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不遇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从此心安
延灵道人刚要发怒,少年道:“你要逐鹿江山,本就不该有软肋。”
延灵道人将神集中到那轻轻转动的书本上。
真的不能再杀人了吗?
是的。
再杀最后一个也不行?
是的。
可这是为了家国同胞……
少宗主说得没错,如今汉人过得很好!算了,全都算了。
那我就这样默默地以客卿身份度过一生?
是的,是的,是的!
可如果他命该志向难伸,上天又为何要派这名少年来为自己指点迷津?为何要让他得到九鼎?为何又将《九鼎策》送到他面前……
延灵道人仰头望天,早已泪流满面。
他天人交战,十分痛楚,却不知自己这番受尽煎熬的神态,看得那少年满心欢喜。
“好。”他哽咽着说,“三日之后,少宗主必死,到时你将《九鼎策》给我。”
说完抱头痛哭起来:“这一年来,我每晚都睡不着觉,昨夜还梦见义兄找我索命!”
“那也没办法嘛,”少年懒洋洋地安慰他,“谁叫你我密谈时,我不小心发出动静被他察觉跟踪,听见你就是一年来作恶多端的那个大恶人?”
这少年每每诱惑他行差踏错,总是开出他无法抵挡的巨大诱惑,而且从不食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他原本好端端的正道大侠,和魔鬼做交易,以为能全身而退,却深陷污泥,过得十分痛苦。
他在山上只有几位同门相伴,本觉得十分单调,可自打遇见这少年,他虽然身处茫茫人海之中,但身边之人总是被他亲手杀死,以致如今他稍对谁有结交之意就先把自己吓个半死,竟是比山中岁月更加寂寞孤苦。
师尊啊师尊,您的孤独还能怨徒儿,而徒儿的孤独,又能去怨谁?
少年一副自负而孤僻的神态,将头上斗笠的黑纱重新放下,转身欲走。
“你是窝阔台汗国皇室的后人吗?”延灵道人突然在他背后问。
青衣少年一怔:“什么窝阔台汗国?”
“蒙古四大汗国之一你都不知道?成吉思汗传国给三子窝阔台。”延灵道人面沉如水,“十年前,武宗海山同室操戈,与察合台汗国瓜分了窝阔台汗国,这个国家从此灭亡。”
“等等!你以为我是那种想着复兴故国的亡国遗老?”少年瞪大了眼,“我难道长得不像汉人吗?”
延灵道人默认了,他一直是如此揣测这名少年的来历:“可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胡古月。”少年冷笑着扔下一句话,渐行渐远。
见他毫无停下脚步的意思,延灵道人喃喃道:“但天下之大,并没听过什么胡氏啊……”
胡古月还是没有停步。
三日后温氏少宗主被人离奇杀害,死前没有反抗,定是信任的熟人所为。那夜胡古月如约而来,因为太过悲痛,又因为太过激动,延灵道人着了道,被这名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击倒,不仅没有得到《九鼎策》,反而连九鼎都不翼而飞,从此之后近半年,胡古月如人间蒸发。
延灵道人大受刺激,在惊、怒、悔、惧等多种情绪交加中,度过了生不如死的小半年,期间因丧女之痛而一病不起的温氏宗主,在生命垂危之际依旧对他礼遇有加。在岐山温氏他每多呆一日,心中的悔恨就更多一分。
他终于开始后悔下山,他想回到抱山散人身边,如倦鸟归巢,可惜那只是一个毕生无法实现的美梦了。
为什么人在年少之时,总是不懂得珍惜。
温氏宗主临终前托孤,将不成器的大儿子立为宗主,拜同岁的延灵道人为亚父,留下秘嘱若新主不服,延灵道人可取而代之。
延灵道人悔不当初,一夜之间大彻大悟,动手削发明志,洗心革面投身侠道。
他原本可以开始崭新的人生。
直到胡古月在百家清谈会上现身,南阳胡氏登上仙门舞台。新任的温宗主本就对延灵道人视若生父,听闻曾经要夺走他宗主宝座的妹妹是延灵道人杀的,更是一味偏袒。延灵道人将他那副嘴脸看在眼中,只觉得心如刀割。
胡古月已将延灵道人折磨透了,没有再留活口的道理,拔出一旁聂氏宗主的佩刀,直接将延灵道人乱刀砍死。
死前延灵道人对他破口大骂,一世英名,毁于旦夕。
“吾悔当初不听师尊言!”这是他死前最后一句完整的话。胡古月刀法刁钻,刀刀让他承受锥心之痛,是典型的不得善终的惨死。
他死前连呼三声“悔!悔!悔!”,可是悔什么呢?图谋虚无的王道,背弃原本宁静喜乐的隐士生活,残杀了无数亲朋无辜的生命?无人知晓。
但被后悔包裹的人,注定是极端痛苦的。无论他后悔什么,总之他后悔自己下山了。
胡古月将刀丢回给傻眼的聂氏宗主,转身离去时,唇角带着甜蜜的笑容。
二十五年前
“魏哥哥,你看看我和无羡啊!”
