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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觉春心动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雷恩娜(雷恩那)
再度抽出绑附靴旁的随身短刃,向漠岩举起风琉的手腕,「刷刷」两声,只见锐利的银光闪烁,铐在他腕上的铁锁便应声落了地。
「喂,我正努力替你求亲,你多少表示一下啊,别光愣著。」向漠岩藉机在风琉耳边嚅嘴巴,见他仍处在无我当中,也不知道那些话到底听进去了没。
求亲!娶她为妻,娶三娘……为妻……
风琉的视线紧紧地纠缠著她,旁边的人都不重要,身处何处也不打紧了。他浸淫在那个念头之中,心震荡得厉害,满眼满脑全是她的丽容身姿。这一瞬间,他体内兴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骚动。
她曾说过爱他,那他自己呢?对她的喜欢是否已到了爱的深度?他好想同她说些什么,却寻不出适当的话语:更何况现在时机不对,他该以肩负的责任为重,现下思索他两人的将来,只会搅得自己神思大乱。
而三娘,正期盼著他开口表示心意,凝望他的不言不语,她的脸颊由粉白染至烧红,再由红转成似雪苍白,一颗心已麻冷到极处,却依然感受著疼。
多情反被无情恼……三娘咽下胸口的闷痛,他无意恋她,她该要自知才好。
「三妹,你怎么了?你的沁心养气丸呢?快拿出来服下啊!」碧灵枢撑著她,见她愈来愈无血色,急得团团转。「我们走!我带你找阿爹去。」
「且慢,姑娘是啸虎堡的人了,她没说要跟你走,你不能带走她!」马逵也急得团团转,硬要留下三娘。他是一根肠子通到底,心裏头早认定风琉与三娘是一对儿的,而三娘又有恩於他,他怎可让人拆散鸳鸯?「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
碧二少骂出这辈子第二句粗话来了。他抱著三娘,脚步轻松游移,躲避马逵双臂夺人的攻击。他这么又跳又转,三娘只能跟著他动,她的头脑裹嗡嗡作响,晕眩的感觉如此难受。
「还来!你有完没完啊?!」
碧灵枢没察觉三娘的异状,正全神贯注在马逵身上。他怒骂了一句,抱紧三娘又想跳离。
然後,事情就在眨眼间起了变化。
碧灵枢愕视著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三娘让人「夺」了去,此刻正无力地靠在风琉怀里。他健臂护卫著她,关心之情溢於言表。
「你不舒服。」风琉端详著那张苍白玉容,拧起俊朗眉峰。
三娘不愿听,想他既然无情,又何必对她怜悯。甩开他的手,她跪倒在地,晕眩引起一阵反胃,喉咙便干呕起来。她肚子里根本没装任何食物,呕出来的全是苦涩的胆汁,眼泪和汗水跟著进流而下。
她的人让风琉打横抱起,他也不理她的挣扎——事实上,她亦无力挣扎。
头一歪,枕著他宽阔的胸膛,她半合著星眸,双唇紧紧抿著。这身子,她自是清楚不过,若不好好调养,怕要种下病根了。
恍惚间,她微微扯动唇角,拥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又如何?她终究治愈不了方寸上的疼痛,就连麻痹自己也做不到了。
「喂!你抱著我三妹去哪里?说话啊!」碧灵枢追在他身後,急急嚷著。
风琉彷佛听不见四周的声响,迳自踏上阶梯往出口步去,後头不只是碧灵枢,向漠岩和马逵也匆匆跟随著。
