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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芨

    吕康留意到了,取笑他:“公子哥就是公子哥,觉得这样不雅观?”

    楼晏道:“洗手麻烦。”

    吕康笑了,一边吃一边说:“我老家附近有个水塘,长了很多菱角。小时候为了这口吃的,一到季节赶紧去摸。哪像现在,想吃了说一声,反而没有那种感觉了。”

    忆苦思甜完毕,他瞅了楼晏一眼:“你应该没有这等体会,打小锦衣玉食的,就算想吃,也是别人剥好了送到嘴边。”

    楼晏只说:“北襄没有这个。”

    “桑海总有的吧?”

    楼晏点点头。

    先生的书斋外面,就有一个水池,也种了菱角。

    每每快到成熟的季节,就有个家伙蹲池边殷切地看着。

    那样子,仿佛一只等鱼长大的猫。

    宜安王见她喜欢,叫人到外头买。

    然而她说,珍贵的是等吃的心情。

    可见有的人,天生懂得体会世间微小的美好,无关贫穷富贵。

    “萧家那边,你就这么急?”吕康终于提起正事,“你如今才入通政司,就这样急着排除异己,不怕步子太大了?”

    楼晏淡淡道:“机会稍纵即逝,错过可惜。”

    吕康点点头,倒是认可了他这个判断。

    “何况,想排除这个异己,不是一次两次能做到的事,现在不上眼药,以后就晚了。”

    吕康被他说服了,却又取笑:“扯这么多道理,说穿了,就是为了那姑娘吧?”

    楼晏没否认。

    吕康哈哈一笑:“行!小师弟要讨好意中人,我这个当师兄的,怎么能不助你一把?”

    楼晏起身施礼:“谢师兄出手相助。”

    吕康摆摆手:“以后少找我就行。”找过来就是一堆麻烦。

    ……

    府尹看傻了。

    乌泱泱的人群,几乎占据了整条府衙大街!

    站在最前头的,是一群少年,和抓起来的学子们一般年纪。

    再后面,也都是年轻人,全都穿着文士袍。

    疯了吧!全京城的读书人都挤到这里来了吗?一个个不好好读书,跑这里来干什么?闲得慌吗?

    府尹在心里大喊。

    他的手有点手抖。

    历来读书人闹事,都不是小事。

    处理不好了,他头上的乌纱都得摘了。

    府尹深吸一口气,力持镇定,对他们露出笑容。

    “诸生,这是做什么?要告状递状纸,要办事到书吏处登记。你们这样堵了大街,那些有事来府衙的百姓们怎么办?岂不是耽误了公务?”

    戴嘉上前长揖:“府尊见谅,我等既不是来告状,也不是来办事的,更不想耽误公务,而是为受冤的同窗陈情而来。”

    府尹道:“你们来陈情,本官可以理解。但是聚了这么多人,难免影响公务。这样好了,本官正在审理此案,破个例让你们旁听如何?只是你们人太多了,府衙容不下,就派几个代表吧!”

    聚众陈情,说白了堆的就是气势。

    只要学子们肯退一步,散了这口气,后面就好办了。

    府尹算盘打得精,岂知戴嘉被指点过的。

    他大声道:“大人,我等都是自发而来,没有代表!此案存疑,若是不能释清,于您的清誉也有影响。既然府衙容不下,就请大人将公堂挪到外面来。是无辜是有罪,审个明明白白!”

    “对!”后面有人喊道,“请大人当街审案!”






236章 当街审案
    


    府尹心里骂娘。

    现在的读书人怎么回事?油滑成这样,读的什么书啊!

    听听这话,拿他的名声来要挟他,还说得这么诚恳,这叫他拒绝不是,不拒绝也不是。

    “诸生,”府尹按下脾气,好声好气地劝,“公堂威严,当街审案,未免失之体统……”

    一句话没说完,易装改扮的寒灯,挤在人堆里喊道:“大人这是不敢吗?”

