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对她说,蔷薇花开了,千朵万朵的,去赏花吧!
他还想对她说,他想念她的琴声,想再听听,可以吗?
当然,他最想对她说的话是,他发现他爱上她了!他可能说不出口,但他真的想这样说。
他想念她温和的眼睛,想念她柔美的琴声,不尽的相思,像一只忧伤的船,在他心头轻轻划过,叫他彻夜难安。
可是,从柳府正门进去又没有正当的理由,也只好想了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从外墙爬进去!
里面对应的那个微翘的飞檐应该就是柳佩珠住的厢房。
只是这样做,要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还有,柳佩珠会生他的气吗?
赵小双思量着,直到太阳偏西,直到轻渺袅袅的烟云渐渐淡化,阳光抛出最后一缕金线,在树梢上泛滥开来,直到鸟儿的翅膀被熨帖得舒服了,鸣叫着飞走,飞到更高远的天空。
赵小双还在犹豫。
赵小双倒底还是没有爬过那面墙,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就是一大片低矮的草丛,里面杂植着枫树,松柏,椿树,柳树等。
有一棵树赵小双叫不上名字,见它枝叶繁茂,赵小双便走了过去。
那树,木桶般的树身虽然中空了,却也铮铮似铁,树底下盘根错节的树根深深地扎在泥土里,有的还隆起在地面上。褐色的树皮,让这棵苍老的大树虎虎生威。
赵小双靠在树上歇了歇脚,蹲下身,拾起了一根小树枝,一群黑老鸦,“嘎嘎”地叫着,从一株柘树上腾起,上下打旋,在空中和鸣,然后钻进稠密的树木子里去了。
赵小双正要起身,突然听到树后传来窸窸父的声响。
“嗯!”
“怎么才来?叫我等了这么久!”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赵小双透过树叶的间隙,看到两个身着仆人装束的人正在不远的树丛里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赵小双认得,是孟府的女佣,秋水儿。
“这种草药其实药铺子里也是可以买到的!”
“知道,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太太要的,你只管去找!”
“可是,这东西总喝恐怕是会伤了元气,就再也怀不上了!”
“你这人真是!以前银两也没有少过你的!你要是再问,我就找别人了!”
“嗨,我也是好心呀!”
“咱们当下人的只管伺候好主子,不该问的最好别问!给,拿着!”
女人声音很小,但赵小双听得真切,稍许,那女人又补充道“记住,你只管把嘴闭上,太太不会亏待你的!”
“知道了!”
男人将一小布袋交到了那女人的手中,两人便快速离开了。
两人走远,赵小双才站起身,扒开树枝,见彻底没人了,才放心拍了拍身上粘着的毛草,心里想着
奇怪!孟家不就是丁淑娇婆家,怪不得总不见她肚子起来!难不成是被人放药?
不会!
那家是盼孙子的!
那这又是哪一出儿戏呢?
赵小双不解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天快黑了,他的心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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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天空一般,十分郁闷。空中起了层层叠叠的黑云,赵小双有些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他是真的想看看佩珠姑娘。
前面倒是有个小土坡,土坡正好靠近院墙,站在上面应该更容易看到院里的情景,赵小双这样想,就信步上了坡。
坡上的土松松的,树根蓬草间,有虫儿啼叫。
一下脚,一只大个儿的鼠“嗖”地从身边蹿了过去,着实把赵小双吓了一惊。几株枯树的藤蔓上结了许多黑色的东西,头上山喜鹊喳喳地叫着,见了人就一齐飞掉了。
赵小双终于登上了土坡的最高处,突然庆幸地发现,这土坡居然和墙体相连,是很容易就可以飞身上墙,翻越过去的。
望着那墙,他忽然明白了上一回佩珠回去时,偏偏向这里瞟了一眼的意思,忍不住嘴角上扬出一个快乐的弧度。
赵小双终于爬上了院墙。
趴在院墙上,心是七上八下地忐忑,他犹豫了一下,便纵身扳上墙头。手扒墙头,再一点点地向下出溜。院墙的那一面还是很高,墙面光滑,居然找不到一处停脚的地方。赵小双只得双手挂在院墙上,用脚四处探着。猛然间,左手扒着的一块砖头松动了一下,赵小双不禁叫了一声,连人带砖从院墙上重重的掉了下来。
“快来人呀!有贼人翻墙了!”
