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郎虎抱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林如是
煌辰星等他站定喘了口气,才说:「我好得很,哪里不好了?究竟发生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那个……不好了!」家丁气息仍急促,又急着交代,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他大力吸口气,长吐出来,才赶紧说:「前厅突然涌进一堆媒婆,季总管应府不过来,要我过来请煌管事快过去!」
「媒婆!?」这一惊非同小可,煌辰星倏地一跳,拢蹙紧眉头。「到底怎么回事!?」甚且高声叫出来,嗓声尖锐变了调。
家丁脸露古怪神色,不敢直视煌辰星,又斜眼偷觑,欲言又止的。
「这个……呃……」
「别吞吞吐吐的!快说!」简直用吼的了。媒婆没事怎么会上门来?一来还是「一堆」!
「是!」家丁一震,赶紧回话,说:「是这样的,煌管事,最近大街上有个奇怪的传言……」目光往煌辰月方向一飘。
「都叫你别吞吞吐吐的了,还不快说清楚!」
「是!」家丁不敢再造次,一口气说:「最近这几日大街上有个奇怪的传言,说是煌府公子儒雅俊秀,玉树临风,可年近而立之年却尚未娶亲,原来不是因为公子有任何暗疾,而是因为替故去双亲守长年孝,现在孝期已过,煌府公子打算觅个合适佳人。」
太离谱了!
煌辰星重重跌回座椅上,太过于讶诧吃惊,一时竟说不出话。
究竟从哪生出如此荒唐的谣传?
煌辰月今年二十有四,年近而立之年的是他,有什么儒雅俊秀显然形容的是辰月,根本将两人混为一人谈。
「我去看看!」他冷不防站起来,朝煌辰月比个手势,急急往前院而去。
煌辰月在亭中坐了片刻,忽而想他亦应当分担一些事才对。虽然他不认为他能帮得上什么忙,可大哥方才不是才提及希望他能帮忙分忧解劳?他应当尽力才是。
他起身站起来,稍稍理齐袍子下襬,也朝前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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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一般客人的前厅乌压压,只见插满各式簪子金钗的头脸不停蠢动,五颜六色的绢子飘来晃去,呼息时吸进的全是呛鼻的脂粉味。
没有五十位,少说也有四十,敢情全上京城的媒婆都凑到煌府里来了。
季伯被三名媒婆拉住,这边一句,那向一句,左右连珠炮好几声,弄得他简直晕头转向。
「好了!」季伯高举双手,形同投降。「请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
一厅子的嘈杂总算静息下来。
季伯松口气。「这当中一定有什么差错,各位听到的全是莫须有的事……」
「怎么会!都有人亲眼见了!」
「是呀!煌公子人中之凤,眼界高是自然的,我会替煌公子说个美满的姻缘,季总管……」
「就妳能帮煌公子说成好姻缘?」尖细的嗓子针剪似插口说:「我看只有官爷的千金才配得上煌公子,妳说的那些亲,小家碧玉,怎配得上煌公子!」
真令人头疼。季伯穷于应付,简直焦头烂额。幸巧,煌辰星踏进厅内,季伯见了,忙不迭捉住他。
「你快想想办法!」媒婆上门说亲,原该是季伯最欢迎,可一下子来了一堆,着实吃不消。
煌辰星一句话不说,脸色一沉,冷眸朝众媒婆一扫,先吓人三分。
「各位,我是煌府管事,煌府大小事由我辅佐总管处理。本来来者是客,煌府绝无怠慢之理,不过……」他停顿一下,寒目豫豫扫过一干人。「煌府并非市集,任由每个人聚集喧哗。不管各位来意如何,我想一番美意也已变成骚扰。」
话说得重,媒婆们面面相觑。
「煌管事,你这话言重了。我们都是一番好意,岂有骚扰之理。」
「这自然。不过,我可向各位提醒,那些传言绝对不实。我家公子感激各位的美意,但目前仍无麻烦各位之处,各位还是请回吧。」转身吩咐家丁:「煌成,好生请大家出府,给每位五两赏银。」
「煌管事……」仍有不死心的。
煌辰星置若罔闻,双手一拍,煌成开始请人出厅。
季伯与煌辰星同时松口气。就这时,煌辰月走了进来。
「啊!这位一定是煌公子!」立时有媒婆尖声喊起来。
「煌公子!」更多媒婆挤拥过去,乱成一片。
「煌成,快送客!」煌辰星高叫一声,随即一把捉住煌辰月,顾不及他满脸错愕,匆匆逃了开。
