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已觉春心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她得很小心很小心地应付,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如果现在让风琉知道了真相,他肯定要翻桌子骂人了。她不要那个样子,她不能跟著他,总希望分开时能维持和平的感觉,她不要他对她生气。
「上回我同你说的气放血法」,姑娘认为如何?还有我自己开出的补中益气汤和定喘散,药方子如何?有没有用啊?」冯先生所说的,全是日前他自研出来的医法;他曾拿至碧烟渚切磋,当时三娘找出几处用药霸道的地方,觉得药方温和些会更好。如今他巧遇三娘,当然急急又追问起来。
「有用……有用……」三娘紧紧张张地回答。风琉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听著他们的谈话呵!她咬了咬牙,决定用言语误导,「冯大夫,那放血的法子我试了几回,的确能有效解除心悸的毛病,可是没办法根治……还有您开出来的定喘散,平喘清热,降气止咳,是很好很好的药方,您真是神医。」
「哎呀呀……什么话,我怎么敢当……」能得到玉面华佗一声赞,冯大夫自是喜不自胜,他搓著胡子又语,「若方便的话,姑娘上回春堂走走吧!我候著。今儿个姑娘有朋友相陪,老夫先告辞了。」说完,他朝三娘和风琉拱了拱手,满面春风的走了。
冯大夫一离开,三娘若无其事的仍喝粥配菜,心里却盘算著要如何回答。
果然,风琉开口询问,「他喊你三娘子?」
「哦……那是小名儿。我排行老三,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爹爹和兄长常如此喊我,而冯大夫是从小看我长大,喊我小名并不奇怪。」她说得半真半假。
「他是帮你看病的大夫?」
「他是每个人的大夫。」又是模棱两可的话。
风琉深深地瞧著她,凝视著她那张姣美而年轻的面容,猜测著有多少病痛噬咬那副躯体。经年守著药过活,她没有一般女子的胭脂花香,反染著挥之不去的药味。他在心底叹息,惋惜这个女孩儿。
「「放血法」是什么东西?你需要放血?!」他不知那是什么,但直觉已告诉他,那绝不会让人感到愉快。
「喔,那是一种医疗新法。心跳过速、呼气吐气不顺时,需在胸口处开道小口,不大但要深,放出半碗血左右,病情便能缓和下来。」
风琉挑高了一道眉,「为了治病,你放过血?」
「嗯,没有办法的事。不能否认,这是一种极好的新疗法,虽然有些野蛮,却十分有用。有时一日之内,得做四、五回……」如果类似症状的病人在同一天上碧烟渚求诊,她当然得替人家放血罗!这话说得没错,却没交代清楚,想当然耳,风琉又被误导了。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没办法治愈吗?」他忍不住想追问清楚。
三娘笑了笑,模糊地说:「我也不知道,我数不清。」她是真的数不清,遇过的奇难杂症不胜枚举。唉……真是莫可奈何,这下子谎话愈扯愈大了。
看她对自己的病情一副无所谓的神态,但她身子骨纤细得像一捏便碎似的,倾过身去,酒香之中还揉进她身上三分药味儿……风琉看著,却觉得心痛起来,一股冲动猛地攻掠心头,很想很想为她做一些事,一些……能让她展颜欢笑、忘记病痛的事。
「你……我……」他竟结巴了起来,清了清喉咙又道:「姑娘有何心愿?」
三娘讶异地凝著他一眼,他认真中带著惋惜的表情,让她没来由地感觉双颊一片热。她垂下颈项,眼眸不敢看他了,只是低低、淡淡地轻语:「心愿难成……我以为你能带我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可是你已经拒绝我了……」
风琉心头如中巨锤,在这刹那间,他几乎出口答应,带著她去闯荡江湖。
***
「悦福,到天字号房请石姑娘下楼,说马车准备妥当了,风大爷要亲自送她回去。」那软融融的声音出自窦嫣缳之口。
酒馆跑堂的应了声,丢下手边工作,三步并两跨地往楼上跑。
