼薇看:“瞧,一笔大生意,全是香料,都是普安郡王府买的,就是这里让最近的生意反超了。”
田幼薇无声叹气。
到处都是普安郡王府,论理她该备一份厚礼登门拜谢,然而以张五娘的提醒,郭氏怕是有些看法,就这么大喇喇地登门,也怕郭氏心里更不舒坦。
她是自问光明磊落真没啥,可搁不住这种事原就没有太绝对的对错之分。
廖姝见田幼薇愁眉不展,便道:“你怎么了?说来我听听。”
田幼薇突然用力拍了自己的头一巴掌,连声道:“糊涂了,糊涂了!就这样办!”
“???”廖姝和喜眉面面相觑,齐声道:“你怎么了?”
田幼薇道:“我们得备一份厚礼,再拿二哥的名帖送去普安郡王府,全家登门拜谢普安郡王。男人去见郡王,女眷拜见郡王妃。”
这样不就都解决了吗?想来郭氏也不至于小气到那种地步。
廖姝不好意思地道:“我也去吗?”
田幼薇戏谑道:“当然了,你是我嫂子嘛。”
廖姝居然很认真地思索一回,失望地道:“我倒是真想去,郡王爷该喝一杯谢媒酒,只是去不了,不方便。”
再说不认孟氏,也打算立刻出嫁,始终不能犯别人的忌讳。
田幼薇抿着嘴笑,这要出嫁的人啊,果然不一样。
见天色还早,田幼薇又骑着马去了铺子,将账簿还给掌柜,再狠狠夸了他一回,又给铺子里的人多发一个月的工钱算作奖赏,才让掌柜准备礼品:“……是送去感谢郡王府的,务必准备最好的。”
掌柜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
折腾了两三天,终于准备妥当,郡王府那边也传来回信,让他们过去。
于是一家子穿着簇新的衣裳,高高兴兴去了普安郡王府。
果然如同田幼薇所料,男人们被殷善引去见小羊,女眷则由张五娘领着去见普安郡王妃。
郭氏在正院的宴息处见了她们,笑吟吟的,拉着谢氏和田幼薇的手嘘寒问暖,又叫张五娘把儿子抱出来给她们看:“长大了很多吧?一天一个样,陛下要赐名……听说还没拿定主意,小名叫延儿。”
延,取延续、长久之意。
今上无后,这孩子算是孙子辈中的头一个,是希望能带来好运、江山永固的。
“这名儿好!”田幼薇和谢氏都很认真地称赞了一回,见那孩子眼珠乌黑闪亮,盯着她们咧着小嘴笑个不停,便都发自内心地喜欢起来,满怀的母爱藏都藏不住。
张五娘掩着口笑:“我早知道咱们延儿可爱讨喜,却没想到你们就爱成了这样!”
做母亲的,通常乐于见到别人真心喜欢自己的孩子。
郭氏很大方地让谢氏和田幼薇抱:“……陛下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都很喜欢延儿,说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你们多抱抱他,以后遇到的都是好事。”
田幼薇感动地看向郭氏:“王妃,您真好。”
换她处在郭氏的位置,未必做得更好。
郭氏拍拍她的手:“会好起来的,等邵探花回来,好好过日子。”
一个小厮站在廊下行礼道:“王妃,前头田老爷和田二爷要走了,让请谢孺人和田姑娘出去回家呢。”
郭氏忙道:“怎么这样快就走啦?去和郡王爷说,务必留下客人吃晚饭,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
小厮道:“郡王爷说不必了。”
郭氏颇意外,又问田幼薇:“要不,我让人领你们去见见郡王爷,当面和他道个谢?”
小厮跟着道:“郡王爷说了,不必客气,他还有事。”
这是不肯见田幼薇和谢氏的委婉说法。
郭氏抱歉地道:“你们看,他天天就这么忙……”
谢氏和田幼薇笑着告辞,张五娘自告奋勇送她们出去。
待三人走远,郭氏将长子抱在怀中逗弄着,跟孩子一起咿咿呀呀。
一旁伺候的嬷嬷上前来,小声道:“郡王爷不留饭不见人,倒是让人意外了。”
郭氏淡淡地道:“有什么意外的?这才是他。这样挺好,叫人放心。传令下去,谁也不许乱动,不然以叛主罪处置。”
她不会动田幼薇,就像她会一直善待张五娘一样。
这一场博弈,是她和小羊的,也是她和命运的。
所以,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努力推动邵璟早日归来。
画春光 第496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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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秋去冬来。
田家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田秉和廖姝终于成了亲,夫妻恩爱。
田父盛情邀请廖先生搬过来一起住,以便二人一起聊天喝茶下棋什么彼此有个伴——也方便他在廖先生喝酒时偷尝一二。
然而廖先生看透了田父的内在,严词拒绝:“以为我会让你方便偷酒喝吗?做梦去吧!不来!”
