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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师]不遇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从此心安
过一声,泫然欲泣地传了过来,“救人,救人!”
胡古月扭动壁上机关,开启石门。
他刚负手走进去,便讥讽地怪笑了一声:“这般不经操。”
室内弥漫着浓郁的,男人液的气味。满地都是破碎的白绫,显示方才战况之激烈。晓星尘覆眼的白布又重新绑上,正哆哆嗦嗦地给地上的薛洋拉好衣服,全是悔不当初的神态。胡古月的话语如此刺耳,道人豁然拔出霜华指着胡古月的方向袭来。
这闻音辨位、一剑封喉的功夫,真是晓星尘得不能更晓星尘。胡古月之前从未和他交过手,却似乎对他招式力道与角度的每一抹细枝末节都熟悉入骨,极熟练地弹开霜华剑身,落脚无声地来到薛洋跟前。
他嗅觉极好,微微低头,便能闻到薛洋身上液和血液的味道。或许是被折腾得太过,此时的青年肌肤格外苍白。一个心神激荡的瞎子自然为他穿不好衣服,薛洋的衣襟并未全然拉拢,肩膀上一枚青紫而冒血的咬痕,彰显道侣方才求欢的粗野,真是楚楚可怜。奄奄一息的黑衣青年长发凌乱,糊得满脸都是,他单手撑在脸颊上,手背上是被指甲掐入的深痕,指缝间渗出鲜血,苍白的唇在无声呻吟。光是露在外面的肌肤便有三处伤口,连脸都不放过,也不知薛洋衣服底下,此时是多么凄惨凋零的光景。胡古月只见这后生整个人神志不清,双颊酡红,呼出的白气都透着身心苦不堪言的崩坏,人虽然高大,却因脆弱而显得格外瘦细。
胡古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晓星尘持剑四顾茫然,又胡乱扑到薛洋身上,摸索着拉过聂氏的鸦羽外裘,为薛洋裹上。
他六神无主地摸着薛洋肩上、脸上的伤口,连胡古月轻轻巧巧避开了自己也不知道,整个人、连声音都一起抖得几乎散了一地:“……阿洋……薛洋……薛洋……你还好吗……”
和义庄崩溃时,神态丝毫无差。
晓星尘缠眼的绷带随主人源源不绝的颤抖而微乱。他想伸手去碰薛洋受伤最严重的后庭,但又不敢,手伸出又缩回。胡古月听着晓星尘清丽的嗓音,看着晓星尘脆弱悔恨的神态,胸中传来阵阵快意,踩住晓星尘雪白的袖子,弯腰掐起道人的下巴:“你还真是情深,见他受不住,便提前清醒过来。”
晓星尘刚要开口,却体内阴毒上涌,似乎勉力压下喉中鲜血,抿唇轻咳。
胡古月一字一字道:“我本还等着欣赏,你将自己所爱生生操死后的反应呢。”
晓星尘猛地站起,同时刺出霜华,胡古月轻声道:“你不是要求我进来医治薛洋吗?”
霜华不得不止住,胡古月不耐烦地推开喉前的剑锋。
晓星尘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怎么回事……为什么……”
他激动之下,体内阴毒只能发作得更快,边说边用手捂住口,轻咳不休。
他掩着口,彻底崩溃了:“你为了什么?!”
胡古月如他所愿,亮出企图:“不把薛洋弄垮,我如何能杀得了你?”