馆子里好几双眼全绕在美人身上,摆明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可观赏归观赏,碰是碰不得的,上回想突袭窦嫣缳来个一亲芳泽的人,至今还躺在床上下不了榻,命根子被踹中一脚,差点儿无法人道。对方的妻妾们仗著势,登门兴师问罪,却让她泼辣的本能攻击得落荒而逃、抱头鼠窜。
纤纤玉手端著托盘,她迳自送酒过来,那些视线跟著她莲步轻移。
「嫣缳还是别过来得好。」风琉笑著,故意环看四周,「免得我待会儿出了桃花馆被人大卸八块。」窦嫣缳不但不止步,还对著风琉笑得风情万种;她将托盘置放桌上,然後在他身旁空位坐了下来。
「辞别酒。是酿了三年的『蜜裹桃」,你尝尝。」她纤手斟了一杯递来,满厅的酒香更烈三分。「你护送石姑娘回家,然後也要离开了,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聚?」
「即使分隔两处,你我仍可用书信相通,情分绝不淡薄。知道你平平安安的在此生活,我便安心无虞;你也清楚我身所何在,有任何困难,派个人知会我,无论多远,我一定赶回来。」他接过酒,仰首饮尽,薄甜厚劲的酒汁滚烫咽喉,待那热流进腹部,他才又开口,「别再称自己是寡妇了,你和他之间还没完呢,就不能各让一步吗?」
「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了?」窦嫣缳突然沉下俏脸,贝齿咬著唇。
「没有,我什么都没说。不过……」
「不过什么?」她柳眉一拧,神色添著怨。
「他为了寻你,出动整座山寨的好手,性子也比以往深沉许多。我想,到底是躲不过的。」无视於周遭又妒又羡的目光,风琉自斟了酒,又是仰头一饮。
窦嫣缳恨恨地哼了一声,春水明眸合著又启,「躲不过便如何?大不了再出走一次……不管了,到时再说吧!风扬镖局和我爹娘的仇还没报,到辽东这儿来,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他,我也想打探梁发这奸贼的下落。镖局的人待他如同自家人,为了钱财,他竟下了绝手,我要杀了他为爹娘报仇雪恨!」
「嫣缳……」风琉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他曾是「风扬镖局」的少主,嫣缳的父母则是镖局的镖师,和他的双亲一样,在当时的江湖中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黑白两道皆要给一点薄面。接镖、走镖以来,「风扬镖局」一向信用安全。渐渐名气也愈来愈响,生意兴隆。
那一年,「风扬镖局」接下一趟数目可观的镖银,他和嫣缳年纪尚小,缠著爹娘一同前往,不料行至辽东乌山,镖银遭劫,竟是内神通外鬼,监守自盗,而一群人除了主事者梁发,其余十三人尽惨死荒野,其中包括他和嫣缳的双亲。梁发与串通的盗匪原本想一刀了结他和嫣缳,幸遇啸虎堡老堡主搭救,盗匪死伤难计其数,可惜让梁发脱逃而出,自此,两个孩童便依附了啸虎堡向家。
老堡主睿智仁义,将他当成亲儿一般教育,他心里早认定,自己的性命已给了啸虎堡。以往为老堡主尽忠义,如今翰海大少爷继承家业,他亦是新主的忠仆,而将来……他仍会鞠躬尽瘁地守护下去,直到他倒下那日为止。
「追踪梁发的事,你别插手,会有危险的。」这事,他已略有耳目,而他并不打算告诉嫣擐,怕她打草惊蛇,也担心她会陷入危机。
「为什么?风琉,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打探到什么风声,故意不让我知道?你不讲,我跟你没完没了!」窦嫣缳泼辣的本性露了出来。
「没有。」他自顾地喝酒。
「啪」地一声,桌上的蜜裹桃酒和酒杯让窦嫣缳抢在手里,美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走走!不让你白吃白住了。」说完,一扭腰,人便往里边去了。
风琉无奈地笑著摇头,他了解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亦急,一会儿就没事的。更何况他就要离开了,还赌什么气呢!不理酒馆内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声,他负著手步至外头,顿了一顿,弄不清自己的思绪为何会牵连到那个病丫头身上。
他会安全的护送她回去,然後呢?
