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不遇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从此心安
蓝曦臣,开窍了。聂怀桑依旧和诸葛平安静对视,心中却恨恨不已地想,大哥这位好二弟,回不净世后,我杀还是不杀呢?任之,怕养虎为患,除之,恐忘羡寻仇,真是伤脑筋。
他心中想的是别人,诸葛平却一心想的是他。眼见这关无人上场,诸葛先生忽而触动轮椅机关,从扶手处射出一根悬丝问诊所用的红线,经他双手灌入灵力之后操控,瞬间将聂怀桑左手手腕绑住拉了起来。江澄立刻揽住聂怀桑腰肢,伸手要将那根红线劈断,聂怀桑右手灵巧地旋转折扇,迅速把江澄那手挡开。江澄只感到聂怀桑那扇子出手又快又正中关节,轻轻柔柔便无法抗拒地被隔开了手,面露惊诧之色。
聂怀桑眼睁睁看着一根红线兜头射来,明明可以轻松击落,却苦于维持自己毫无心机的形象,不得不从。他偏头微笑,看着举起的手腕,视线缓缓顺着那根红线游走到诸葛平身上,赶在众人发作前,满面和乐道:“诸葛先生,本仙督可没带请你为我诊治的千金。”
诸葛平含笑看着他,十分亲昵道:“在下为医有个癖好,遇见那十分有趣之人,无论是否有求于我,总想探探脉搏、观观身体,仙督桑柔盛世,该不会要治在下冒犯之罪吧?”
聂怀桑心中厌恶至极,面上笑得如春风拂面,道:“诸葛先生是华佗在世,主动朝我献殷勤,哪有不笑纳的理。”
“嗯,说话绵中带刺,正如其人。”诸葛平右手三指轻轻搭上悬丝,凝神诊脉半晌,笃定道,“伤寒欲汗阳将解,厥逆脐疼症属阴殿下伏脉遽起,显然是多年痛楚郁结难解,现下心中犹在暴怒,面上居然还笑得出来,在下行医多年,就服你一位病人。”
聂怀桑淡淡道:“我不知道。”
“你装也没用。”诸葛平笑吟吟看着聂怀桑,道,“你的身体骗不了人,你的脉象也无法伪饰。”
聂怀桑道:“我不知阿澄!”
江澄在诸葛平牵着红线、盯着聂怀桑说出“你的身体”四字时心态轰然爆炸,抽出紫电飞身而上,迎面击向诸葛平俊俏的脸庞。诸葛平一拍轮椅,从椅背后弹出一把金刚伞绽开,恰挡下紫电雷厉风行的一击,两样兵器相撞,爆出刺耳巨响。
“江宗主也想让在下问诊看病么?”诸葛平拿着金刚伞,摇头道,“可惜江宗主你整个人都硬邦邦的,和仙督不同,我不喜欢,不看、不看。”
他身后侍奉的一对男女顿时跃出护主,从袖中铺开一张缚仙网,各执一端展开,要朝江澄兜头罩下,江澄将紫电舞出密不透风的紫色鞭网,以一敌二与缚仙网缠斗。诸葛平和聂怀桑对视,聂怀桑强忍着不去看江澄,却觉得脉上牵丝暗中一跳,诸葛平立刻道:“仙督急了。”
江澄一鞭挥出,只觉对聂怀桑的独占欲像飞蛾扑火般无法自控,忍不住连连分神去看诸葛平是否继续同聂怀桑眉来眼去,再转眸时,缚仙网已毫不客气要落在头上。他心中一紧,紫电尚未来得及挥出,只觉腰肢被扇子轻柔一带,人已被走上前的聂怀桑拉着躲开一击。这一招沾衣十八跌是冷僻招式,江澄已有近十年未在江湖得见,此时聂怀桑轻轻巧巧施展,不由挑眉看他。
聂怀桑将江澄护在身后,青衫男女转身从右侧去网他二人,江澄刚要拉着聂怀桑朝左躲去,聂怀桑却紧紧握住江澄的手,拉着江澄朝右边迎上。江澄力能举鼎,力气不小,竟被聂怀桑力拔山兮般地牵着就走,心中诧异无边,极不可置信。聂怀桑刚拉着他慢慢走了两步,果然见那对男女在半空急转方向,是虚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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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招“请君入瓮”,反而朝左边一拢。若方才是江澄力气更大,此时两人已被网住。
“阿澄,大哥能否解脱全看诸葛先生心情。”几步之间,聂怀桑语不传六耳,在江澄耳畔轻声道,“为了救哥哥,我什么都能忍。”
随后放开江澄,自己顺着红线一步步向诸葛平走来,似乎十分敬仰崇拜,扬声道:“本仙督天资愚钝,即位后夙兴夜寐,劳累不堪,正想请诸葛先生为我细细调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唐突诸葛先生!”