“他原本好端端地在当金麟台的客卿,”胡古月道,“若不是你出现在他眼前,本没有后来又是入狱又是被清理的那许多的事。而金光瑶有这样一位得力帮手,未必会对聂怀桑毫不起疑,说不准他一辈子都在夔州和金麟台上风生水起,背靠仙督好乘凉,又哪会落得今日如此不堪的下场。”
“你就是一个扫帚星。”他道,“下山之后,害死满白雪观的人,害死常家最后的活口,害死整座义城的人,害死聂怀桑和江澄,亲手捅死来救你的宋岚,断气后还连累薛洋拿自己的阳寿补给你。你不过仗着苦主们喜欢你,就恬不知耻地只顾自己偷偷快活,欺师灭祖地苟且偷生。”
“无论是对山上你师尊,还是山下所有对你好的人,你都是彻头彻尾的害人。”胡古月冷冷道,“而薛洋自从遇见你这祸水,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当的一声。
霜华坠到了地上。
“胡氏与世无争,本也不想逼死当世仙督。”胡古月欣赏晓星尘凄苦神色,道,“可入岗前一番试探,他连佩刀都不愿解,如此心高气傲,老夫真是不敢赌他会在威逼利诱下将你交出。再说,即便他为了聂明可以舍你,但此人心有七窍,难不为你谋个生机之局。”
“再说了,”他用脚尖轻轻踹了踹薛洋,垂眸道,“无论如何,薛洋都会拼死护下你。”
“你问我为什么要对薛洋出手,”他道,“是因为你。”
晓星尘跪在奄奄一息的薛洋面前,抱着头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来。
“你要杀我一个人,”晓星尘捂着嘴勉力压下喉中烫意,不可思议道,“竟拿你氏族满门作赌去谋害仙督!你要杀我一个人,竟要将我身边所有人都逼死?”
他停下质问,用手温柔抚摸薛洋高烧滚烫的额头,伏在薛洋身上,慌乱不已。
晓星尘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在胡古月脚边缩得很小很小,仿佛变成了很虚弱的一团,单手去拉胡古月衣摆:“你放过薛洋,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放过剩下这些人。”
他身怀绝世武功,手握霜华宝剑,本能取胡古月性命于手下。
可之后他怎么背着薛洋走出平龙岗竹林的迷阵?他体内被阴虎符的邪气侵入,又被编钟勾得乱魄,真要动起手来,胡古月若身怀什么恶器,也根本不是对手。
胡古月冷漠地看着晓星尘,笑一笑,弯腰要去掏薛洋怀中的阴虎符。
可晓星尘突然又横剑将他逼开,一步不让地挡在薛洋面前。
“饶了薛洋吧。”他边说边痛苦地掩唇,发出呜咽,语调却万分坚毅,“别碰他,我跟你走,绝不反悔。”
胡古月冷冷看着他,突然甩出一柄飞刀,剜了晓星尘左膝一刀后又飞回老人掌中。
晓星尘果然直挺挺站着不躲,硬接下那刀,单膝跪在地上。
胡古月双目全是自负同快乐,施施然从袖中又翻出那个布包,轻轻抖开,转身道:“去刑房。”
晓星尘抿唇,摇晃着站起来,将地上的降灾拾起,也不去管剑鞘,只塞剑身到薛洋手中,极为珍重而温柔地拂过薛洋混乱的脸,便转过身。
一只皓白如月的手突然伸出,死死揪住晓星尘衣摆。
晓星尘一怔,一根根掰开薛洋纤细的指头,跟着胡古月离去了。
石门落下之前,晓星尘还回头朝地上的薛洋望了一望。男子白绸覆眼,神态、身姿乃至抿唇的细微弧度都文静单纯,虽落魄之至,但举手投足间有种晓星尘独一无二的韵味,明月清风一如当年。
智者可卷愚者豪,世人见我轻鸿毛。
力排南山三壮士,齐相杀之二桃。
倾城07.惜霸业情钟,皆成白骨。





[魔道祖师]不遇 分卷阅读114
九鼎黄芽栖瑞凤,一躯仙骨养灵芝。
蓬莱不是凡人处,只怕愚人泄世机。
唐吕岩《七言》
八十五年前
“延灵大哥,那日在南山寺,僧右愚对你甘拜下风,好威风啊!”