到底是迟了。
星火燎原,不出多久,便传遍上京城。家有待字闺中女儿的,无不透过种种途径结识攀亲,煌府每天都有接不完的拜帖。
甚至,惊动了上京城府尹上府探询。
府尹微服探访,该有的礼数不能缺。煌辰星究竟只是一名「管事」,万不得已,只能让煌辰月见客。
「大人。」煌辰月一见府尹,立即拱手为礼,一揖到底。「煌辰月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公子请起。」府尹亲身扶起煌辰月,仔细打量,连连点头称赞道:「果然如街坊所传,煌公子真是儒雅俊秀,一表人才。」
「大人过奖了。」煌辰月不敢当。他等府尹坐定了,才在他侧首坐下。
婢女奉上新茶,煌辰月请府尹品茗,等他说出来意。站在煌辰月身侧后的煌辰星,眉目间隐有掩不住的烦躁。
「我就直说我的来意吧。」府尹说:「我是为公子的亲事而来的。」
煌辰月神色如常。煌辰星则暗暗蹙眉。
「照街坊所传,公子年近而立之年,为何尚未娶亲?」府尹试探问道。
「那是外间误传。辰月今年二十有四。」
「二十四,那也该当是娶亲的年纪。」
「辰月身子一直不甚硬朗,所以尚未考虑到娶亲之事。」
「依我看,公子气色清朗,所谓羸弱,其实是文雅之气。这体弱一说,该不会是推托之辞吧?」
煌辰月身子动一下,正待解释,府尹微微一笑,比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笑说:
「煌公子不必紧张,我这话没任何用意。只不过,」他顿一下。「都怪公子长得过于温文秀逸,连东西坊尹都对公子深具好感,有意将女儿许配公子,还为此而争执,引得我大奇,这才上门来。」
煌辰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府尹稍微朝前俯身,察观煌辰月神色。
「现在全上京城有关公子的消息,沸沸扬扬的。煌公子,你说这事该怎生解决才好?」
不让煌辰月开口,继续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煌公子若不早日娶亲,这场骚动看来很难平息。」
「这……」煌辰月不禁望望煌辰星。
娶亲归娶亲,问题又是该结哪家亲?
「大人,」他推托,「终身大事马虎不得,大人可否让辰月好好思考,再作决定?」
「这应当。」府尹点头。
终身大事马虎不得,也强迫不得。偏偏煌府娶不娶亲这事,却有被打鸭子上架之感。
上京城府尹都亲自上门了,这事不想办法解决不可。季伯愁眉苦脸,说:「这下怎么办?」
他希望煌辰星早日娶亲,被迫娶亲的却是煌辰月。
「辰月,你若不愿意,千万别勉强,我来想办法。」连累了辰月,煌辰星相当过意不去。
「你能想什么法子?」季伯不存冀望。
被卷入其中,煌辰月反倒不那么惶惺,仍如平时的恬淡安宁。
「季伯,大哥,你们不必为此担心。真要没办法,我娶亲就是。」男大当婚,他倒是坦然不排斥。
「你万万不可勉强,辰月。」煌辰星不愿他草草决定终身大事。
「我没勉强。我也二十四了,也是时候成亲。只是……」语气转折处不无犹豫。一直以来,他多病体弱,除了伺候的丫鬟小厮,独自一个人难免寂寞,心底多少渴望有个相知相谈的伴侣。
只是,他并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凭借媒妁之言决定终身。他希望有机会与将执手相对一生的人多了解相处。
「这包在我身上。」
问知了辰月的心思,季伯伯拍胸脯打包票。
七日后,煌府在朱雀大街及东西两市热闹的市集,贴出公开招亲的告示。
财郎虎抱 第三章
公开招亲的告示张贴在朱雀大街与东西两市人往人来最热闹的地方。不出一个时辰,消息便传遍上京城。
告示的内文十分简单,煌府的少主公开选亲,被选中的人即成为煌府少夫人。
选亲的条件也十分简单,上京城凡年十八以下,未曾婚嫁且身家清白的姑娘皆符合参选的资格。
但条件简单,过程却繁琐严格。必须先通过初选。初选后为复选;过了复选,接着决选第一试及第二试,最后一试则由煌府少主亲会钦点。而且,过了这关,才能得知下一关的难题是什么。每一试凡未能过标准的,立即被淘汰,丧失晋级的资恪。
「哎!这简直在考状元嘛!」告示前人头钻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钻到最前头的胡姬儿,看清告示内容,就被浇了一大盆冷水,浇熄一腔的兴匆匆。
更可恶的是,居然规定十八以下才可以报名!二十、二十一又怎么着了?会咬人吗?