大明洪武十四年,时维辛酉,岁属肖鸡。夜猎归来的山林古道上,俊美男子牵着一头毛驴,驴背上盘腿坐着一名怀抱幼儿的黑裙美妇。
男子柔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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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无羡也能盘腿坐在驴背上啦。”妇人乌黑的发髻中系着鲜红发带,笑得神采飞扬,有寻常女子难以企及的潇洒英气,她五官明艳动人,男人这么朝她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目光,“无羡,快给爹爹表演一个。”
说完她便松开了扶着的双手,驴背上的男童立刻一脸发懵地往地上倒栽葱他爹身手极快地将孩子捞起来,架在脖子上,男童十分机灵,双手一扑,搂住男人的头。
“魏哥哥好俊的功夫呀,”女子热烈地拍手道,“藏色散人多谢魏大侠救子之恩!”
“不要老这样玩孩子,”男人正色道,“摔坏了怎么办。”
“他是我和魏哥哥的孩儿嘛,哪会那样不济。”女子嘻嘻笑着,声音如黄莺出谷,用手指一圈圈去绕男人胸前的发梢,“再说了,我生孩子就是想拿来玩的啊。”
这对夫妻性情截然不同,当娘子的桀骜不驯,做夫君的却颇为雅正端方。只见那紫衣男子并没有被女人糊弄过去,握住儿子脚踝,口中犹道:“方才夜猎,是无羡贪玩才惊动走尸的。墓地看守的儿子也大不了几岁,双腿残废,他才离走尸更近,为何你先去救无羡?”
“这四五年,你和方才那样行侠仗义、出手救人多少回了,明明是当世一流高手,却每次都不肯露脸,我若不激一激你,你哪里肯出面显身手。”女子略微心虚地转眸,顷刻间便换了一副古灵怪的神态,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男人,特别特别好,我不希望你满身的才华侠义无人知晓。到时候你比温若寒都威风,成为天下人人称颂一呼百应的大英雄,多好啊。”
“藏妹,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男人微微一怔,有些难过道,“跟着我在山野间籍籍无名地生活,是委屈你们母子了。”
“……”女子忽而偏头,灿若玫瑰地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魏哥哥怎么当真了?你若让我亲一口,夫妻间谈何委屈不委屈的混话。”
她边说边改盘腿为夹住驴背,凑过去亲男人。男人脸上微红,身子没动只低声推却道:“孩子在看呢。”女子目光朝上一瞥,那颇为伶俐可爱的男童便拿双掌捂住眼睛,男子叹息一声将脸送过去,女子的吻却突然一偏,十分撩人地轻咬男子上唇。男子迅速露出沉迷的表情,什么也不想了,低头朝女子红唇上吻了下去。
一番亲热完毕,气氛清欢如常,两人继续前行。男子手中为妻子编着个花环,看似温柔专注,心中却想:在云梦,因我夫妻二人闹出的事,枫眠成为世家子弟间偌大一个笑话。这些年他娶了虞夫人,好不容易才淡忘那些伤痛,我这个不忠不义的师兄,有何面目到处出风头,给他难堪和失落。
藏色散人撑头笑看丈夫,不时伸手拿根长长的马尾草逗弄魏无羡,对丈夫的心思心知肚明,面上却若无其事,只是心中想道:魏哥哥,人活一世保全自心喜好才是天下第一要紧的,我若和你一般笨,当年抛弃恩师下山逍遥,岂不是要羞得自刎谢罪,又哪来今日与你夫妻恩爱、逗儿膝上的无上快活?今日我能逼你露面,往后自有手段慢慢让你闯出名堂,这都是娘生的,凭什么有人天生便是家主、有人却只能为仆,枫眠本就永远都比不上你,你何必内疚。你尽管躲,可我要为你抱不平,不让你我变成全天下最风光无限的道侣,我名字便倒着写好了。
只有小儿无知,被父母宠爱得呵呵直笑。
三人一驴正在尽享天伦之乐,忽而有人在后头喊:“两位、两位大侠留步!”嗓音稚嫩,气喘呼呼。
回首便见守墓人刘氏之子平儿,推着轮椅拼命向前追赶,见二人回头,高兴地连连挥手。
若不是藏色散人贪玩,走走停停不肯好好赶路,这样一名双腿残废的九岁稚子,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毛驴脚程的。藏色散人挑眉道:“这孩子心眼真够实在,只是脑子不大好使。”言罢忽而一夹驴腹,转眼便来到刘平跟前,而她丈夫抱着儿子后发先至,站在妻子身边。
却见刘平对夫妻二人方才的搭救感激涕零,从怀中十分宝贝地掏出一个食盒,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些是我祖母的拿手点心,我跑去屋里一拿,谁知两位大侠已不辞而别了。”
藏色散人挠头道:“我儿子弄坏了你家一块坟,你爹那眼神又如此渗人,怕你爹找麻烦,才催着魏哥哥跑路的……”
“就为了送份点心,”男人打断藏色散人的嘀咕,礼数周全但十分防备道,“你追了半个时辰。”
刘平赧然道:“二位方才也看见了,家父的身子很不好。我娘在生我时难产而亡,若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是大恩不言谢!”