江澄看着聂怀桑违心微笑着迎向诸葛平,走到诸葛平身前站住了,诸葛平优雅回金刚伞,又拉了拉悬丝问诊的红线。聂怀桑心中万分屈辱,但依旧笑得逆来顺受,乖乖坐到了诸葛平膝上,被诸葛平搂在怀中。江澄看聂怀桑逢迎笑靥,心中极其苦闷妒忌,但这份妒忌,却是给一位死人的。
他为了救聂明,无事不可忍,无人不可舍,就算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那对青衫男女起缚仙网站回诸葛平身后。诸葛平悬丝诊脉,知道聂怀桑心中屈辱愤怒,却只当不知,与聂怀桑言笑晏晏,一派亲密无间、相逢恨晚的架势,捏着聂怀桑下巴抬高,微微挤开他的口,看了一阵,一本正经地说着:“仙督舌尖殷红如血,心火旺盛,心气极高。”
几乎是同一刻,江澄暴怒,猛然飞身而上,径直朝胡童站立的那株竹子飞去,紫电流转滋滋光芒杀气腾腾地抽向少年,喝道:“滚!”
无数竹叶摇曳飘落,在半空中又有无数竹叶被紫电凌厉地绞为两片。
在他看来,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被别的男人当着他的面碰触,已顾不得以大欺小或喂招助敌,拼尽全力杀向胡童。
“诸葛先生,你百般做作,不就是想逼江澄上场吗?”聂怀桑在诸葛平怀中轻声道,“江澄为人直率,没有阴谋暗害过人,你何必算计他?”
“仙督韬光养晦,能忍人之所不能忍,不敢再让你逃了。”诸葛平亦轻声道,“金光瑶的告密信,胡氏也接到一封,以极难写的瘦金体写成,这等书法造诣,难得一见。”
聂怀桑恍然大悟莳花女一关设为何用。
一年前,他将告密信发遍百家,生怕走漏风声,每封信都是自己执笔,且为了掩藏字迹,每一封的字迹各不相同。
他年少时,被聂明宠爱呵护得无微不至,心思全在吃喝玩乐上面,有一门临摹万家笔迹的绝学,魏无羡罚抄的家规,大半便是他仿照字迹写的。观音庙后,据鸦巢探来的讯息,魏无羡曾找蓝曦臣说过对自己布献舍之局的怀疑,也曾从告密信笔迹入手调查,但他做得滴水不漏,魏无羡斗不过他。
莳花女园中,一诗一字时间仓促要求苛刻,诸葛平本是算计聂怀桑上场的。而只要他一上场,拿他写下的诸多字迹同百家告密信一一比对,便有了证据。
诸葛谋,古月断。就算毁尸灭迹个干干净净,诸葛先生也能谋得你再造出新证据来。
若不是蓝景仪学富五车,若不是聂怀桑记性极差腹内无诗,诸葛平已揪出了聂怀桑的狐狸尾巴。事情既已平安度过,聂怀桑便不会再去后怕浪力,他一边对诸葛平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一边心中又有算计,想诸葛平并不知我背书奇差、根本过不了莳花女那关,可见未曾调查过我云深不知处求学时的种种表现。
换而言之,南阳平龙岗胡氏针对我的种种密谋,是近几年才起意的,他们并非想扳倒我,恐怕是冲着我身边其他人来的。