「什么跟什么嘛!」四仔也不快的啐了一口。
选亲的条件那么严格,跟考状元一样必须通过县试乡试会试殿试过五关斩六将的,还给限制了年龄,这还有什么戏唱!
「走吧,四仔。」
「就这么算了?胡姐。」
「我说四仔,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胡姬儿翻个白眼。亏她平日那么「谆谆教诲」,四仔那颗蠢脑袋竟仍那么不开窍,居然问她是不是要「算了」!
别的也倒罢了,偏就那句「年十八以下」,教她气血沸腾,一口气哪咽得下,斗志全涌上来。
「那妳打算怎么办?胡姐。」四仔一双灵活的大眼不老实的贼溜起来。
「该怎办就怎办。」胡姬儿那双盈水的眼儿同样的贼溜。
四仔兴匆匆的搓着手。「要不要我先混进煌府里打点打点?」
前几回算他们运气背,「偷鸡不着蚀把米」;可这回那个煌府少主他们都亲眼瞧见过,货真价实的「一表人才」
「玉树临风」的翩翩俊公子。光想,劲头都来了。
「当然喽!」这种时候最用得着四仔。「你先混进去,跟那些人混熟了,以后就好办事。不过,小心避开那个煌管事就是。」
「这我省得。那家伙是只老狐狸,要碰着他,就没戏唱了。」
「看吧!等我成了煌府的少主夫人,看我怎么整治他。」说得好象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好似煌府少主夫人这位置探囊可取般容易且唾手可得。
「那我这就过去……」
四仔身子一转,动作滑溜得像条鱼。胡姬儿一拽,拽住他衣襬,将他拽了回去。
「不急。我问你,四仔,我记得冯婶婆有个亲戚的亲戚的表亲,好象在煌府里当差。是也不是?」
多一层关系,就多一点去路或办法。杂院里多半的人就是有那等能耐,东扯西扯,关系再远,就是有办法与哪家的谁或谁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些在大户里当差的执事,甚至小厮。只要能扯得上关系,管不准运气好就能在里头谋得一份差事。
「好象有那么回事。要不,冯婶婆那远亲的远亲怎上煌府去说媒。」
「我想也是。」要说她胡姬儿没多大本事,她就记性好。「你先到市集酒坊打壶酒,然后买两三样下酒的小菜,顺便再买点『锦记』的糕点。冯婶婆就爱吃那家的点心。」塞了点碎银给四仔。「小心别把酒打翻了。」
「我办事妳放心!」四仔捏捏碎银,咧开嘴一笑,钻过人群去了。
胡姬儿噘噘嘴,想学一旁不知哪家的丫鬟那样,秀气的取出绢子擦汗。摸索了半天,泄气的放弃。她哪有那种文绉绉、婉约又秀气的东西!什么绢子丝帕!平时她哪会用那种东西,袖子一擦就是了。
她拉起袖子朝脸上一抹,像抹脏桌子一样抹掉额头的细汗。
一旁那个丫鬟见了,红帕子掩住口,偷偷的笑她。胡姬儿恼羞成怒,用力瞪她,还不满的哼了一声。
用条帕子就有多了不起!
回头看她不绣它个十条二十条她就输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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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冯婶婆,再喝杯酒,吃点小菜。」胡姬儿与四仔窝身的小屋里,胡姬儿殷勤的帮冯婶婆倒酒夹菜,满脸谄媚的笑得可以开菜花。
冯婶婆有便宜当然不客气,咕噜一口就把酒吞下大肚里下去,又贪心的连吃了几口小菜。
「我说姬儿,」礼多必有诈。冯婶婆睁开一只小眼,半瞇着斜瞄胡姬儿。「妳这又请我喝酒的,又请我吃这一桌小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胡姬儿立刻在开了一脸菜花的笑中又努力堆上一坨殷勤的笑。说:「冯婶婆,我记得妳有个亲戚的亲戚,在煌府里当差,对不对?」
就说嘛!怎么没事会突然请她这老太婆又吃又喝一桌的好酒好菜!