他竟要从轮椅上挣扎着下跪,男人连忙扶住他,却还是皱眉道:“你年纪极小,又是山野村人,用词遣句却颇为文雅老成。”
刘平还未开口,藏色散人已掀开了食盒,惊喜道:“魏哥哥,这点心好香,看上去真不赖。”
她和寻常人不一样,从前在方寸观中成天游戏作乐,但任何门类的比试都遥遥领先,是被上天眷顾之人。下山的这几年,由于聪明潇洒、明艳仗义,更是小说主角般人见人爱,江枫眠为她五迷八道,公子榜排第二的翩翩君子她手到擒来,温氏诸小辈横行霸道偏偏纵容她,她去蓝氏折辱了一番蓝启仁,可蓝启仁的哥哥竟喜爱她喜爱得要命。总而言之,这人无论去哪里,虽然群众对她十分嫌弃,但那些稍微重要一些的人物,个个失心疯般护着她、喜欢她。
这样我行我素的天之骄子,面对出格的感激与善意是习以为常的,没有防范之心。
男人还来不及阻止,她已送了一块给魏无羡:“想吃吗?”
魏无羡眼睛都亮了,重重道:“嗯!”
藏色散人迅速将点心朝自己口中一送:“娘也想吃。”
魏无羡都看傻了,她却赞不绝口道:“可以啊刘平,你祖母的手艺比梁氏铺子的大师傅都强。”
“别我一个人吃,”她说完后见魏无羡连连点头,又拿起一块点心,朝身边送去,“张嘴”
魏无羡乖乖地:“啊”
那点心径直从他鼻尖掠过,塞到了男人嘴里:“魏哥哥,是不是很好吃?”
魏无羡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孩子爹看不下去,边嚼边道:“亏你做得出来。”
“我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藏色散人又拿起一块点心,刚要喂给魏无羡,男人已抢先夺过去,生怕女人恶质地戏耍,将点心给魏无羡吃。
魏无羡出生后跟着父母隐姓埋名,过得逍遥有余富贵不足,难得吃到如此手艺,双手捧着点心眉开眼笑,模样十分可爱。他刚要张口,却见刘平坐在轮椅上,顿时爽快地将那块点心掰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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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递给诸葛平一块:“小哥哥也吃。”
刘平微微一怔,含笑接过点心,与魏无羡一同吃了:“多谢弟弟。”
四人正言笑晏晏,男人腰间挂着的一枚造型古朴的九瓣莲纹银铃突然清脆作响,他顿时脸色一变,从腰间抽出一只墨笛横唇而奏。
藏色散人亦抽出拂尘,道:“刘平快走”,转身临敌。
笛音还在防守响彻,银铃却又安静下来,代表危机已经过去。藏色散人扬声道:“暗中的君子还不出来,就休怪我夫君动真格的请你了。”
“小藏色,”林中一席青衣缓缓浮现,“你又淘气了。”
“胡家主!”藏色散人双眼一亮,伸手止住丈夫的笛子,雀跃地扑过去,“这半年你去哪里了,都不来看看我?”