然後……他还有许多责任必须完成,等到他了结了血债,慰藉风扬镖局十三条魂魄之後,他将回到她的身边,履行对她许下的誓言,清还欠下的赌债。若她仍梦怀天地,他可以将她带在身旁,一年两年,等她倦了,他会送她回来的。
他唇角冷淡地微扬,双肩沉重如斯。活著,为了报恩,为了复仇,承诺将生命交於她,只不过是多一个人主宰自己;他没有全部的灵魂,连一丁点儿也无权拥有。
额际见汗。不知道为何会有异样的念头闪过,那想法撞进心扉,令他浑身一震,差一点站立不住,只手扶靠著门。
如果……如果完成责任,卸除所有重担,到那一天,他可以陪一名女子去逐梦,如果有那么一天……
「风大爷!风大爷!」悦福急匆匆地奔来,喘气吁吁。
风琉拧眉回望。「怎么,姑娘没跟你下楼?」
「风大爷,小的去了天字号房,里边东西收拾得十分整齐,没见到姑娘她人,找了其他厢房,还是找不到。听後院照顾花木的仆役说,刚刚用完早膳,您交代准备马匹之时,姑娘就偷偷一个人从後门走了。」
风琉心头顿涌莫名难解的失落感,只觉得心沉到探渊处。这个女子像团谜,不知她家住何处?不知她染何重疾?说不定,连姓名亦是虚假。
不过,无所谓。他终有一天将来寻她,实现自己与她的梦想。





已觉春心动 第三章
今晚的月色极佳,玉盘温润的丰满,洒落溶溶月脂,在水面上闪烁著神秘而美丽的波光,说有多美,就有多美。
可惜,三娘没心情欣赏。
拎著一只小小包袱,只身溜到停泊小舟的渚边,毫不犹豫的,她将包袱往其中一艘舟丢去,跟著俐落地提裙跨进。
唉,今夜的月光太过清亮,实在不利於「离家出走」……她才蹲下身要解开船绳,不远处传出一阵宪宰声响,三娘心底惊慌,倏地抬起头来。
一个纤瘦身影由树丛後头步出,缓缓朝渚边而来。夜风轻拂,她的衣裙凌扬摆动,竟似树梢上的叶,弱不禁风。
瞧清了来人,三娘不由得松了口气。「沉香,夜半三更,渚边风又大,你不该出来的,你的病经不起折腾。」
沉香小三娘一岁,人如其名,微微一笑间,沉静遥香。
「小姐,沉香替你拿了些银两。」她递来一袋碎银和一件披风,睑白如纸一如往常。「只身在外,多带点银子在身边总是好的。」
「沉香……」三娘感动地反握她冰冷的小手。要离家亦是不得已,谁能料到她那脾气古怪的阿爹,竟擅作主张替她许下一门亲。对方是药材商,看上的是「玉面华佗」的名号,而阿爹是心仪人家长白山东侧野山参的采掘权。为了一味药材,即使多么名贵,阿爹也不能左右她的意念,出卖她的姻缘。她清楚阿爹的脾气,在娘亲去世後,阿爹的性情更无法捉摸了,这一回竟做出了这等决议,就连使出装哭的伎俩,也动摇不了。
「这一走,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沉香摇著头,她是个奇异的丫头,软弱的身躯里带著坚强。「沉香会很好的,小姐不要挂念著我。」
「大哥临行时要我好好瞧著你的病,我一离开,就没法时常注意你。我开的那帖药方你得日日熬来喝,千万不可间断。大哥前去西域为你寻药,只差那一味药引,你的病就能根治,不要放弃。」三娘说著,翻过沉香骨瘦如柴的腕,搭上三指细细诊脉,一会儿才放手。「脉象平稳略微,一切尚可。」
「小姐……别费心了。」她永远这么沉静,知心而敏感。缩回自己的手,她心里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为她的病费尽思量,为寻求药引历经风霜。
「你是大哥的丫头,是碧烟渚的人了,还说什么客套话。」三娘话中有话,笑了笑,掌起橹撑动了小舟。「你也别担心我。替我安抚麝香丫头,医堂的事就交给你和藿香打理,我得离开了。」
舟儿顺水游离渚边,划过水面行漪涟涟,沉香又朝前走近几步,水已浸湿了鞋面裙摆,她也没察觉,只轻问著:「小姐,你要去哪儿?」
舟上的姑娘回首,月色烘著她暖融融的双颊,唇在笑,眼也笑。
「我……追一个梦去。」
***
他被盯梢了。
难道近日来的打探已惊动了袁记药庄?但堂堂袁记派出的手下,未免太过蹩脚生嫩。风琉嘲弄地牵扯嘴角,冷冷地眯起双目,早在这小贼尾随著他的第一日起,他便知道了。
想弄清楚他耍什么把戏,背後指使者何人,风琉故意放慢马速——他不得不这样做,因为跟踪他的那个人实在差劲,若不缓下步伐,那人根本跟不上。
隐身在角落处观察,风琉有趣的发现,当那小贼察觉跟踪的对象不见了踪影,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住地东张西望。
而这时,他就会极为优闲,又极为技巧地跺入他的视线范围内,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後装出一副不经心的模样,仿佛自己从未注意到他。
