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春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意千重
但要再像在田家这样好过,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高婆子苦求谢氏不得,心知不可能再挽回,不由悲从中来,捂着脸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后悔不迭。
谢氏心中不忍,低头避开去。
田父清清嗓子,威严地扫视着其他下人,冷道:“我们是温厚之家,向来厚待下人,不少你们吃和穿,轻易也不打骂。但不是说,你们就能不讲规矩。以后谁敢乱来,一定饶他不得!都听见了吗”
喜眉等人全都被吓着了,诺诺称是。
田父就叫高婆子去收拾行李,让老张和平安把她送回谢氏娘家。
高婆子绝望地哭着离开,田幼薇跟上去:“我去送送高阿婆。”
田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送她做什么”
田幼薇道:“好歹也在咱们家那么多年,也有几分人情,我得给她几句忠告。”
田父就没再管。
田幼薇追上高婆子,叫老张、平安避开,轻声道:“高阿婆,我有话要和你说。”
高婆子又恨她又怕她,哭道:“姑娘,你好狠的心!是你害的我!”
田幼薇摇摇头:“我没害你,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不肯听我的话才会自食其果。看在咱们从前的情分上,我奉劝你两句,做人要惜福,若敢在外头胡说八道,谁也救不得你。若是懂事,我还能照顾照顾你,将来老了能有副棺材。”
高婆子看她两眼,没敢再多话,哭着去了。
田幼薇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往回走,却见邵璟静悄悄地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高婆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田幼薇觉着好像被他看穿了,然而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她又不指望他爱她,便无所谓地走开。
她的亲人她的家,是这世上最宝贵的存在,谁要捣乱拆散她的家,她就和他拼到底!
“阿姐!”邵璟叫她。
“有事”田幼薇回头看着他,坦然自若。
“没事。就是想叫你。”邵璟一笑,唇角的酒涡甜甜的。
田幼薇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背影挺直,步伐坚定。
邵璟半垂了眼,陷入深思之中。
很多事都不一样了,包括她在内。
田幼薇回到家里,正好田父要出门,便拦住他道:“阿爹要出门吗”
田父道:“我得去一趟廖家,不能假装这事儿没发生过。”
“那您打算怎么说”田幼薇很是担忧,自家老爹说话向来很直白,会不会反而引得廖先生不快
田父也没瞒她:“我打算直接问廖先生,愿不愿意与我做个儿女亲家,不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觉着他是瞧不起我。这事儿主要还在男方是否心胸开阔,女方嘛,有人求亲是好事。”
田幼薇想想,事到如今,好像也只有这样了,光明正大的,廖先生想来也不至于见怪。
忽听“哐当”一声响,一只花盆歪倒在地上,田秉落荒而逃,也不知他是在那等了多久。
田父好笑又好气,轻轻摇头,折身要走。
田幼薇道:“您和娘说过了吗”
田父道:“说过了呀。”
田幼薇看他的样子,不信他已经安慰好谢氏,便道:“阿爹,娘心里怕是不好受,您再和她说说,宽宽她的心呗。”
田父很有些不自在:“不用。”
田幼薇拦着不让他走:“您得说!去廖先生家赔礼,总不能空着手去吧让娘给您备些礼。”
第112章 界限分明
田父在廖家待到中午还没回来,只叫平安回来拿了一坛酒去。
田幼薇放了心,这是要和廖先生喝酒了,说明互相之间谈得很高兴。
廖氏也踏实了许多,正如高婆子所言,高门大户的儿媳肯定是不好相处的,廖姝就不同了,刚好符合她的要求。
出身书香,温厚文静,又是田秉喜欢的,将来就算田秉走得高,也不至于上不了台面,真正良配。
田父傍晚时分才由邵璟、平安扶着回来,醉眼朦胧的,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田秉迎上去换下邵璟,却不好意思问情况,只红了脸憋着。
田父瞅他一眼,也不说话,倒下去就睡了。
田秉急得,恨不得用凉水把他爹泼醒,一口气问个明白。
田幼薇忍着笑意把他劝走:“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啊。”
邵璟也宽他的心:“二哥,我今天一直在外读书,听见师父和伯父相谈甚欢,就算不是好消息,也一定没有坏消息。”
田秉听到这话更加不安:“什么叫不是好消息,也没有坏消息没有好消息,那就是坏消息!”