诸葛平垂头看着怀中聂怀桑,虽然面上一派热情亲密,但眼底全是冷淡,轻轻道:“仙督不肯题字,在下只好眼巴巴推着轮椅过来了,生怕武斗这关,仙督还不肯当众一展风姿。”
“诸葛先生,无论如何,我已过了一关,你亦答应我施救兄长,医者父母心,不会反悔吧。”聂怀桑小鸟依人般被诸葛平搂在怀中,巧笑倩兮,柔声道,“至于这一关,败便败了,兵家常事。”
诸葛平道:“江宗主遇险,你也不出手吗。”
说完眼底浮现一抹厌恶,同时俯身低头,便要吻他。
这下,梅花桩上,原本占了上风的江澄立刻阵脚大乱,被胡童打得险象环生,仰头观战的众人连连惊呼。
江澄手持紫电,胡童被逼得断了四五根竹枝,便从怀中掏出一双白绡手套戴上,全力同江澄对打。
“内家功夫深厚的高手,戴上白绡手套,便能以手折断各种兵刃。”薛洋为晓星尘讲解道,“道长,这胡童面对江澄,可是招招致命狠辣,江澄被醋蒙了心眼,不肯落地认输,恐怕危险。”
晓星尘不发一言,凝神听音辨位,脑中勾画出梅花桩上江澄和胡童的打斗招式。
“我未过门的夫人败家擅醋,平素我身上但凡挂着些别人赠予之物,他非要毁个稀巴烂才手。”一柄扇子抵在诸葛平唇上,聂怀桑道,“我可不想当个嘴唇被人扯下的仙督。”
诸葛平垂眸看着他,眼底依旧一派厌恶冷淡,右手继续紧扣禁锢聂怀桑的那根红线,暗中与聂怀桑较力。聂怀桑稳稳持着扇子,心中阴狠屈辱,诸葛平执意去吻他,非要挑衅得他露出真功夫来,两人力气相当、僵持不下,但在旁人看来,却和打情骂俏无异。
又是露出破绽的一鞭。白绡手套拽住了紫电,胡童刚要发力断开紫电,江澄猛地将紫电抽回,却也被巨大的反冲之力激得险些仰面跌落竹梢。
紫色的靴跟在翠竹上险险划过一道弧线,江澄反折着腰稳住身形,却见胡童得了诸葛平眼神指示,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迎风扬手洒出一片粉末。
此时聂怀桑一下用扇子推开诸葛平,仰头失声道:“是毒粉,快躲开!”
他的扇子猛然冒出十数根尖刺,原来是每根扇骨都做了机关,能冒出淬毒暗器,但诸葛平转眸看去时,那些尖刺已了回去。
聂怀桑几乎就要飞出扇子出手相助,但左手发着抖强行按住了自己的右手。
诸葛平挑眉道:“你爱的人要被毒死了,你也不出手相救吗。”
聂怀桑仰头看着战局,右手拼命挣脱开来,左手又猛将右手按住。悬丝问诊的红线剧烈起伏,已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他为了救聂明,无事不可忍,无人不可舍。
他现在还不能,身败名裂。
致命的毒粉却并没有被江澄吸入肺腑。
一条皎洁的白绸凌空而来,将所有毒粉尽数卷入包好。晓星尘右臂朝后一扬,将白绸回,微怒道:“卑鄙恶毒。”
胡童见那白绸绣有竹叶暗纹,失声道:“这不是平龙岗入口处悬挂的白绸吗,你们何时”