不过,他已经厌倦这种游戏了。离长白山啸虎堡别庄约莫还有半日路程,他不想同这小鬼瞎混下去,事情该当有个了断。
优闲地驱策马匹,风琉不声不响走离了人群,那小贼亦是放马慢行尾随於後。走了一会儿,弯过一个山壁,映入眼睑的是一大片绿地斜坡,行经这片绿坡地,别庄就位在另一端了。风琉愉悦地笑了笑,接著迅速地闪身避开,徒留他的白额红鬃马兀自在原地喷著气,摇头晃脑。
人呢?!怎么又跟丢了?三娘揉揉眼睛,不敢置信。
她女扮男装,长发全塞在头巾里,瘦小的两肩垮垮地撑著那件男衣,脸蛋白净,瞧起来像还没长大的毛头,底下那匹马看起来都比她威严许多。
双腿好酸好疼……虽说北方人连女儿家都擅骑技,可她从小就住在渚边,是摇橹撑舟长大的,少有机会接触马匹,骑术是可想而知的拙劣。原想等风琉投宿客栈时,她能乘机好好泡个药澡,解除肉体上的疲劳和不适应,可惜苦无机会。
他的身子肯定是铁打的!三娘闷闷地想。这几天路程,见他下马的次数用十根手指便数得清,她怀疑他是不是早知道她跟来了,所以故意整人。
唉,她还不晓得用什么方式出现,才会一直默不作声地跟随他呀!结果……他人又不见了。三娘挫败地垮下双肩,如果她有力气的话,她一定会扯开嗓子大吼以消气,但现在她怕自己再如何用力,也只能发出一声哀呜。她著实累了,好想倒下来呀……
这个念头才浮上脑海,她只觉腰侧一阵酥麻,一颗小石子挟带劲风击中了她,然後她上半身先是往前栽去,额头抵住了马匹的颈项,紧接著身子如同断线的傀儡般,竟软软地倒了下来,她连叫都没法开口,只一头乌丝挣脱了束缚,流泉似的披散而落。
「该死的!」熟悉的诅咒声如雷灌入三娘的耳里,第一个涌上来的感觉竟是安心。原来……他还没走。
想看他,她却动弹不得,而那匹临时买来的马让突发的状况吓著了,尖锐的嘶呜喷气。眼看落下的马蹄就要踏上自己,三娘反射地闭紧双眼,逃也逃不了。
就在千钩一发之际,她的身子被一双健臂拾了去。风琉抱著她躲过马蹄践踏,可他冲得太猛,两人顺著山坡滚落,一直滚一直滚,数不清几个翻转,速度才渐渐转慢,然後终至停止。
她的身躯让他罩了住,偎著宽广结实的胸膛。四周什么声音也没有,世界像静止了一样,只剩下草地上两人的喘息声交互著,混乱不稳的气息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知觉间,那股药味又悄声地蛊惑了嗅觉,深深吸入鼻腔,奇异地安定了他原本狂跳的心魂。蓦然,风琉抬起身瞧著身下的人,而那张俏丽容颜上,美眸正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两颗闪著光泽的黑玉珍珠生动地转著。她发不出声来,他那颗石子点中她的腰胰,四肢都震麻了,连话也无法说。
「你知不知道……」风琉懒懒地说,手指不安分的滑过她的颊——这是一个不经大脑的举动,他仅仅想确定那里的触觉,是否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柔嫩。停顿了一下,他继续开口,依旧懒洋洋的。「北方有一种体形硕大的灰狼,後腿站立起来就同人一般高,它们猎取食物时,会静悄悄的、一声不响的跟踪在猎物後面,等待机会一扑而上。它们不出击便罢,一动身就咬住猎物的後颈,至死方休。」
三娘蠕动小嘴,偏发不了声,喉间咿咿呀呀的,被他指头画过的脸颊却染上红晕。她极力乎稳呼吸,眼珠子急急转动著,示意风琉解开她身上的穴道。
风琉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他毫无动静,只拿著一对漂亮的眼睛穿巡,让她略微苍白的薄唇吸引了,视线就停在那上头。
意识到他目光锁定的部位,三娘脸蛋更为赭红;瞧著他眼瞳变化得更深邃,她心头如同小鹿乱撞,小小檀口就微微开启著,再也不敢乱动了。
风琉彷佛著了魔,控制不住自己,头已经俯了下去,慢慢地、缓缓地要去接近那可怜又可爱的两片唇。
就在他快要亲吻住她的时候,很清很晶莹的泪,很静很难堪地滑落下来。风琉陡然煞住动作,神智由太虚间回返,他身子一震,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不,是自己正想做什么。
真的让她说中了,他正在趁人之危,他不是君子,是卑鄙之徒。
他动作极迅,忽地撑起身体离开了三娘,轻弹了一下她的腰间,俐落地解开她的穴。他背著她,粗里粗气地说:「为了安全,一旦发觉身後异样,先下手为强则成了保存性命的手段。是人是兽、是敌是友都不重要,最要紧的是保护自己。」他瞥了三娘一眼,口气加重,「你知道偷偷摸摸跟踪别人有多危险吗?我会杀了你的。」