元朝延六年,时维己未,岁属肖羊。一列华车宝马的煊赫队伍,正在岐山宽阔平坦的驿道上缓缓前行。
这行人马穿戴华美仪仗考究,在岐山温氏的地盘上豪气干云地谈笑风生,如闲庭信步般坦然自在。在这群身着致炎阳烈焰家袍的世家子弟中,唯独一名方脸青年道袍雪白,正答道:“少宗主莫再夸我了,先仔细看看我从僧主持手上硬要来的这张图。”
少宗主闻言便低头细细查看手中的图,边看边道:“这是南山寺此次重铸唐朝铜钟的设计图纸。这枚铜钟悬挂在大雄宝殿左角,直径三尺八寸,高五尺六寸,重一千三百多市斤,钟上有僧主持的题铭比唐朝时阔气得多,难怪要请儒、释、道三家共赏。”
“不错。”延灵道人点头,“请少宗主再看云南监察寮传来的图纸。”
“这是上月刚扩建好的圆通寺地图。”少宗主翻看第二张图纸,道,“供着成宗的‘赐玺书嘉’,山顶新建接引殿,气势恢宏有几分我温氏扶桑殿的意思。然而就这些,工程历时整整十八年,实在太夸张了。”
“陀罗寺在唐朝南诏时代便是江湖中佛道的领袖宗派,是昆明最古老同时也是最大的寺院。铁穆尔非要出资扩建,下旨改名圆通寺,意在从佛道入手,编汉人的江湖门派。”延灵道人一声叹息,“对抗了整整十八年,佛道终究还是屈服于蒙古人了。”
“大哥,”少宗主起图纸,缓缓开口道,“当今圣上,和之前那些蒙古人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尊蒙贱汉、侵我河山、狼子野心。”延灵道人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仁宗即位后屡屡新政,是提倡汉化的。延佑复科五年了,汉人一样出朝为官。”少宗主犹豫再三,还是对延灵道人温言道,“僧右愚虽修佛道,可和家父是自幼交好的挚友,此人是汉人中的英雄好汉,论对家国同胞的热爱,不会比我温氏少。连他都借口重铸铜钟,邀天下英豪到漳州齐归元廷,可见此一时彼一时,世道已经不一样了。”
“少宗主,爱育黎拔力八达倚重外戚,启用兴圣皇太后的重臣铁木迭儿为右丞相。”延灵道人面不改色,直呼当朝皇帝的名讳,“他背典忘宗,先是取消了武宗的经济措施,又立其子硕德八剌为皇太子,违背先立和世剌继位、再传位硕德八剌的誓言。这样一个为了皇权,连亲生父亲都能算计欺骗的人,又怎么能指望他会对汉人一视同仁?”
“说到皇权之争,我们汉人也有发动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他爱民如子恰是小妹最为崇拜的人。”少宗主忽而似笑非笑,悠悠道,“高位自当有才者居之,而不以繁文缛节定论。爷爷传宗给父亲时,也要父亲答应他,立兄长为下任宗主。当时兄长年幼,我也还没出生,如今兄长年过三十一事无成,我虽是幼女,却是温氏上下公认的明主,于是父亲改立我为少宗主。以幼凌长,是否就是大哥口中的背典?以女逾男,是否就是大哥口中的忘宗?”