糟糕!
赵小双顾不得伤痛,奋力挣扎着又攀上了墙头。响声惊动了院落,有人飞速跑了过来,一个剑步冲上去,几乎捉到了他那两只悬空的脚。
赵小双还算身手矫捷,一个引体向上,左脚一跨,便越院墙跳回了院墙外的土坡上,那人也跟了过来。
此时,天已经黑了,赵小双借着微弱的月光,站起就跑,那人从土坡顶上纵身向下一扑,正正地扑在了赵小双的身上,两人不禁同时叫了声“哎哟!”
待赵小双醒过味儿来,已经被那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脸帖着地,根本动弹不得。
又有众人翻院墙而过,围了过来,齐力将赵小双制服,从正门押回了柳府。
正堂里,灯火通明,赵小双终于看清,刚刚制服他的那个人正是柳家大公子,柳云生,此时,他站在一旁,脑袋微扬,嘴角下勾,正一脸怒容地盯着他。
老爷柳仁鸿正坐堂上,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平日里他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小裁缝,冷笑一声“没想到啊!你,看上去也是个老实人!太太还让你在柳府住了这么久,你怎么会干出翻人院墙这种不耻之事!我们柳家平时对你不薄呀!”
“是的,老爷!”赵小双低声说。
柳仁鸿把脸一沉,厉声喝道“那你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要黑夜翻越院墙到我柳府来偷,来抢?”
赵小双身体一震,竭力辩解道“老爷,你错怪我了,我一不是来偷,二也不是来抢的!”
“噢?我看来还冤枉你了?不偷不抢,你翻我家院墙作什么?”
“我是… 我是…”
赵小双有些为难,他在四周的人群中并没有看见柳佩珠的身影,悬着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
“你是来干什么的?你说!”
赵小双生怕连累柳佩珠,终于没有说出缘由。
柳云生走过去,单手扳住赵小双的脸,用轻蔑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哼!不为偷,不为抢,那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女人?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小裁缝,你也不好好掂掂自己!你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给我记住了,别想打我妹的主意!”
“少爷,我… ”
“他说得对吗?”
柳仁鸿压得低低的声音,透着威严。
“你说话呀!”柳云生跟着吼道,双眼闪烁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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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颊的肌肉都是抖动。
赵小双紧张得头也没敢抬一下。
“老爷,这小子就是来找揍的!没什么好说的!不让他受些皮肉之苦,他以为咱们柳府的人是好欺负的!”柳云生说。
“不说话是吗?”
赵小双紧闭嘴唇。
老爷柳仁鸿看来真的生气了“来人呀!给我拖下去,打!”
没有人站出来为赵小双说情,尽管柳府的许多人都认识他。
几个仆人上前,连拖带拽将赵小双拉了出去,外面传来阵阵痛苦的嘶嚎声,就像拉开了地狱之门。
一通乱棒过后,赵小双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下人们记得老爷的吩咐,给他留了一条活命,要不然就凭赵小双这身子骨儿,估计早就归西了。
不一会功夫,有下人进来报,“老爷,这小子还是不说!”
柳仁鸿看了看一旁的柳云生。
柳云生上前道“看,我没有说错吧!他还挺硬!这个臭小子留在柳府就是个祸害,这一次居然胆敢越我们家的院墙了!还了得他了!不好好教训他一下,下一回,他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柳仁鸿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手捋胡须,若有所思地言道“只是,他究竟要来做什么呢?”
“您还是没看出来吗?”
“你是说,为了咱家柳佩珠?”
“那还用问吗?为什么不翻越别处的院墙?为什么偏偏是佩珠住的这边的院墙?你想想啊!我以前就跟你说过,这小子对咱家佩珠没安什么好心!”