离开地底水牢,外头的空气清新也温暖了许多,三娘吸入几口,脑子已不似方才浑沌如浆了。
风琉仍将她抱在双臂间,眯起眼观望著眼前的一切——袁记药庄已是人声嘈杂,许多身著兵服的衙役拔刀提棍,将堡里的护卫团团围在中间。那些衙役上衣正中央皆印著一个圆大的「北」字,是向漠岩以啸虎堡名义借来的北提督兵力。
「向二堡主,全按著您的吩咐办事,药庄内的护卫都给制伏了,正待搜寻梁发父子的踪迹。」统领北疆边防的提督将领快步过来,朝向漠岩说明目前情况。他身为将官,态度却十分恭敬。
向漠岩微微颔首,锐利地说:「详细盘问药庄里所有人,由帐房里拨发一些银两给无辜的仆役丫鬟们,命他们随即解散。啸虎堡的目标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一定得找到梁发,绝不能让他逃掉。」
「是。我这就加派人手彻底搜查。」将官大声地承应,又调派属下去了。
「二堡主,这算什么?」风琉沉下嘴角询问,回身面对向漠岩。
潜入袁记药庄之前,大堡主虽已对他表示过,风家的恩怨啸虎堡非管不可,但他没料及二堡主会亲自前来,动用了官方的兵力。他不想啸虎堡牵扯进来,肩负这似海深仇二十载,复仇,早成一条必然走上的路途,只可向前绝无退缩,既是如此,他选择勇往之前,就算结局是命丧敌手,他也要玉石俱焚,拖著梁发同归於尽。
昨夜,因马逵的鲁莽,迫得他提前暴露身分。而袁老爷在见到他摘下蒙面巾的刹那,惊讶得面如土色,以为多年前那抹命丧於己手的寃魂又复活了,前来索命。尽管隐姓埋名,尽管一张面孔蓄长胡须,添上皱纹而苍老许多,他却从未忘怀,那的的确确是梁发。当年劫镖灭门,那一张嘴脸已深刻地雕烙他脑海里,至死不忘。
而昨晚在马逵安然退出後,全体的护卫转而围攻过来,他没反抗,心里早设下计略,就等今日会合十三郎的人马,一举捣毁袁记药庄。
「这不算什么呀。」向漠岩笑了笑,拍著风琉的肩膀,「不过是啸虎堡找仇家来了。我可是经过大哥授权,倾尽全力要助你复仇雪恨。再说,我跟十三郎早商议妥当,他寨子的人负责袁记庄子外头的产业,我则坐镇药庄,分头行事效率高。你别臭著脸计较这么多可好?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让人帮忙又不会折损你风教头的英雄气概!」
「二堡主,你不能——」
「好了!你别说话。你再臭睑,我也生气了。」向漠岩挥了挥手,截断风琉欲出口的言语,「你不愿我涉险,我不动便是,我站在一旁观望总行了吧。」
欠下的恩情更重几分,风琉已无能为力。垂下头,怀中人那一双如梦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瞅向他,他心里一震,硬生生压下汹涌泛滥的情潮,牙一咬狠下心来,把三娘送出去,塞进碧灵枢怀里。
「好好照顾她。」
「风琉,你去哪里?」向漠岩疾声问著,右手已握住他一边臂膀。
这问题亦是三娘心中欲知的,她靠在碧灵枢身上,微喘著气,蠕动双唇却依旧无言,目光中有询问,有关切,有解脱不开的情桎。
「我亲手杀了梁发,绝不能让他逃了。」风琉恨恨的咬牙切齿。
「小于!你恁地爱与老夫作对?」
未见人,声先至。周遭吵嚷不休,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陡然响起,平稳又清晰地传入众人耳里。只见一色青衫随风扬起,那名老者已立在风琉面前。
「阿爹。」碧灵枢和三娘同声喊著。
这情势已坏到回天乏力了……三娘揪著心望著对峙的阿爹和风琉,怕他们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