延灵道人两年来在温氏受尽上卿礼遇,人人对他都是恭顺有加,突然被少宗主不冷不热地逼问,顿时一怔,僵硬道:“属下失言了,请少宗主原谅。”
“延灵道人在抱山上长大,不谙人情世故,不知者无罪,我不会怪你。”一身贵气的温氏大小姐对延灵道人递上一卷图纸,柔声道,“你也看看我派人弄来的图纸吧,这是合阳监察寮今日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夜很深,温氏扶桑殿内,有一名白衣道人在挑灯查看图纸。
“这上头画的是,元廷在合阳刚刻好的蒙汉合文碑。此碑高二又三五米,宽一米,厚三十一厘,座长一又四米,宽七厘,高三十三厘,暗合五行八卦,定然有道家高手暗中指点。”延灵道人口中缓缓说着,手指搁在桌面上,他的眼睛似在望着图纸,又似什么都不在看,“碑圭阴纹,篆刻‘御宝圣旨’四字,两边为阴线刻缠枝蔓草纹,碑文上为蒙文下是汉文,内容为元代诸帝保护寺院的谕旨。碑阴有文,除年月和落款有别外,其余都与阳面相同。”
远处墙角的阴影里,有名青衫少年正冷冷地盯着他。
他知道。虽然他没有向那边看过一眼,但十分熟悉那冷冷的目光。
他就是在对那名少年说话:“看如今的局势,汉人正在逐渐被蒙古人驯服,就连统御百仙的岐山温氏,也自甘下贱,要步佛家的后尘,心平气和地去当蒙古人的奴仆了。”
两年前,他怀抱满腔雄心壮志,不惜抛弃恩师,从抱山上踌躇满志地入世。他本领高强,有心逐鹿,一下山便人人称赞,几次出手都震慑群豪,很快便被统御百仙的岐山温氏奉为上卿。如今在江湖之上,佛、道、儒无人不对他顶礼膜拜,自己也成为了晋江墨氏兵器谱上排名靠前的大英雄在世人眼中,他已经实现了为之下山的宏愿。
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延灵道人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什么兵器谱上榜,就算是天下第一的武功高手,终究囿于江湖草莽之中斗气争强,今日占个山头自诩仙府,明朝截条河道托大为帮,还不是要乖乖朝当地的王侯纳赋行礼?运气好的混成宗主,也要对从二品的郡公卑躬屈膝,若不幸只是个小门小派,连个正六品的县尹都能颐指气使。武林人士自己画些圈圈道道斗得热闹,千年后除了道听途说的传言,庙堂之上的青史传记,根本留不下只言片语。当然了,他是修仙之人,历代都有完善的史仙制度用以记载和传承玄门史料,但那终究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他还想怎么样?天下之大,还有比投靠温氏更好的出路吗?
说实在的,温氏对他很不错。寄人篱下,他却从没有受人白眼。他只是替自己的雄心壮志而可惜岐山温氏自先祖温卯在穷奇道一战成名之后,越做越大,如今在江湖上已只手遮天,想在哪设立监察寮便设立监察寮,连当地官府和富绅都从来不加干涉,可谓豪富一方权倾天下。他下山后观温氏运势,紫气充沛正当其时,起码还能有五十年的鸿运。他原想退而求其次,在温氏好好效力,倚靠温家的平台与资源,闯出一番事业,可现如今因为那名少女,他忽然觉得有些迷茫无助了。
“延灵道人心怀家国天下,何不将那甘当亡国奴的丫头除去?”角落中的少年,突然冷冷开口。
“丈夫立世,行王道而谋其志,不与侠道一般见识。




[魔道祖师]不遇 分卷阅读115
”少年道,“这是你的信条。”
是啊,男儿丈夫当行王道。他一直相信,凭他的才华,终有一日会获得足够的权势和财富,来驱除鞑虏,匡扶圣主,光复汉室。但下山后,他发现这世道以门第论英雄,往往一个人只要投胎在钟鸣鼎食之家,即便成天混吃等死,祖荫的成就也足以一介寒士呕心沥血几辈子都无法抵达。元廷的统治正在逐渐稳固,那些宋朝志士在颠沛流离中一点一滴泯灭了宁折不弯的志气。而江湖之中,人人鼠目寸光,任凭温氏独步天下,他无门无派,唯一令人刮目相看的师尊,又因他违背誓言坚持下山而恩断义绝。在裙带关系错综复杂、世家子弟抱团瓜分地盘的天下,除了为温氏效力韬光养晦,他竟然没有任何其他的出路……
然而现在,这块蒙汉合文碑,让他开始怀疑起来:自己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至今也没有丝毫预兆表明,他的志向会有什么出头之日。
在其他江湖人士眼里,他的志向算是什么呢?侠道和王道自古以来泾渭分明,儒道讲究“君君臣臣”,佛道讲究“今生果前世因”,道教更是一心飞升不屑俗事。一群只会打打杀杀的人物,对各种武功秘籍争来夺去,却对崖山海战十分冷漠。如今他们人人都在争清谈会的榜单、兵器谱的排名,甚至是公子榜的先后!他一无是处,凭什么指望能得到江湖人士的协助?