冯婶婆睁开另一只像是睡蒙了,眼皮浮肿的小眼,多疑的反问:「妳问这做什么?」
「有没有嘛!冯婶婆。」胡姬儿撒赖不答,殷勤的又替冯婶婆斟杯酒。
「妳不都打听好了?还问我!」冯婶婆也不认真追问。「我是有个表姨的小表舅的亲家在煌府里当差。不过,妳找我没用,煌府这当口不招丫鬟。」而且,以胡姬儿的年纪,也过龄了,谁还要她?就算能签了合同,给的价也不会高。
「啧!谁要那个!」胡姬儿不屑的嗤一声。
「要不,妳图什么?难不成妳想煌府少奶奶的位置……啊!」冯婶婆以为胡姬儿心太大,口气还讽刺,突然想到传遍上京城那个煌府告示,像被针戳了一下,嗓子粗嘎的叫道:「不会吧!?姬儿,妳真的在打煌府少奶奶位置的主意?」
胡姬儿笑花脸,对冯婶婆的大惊小怪拍手笑说:「就是呀!冯婶婆,妳真聪明!」
冯婶婆摇头。「不是我要泼妳冷水,姬儿。我劝妳还是不用奢想的好。」
「这怎么是奢想!告示不是说,只要身家清白、未曾婚嫁都有资格吗?」
「话是那么说,但妳想想,煌府是什么样人家,会随便找个低三下四的姑娘当主母吗?还不是找那些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我可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女人哟!」胡姬儿凶悍的叉腰。
「我不是说妳。我只是劝妳别痴心妄想,白花力气。」
「这不叫白花力气,叫抓紧时机。」
还真是不死心!冯婶婆耐不住,摇头又晃脑。
「妳别再摇头了,冯婶婆。」胡姬儿的企图生笔不受影响。「我跟妳说,煌家是从商做买卖的,虽是商人,在上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要真想与其它官家富户联姻,不必等到今日。况且,那么多皇亲国戚,何必公开招亲。多此一举。」
似乎有些道理,冯婶婆被说动。不过……她贪心的吃两口小菜,又连喝两口酒,餍足的吐口大气,说:
「如妳说的,煌家是从商的,可哪个商人会做亏本生意?」仍有疑惑。
「就是不做亏本的生意,才要公开招亲,一个个挑选,免得讨了个有瑕庇的,又不能退货,那才亏大了。」
比喻真粗俗。冯婶婆听了也不禁摇头。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我说姬儿……」
「机会正从天上掉下来,摆在眼前哪!」胡姬儿抢着插嘴。「我要成了煌府少奶奶的,会有妳好处的,冯婶婆。妳没听说一人得道,鸡犬跟着升天?妳不会吃亏的。」
书生大概只教胡姬儿认字写句的,没教她怎么用;或者是胡姬儿自己不肯用心,一知半解,胡乱引用。
好在冯婶婆是个粗人,不懂咬文嚼字的学问,但她倒听出了可能会有的好处,小眼瞇了瞇,却并未被冲昏头。
「上京城那么多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妳哪选得过人家!我劝妳还是打消这主意。」顿一下,喝口小酒润润嗓子,又说:「再说,林大在煌府里做活忙碌,不随便见生人的。」
「所以我才想请冯婶婆妳帮我说说嘛。」胡姬儿涎着笑拿出四仔买回来的糕点。「来,冯婶婆,吃块栗子糕。我记得妳最爱『锦记』卖的小点心,对吧?这可是我让四仔特别买回来孝敬妳的。」
盒子里摆着桂花、栗子、绿茶及核桃四色糕点各两份。色彩鲜艳,香味扑鼻。冯婶婆一见,浮睡的小眼顿时撑开来直瞪着糕点,喉咙咕噜一响,吞了一大口口水。
「不过,也不是不能商量的。我去说,林大好歹会拨个冗见见妳。」立即改口,伸手抓起一块栗子糕贪心的咬了好大一口。
「那就先谢谢冯婶婆了。我要发达了,绝不会忘记妳老人家的。」殷勤的斟热茶给冯婶婆配糕点。
把整块栗子糕咽下肚,冯婶婆犹不满足,贪心的觑了糕盒几眼。
「尝尝桂花口味的吧,冯婶婆。」机灵的胡姬儿马上拿了块桂花糕到冯婶婆面前。
冯婶婆也不客气,把桂花糕塞满牙缝,呷一口热茶,满足的呃出口肚气,说:
「难得妳有这份心,赶明儿我就带妳到林大家一趟,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多谢冯婶婆!」胡姬儿眉开眼笑。
冯婶婆摆摆手。「不是我泼妳冷水,姬儿。就算林大能帮妳,也是有限。这种事怎么看都没指望,我真是为妳好,劝妳别白花那个力气。就算煌府不计较出身,但上京城随便一家闺秀千金就将平凡人家的女儿比下去,更别说咱杂院……」她摇摇头,言下之意大不必言明。