    府尹一口血!

    能不能让人骗完……不是,说完啊?

    但这句话,已经把大家的疑心撩起来了。

    “大人,我们又不干别的,就是听您审案,这都不行?”

    “是啊!大人,我们保证,只提出合理的疑问,绝对不会扰乱公堂秩序。”

    “府尊,您的公正严明,就是最大的体统。”

    寒灯再次喊道:“请大人当街审案,主持公道!”

    旁人受了引导,纷纷跟着喊:“请大人当街审案,主持公道!”

    这些读书人!

    几句话下来,府尹发现,自己已是进退两难。

    前面说他不敢,后面又软语恳求,什么话都让他们说完了,自己说什么?

    “大人。”师爷凑上来,小声道,“您再拒绝,恐怕会激怒他们。这么多学子,闹不好了要上达天听啊!”

    府尹无奈,只得松了口:“也罢,既然你等一再保证,本官就从了你们的心愿。只是,你们要记住刚才的话,不许扰乱公堂秩序!”

    “大人放心,”戴嘉出声,“要是有人这么做,学生第一个站在您面前!”

    “学生也是!”

    “大人放心吧!”

    差役搬了桌椅出来,府尹往上一坐:“带嫌犯!”

    池璋等人终于出了府衙,看到外头这么多人,也震惊了。

    “池二!”戴嘉喊道,“我等来此,为你们见证。倘若真是你们恶意伤人,今日无论府尊如何判决,我等都无二话。倘若你们是被冤枉的,那我们拼着功名不要,也要上告申冤!”

    “对!”寒灯嚷道,“要是萧家仗着权势,污蔑你们,我们为着天下士子,也要为你们争个公道!”

    这句话引起了学子们的共鸣:“正是这个道理。”

    读书人的清白,何其重要?他萧家随意诬蔑,就想毁人前程,天下士子谁看得过去?

    府尹想擦汗。

    这谁啊!句句戳人肺管子,也太毒了!

    得了,他也不折腾了,赶紧把证据甩完拉倒。

    府尹一拍惊堂木:“肃静!带原告!”

    萧府的管家被带了上来。

    那管家原以为,这差事很简单,岂料公堂突然挪到外头来,被这么多学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不禁心里发毛。

    不会出意外吧?他在心里嘀咕。再想想,心又定了些。

    有府尊大人站在他这边呢,怕什么?再说,他们想翻案,找得到证据吗?

    对方见过礼,府尹道:“堂下何人,所诉何事?”

    萧府管家禀道:“小人萧志,是禁军统领萧将军的管家,奉主人之命,诉池璋、孔蒙、常禹……等人,蓄意谋杀我家公子性命。诉状已经上呈,请府尊大人阅览。”

    听得此言,众学子脸上露出愤怒之色。

    先不说萧廉是不是他们打的,光这句话,就够阴险的。

    什么叫蓄意谋杀?明明是打群架掉进水里,哪怕真是因他们之故,也是误伤。

    从误伤到谋杀,仅仅两个字,性质完全不同。再加上蓄意二字,当真恶毒!

    然而萧志嚣张惯了,完全没有体会到学子们的情绪,继续道:“另外,证人证词,我们也呈上了,请府尊大人过目。”

    府尹在心里叹口气,后悔自己接下这个人情了。

    萧家到底发家太晚,这管家竟如此没有眼色。

    罢了,尽力为之吧。

    书吏拿出状纸,将内容一一朗读。

    众学子越听越是气愤。

    什么叫颠倒黑白?明明只是意气之争,却说成蓄意谋杀,而且手段十分凶残,早就拿了船桨在手,专门等萧廉出来拍在他脑门上。

    念完状纸,又上证人证词。

    “大人!”戴嘉出声,“这些船工,虽然不在下仆之列,可生计都握在他们手中,证词如何可信?”