江澄紫电已当空袭来,晓星尘又飞出白绸,对阵紫电。白衣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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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挽着白绸灵活操纵,口中清越道:“江宗主,你气息大乱,不是对手,莫要以身犯险了。”
薛洋怪笑一声,飞身上竹,将被白绸缠住右手的江澄轻轻松松从背后推下去,道:“老子本懒得和小家伙玩游戏,但你既然惹得道长生气,我便一定要狠狠教训你。”
江澄被白绸轻柔接至地上,上前几步扯断红线,将聂怀桑从诸葛平腿上拽出来。聂怀桑双手慌乱地在江澄浑身乱摸一通,确定江澄没有负伤,才握紧江澄之手,回望诸葛平道:“诸葛先生想看我上场,现在却只能见我近侍一展风姿了。”
“江宗主不必瞪我。”诸葛平被江澄盯得浑身寒毛竖起,摊开双手道,“我是个双腿废了的人,本就什么也做不了。”
连落九人的平龙岗梅花桩上,迎来了第十名破阵者。
薛洋手持一截竹枝,一击而起,胡童本严正以待,见状却呆了,薛洋都要削到自己脑门,才勉强狼狈躲开。
他方才那一招,似剑招又似刀法还莫名其妙带着些肉搏的路子,胡童从没见过这样的招法,是以无法应对。
一直云淡风轻的诸葛平,见状面露凝重之色。
薛洋背对着胡童落在竹子上,仰脖笑了一声,竟弯腰背对着胡童飞过来,反手用竹枝抽打胡童。天下武功成百上千,没有任何一招是后退着杀人的,胡童目瞪口呆,被薛洋抽得落下树来,抱着竹子稳住自己,手中竹枝脱手坠落。
薛洋随他下树,一手揽住竹干,旋转着飞身而下,手中竹枝不断刺向胡童四肢。胡童在竹干上被薛洋刺得放开右手又放开左手,伸直右脚又伸直左脚,十分狼狈,摇摇欲坠。
“我们从小到大练梅花桩,都是将人打落了便停手,等人要么落地认输,要么飞回再打,从没有痛打落水狗般追下去补刀的练功之道。”蓝曦臣愕然道,“这位小兄弟学的是哪门功夫,有氏族是这样教梅花桩的吗?”
薛洋的每招每式,都无书可查,且招招没有定势,全由他看着实战具体情况临机应变而出,所以没有套路,前后出手无一次重复,有时出招到半路他觉得高兴又回去换一招来打,胡童瞠目结舌无法习得,自然无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胡童全然阵法大乱,几乎和一条落水狗般,手脚并用才拼命爬上一株矮矮的竹子站好,面目慌乱地盯着薛洋。
薛洋双足踏过竹干,并没有按套路先回到这根竹子上站好,而是自下而上穿林拂叶径直飞到胡童面前,当胸一脚将毫无防备的胡童踹飞老远。
这刁钻阴险的攻击角度,让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胡童好不容易捧心站好,擦去唇边血迹,道:“我胡氏自诩博览天下武功,不知阁下师从何方!”