她语气十分亲热,上前毫不见怪地将手肘搭在胡古月肩头。她丈夫亦放松神色,向胡古月问好。
胡古月自六十年前一鸣惊人,便深入简出,在江湖上除清谈盛会难得一见。可这些年来,他与妻子遇见颇多困境,必有胡古月及时赶到化险为夷,显然与藏色散人是对忘年交。
胡古月年少时杀了延灵道人,延灵道人又是藏色散人的师兄,两人竟能交好,他十分惊讶,可去问藏色散人,妻子又不肯明说。
罢了,反正已爱她到背弃家主执迷不悟的地步,她既不想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他也温柔地不问,横竖古灵怪的妻子素来不缺奇遇。
胡古月对藏色散人道:“你将抱山位置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我在做什么,好不好?”
藏色散人以为他在开玩笑,嘻嘻哈哈答应,见胡古月一本正经,才微怔道:“你认真的?我不能说。”
“当真不能说吗。”胡古月道,“你能折辱蓝启仁,又能和害死师兄的凶手交好,还能理直气壮地诱惑丈夫叛逃恩主,可见心中根本没有忠孝忍礼那套,不说定然不是为了遵守对你师父的誓言。”
他道:“怕是你当年下山,闹得十分绝情,你师尊对你再不会容忍,一旦违誓她头个便来算账你是不敢说。”
藏色散人刚下山便和江枫眠他们纠缠不清,正在她追求心上人屡屡受挫时,胡古月出现,多年来相助次数无计。今日她幸福美满,有胡古月极大的功劳,她从来以为是二人意气相投,自认靠人格魅力得与胡古月忘年交,今日却见胡古月言辞刻薄原形毕露,才心中错愕。
她丈夫此时已将妻子挡在身后,冷冷对胡古月道:“滚。”
“若非银铃示警,方才趁你们松懈心神,我本可偷袭得手。”胡古月瞥了一眼男人腰间银铃,一针见血道,“你拿着江枫眠给的铃铛装逼,当真是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男人原本十分愧疚,可听他以如此粗鄙之语辱骂爱妻,顿时怒不可遏,横笛杀去。
正面交锋胡古月可不是他对手,勉力招架,口中道:“你可知当年你强压情意躲在莲花坞回避藏色散人,她便故意接近江枫眠,好住进莲花坞”
笛子突兀停住,而藏色散人猛然拔剑朝胡古月袭来。
藏色散人的武功在她丈夫之上,但奇怪的是,虽然胡古月不是男人对手,却对藏色散人的一招一式十分熟悉,好像已经独自演练万千回,一个老人竟不落下风。他在缠斗中掏出一双白绡手套戴上,在又狠又快的剑风中每折断一截剑身每说一句:“你酒后乱性的那次,是她下了药,药是我门下诸葛神医配的。”
“一次便能怀上孩子,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也是药效促成的啊。”
“什么打胎之后无法再孕,全是一场戏而已。”
“就连你们初遇那次……你也该想想,她自幼在山林长大,对山中所有洞穴古道都了如指掌,又怎会失足跌落。”
藏色散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美目中光一闪,干脆将剑丢了,娇嗔道:“魏哥哥不来救我,我便不会打架了。”全然不接胡古月的话茬,一派气定神闲问心无愧的模样。
胡古月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更何况还是一名女子,不由惊住。而男人见爱妻遭人污蔑后要束手明志,自然又是什么都不想了,挺笛而出杀向胡古月,口中关切道:“藏妹,你且退下。”
藏色散人直挺挺站在原地,口中道:“你方才呆在一边,让我独力面敌,是不是错啦?”
紧要关头,她丈夫只得一叠声赔不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娘子快退下吧。”
藏色散人又道:“既然错了,便要发誓,任哪个婊子不如狗不理的乌龟王八来嚼舌根泼脏水,你也绝不多问多想,只当是放屁。”
胡古月骂他们婊子配狗,她便连本带利奉还回去。胡古月本就自负急躁,闻这妖女无耻之言更是怒发冲冠,朝藏色散人袭来。
谁知这正中女子下怀,她夫君本还在犹豫,此时立刻道:“那就听你的,我发誓!”
藏色散人这才长抒一口气,眉开眼笑道:“什么叫听我的,人家又没逼魏大侠。你该说我心甘情愿发誓。”
男人无可奈何道:“我是心甘情愿发誓的。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会反悔。”
藏色散人心满意足,微笑着退下了。
可她刚转身,脸上的笑容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魔怔般左顾右盼,往前走了几步,眼睛充满了血丝。
她几乎要发疯了,咬牙切齿地扑回来道:“把我儿子还回来!”