“啧啧……”田幼薇笑出声来:“这么着急平时不是挺害羞的”
田秉瞪她一眼,红着脸走了。
邵璟踮了脚尖凑到田幼薇耳边,小声道:“伯父知道我们打跑刘书生的事了!”
田幼薇大吃一惊:“啊谁告诉他的阿斗”
邵璟摇头:“是先生自己说的。先生说,君子无不可言之事。”
这是田幼薇完全没料到的,不过仔细想想,两家人是结亲不是结仇,就算田父现在不知道那件事,将来有一天也会知道。
与其到时候搞得鸡飞狗跳成仇人,不如现在就说清楚,你情我愿,无话可说。
田秉可以不在意,田父却未必,友人的女儿曾与人私奔过,和自己的儿媳曾经与人私奔过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田幼薇想到田父瞅田秉那一眼,心直往下沉。
忽听邵璟道:“阿姐,你觉着先生说了好,还是不说的好”
田幼薇叹气:“可能还是说了好吧。”
邵璟就道:“那我若是有些事,不说比说了更好,所以没告诉你,你会怪我隐瞒吗”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田幼薇转眸看去,但见邵璟眼睛亮亮的,眼里满是认真。
邵璟道:“我是说如果。”
田幼薇想了想,道:“不必事事都告诉我,我只是你的阿姐而已。”
“只是阿姐而已。”邵璟看着田幼薇远去的背影,低声轻喃。
界限划得好分明,她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瓜葛吧
次日清早,田父酒醒瞌睡饱,这才慢吞吞地道:“廖先生是个心宽的,并不在意高婆子的事,但我和他提了阿秉的亲事,他并没有答应。”
田秉顿时白了脸,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田幼薇忙道:“是先生不乐意,还是阿姝姐姐不乐意”
田父道:“廖先生虽然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还想再留阿姝两年,阿秉的年纪也不大,不着急。”
谢氏白了田父一眼:“一句话硬要分成两句说,看把孩子急得。依我看,这应该是觉着阿秉还不错,但慎重起见,想再看看的意思。”
田幼薇听下来,觉着田父虽然知道了真相,却也不是很反感这门亲事,就笑道:“那就是想看二哥后续读书做人做事好不好咯,所以二哥要加倍努力呀!”
田秉红着脸低下头,微不可闻地道:“我会努力的。”
少倾饭毕,田父站起身来,木着脸往隔壁去:“阿秉、阿薇你们来,我有话要问你们。”
来了!田幼薇心口一跳,朝田秉猛使眼色。
田秉乱了阵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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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除了好看还是好看
一天后,被饿得头晕眼花的田幼薇有气无力地趴在窗边往外看。
万物复苏,天空湛蓝,阳光温暖,只有她被困在了屋子里。
是的,她爹听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并没有为她的聪明机智和侠义而骄傲,而是把她和田秉分别关起来,扬言要饿他们三天。
一起被罚的还有阿斗,至于邵璟,侥幸逃脱。
田父的理由是,阿璟是个乖孩子,不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所有的错都是田秉和田幼薇的,其中错得最厉害的是田秉。
田父说到做到,严加看管,真的饿了田幼薇一天。
田幼薇不是没试图翻墙偷东西吃,但是她爹早有防范,将窑场的狗牵回家来守在外头,她刚探个头,那狗就狂叫,真是气死人了。
田幼薇有气无力地爬到榻上,摸着瘪瘪的肚子直叹气。
她爹心好狠。
窗外传来一阵响动,就像小鸟在啄窗户纸似的。
接着,一颗圆圆的脑袋探出来,邵璟的眼睛又黑又亮,满是同情和心疼:“阿姐。”
田幼薇期盼地看着他,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但是为什么现在才来
邵璟灵巧地爬进来,取下包袱,依次拿出米糕、肉饼等物:“伯父让平安守着我,看得太严了,门口那条狗也凶,我找药花了些时候。”