风敲瘦竹,簌簌作响。
没有回答,没有薛洋。薛洋根本就没打算上树作个靶子,他在竹叶的掩护之下,无声地于竹干间穿行。
敌在明,我在暗。如果胡童见过夔州小祖杀人的惯常手法,他便不至于如此惊讶。
可在薛洋动情之前,所有见过薛洋出手的人,都已经死了。在薛洋动情之后,他困守义城一隅,所以博览百家武功的胡氏,没有见过薛洋打架。
胡童站在竹上,凝聚全身灵力,又将那双白绡手套戴上,惊恐地环顾四周,只觉草木皆兵。
薛洋突然从他跟前的树冠上冒出来,直直将竹枝戳他眉间。
胡童及时夹住了那根竹子,还来不及高兴,却见薛洋喜笑颜开,比他更高兴,不由怔住。
薛洋就着他的手指,运力灌入竹枝,手臂一抖,竹枝上横七竖八那许多的分枝和无数竹叶,被薛洋以内力激下,梨花暴雨般全打在胡童脸上。胡童惨叫一声,双手捂着脸落荒而逃,被薛洋击退到更矮的一棵竹子之上。
众人见薛洋出手和流氓一般无赖,忍不住又笑又奇。
他出招又狠又毒又聪明伶俐到可怕,没有世家公子起势势剑走轻灵刀走厚重的拘谨,天地万物但凡唾手可得的,薛洋都能利用。胡童只会将竹子当做落脚之处,薛洋却一时单臂环抱竹干,转着身子打他,一时脚背勾住枝条,倒悬着刺他,剑走偏锋,自成一派。
如果大家和敌人困在一间密室中,唯一有的一件武器是蓝忘机的忘机琴,其他人都会试图用内力踉踉跄跄地弹琴攻击,而薛洋则会扛起那琴就照着敌人后脑玩命地砸去。
再观战时,薛洋将竹枝架上了胡童颈侧,胡童伸手去抓竹枝,想用白绡手套将竹子碾碎,但那竹枝却在薛洋掌中飞快地旋转起来,且边旋转边绕着胡童脖子转了一周,瞬间从另一边的颈侧重新被薛洋握住。这是一门万分诡异、闻所未闻的杀人剑法。
如果薛洋用的是降灾,胡童已经人头落地了,而且会被绞得血肉横飞。
胡童脸色惨白,薛洋天真烂漫地勾唇一笑。
胡童自六岁学成以来,未尝败绩,此时再也无法忍耐,爆喝一声,用胡氏本家武功同薛洋拼命,众人连忙将从不显山露水的胡氏武功细细察看。
看过之后,纷纷心道不过如此,虽然颇有妙处,但论高超,并未出神入化,单单乌氏的塞上曲便能击溃。方才胡氏力挫天下英豪,不过仰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神通,加之蓝忘机裂冰失灵,江澄又被诸葛平分心而已。
如此一来,士气大震,对胡氏先前的闻风丧胆一扫而光。
“阿澄你看,”聂怀桑道,“成美的身手既不如你,也不如晓道长,但胡童和你们对招时尚能从容,却完全不是成美的对手。”
“这个孩子,从小被家族填鸭式教育武功,只会一板一眼地背诵招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没有丁点自己的想法。”他道,“而成美的路子诡异刁钻绝无仅有,他从没听闻,就不会打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江澄看着诸葛平嗤笑道,“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书呆子。”
诸葛平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扬声道:“这位小友,敢问尊师是何方神圣?”
他想套薛洋的话,可薛洋也想套他的话,所以必然会答。
薛洋正和胡童打斗,胡童将他手中竹枝握断后,极其灵活地就着两段竹子,以一枝挑着另一只不断旋转,当场创新了一样双截兵刃,挥手去打胡童。一击中人后,就着两根竹子彼此间的借力配合,旋转飞出的那枝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另一枝前段,被薛洋挑到胸前。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胡童没料到他被人折断兵器连停顿都没有,花样层出,又被打得落花流水。
“我说诸葛先生,不是人人都像你们这么好命,生下来就有人养、有人教的。”薛洋答道,“我可没人教,都是自己看那些侠客打架,自个儿琢磨的。”
被一个出身卑贱、连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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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都没有的人打败氏族绝技,自古以来,便是这些修仙世家眼中的奇耻大辱。薛洋此言一出,四下惊呼不断,胡童更是冲上前来,左右手各抓碎一根竹枝。
诸葛平也惊得呆了呆,好不容易找回嗓子,道:“你既非世家子弟,何来机会看江湖之人过招打斗?”