    萧管家正要开口,就被府尹截断了。

    “别着急,下面还有。”

    说着,又命差役带上证人。

    这次却是位游客。

    他瞧着斯斯文文,自称是外地来的商人,出事当晚,正好在长乐池游玩,离出事的两艘船不远,看到了萧廉被打的一幕。

    戴嘉质问:“当时船头挤着那么多人,你如何能肯定,是蓄意为之?”

    这商人神色从容,回道:“因为,萧公子当时还没有走进人群,就被人踢了一脚,使之扑跌在船舷上,随后那一桨拍过去,才把他给打下船的。若不是蓄意为之,怎么挤在一起的没事,他这个还没过去的,反而遭了殃呢?”

    戴嘉卡了一下。

    这个,他还真没留意。

    萧志立刻作证:“大人,我家公子腿上还有淤青,可以证明,当时确实被人踢了一脚。”

    府尹问他们:“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池璋出声:“大人,学生请求自辩。”

    府尹点点头:“准了。”

    池璋看着那商人:“照你的说法,我们有两个人动手了。一个人踢了萧廉,另一个拿船桨打了他,对不对?”

    “是。”

    池璋伸出手:“那晚就是我们几个去游船的,你且认一认,到底是谁踢了,又是谁打了。”

    商人眯起眼,仔细看了看他们,摇头道:“抱歉,鄙人认不出来。”

    池璋冷声道:“怎么,你认得出萧公子,认不出我们吗?”

    商人笑道:“当时天黑,哪里认得出长相。我只是看到有人被打下船了,他们说是萧公子,那应该就是了。除非,还有另一个人落了水。”

    这谎言编得可真圆,少年们气闷不已,却找不到漏洞。

    寒灯挤出人群,准备找己方证人过来。

    编谎话嘛,谁不会似的!虽然他们没有找到目击证人,可间接证人多得很,一起胡搅蛮缠好了。

    便在这时,换了小厮装束的絮儿跑过来,塞给他一张字条:“快,交给戴公子。”

    寒灯看了眼街边的马车,点了点头。

    戴嘉接了那张字条,展开一看,眉头顿时舒展开了。

    “大人稍等,学生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辨别,证词的真假。”





237章 当场揭穿
    


    戴嘉道:“事发那天是晚上,我们去长乐池问了许多人,都说太暗了没看清。这位证人却言之凿凿,说看到我们把萧公子打下水。故而,学生以为,很有必要检测一下证人的目力。”

    这话合情合理,府尹看了眼那商人,点了点头。

    那商人目光微动,仍旧笑道:“公子要怎么检测目力?该不会要等晚上,实地演练一番吧?”

    “这倒不必。”戴嘉转身,指着斜对面的食铺,那里有面幡旗,是今天早上才挂出来的,“现下青天白日,光线明亮,虽然距离远了点,可比晚上更容易辨认。证人就说一下,那面旗上,写的什么字,如何?”

    学子们纷纷转头,看着那处。

    有人眯了眯眼,小声问同伴:“写的什么字啊?我看不清。”

    他的同伴警觉:“嘘,等会儿再说,别让人听见了。”

    “怎么样?看清了吗?”戴嘉催促。

    那商人笑道:“真是对不住,鄙人打小不识几个字。想来,写的应该是铺子的名号,或者物美价廉这样招揽客人的话吧?”

    戴嘉面色沉了下来,喝道:“你可真是巧舌如簧!当真不认识上面的字?”

    “让公子失望了,确实不认得。鄙人一介行商,如何能与诸位公子相比……”

    商人说着说着,感觉到气氛变得很怪异,萧管家竟向他瞪了过来,目光极是凶狠。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戴嘉脸上的怒色已经退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向府尹拱手:“大人,您看到了。那面旗上,分明没有字,而是画了一个面碗。现在是大白天,他都看岔了,到晚上,真能在人群里看到萧廉被打的情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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