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皮厚啊呵呵你的脸皮也厚吧呵呵”
赵小双没笑,道“本来就没事儿啊这点儿剐破皮的小伤也算是个事儿琴是你弹的”赵小双弯腰扶起了倒地的长脚桌。
“嗯,过些天,学校有演出,趁放假赶紧练练。这曲子,你喜欢”
“好听啊太美了无以伦比的美”
听了赵小双的夸赞,柳佩珠愉悦地笑了,道“啊真的吗我也这么认为,可是我们音乐教员总是说我不是这儿节奏快了,就是那儿节奏慢了,还说听我弹曲子,她甚至会打激泠,比洗冷热水澡还痛苦,还说还说”柳佩珠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你说踩上电门是什么感觉”
赵小双一愣,“啊电门这个不太好玩吧踩上一脚或许就把命踩没了”
柳佩珠重重的点了下头,“也是啊”
“怎么突然想起这么个问题”
“不是是”柳佩珠不知怎么说,迟疑了片刻,继续说“哎,这么说吧我们那个教员,说我的琴声就有踩上电门,被过电的感觉”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怯怯地问道“还真没搞懂教员这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我觉得应该是夸我说明我的琴声让人有感觉很强烈的感觉过电门啊那感觉绝对强烈与
震撼哎,你说呢今天你又夸我弹得好,我就更加确信这一点了难得有人给我捧场子,我还就喜欢这种被拍马屁的感觉”
柳佩珠的话,让赵小双听得是云里雾里。他忘了手上的伤口,挠了老半天的后脑勺,才反应过来。
“过电门的感觉是强烈,可好像也不那么舒服哈”
柳佩珠想了想,点了下头。
“一不小心还可能死掉哈”
“嗯”柳佩珠拧着眉头,凝望着他,目光迷离而失措,许久,才幽幽地说“我明白了就是说,教员是说我弹得不好啊”
“还有,你是马啊还长了个马的那个啥,呵呵”
“那啥”
柳佩珠的思维还停在刚才的话题中,随口说道。
短暂的定格之后,赵小双情不自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见柳佩珠表情怪异地看着自己,赵小双感觉到了她眉宇间一点儿一点凝结起来的东西。想到人家是柳府的大小姐,而自己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大笑或许有点不合适,便赶忙收敛起了笑容。
“咳-”他干咳了一下。
她没说话。
“那个”
他支吾着想要解释什么,她终于笑了。她的笑,让赵小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思来想去,他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不管你们教官怎么说,反正,我是觉得你弹得特别好听”
“真的”
“嗯当然是真的”
柳佩珠侧了一下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像是不想让赵小双看到,正过脸时,笑容又消失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难得有你这么个知心听众”说到这儿,柳佩珠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朝他招了下手,说“走,外面风大,进屋来吧要是喜欢就进来听吧”
“这行吗”
赵小双有点犹豫,女孩子的闺房岂能随便进入。
“我弹成这样儿,我都不害羞,请你当个听众,你还害羞呀”柳佩珠倒没有想那么多。
“什么呀我是说这一地的碎花盆儿就这么离开了,还没收拾”
“咸吃萝卜,淡操心,不用你管的,会有人收拾”说着,柳佩珠俏皮地笑着,拉着赵小双的衣襟就进了房。
赵小双坐在床边的一个小沙发上,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中西式合璧的房间布置,阳光从雕工精致的窗子洒了下来,满地的光影斑驳,窗边是一顶连珠帐,粉黄色的帐幔,一袭一袭的流苏,微微摇摆。帐幔罩着一张梨花心木的大床,上置繁复华美的绫罗绸锦被褥,看似舒适柔软无比。一面原木小桌上铺着小碎花的素色桌布,温馨的田园风格悄然而至。梳妆台摆放在角落中,亮堂堂的菱花铜镜下摆放里红色漆雕的首饰盒。房正中位置,一架朱红色光亮亮的钢琴格外醒目。
