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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春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田父说着,坐在地上掩了脸嚎啕大哭起来。

    田幼薇和田秉都跟着流了泪,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为到此伤心处。

    田父其实很要强很克制的一个人,也不是那种随便就喝得烂醉如泥,摔杯打人撒气的。

    今天这样,应该是真的很伤心很绝望了。

    田幼薇一时后悔不迭,觉着自己不该拍田父那一下,她应该待他更温和更体贴的。

    她抱着田父的胳膊哭起来:“阿爹,我是担心你啊,我怕你摔坏了,不是嫌弃你……”

    田父看到她哭,也跟着哭,田秉也想放声大哭,却不好意思,只默默把脸扭开,任由眼泪流了满脸。

    老张和平安要上去劝,田幼薇不让:“叫我爹发散一下。”

    郁气总是积压在胸中,对身体不好,她爹今天这样失态,其实也是因为平时太难受了又没办法发散。

    既然都醉了哭了,那就哭个够吧,反正周围也没外人,不怕被笑话。

    田父嗓子都哭哑了,累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田幼薇哭笑不得,帮着把人挪到车上去,用被子仔细盖好,这才问平安:“怎么回事”

    平安叹道:“说来话长!”

    田父一早出门去找帮忙运作的人,又送了厚礼才打听到消息,却不是什么好事。

    今年正月朝廷北伐,打了胜仗,今上很高兴,办事的人趁着这个机会将秘色瓷花口碗敬上去,说尽了好话,今上却只是随便看过一眼就丢在一旁。

    “说是不好看,不如汝瓷很多,让以后都别送上去了。老爷一听就急了,追问到底是哪里不如汝瓷,人家答不上来,说是不敢问,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田父很生气,为了这个事,他真是花了不少钱财,结果闹了半天,什么都没弄清楚。

    但他理智尚存,并没有和那人争吵,只问人家要回他的秘色瓷花口碗,这东西在外头也要值不少钱的。

    “二爷,姑娘,你们说气不气人那小子竟然说丢了!丢在宫里没能拿回来!老爷多问几句,就说兴许是被宫人打碎了,或是拿去喂猫喂狗了。”

    平安气呼呼的比划着:“依着小的看,肯定是被他贪了!那也要值不少银子呢!早年间,一只秘色瓷碗在市面上也能卖到几两银子,那还是次一等的!这样的精品,市面上已经看不到了!”

    花了钱事情没办成,还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精品秘色




第71章 睡着都笑醒
    这家人姓温,田家失去烧制贡瓷的资格之后,正是他家接了这个资格,但他家的窑场没有田家的好,所以千方百计就只想着要夺田家窑场。

    田幼薇至今还记得温家窑场的主人、温泰那副两面三刀、恶毒贪婪的丑恶嘴脸。

    至于谢氏的娘家,除了谢氏改嫁的事以外并未对田家的事有太多干涉,看不出好歹。

    田幼薇在温泰、谢大老爷、谢七老爷、白家的名下分别划一条横线,再加一个田父请了帮忙往宫中传递秘色瓷花口碗的人名刘贤。

    这中间,应该是有某种联系,得慢慢地查。

    “阿姐。”邵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田幼薇吓了一跳,匆忙起身开门:“你怎么还没睡”

    刚才回家,她没看到邵璟,还以为他年纪小撑不住先睡着了,没成想突然又冒了出来。

    邵璟站在门外,揉着眼睛,糯糯地道:“阿姐让我陪着伯母和秋宝,我一直陪着的,只是不小心就睡着了,突然想起不知道你们回来没有,就过来看看。伯父还好吗”

    田幼薇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想起那个隐忍负责的邵璟,不管有多难,只是因为答应了就努力去做到,心里便是一阵酸疼。

    “我爹很好。”她蹲下去,将手扶着邵璟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阿璟,你还小,困了想睡是很正常的事,我让你陪着我娘和秋宝,只是想要留你在家中休息,不想你太劳累。”

    “放松一点,这是你的家,我们是你的家人,一家人不用那么……”

    田幼薇想说“不用那么客气”,但是又觉着这个词不对,这不是客气,而是太过周到太过辛苦自己。

    “我知道啦,一家人就是要把彼此放在心上,我就想要一家人都好好的,这样我才睡得着,才不害怕。”

    邵璟接上她的话,很认真地道:“阿姐,我一点都不累,跟你们在一起这段日子,我每天都很高兴,睡着都笑醒了。”

    田幼薇被他逗得笑起来,发自内心地道:“我也是,睡着都笑醒了。”