薛洋笑眯眯地同时发力震出四截短竹,一一穿透胡童两只袖子和两条裤腿,把胡童钉在对面一双竹干上,道:“当乞丐的,当然是这家讨饭被人踢,那家偷钱遭人抽,他们打我一巴掌,我心中就想如何才能在下次挨打时抽回去,踹我一脚呢,我心中又想如何才能在下次挨踹时,不仅让自己不被踹翻到粪坑里,还要将对方反踹回去。想得多了,日日都想,做梦也想,心中充满恨意,当然就会啦。”
在场诸人,全都有安稳喜乐的童年,听薛洋笑眯眯说着这些童年往事,鸦雀无声。
晓星尘只觉得心中剧痛,若不是眼珠被剜,已落下泪来。
正道之人,口口声声苍生何辜,即便自己以死相护,八年之后,还是有人高喊:“薛洋必须死!”,逼他伏诛。
但薛洋难道不是苍生中的一员吗?那追在马车后哭泣着为自己索要一颗饴糖,换来小指惨烈碾碎的七岁稚子,又有哪位正道人士曾为他讨个公道呢?
一个生来饱尝事态寒凉、食不果腹,与野狗夺食、同尸体争衣,每年冬天都险些被活活冻死的孩子,夔州街上车来人往,却日日被这些人拳打脚踢,一巴掌抽出血来,或一脚踹入粪坑。要求他像寻常长大的孩子那般,满心仁义道德,并因他实在无能为力而对他口诛笔伐,甚至连得知他身世的旁人稍有同情回护,就以道德的高论鞭笞为“三观不正”,是否本身正是最大的三观不正呢?
薛洋又紧紧凝视胡童,一脚踢踹胡童膝盖,同时勒住胡童脖子,将胡童白绡手套摘下,笑吟吟丢下去,道:“道长送你,留着防身吧。”
江澄道:“这一招……怎么看着像我俩打狗时的动作……”
“就是打狗时的动作。”聂怀桑道,“一个颠沛流离的乞儿,日常自然是被各种狗追着咬的,要么就变得和魏无羡那般狗见怂,要么便不要命地冲上去打狗,成美手法如此娴熟。”
他余下的话不忍再说了。
他从未被这天下施加一分关爱,于是他不懂得爱,这不懂爱,也成了他的罪过。有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正义之士,若知道晓星尘同薛洋结为道侣,估计都要气晕过去,如果还有什么人胆敢对这两人稍加祝福,那些人恐怕更是气急败坏,什么“对得起这个那个”都能往头上套,如果可以,连人家在茶馆议论几句薛洋,他们都要先叫那些人举起一块写有“警戒”的木牌,这样才准别人说话。
晓星尘将薛洋送他的白绡手套当场戴上,举起来问他:“好看吗?”
薛洋的声音快活地传来:“好看!”
他们似乎忘了,薛洋也是人。无论是什么人,都有权力去爱,也都有权力被爱。这就是天道。
事实上,薛洋遇见第一个对他好的晓星尘后,便立刻将晓星尘视若珍宝,即便腹部被霜华一剑贯穿,也没动手碰晓星尘一根手指。
晓星尘倒想知道,这些正道之人,若与薛洋换命长大,能否于道德修养做得更好。
苍生何辜。
胡童被薛洋打得颜面扫地、身心俱疲,最后被薛洋拎着衣领揪在胸前,落下泪来。
薛洋大涨仙督一行的威风,人人暗爽,唯独晓星尘柔声道:“快些结束,下来休息吧。”
胡童发了孩子脾气,愤愤不平道:“你就没有一招是有人教的吗?”
“有。”薛洋懒洋洋道,“这一招天下无敌,我刚学不久,是一位出尘如仙的正道大侠手把手教的。”
随后对着那位授他绝招的大侠大拍马屁,盛赞此人如何貌美心善,如何神功盖世,吊得众人心神向往,唯独晓星尘单手捂住了脸。
胡童道:“那你用出来,无论哪家绝招,我都能赢。”
“好吧。”薛洋眨眨眼道,“看招。”
说完飞起一脚,踹中胡童胯间,在惨叫声中将这位胡古月的曾孙、南阳平龙岗胡氏未来的家主,踹下了梅花桩。
晓星尘默默双手捂住了脸。
薛洋利索地落地,晓星尘松开双手,抱住了他。
薛洋赢了。
胡氏战无不胜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被这夔州幼乞,将阵破了。
赢了。
赢了!
自兹失所往,豪英共为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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