三娘躺卧於草地,虽解了穴,软绵绵的感觉还充斥著四肢百骸,一时间提不起力气。「我……我……」连口齿都不清晰了。
她动了动手臂,勉强支撑起上半身坐著,秀发有几缕纠缠住风琉的衣衫,随著她的动作,全乖顺地荡了回来。风琉盯著她如云乌丝由自己身上飘开,咬咬牙,克制想伸手捉住的冲动。他知道那有多么柔软,就像那两片唇瓣……如果方才他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去,如果他能不去在意那两滴泪,事情……会发展至什么地步?忽然,心头蒙上一抹惋惜。
「你怎么找到我的?」他又粗声一问,两道眉纠结著。
「我……我去了桃花酒馆打听,嫣缳告诉我你会往这个方向。还有……你的马,毛色很特殊,见过的人不容易忘……向沿途店家打探,就找到你了。」三娘微微发喘,明眸眨动,含在眼眶中的珠泪就流了下来。为何掉泪?她不明白,但绝非害怕。
他常常粗声粗气的恶言相向,但她并不怕他。在他欲俯下头时,她的心不受制地狂跳,像期待著事情的发生,很紧张、很令人脸红、很……哎呀,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恰当啦!就是一股热潮往眼睛冲去,心像要跳出嘴巴一般。
她偷觑了一眼,他的侧面轮廓深刻,刚毅的下颚布著青髭,嘴巴紧抿著,唇形十分好看。三娘突然撇开头,思及方才那一幕,她红透了耳根。
「你骑马的技术真烂,三岁孩童都胜於你。」风琉亦不提那奇妙的一刻,看著花开处处的山坡,出口没好话。
「是你暗算我!」罪魁祸首就是他!「若不是你,现在我会好好的坐在马上,不会这么狼狈。」
「我又救了你。」他目光调回,瞧著她所谓的狼狈。
宽大的男装更加松垮,头巾已不见踪影,任由黑缎发丝瀑泻双肩。一路滚下,他和她身上皆沾了不少花办儿、青草。她脸庞暖融融,眼波生动流转,双唇是唯一泄漏余悸的地方,苍白且轻轻颤抖……狼狈吗?不,一点也不!
「这是你该做的。」他的眼神让三娘又呼吸不稳了。
风琉一挑眉,硬拉回意识,叹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三娘注视著他,鼓足勇气坚定地开口:「我……不走了,我要跟著你。」
闻言,风琉浓眉拧得更紧了,眼里冒出火花停驻在三娘脸上,一直望进她的眼底,似乎想看透她、看清她。尽管他未出口拒绝,但严峻的表情已十足显示出他的不赞同。
「我好想去见见世面。」三娘故意装出可怜兮兮的小媳妇样儿,「你说过你不是言而无信之辈,我很想相信,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你了却了自己的事,回来寻我时,我已经不在了。我或许……没命活到那个时候。」
「胡说!」风琉忽地斥喝,她的语气和认命的态度让他十分不舒服,竟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你会好好的。」
计谋再度奏效!俗语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千金难买早知道,谁也无法预知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儿。嘻嘻嘻,所以她没说谎哟,只是纯粹文字上的游戏。三娘心中带著得意奸笑,这回连眼泪都不必装了。
「你带著我吧,我会照顾自己,绝不麻烦你。」她愈说愈悄声。
「你已经在麻烦我了。」
风琉烦躁地爬梳著头发,内心交战不已。一丝带暖春风吹过,卷起山坡的花香,掠过三娘的长发衣衫,将她独有的药味送入他的口鼻之中,他心中乍现疼痛……这一刻,他已知道自己的决定。
风琉站立起来,估量著山坡的陡斜程度,心想著,他和这个病弱的麻烦女得自力更生地爬上去了。无奈地又叹了口气,他目光转回,朝三娘伸出一只手,不太情愿地说:「走吧!别赖著。前面就到别庄大宅了。」
三娘瞪著他伸来的大掌,渐渐有了真实感。她抬起头,两眼清亮清亮地望向那男人,莫名其妙的眼泪竟在这时流下,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她真的这么担心,怕他冷酷地摆脱了她。
「不要哭!」瞧见泪光,那男人挫败地呻吟了一声,继而暴躁地喊,「你不走,我走了。」
12345...1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