    可不是么,不是谁都有这种好运气,能够死了又重新回来再活一次,有机会弥补遗憾的。

    “阿姐,我冷。”邵璟抱着胳膊叫唤。

    “快进来。”田幼薇牵他进去,见他竟然没穿袜子,光着两只小脚,便让他坐在榻上,拿了毯子给他捂着:“怎么不穿袜子”

    邵璟道:“忘了,阿姐不是给我做了吗”

    “……”田幼薇很无奈,随时随地都在变着法子的催,这孩子的执念怎么这样深幸亏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还差几针,我这就缝上。”田幼薇去拿针线箩,折身回来只见邵璟趴在桌上看她刚才写的人名,便忙着收起。

    邵璟眨巴着眼睛道:“阿姐,这都是些什么人我认得谢字、白字、刘字。”

    田幼薇敷衍道:“就是个账本,别管了,等着,我给你把袜子缝上。”

    她坐在他对面,对着灯光穿针引线,很认真地缝袜子。

    邵璟趴在桌上托着腮,静静地盯着她看。

    田幼薇缝着缝着,突然觉得怀里有什么在动,低头一看,却是邵璟将一双冰凉的小脚塞到了她怀中。

    她抬头去看邵璟,却见他将两只小手捂住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她。

    “……”田幼薇叹息一声,这孩子,总是试探着一次又一次打破她的规矩和底线,偏偏每一次都做得让她没办法翻脸发火。

    她把针线放下,将他的脚放回毯子里,扬声叫喜眉:“弄个汤婆子来。”

    邵



第72章 献上肉饼
    田父一听,顿时笑得眼角堆满褶子,慈爱地摸着邵璟的头,道:“阿璟真乖,过来,伯父抱抱。”

    邵璟乖巧地依偎着田父,糯糯地道:“伯父还是不要抱阿璟了吧,您的脚还肿着呢。”

    田父想假装自己没事,一动,脚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碍于妻女在前,便硬撑着将这口气吞了回去,若无其事地道:“明天就好了。”

    邵璟道:“我也是觉得明天就好了。伯父,窑场好像很快就要开工了吧到时候还带着我一起去看张师傅烧窑好不好”

    “好。”田父答应着,忍不住浮起几分焦虑。

    确实,窑场很快就要开工,他这脚瘸着不能理事,那可怎么办

    谢氏知他甚深,便给田幼薇和邵璟使眼色:“快去厨房吃早饭,给你们热着呢。”

    田幼薇便牵了邵璟出去,听到谢氏在身后低声道:“秋宝哭闹得厉害,我请郎中过来,顺便给你看看脚,开些舒筋活血的药。”

    “唔……”田父的声音低不可闻。

    只要肯就医,应该不至于引发旧伤导致生病,田幼薇笑起来,夸赞邵璟:“小机灵鬼!”

    邵璟笑着翘起脚给她看:“阿姐看我的新袜子!”

    就是昨天夜里她才给他缝好的那一双,看他得意的,就像捡着一个大元宝似的。

    “一双袜子而已。”田幼薇假装不以为然,心里却十分受用,谁能受得了这个!

    平安很快请来郎中,先给秋宝看了,“顺便”再给田父号了个脉,说是外伤倒不要紧,但是郁气积于胸中,得纾解纾解,不然久了必然变成症候。

    谢氏吓了一跳,忙着让郎中开了药,又叫平安去抓药。

    田父表面不当回事,还是很乖地把药喝了,又按郎中的吩咐,乖乖在家待着养伤。

    谢家听说了这件事,难免兴师动众来探伤,谢七老爷夫妇不停赔礼道歉,怪自己不周到。

    谢氏也不好说什么,田父更是很直爽地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请我吃饭喝酒还有错了!”

    田幼薇找了机会,悄悄问谢七老爷的妻子卢氏:“舅母,那酒是从哪里买的听我爹说很好,我想买了让我爹在家喝呢。”

    卢氏有些不好意思:“这酒是在村里现买的,你爹要是喜欢,下次我让你舅父买了送来。”

    “不用,我们让人去买就好了。”田幼薇又问:“我舅父也醉了吧”

    卢氏道:“可不是,这酒后劲足,你舅父喝多了都不知道,闹腾了一宿。”

    田幼薇看她的样子不似作伪,就不再追问,只去一旁和田秉嘀嘀咕咕。

    田父养着伤,虽然难免伤怀低沉,但日子总还要继续往下过,看着一家人围着他团团转,便又重新收拾心情,振作起来。

    田幼薇见家里安稳了,就带着邵璟去找杨监窑官。

    这回她带去的礼物是四个肉饼,用油纸包了装在礼盒里,看起来也是像模像样。

    杨监窑官躺在门口晒太阳,帽子盖在脸上,靴子丢在一旁,露出一双臭烘烘的脚。

    邵璟跑过去推推他,笑眯眯地道:“杨伯父!”