田幼薇一惊:“你找什么药”
邵璟递一个米糕给她,撑着下颌看着她笑:“狗核桃呀。”
狗核桃是蒙汗药的主要成分,稍许一点点就能叫狗晕睡过去,也能叫人晕过去。
田幼薇看着手里的米糕,突然觉得有些不太敢吃:“你洗过手没有”
邵璟敛了笑容,微眯眼睛:“你觉得我会害你”
他严肃的样子和略冷的语气,和长大后一模一样。
除了好看还是好看。
田幼薇的心控制不住地乱跳起来,慢慢摇头:“不会。”
她大口咬着米糕,把目光转开,不想再看他。
邵璟很快发现她的回避之意,跟着沉默下来,却没有走,而是坐在一旁不时给她递水递食物。
总之田幼薇心里想什么,他就能立刻体会并付诸行动。
田幼薇被搞得没脾气,只好回头道:“你回去吧,把狗弄醒,不然被家里人知道就惨了。”
邵璟慢吞吞起身:“好,二哥和阿斗我也会照顾好的。”
田幼薇点点头,用肉饼把自己的腮塞成金鱼鼓鼓的样子。
田父第二天来看她,田幼薇尽力吸着肚子,躺在床上假装有气无力,双目失神:“阿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田父心疼得不行,还是板着脸道:“以后真的不敢了”
田幼薇道:“真的不敢了。”
田父又虚张声势骂了她几句,把这事儿揭了过去。
田秉要惨一些,比田幼薇多“饿”了半天,被放出来后又被痛骂了一顿。
阿斗更惨,挨饿之后又被打了手心二十戒尺,然后和平安互换,天天跟着田父跑腿,平安则跟着田秉,严加看管。
谢氏从人牙子那里挑了个三十多岁的宋姓妇人,又给邵璟添了个十一二岁、名叫如意的小厮。
廖举人虽未答应亲事,待田秉却明显和从前不同,经常会给田秉布置作业,再细细讲解。
田幼薇把自己做的动物坯像拿去请他指教,他每次都能帮她调整出主意。
有时候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动,那泥坯立刻变得生动活泼起来。
到了后面,廖举人索性教她绘画:“你既然喜爱瓷器制作,不如学一手好画。这样,不管是器型也好,还是刻划花纹图案,都能有所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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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贪得无厌
匠人们小声地讨论着,田幼薇抬起头来,看到白师傅站在人群中冲她微微点头,眼里满是赞许。
田幼薇的沮丧去了许多,也冲着白师傅甜甜的笑。
正是白师傅的精心教导,和无数个日夜不停的练习,做废了好多瓷像,她才能有此刻。
忽见一人穿着绿色官服,手摇着华贵精致的扶桑扇,一摇三摆地走过来,拖长了声音道:“咦,你们凑在这里做什么”
却是吴锦。
众人顿时默了声息,低眉垂眼让开路让他过去。
吴锦扫视众人一圈,目光停留在田幼薇脸上,笑道:“阿薇姑娘,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是明知故问。
田家窑场里发生的事情基本不能瞒过监窑官,吴锦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做动物瓷像,只是之前以为是小孩子的玩闹没当真,这会儿看到成品就坐不住了。
田幼薇早料到会有此刻,清清嗓子,说道:“不过是玩闹之作,女孩子间的小玩意而已。”
吴锦弯腰拿起一只瓷猴,摸着上面的描金花纹,哂笑:“这可不仅仅只是小玩意啊,这样一只,至少也要值三两银子吧”
田幼薇笑道:“大人谬赞,造价的确不低,不过愿意花大钱买的人怕是不多,我送给闺中密友做生辰礼倒是极不错的。”
吴锦就道:“你要送给谁呀”
“送给明州港吴七爷家的幺女,我们约定好的。”田幼薇抬出吴七爷的名头,且看吴锦要怎么办。
吴家能背靠着明州港做到巨富,本身实力定然不俗,与朝廷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看吴锦是否吃这一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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