田父很生气:“你这个老古板!是觉着在女婿家住丢人吧?我看你是书读多了,越读越傻!偷酒喝?谁耐烦喝你的酒?我喝了一辈子的酒,人血酒都喝过,会稀罕你那破酒?”
廖先生道:“是,我的是破酒,所以更不来了。”
二人不欢而散。
田父恶狠狠骂田秉:“赶紧的生个孙子给我,我看这老古板不厚着脸皮天天往咱家里蹭!”
田秉听不到,只晓得他爹又在发飙,乐呵呵地听着,见田父闭了嘴才道:“不高兴就冲着我嚷嚷好了,反正我听不见,也不会生气,嚷完就好了,咱还高高兴兴的。”
本是豁达温软之语,田父听了却说不出的难受,自己好好的孩子,竟然遭遇那种不幸,听不见声音,毁去大好前途。
廖姝原本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的,见田父眼里泪光闪闪,晓得他又难过上了,忙道:“嗳,真好啊,我还以为没办法嫁给阿秉了呢。”
田父立刻转悲为喜:“是啊,真好。”
“我回来啦!”穿着男装的田幼薇带进来一股冷风,她倒是不冷,脸红扑扑的,屋里围着火盆的几个人却是齐齐打了寒颤。
田秉嚷嚷:“关上门,关上门,臭丫头故意不关门的吧?这北风吹得嗖嗖的,真冷。”
田幼薇道:“下雪了!我特意不关门,好叫你们去看雪。”
“下雪了?”所有人都站起来往外走,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居然就这么不期而至。
谢氏叨叨:“天越发冷了,也不知道阿璟有没有炭火取暖,衣裳够不够穿……”
田父怕田幼薇听见难过,没好气地打断谢氏的话:“你比我小那么多,记性怎么还没我好?前些日子不是才把绵袍送去郡王府吗?叨叨,叨叨,啰嗦!”
谢氏连忙看向田幼薇,说道:“对,对,对。”
田幼薇带着秋宝站在房檐下伸手接雪花,笑眯眯的道:“娘,别担心,说是一切都好呢!”
邵璟还在宫中幽禁着,偶尔也能请托小羊带些衣物进去,再给彼此带几句话。
殷善会把邵璟的口信带过来,通常都是很简单的报平安,其余没有多话。
但这种时候,对于彼此来说,最大的好消息莫过于平安。
半夜时分,雪越下越大,飘落在窗纸上“簌簌”的响,窗外也渐渐白了起来。
田幼薇睡不着,索性穿衣起身裹上厚厚的大毛披风出了门。
她从生活回归正常之后,又以白师父侄儿白清沅的身份回了修内司官窑继续干她的瓷器活儿。
当初小羊给她处理这事时,对外是宣称她家中出了事,回家给老人伺疾去了。
于是田幼薇回来,好些人都问她:“令堂的身体好些了吗?”
田幼薇难过地叹气:“没了。”
她亲娘确实没了,这不算说谎。
众人听了,通常都会同情地安慰她几句,唯有程保良十分沉默,并不问她去了哪里,也不问她家里的情况如何。
那天早上他见到她,略有些意外,随即不过淡淡一句:“回来了?”
她说:“回来了。”
他便道:“既然回来了,就还按着之前的规矩办差。眼看是冬至,郊祭即将举行,我们还有一批祭器要赶出来,赶紧去熟悉熟悉情况,立刻动工。”
田幼薇二话不说,立刻出门找人熟悉情况。
程保良看着她的背影,由衷松了一口气,露出些许笑容。
终于回来了!意味着他身上的担子也要轻松很多。
田幼薇对宣和博古图谙熟于心,画工流利,釉料配比火候都有造诣,对整个制瓷工艺流程熟得不能更熟。
她之前给他当助手,他虽觉着她能干精细,却也没觉着有多重要,毕竟整个窑场里的匠工都是全国最拔尖的,直到她突然之间不再出现,他才发现她的重要。
单论某种技术,匠工们确实是最拔尖的,若论对整个制作礼器的工艺流程、细节精度火候把控,谁也不及田幼薇。
她不在的这些日子,程保良真的是被折磨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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