他自问不是庸碌之辈,可仔细想来,他下山来到底是为什么!他鄙视打打杀杀的剑客游侠;他讨厌矫情做作的舞文弄墨;他不屑做个驱邪夜猎的道士;他没有锱铢必较的商贾手腕……啊!这山下所有的道他条条不愿屈就,居然还妄想……
“你想要放弃。”青衫少年看透了他的想法,语调犀利道,“你后悔下山了吗?”
他或许是太心不在焉了,又或许只是不愿意回答少年的提议。他叹了口气,将图纸合上:“温氏待我不薄,温卯在南宋灭国时更是死守襄阳,我从小听师尊讲他故事,神交已久。少宗主年纪虽小,却对我比她亲哥哥还好,更是颇有几分我师尊的风采,我不想杀她。”
“这几年,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也不为过,”少年尖锐地说,“从你违背誓言,不顾师尊伤心失望也要抛弃她下山,为自己而活的那天起,你已不配再自称抱山座下弟子了。”
烛火的微光在不断跳跃,他看着那名神秘少年。
是的,抱山散人为了他的背叛伤心欲绝。他虽然敬爱恩师,但到底还是更爱自己一些。
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离开抱山散人时,已将鹤翎道冠解下归还,以示彼此恩断义绝,可自己多年来却始终穿着方寸观白色的道袍,不肯换上昂贵的炎阳烈焰家袍。
“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他终于说了实话,“这几次杀人,已经有人觉察端倪。如果我对少宗主都出手,恐怕总有一日东窗事发,会被乱刀砍死。”
一年前,在自己为了少林主持前往岐山亲自游说温氏宗主放下蒙汉成见而烦恼愤怒时,是这名青衫少年踏月前来,准地说中了自己的抱负,撺掇自己动手杀了慧肃禅师。
他本就是抱山散人门下最优秀的弟子,虽然是第一次滥杀无辜,却做得十分成功。
诸恶开头易。杀过一个人后,他自然就会去杀第二个、第三个。他在这名少年的蛊惑之下越陷越深,到后来为了斩草除根,连任何有可能泄露风声或日后寻仇的家眷与路人都不放过。
他曾十分恼恨师尊明明说自己是她教过的最好的徒弟,却不肯将方寸观的至宝霜华剑传给他。那待他亦师亦母的妇人,目光在投向霜华清冷的剑身上时会变得极悠远而晦涩,好像在透过剑上美的霜花图案看着一位经年不归的故人。
他当初下山,心底多少也带了点要向抱山散人证明自己的决绝。
可如今,他倒真庆幸自己没有让皎洁如月的霜华变得鲜血淋淋。
“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少年从袖中拿出一本书,从黑暗中走出来,道,“你去杀了她,我将《九鼎策》给你。”
延灵道人的眼眸突然涌现贪婪的火焰,瞳孔猛地缩紧了。
他真的一筹莫展吗?