    杨监窑官吓了一跳,帽子掉在地上,翻身坐起:“是你!”

    “是我,阿璟!”邵璟笑得十分天真可爱,将田幼薇推上前去:“您还记得吧,这是我阿姐,她来给您拜年。”

    田幼薇上前行礼问安,杨监窑官慢吞吞地穿上靴子,说道:“你爹和二哥不是来过了吗”

    田幼薇道:“这事儿我爹不知道。”

    杨监窑官抬起头来看着她,微微皱起眉头。

    田幼薇心里七上八下的,却只能继续向前:“我娘准备做个小生意,但是我爹太固执不肯听,所以只能瞒着他……”

     



第73章 这可真想不到
    桑树一发芽,意味着会产生出更多的蚕丝,去年的生丝就跟着跌,原本观望的人耐不住,开始低价出让生丝。

    田幼薇只收最上等的生丝,其余都不要。

    收了一部分之后,她就通知杨老兵停下来,说不收了,没人要。

    丝价越发跌得厉害,她便又开始收,收一收,停一停,价越跌越低。

    三百两银子很快用完,她又让杨老兵去打听借贷的事,就将库房里的生丝做抵押,以五分利的代价又借了两百两银子出来。

    丝价一跌再跌,等到她手里的银子用完,库房也半满了。

    田秉偶然进城,看到那许多丝,往外一打听丝价,急得险些晕倒,回到家里问田幼薇:“怎么办丝价一跌再跌,就要血本无归了!”

    田幼薇不慌不忙:“不要急,很快就要涨了。”

    若是她哥知道她又用那些生丝作抵押,又又借了两百两银子,怕是要当场气死。

    不过算了,凡事都要循序渐进,太急了不好。

    田秉气道:“涨涨我看是你饭量长了吧!”

    邵璟没忍住,“扑”的一声笑出来,田幼薇虚点他一下,笑道:“二哥的饭量长得更多。”

    田秉气鼓鼓地瞪她,她没什么反应,继续做她的事。

    喜眉从外头进来,边擦鞋底的稀泥边抱怨:“这雨接着下好些天了,就没个晴的时候。听说村子里好些人家养的蚕都生了病。”

    田秉眼睛一亮:“生病为什么会生病什么病”

    喜眉道:“听说是怪天气不好,太潮湿了,看起来像是僵蚕病。”

    僵蚕病很难根治,而且很麻烦,上一批蚕得了,下一批蚕发病的可能性极大,一旦蔓延开来,简直是灾难。

    田秉高兴过后,又替蚕农担心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田幼薇也没办法,一是她不懂得这个,二是说了也没人信,这样的世道,个人的力量太渺小,能保住自己和家人已是足够幸运。

    田秉担忧了一回,自己又想开了:“等到丝价上涨,我们赶紧卖掉吧”

    田幼薇摇头:“不急,还不到卖的时候。”

    鉴于之前自己表现太差,田秉底气严重不足,没敢再跟她争,只道:“你要用我就说,我一准办得妥妥的。”

    田幼薇微笑点头:“那是肯定的。”

    半个月过去,整个江南一直阴雨绵绵,僵蚕病不断蔓延,成了一场大灾难,以至当季蚕丝减产七成。

    蚕农吃了大亏,都不敢怎么喂了。

    而这个时候,高丽的商船即将抵达明州港。

    按照惯例,高丽人每年都会换回许多生丝。

    于是生丝大涨,好些人来询价,都想买走田幼薇囤的那些上等生丝。

    杨老兵的作用充分体现出来,不管对方怎么利诱怎么劝说,毫不动心,只将库房看得严丝合缝,再把对方提的价记下来报给田秉,让货主自己定夺。

    田秉听到那生丝价一天一个样,几乎翻了四五倍,喜得心花怒放,又去劝田幼薇:“卖了吧,落袋为安。”

    田幼薇也觉得差不多了,和田秉商量之后,找了个借口去县城处理此事。

    杨老兵道:“前天有位廖秀才托人带了信来,说,若是二爷和姑娘来了,先别忙着卖生丝,去他那里一趟。”

    田幼薇和田秉都觉得奇怪,不过卖丝也不急在这一时,便带着邵璟去了廖家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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