十月怀胎,当娘亲的哪会不疼爱自己的骨肉。
她横行霸道三十多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慌张过。
魏无羡已经不见人影,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坐轮椅的刘平。
她在揪心中没有发现,丈夫的笛声已经消停很久了。
勉强被丈夫护着逃开一击时,她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们的内力会突然大乱?点心是没有毒的,刘平自己也吃了半块。而一路上我与魏哥哥没遇见任何异常,是从何处中了邪术以至心绪紊乱、无法运转金丹呢。
男人沉着地摇动银铃,随后大惊道:“为何觅灵已响,家……枫眠不予回应?”
藏色散人闻言顿时一副玩脱了的表情。
“哈哈哈,她怕江枫眠受不住你们私奔的打击,你心软又回莲花坞,被人指指点点受窝囊气,于是离开前暗中将江枫眠的那只银铃掉了包,”胡古月狂笑道,“如今落得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全是咎由自取啊。”
男人全身发抖,目光中如要喷出火来,大喝:“藏妹,当真是你?你……你……你怎不早说?”
藏色散人自与丈夫相识以来,从来都是她嬉笑怒骂,男人温柔款款,还是第一次被夫君以如此眼神看着。她一惊之下,却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啊,眼神,是那渗人的眼神。
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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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被魏无羡惊动的凶尸,凄凉的坟场,那行将就木半截身子已埋入黄土的刘姓守墓人。
仔细想想,刘平眉眼如画,和那面目平淡的守墓人并没有父子相。
晋江墨氏的兵器谱上,魅术师刘氏排名第三,在他二人之前。
一阵剧痛从藏色散人右眼眶中传来,将她从五年前的梦魇中惊醒。胡古月从她眼眶中致地拽出眼球,用薄刃一点一点地挑断眼球后黏附的神经以及肌肉,道:“你醒了。”
“你这样活着,其实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平龙岗的刑房里,藏色散人赤身裸体地躺在刑床上,陈旧的血污深浅不一,在她周身铺了许多层。从去年起,她身上便不再有铁链或绳索了,因为她已经虚弱到绝对无法下床了。
她的胴体,曾经令心悦之人疯狂情动,是十分美好的,如今却浑身都是凹陷裸露的伤痕。肉被刮了又长,长了又刮,最终经不起任何摧残,全身再也没有一处平整之处可供胡古月下刀。五年前夜猎惊魂时,她在世家美人榜中名列第四,今年她尚不到四十岁,却已憔悴苍老得判若六十出头之人。
被生剜右眼的剧痛折磨得无法开口,她满脸都是生理泪水、鼻涕和口水。
她的惨叫中只有两个音节,已不是人类的词语,更像母兽的哀嚎。但胡古月两年多来与她常在一起,知她反复说的是“杀了我”和“无羡”。
“我问你,”胡古月冷漠地清洗刀具,“后悔下山了吗?”
哀嚎声更响了,这回只有执念入骨的声声“无羡”。
平儿在一旁指导胡古月下刀,叹息道:“你不告诉她儿子在哪里,她不肯让你称心如愿。”
五年前平儿是个九岁少年,如今已是洪武十四年,他坐在轮椅上,除已换上崭新的绣竹叶纹绿袍,声音容貌竟还是当年九岁的模样。
“魏无羡已经死了。”胡古月道,“被野狗咬死,死无全尸。”
藏色散人的嚎叫更加激烈。
“她不信你。她信她儿子能活下来,除非亲眼看见尸骨。她被我们折磨得神智崩溃,还没有断气,全靠看着我这先天不足的样子,自欺欺人将五年前的事想成今年,硬生生忘掉多年折磨,才能撑着。”平儿叹道,“我却没有魏无羡的福分,能遇上这样的父母。”
“诸葛,你不要同情她。”胡古月抚着花白的胡须道,“谁又来同情她师父呢?一个人守着漫长的生命,朋友、敌人、徒儿全都一年年老死,最有可能陪她的两个徒弟一个已经不复存在,还要失去另一个。她对他们倾注全部心血,至于他们,只带给她一颗破碎成粉末的心。”
藏色散人更加悲伤地呜咽起来。
胡古月不顾她的乞求,发狠地继续将她如豚彘般剖解凌虐。她残破的身躯经不住刀片,他现在用的是针扎。诸葛平是神医之后,要保证受刑人最大的痛苦与最长的寿命,便淡淡地在一旁加以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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