不,不是的。
他本可以仪仗一位有倾人城国之能的高人,如果不是她固步自封、不肯出山相助……
你这样的想法,和温卯当年如出一辙,他都战死在了襄阳,并没有阻挡住蒙古南下的铁骑。妇人有些忧郁地看着他,你这份心志注定是镜花水月无法实现的,孩子。
怎么会呢?师父。上回我亲眼看见的,满山都是走尸,而您只是挥一挥衣袖,他们就全都灰飞烟灭了!那可是足足三千具走尸啊!只要您肯出山助我,一人扫平千万军队不成问题,徒儿到时候只要让宋朝义士看见您的本领,我们再集结军队挥师北攻,汉家大业指日可待
你虽然天资过人,但年岁太小,在我身边终究只学到皮毛。每个王朝都有自己的命数,当年秦国龙运当头,留侯在博浪沙作法用上百斤的铁锤击杀始皇帝都不中,他可是最终飞升成功、位列仙班的真人南宋气数已尽,无论是谁都无法扶大厦于将倾。元朝也有自己的国运,若你肯好好在我身边修炼,达成我的修为,百年后自然也能看见元朝倾覆的那日……唉!妇人见他神态,叹了一口气。
师父您总说,修真也好,其他侠道也罢,江湖人士的武功造诣是一代不如一代的,而且退步速度惊人。连温卯和蓝安都没有修成师父的修为,双双死去,我又怎么能活到几百岁呢!再说了,自夏商周以来,哪个朝代不是迟早要灭亡的,千百年后元朝的灭亡,又怎能和如今我们汉人自己匡扶家国相提并论!
延灵,你是我亲手养大的。你天赋很高,或许能陪我比任何人都更久的时光。就当报答为师的恩情,你留下来可好……
不,不对,师父。父母是必须爱孩子的,因为他们决定生育子女之前,子女并没有出生,自然谈不上幸或不幸,全是父母为了自己的长远幸福,出于自私自利的心态才将孩子带来人世,孩子并没有求他们给予生命。所以当父母的,天生必须爱护孩子,而孩子要不要爱父母,则视表现而定。你抱养我上山,是因为漫漫的修真之路,近乎永生却并没有飞升曙光的生命太过漫长和寂寞,希望我来陪你,是为了你自己好,不是吗?
可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啊!我还那样年轻,本该成为一把利剑。可剑在土里埋得太久,就会生锈,就会死亡。我宁可下山去碰撞得头破血流,试一试自己的锋芒,也不愿像个活死人一般在方寸观与您了无生趣地虚度此生。
师父到底为什么不肯跟他下山呢?她抱




[魔道祖师]不遇 分卷阅读116
残守缺,而且还那么严厉,那么苛刻。难道她不明白,一个人满身本领却全是屠龙之技,这恩泽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吗?
啊,誓言,还有那个绝情的誓言。
临走之时,师父让他立誓:向她归还方寸观的鹤翎冠,决不能再回抱山,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山中的人事,否则她便废掉他的金丹,她绝对有这个本事。
“能倾覆城国的,不是只有你师父一人。”少年转动手中的《九鼎策》,“当年你不愿杀害慧肃,我以九鼎为条件你才动手。而只要配合《九鼎策》所记载的术法,你的王图霸业,指日能成。”
“少宗主少年老成,是个女中豪杰。”延灵道人商量道,“我可以说服她。”
“谁要你说服她了?”少年道,“我偏要你杀了她。”
“她和慧肃不一样,她还是个孩子!”延灵道人拍案,叫道,“元朝建立以来,少林寺空前壮大,甚至诞生大量僧官。到了今日,少林寺僧众多达二千余人,真是空前荒唐。这些酒肉和尚,一个个都是朝廷鹰犬,慧肃的得意门生古岩普就,在家乡置庄开田,光仓库就有足足五十余间”
少年不耐烦地打断他:“你杀我就给你,否则谈,不要再说那些大道理。”
“我在抱山上有师弟师妹,”延灵道人痛心道,“三年来她和我极亲厚,就像我的妹妹一样!你为何总要诱惑我杀掉自己有感情的、最亲近之人?”
少年道:“真稀奇,你当年抛弃抱山散人时,可曾有一丝悔悟?如今落得孑然一身,就当报应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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