「冯婶婆,妳怎么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胡姬儿大大不以为然。
「我只是提醒妳,不忍心妳白花那力气工夫。再说,我记得告示里说的是要年十八以下,妳早过龄了,今年都要二十一喽。」没被四色糕点冲昏头,冯婶婆想起了重点。
「呸呸呸呸呸!」胡姬儿连呸数声。「谁二十一了?我才刚上十八而已。」
「十八?妳这话诳谁都成,想瞒我?我可是连妳肚里长几条虫儿都一清二楚。」
「我就知道我们这杂院了解我最多的就是冯婶婆妳。」
「那还用说!」
「所以喽,」胡姬儿诡异一笑,凑近冯婶婆。「这件事也只有妳能帮我。」
见胡姬儿笑得那么诡异,冯婶婆不禁狐疑起来。
「妳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姬儿。」
「我能打什么主意?」胡姬儿笑得更讨好。「只不过想请冯婶婆充当一回稳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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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柳青青,垂挂在覆着淡青琉璃瓦的亭子旁;春风徐徐,吹拂着安坐在亭内的两帧俊美秀逸的身影,吹动了左首那名眉清目秀的公子绾发的束带。右首那名同样俊秀清雅的公子,迎着清风,悠闲的观赏着亭前翠绿的湖色及倒映的湖面风光,竟轻轻吟哦起来。
天光湖色,碧柳雅亭,加上两名儒雅清俊的公子,怎么瞧,这景致都令人赏心悦目。
可如果这当中有不讨喜的人在,那就令人不太愉快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一踏进亭子,瞧见煌辰月身旁的上京城司坊令秦世玉,煌辰星的脸色便垮下来。
「我来是客,瞧你一脸不豫之色,这哪是待客之道。」秦世玉轻摇折扇,顾左右而言它。
「是客就不会三天两头跑到人府上骚扰。」相识经年,煌辰星口气态度一点都不客气。
他自顾坐下,一旁随侍的小丫鬟立刻奉上芳香扑鼻的清茶。茶清无杂质,用的自然是上等茶叶沏的。煌辰星却拿它漱口,将残余的茶水随意一倒,好巧不巧就倒在秦世玉脚边不远处,溅了几点渣渍在他靴子上。
「当心点!盼盼姑娘特地为我绣制的靴子都教你溅湿了。」程盼盼是「万香楼」的花魁,色艺双全,上京城一干公子皆拜在其裙下,与之吟诗唱和,引为红颜知己。
「小菊,快帮司坊大人拭净靴子。」煌辰月赶紧吩咐丫鬟。
「不必了。不必理他。」煌辰星制止。对秦世玉冷冷的。「靴子脏了,就赶紧回去换下,免得辜负了盼盼姑娘一番美意。」
「大哥……」煌辰星对待秦世玉此种态度,煌辰月反倒过意不去。对方毕竟是司坊令,虽说彼此交情不浅,不讲究太多礼数,可煌辰星也太不客气。
秦世玉对煌辰月扮个鬼脸,拢起折扇指指煌辰星,摇头说:「真不知我是哪里招惹他,如此讨嫌。」
煌辰星瞪他一眼。「你当真会不知?我问你,你今天又来做什么?」
「来跟你报喜讯啊!」秦世玉露出半脸狡桧笑容。「恭喜了,煌管事。我们坊尹大人决定让他的掌上明珠参与煌府的选亲。坊尹千金不仅长得花容月貌,更且知书达礼,才色俱全……」
「闭嘴!」煌辰星吊白眼,根本听不下去,转向煌辰月。「辰月,下次这人要再上门如此胡说八道,立刻叫人给赶出去,不必跟他客气。」
「大哥,司坊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嗳,什么大人大人的,如此见外!」秦世玉不识相的插嘴。「咱们结识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辰月,你就喊我一声『秦大哥』便可。你说是不是,辰星?」嘻皮笑脸的转对煌辰星。
煌辰星打鼻孔重哼一声,哼得阴阳怪气。「秦世玉,你该不会吃饱撑着,来这里说些无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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