“如果这么说,他倒也不是偷,不是来抢的!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一片痴心呀!”
柳云生嘴角上扬,轻蔑地说道“哼!痴心?他那是痴心妄想!”
“如果不是作坏事儿,关他几日也无防!”柳仁鸿道。
“不行!不能这么便宜他!我们柳府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柳云生气哼哼地连连摆手说,“留他在府中,我们还是像以前那般好吃好喝地供着,过几日佩珠又回来了!再让他们日久生情吗?”
“那就送他去官府!告他个私入民宅的罪行!”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门口有人咳嗽了一下。
“我看,就打他几下,放他回去吧!”
说话的是柳夫人,正由仆人搀扶着,跨进门槛。
柳夫人喜爱这个叫赵小双的后生,这个,打赵小双和他爹搬进柳府的那天起,柳府的上下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一般的手艺人,别说让搬进来做活儿,就是能进柳府的大门都不那么容易。
赵小双翻墙被捉,很快就有人传话过去,柳夫人知道赵小双不是那种行为不正的人,就连忙匆匆赶了过来。
柳仁鸿见柳夫人进来,赶紧起身相迎。
“听我的!放了他吧!”
“娘!你怎么总是向着他啊!他都干出翻跃咱家院墙的勾当了,你还在替他说话!”柳云生一脸的不悦。
柳夫人说“他是不对,可是他并不是来偷,来抢的!他并无恶意啊!我知道他,他是个知情达理,懂规矩的人!放了他吧!”
柳仁鸿点了点头,对大家说“咱柳家,从未与人交恶,远近都知道咱们是厚道人家,既然他不是来作恶,只是倾慕于佩珠,也是可以原谅的。打几棍,轰出去就是了!”
“爹!不能这么便宜了那小子啊!”柳云生梗着脖子愤然道。
柳仁鸿摆手道“算了!皮肉之苦,他也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按我说的做吧!”
赵小双就这样被放了出来,不过,柳家老爷有话,不许他再进柳府半步!
(本章完)
第一四五章 私会定情
柳府。
柳佩珠回来了。
这天,她正坐在小厢房里休息,手中翻阅着赵小双送她的那本《西湘记》,黄昏的阳光抛洒在房中那台红亮亮的钢琴上,橱柜的小格子里,摆放着碎布盒子,他曾经用过的毛巾依然完好如初地搭在脸盆架子上。转眼,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那种温暖亲切的感觉,似乎有些恍若隔世。
赵小双翻柳府院墙被捉,被打之事,柳云生已经告诉她了,并且,再三再四地强调,自待闺中的大户千金,不能与这般翻人院墙的三叫九流之人来往。
“他不是!”她坚持说。
“他就是!”柳云生的话,容不得她半丝辩解“你趁早死了这分心,那小子不会再来我们柳府了!他已经被我赶跑了!”
柳佩珠也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她知道,赵小双翻墙被打,一定是因为她!都是自己的错,让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想想他被打得皮开内绽,她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堆东西,隐隐地,扎心地痛,想都不敢想,碰都不敢碰。
她捧着书,呆坐在那里,掀开的一页,被窗外吹进的风给吹合上了。
门帘一掀, 灵儿进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并递了个眼色。
柳佩珠低头看了看那张纸条,眼睛一亮,不相信地又抬头看了眼灵儿,迟疑了一下,就跟了出去。
灵儿提了油灯,在前面引路,佩珠跟在后面,两人走完一道漆黑狭窄的走廊,转弯进了一个联间的小房。
“小姐,坐,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嗯!”
灵儿出去后,柳佩珠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儿,阳光从那缝隙里挤了进来,房间里一下子变得豁亮了。
柳佩珠用掸子轻轻扫了扫窗户上的灰尘。她的心情喜悦又慌乱,她知道他的痴情与认真,这让她有些怕,怕自己难以承受这份深情。
过了一会儿,联房的门帘轻轻一掀,赵小双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知道是你来了!”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