墙上挂着一幅刺绣丝帛,烟雨江南图,下面的仿红木条桌上放着两支蓝中带着墨色的青花瓷瓶,一瓶中插有三支蓝孔雀羽毛;一瓶中插白梅花,花开得正盛,整根枝凝成串串的白雪,远远就能闻得见那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清香,
“佩珠姑娘喜欢白梅”
站在白梅花前,赵小双凑过鼻子,闻了一下。
“嗯清冷,绝艳,遗世而独立我喜爱它的傲骨,即使是严寒,它也能疏影横斜水浅清,暗香浮动月黄昏”
“我也喜爱,这花确是与众不同”
柳佩珠走过来,轻轻拂弄着花枝,淡淡地说“如若有来世,不能投身为人,我就要投身成一枝梅,白梅花”
“好啊”赵小双抬头笑着说“如若有来世,我找到白梅花,便找到了你”
随即,他又走到钢琴前,抚摸着黑白琴键,坐在琴前,回头对柳佩珠说“好漂亮的钢琴刚刚你弹的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这么好听”
“为
你而流淌的河”柳佩珠道。
“是为我吗”
看着赵小双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柳佩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干脆瞪了他一眼。
“臭美吧你那只是个曲名儿”
柳佩珠穿了件灯丝绒的小旗袍,淡蓝色的底子上缀着一朵朵嫩黄的小花。她身材妖娆婀娜,象一颗成熟的葡萄,甜香四溢,色泽诱人。
赵小双看呆了,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哦,这样了那我来改个曲名儿,就叫为我流淌的泪怎么样”
赵小双嘿嘿地坏笑起来。
赵小双的玩笑开得唐突,柳佩珠难为情地扭过身去,道“你就知道取笑人家,拿我寻开心是吗”
“为我流一下泪也没什么不好嘛”赵小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嘟囔着。
外面不知是谁家放起了编炮,“噼噼啪啪”的,过了一会儿,又安静了。
“又要过年了”赵小双说。
“是啊,你老家是哪儿的没回去么”
“老家我不知道。我是被爹爹收养的,爹爹是郊外的,我也算是郊外那儿的吧。我的亲生爹娘是死,是活,长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那你没有去寻找吗”
柳佩珠对赵小双的话语感觉有些突然,就继续问道。
“想啊可是怎么找入世之前,谁会认定自已命运多舛呢也许人生就是一个浮萍,本就无根,漂啊漂,直到一天,漂累了,沉入水底就更不知根在哪里了”
柳佩珠从水桶里舀了一勺清水,倒在盆中,又用暖壶加了些热水在里面,用手试了试,听到赵小双说“浮萍”,她拿着壶盖儿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把壶盖儿盖在了壶上,却忘了放木塞子,赵小双伸出另一只手,拿下了壶盖儿,塞上了木塞子,又盖好盖儿。
柳佩珠笑了笑,说“浮萍何止你一个,我也没了娘啊我是被爹爹过继过来的”
她麻利地从柜子里取下一个小盒子,找出了几块干净的布头,将其中的一块用水沾湿说“把手给我”
“我自已来吧”赵小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柳佩珠将湿布递了过来,赵小双接过布头,来回擦拭着手上的泥。
“看你,不能这样弄”佩珠站到了赵小双的旁边,抢过了赵小双手里的布说,“还以为你会呢擦试伤口要由里往外,一圈圈儿地来不然的话,病菌就都擦进了伤口,会感染的把手给我”
赵小双把手伸了过去,眼睛并没有看自己的伤口,而是停在了柳佩珠的身上。柳佩珠重新弄湿了一块干净的布头,小心谨慎地捧起了赵小双的那只伤手,动作极轻地擦拭起来,擦试完又换了块布重新再来。
“疼么”
赵小双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姑娘,这个从一开始见到就深深地让他爱上了的姑娘,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的眼前,正因为他而忙活着。
他发现她的侧面更美,丰韵的额头,俊俏的鼻子,黑白分明,顾盼生波的眼,恬静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他想起曹植的洛神赋不禁念了出来。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你说什么”
柳佩珠忙里抬头看了他一眼,猛然间,她发现那其实是一张极英俊的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宛如雕琢般的轮廓深邃。
那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此时正痴痴地望着自己,那是一双充满着爱怜的眼睛,目光忧郁又饱含深情,洞彻心扉,**辣地,像团燃烧的烈火向她袭来,柳佩珠慌乱地低下了头。
柳佩珠心跳在加剧,她能听得到自己的心发出的“咚咚”声,她暗自里平静了一下,看看那受伤的手还在自己的掌中,她轻咬了一下嘴唇儿,确定它彻底被弄干净了,以极快的速度给它包上了一块干布。
第一三八章 心动的琴声 (二)
前缘惊魂第一三八章心动的琴声女子天然的体香扑鼻,柔软的纤纤玉手在赵小双的手上摩挲着。
“先这么给你包扎上,以后可要小心哦”
柳佩珠的娇嗔软语,满满地都是关切。
赵小双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佩珠半弯着腰站在赵小双的面前,忙着收拾东西,赵小双的眼中不由自主的闪过火热,又害羞地移开了视线。
他讪笑着说“还是坐下来弄吧站得久了,会累的”
她抬眼,又赶忙低下了头。
“你别那么看着我,好不”
“看你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佩珠扭过头来问道。
“这是我的秘密,不告诉你”赵小双看见柳佩珠疑惑的样子,又笑着说,“好吧看你为我忙活了半天的份上,还是说吧你和别人不一样,尤其是眼睛”
“怎么个不一样呢”
赵小双把脸凑上去,直愣愣地对着柳佩珠的两只眼睛看,看得佩珠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把头扭到了一边。
“不是,是一只眼睛里映着我,另一只眼睛里也映着我”
柳佩珠被逗笑了。
“你怎么没说,我这眼睛一边儿一只呢”
“怎么会一边儿一只的那是鱼”
“鱼你可真有意思”
“确切地说,是一只成熟,一只清纯”赵小双补充道。
“不明白”
“不用你明白,我喜欢就行,就喜欢看你”赵小双说。
“包扎好了”
她自感有些不自然,没有勇气去看赵小双,依旧低头收拾着。
那只包扎好的受伤的手并没有收回来,反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紧紧地,柳佩珠被握得有些疼,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那手停顿了一下,就松开了。
“我喜欢你”
赵小双本不想说这几个字,却还是禁不住吐出了自己的心声。
见柳佩珠没有吱声,赵小双一把抱住了她,佩珠下意识地挣脱一下,慌乱中,赵小双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柳佩珠倒退了一步,她有些怕,受过严格的家规教育的她知道男人是不能碰自己的。
她今天大着胆子让他进来已经是有些过了,她还是怕被家人知道,自己本就是被寄养,不能丢了女子的分寸,让人笑话。
“对不起,佩珠小姐,我”赵小双欲言又止。
赵小双知道他不能,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他只是个来做活儿的小裁缝。
慌乱中的柳佩珠没有回味过来,空气好像一瞬间凝固了。
气氛有些尴尬。
“我回去了”
稍许,赵小双站起来,拍掸着身上的土,有些失落地说。
柳佩珠站在原地,没吱声,隔了小一会儿,才小声地问,“不听我弹琴了吗”
赵小双没有说话,柳佩珠看了他一眼,走到琴边,坐了下来。她打开乐谱,一手轻点键盘,试了两下,说道“喜欢哪一首呢”
见赵小双没应答,就又问了一句“我弹琴给你听,行不”
“命运,我只知
道这首”赵小双憨憨地答到,那语气,就像个做错了事儿的孩子。
琴弦和谐而低沉地响了起来。
窗外,天已经渐渐暗了,小屋里,许多物件的轮廓越来越模糊。
柳佩珠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侧脸过去,见赵小双正若有所思地摆弄着受伤的那只手上的纱布。那柔软的棕色的头发,微微垂下了一股发梢贴着额头,浑身上下带着氤氲的气息,垂眸之上的睫毛又密又长,她隐隐地感到,这一定是个温柔而且多情的男人。
“命运这首曲子难度很大啊我恐怕弹不好”
“没关系你弹什么都好对我来说,都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