谁知碧灵枢唯恐天下不乱,手里扶著三娘高声便喊:「阿爹!三丫头快要站不住了!」
闻言,老者登怒,双眉陡竖,以为掌上明珠又让人欺负了。他目光似箭凌厉地射向风琉,指节处「喀喀」地进发出声响。不问原因,他青衫撂起,一招袖里乾坤猛地探入风琉门面,取他一对招子。
「阿爹!我没事,三丫头好好的,我真的没事——阿爹!」
三娘惊喊著,努力地站直身子,无奈两腿发软,逞强之下差点又摔倒在地。
高手过招,旁人万万不可相帮,这是江湖上的规矩,若贸然插手,日後传出江湖,怕要遭武林同道议论耻笑了。因此,向漠岩等人见势,也只有捺住性子观望,不得加入战局。
风琉颊边生痛,上身侧斜,堪堪避开碧老弯成勾状的两指;他以太极的云手缠住老者,右脚疾风劲踢,手上招式由慢变快。
「好家伙!」碧老骂了一句,两袖灌入气体,涨得圆圆鼓鼓,又变招攻来。
再这么下去,风琉一定败的。他功力不及阿爹深厚,在水牢中关了一天一夜,而阿爹的性子又不听人家解释,若这么斗下去的话……三娘不敢往下再想,却已心急如焚,胃部纠结一团,疼得冷汗直流。她嘴唇动了动,竟说不出话来。
「阿爹,阿爹!您快来,三妹子晕了!您快来!」
听见碧灵枢狂叫,第一个动作的人就是风琉。他又重蹈覆辙,也不管身後碧老尾随将至的掌力,他奔了过去,急急将三娘抱在怀里,却不知道碧老在他後头硬生生撤回双掌,将凝聚的力道转向,拍上近处的假山,登时,那座石头雕成的假山灰飞烟灭。
「三娘,三娘!」风琉惊惧地喊著,冷汗冒得比她还多。他抖著手碰触三娘惨白的脸庞,心底已然顿悟——这女子占有他心裏很重要很重要的地位,那是无可比拟、绝无仅有的角色,对她的情感,已凌驾了所有恩仇。
见她不言不语,一迳紧闭双眼,风琉慌张起来,颤声又喊:「三娘,你别死……你别死……」
「呆头,死什么死!没死都让你咒死了。」说话的竟是碧老,他阴沉著睑骂道,动作既快又俐落,把女儿从风琉怀中夺了回来。
那两人像孩童争玩具似的,碧老还没抱热,风琉又伸手来夺,一眨眼再度将三娘抢回来。他两眼傲然不服地瞪著老者,臂膀像两条蛇,缠住三娘的娇躯。
一场「争夺」里,三娘模糊地逸出一句呻吟,睁开眼眸,瞧见风琉坚毅的下颚轮廓。他怒气冲冲地瞪著谁?随著他视线而去,她才发觉阿爹也在身旁,一样是寒著脸怒气冲冲。
「阿爹……」她喊了一声,眼泪跟著掉下来。「您莫要生气……」
「这小子有什么好?你就这样向著他!他欺负你,与我作对,欲杀袁氏父子,坏了你的姻缘,你说他该不该死?!」
「老前辈请息怒。」向漠岩上前拱手行礼。
碧老外表已怒发冲冠,语气却不尽然。向漠岩似乎瞧出他的想法,清了清喉咙插话进来,「久闻「碧烟渚」的大名,今日得见老前辈一面,当真三生有聿。方才我风兄弟有得罪之处,啸虎堡在此给老前辈赔不是。」说著,他朝老者深深做揖,俊逸非凡的脸笑得诚恳,「晚辈有一事要说,这袁记药庄与风兄弟有血海深仇,此仇非报不可。再者袁家大少并非善类,不值得姑娘托付终身。况且我风兄弟心仪姑娘久矣,就在刚刚,我已代他向碧姑娘求亲,若老前辈不嫌弃,啸虎堡想和碧烟渚结个亲家情谊。」
他要这般顽固又臭脾气的女婿干啥?!碧老瞥了风琉一眼,冷哼一声。
这小子从头到脚没一处他看得顺眼,除了一身功夫,还有什么可以说嘴的?他想了想,不太甘心的承认,对风琉的硬骨气,自己竟升起欣赏的情绪。
而这会儿,风琉却失了魂似的,眼睛只管盯著三娘。
「你想娶我女儿是也不是?」枯劲的手掌搭在风琉肩上,他力道下得极猛,掌下的肌肉变得强硬,风琉眉也未皱,生生挺了下来。接著,碧老又字字严厉地逼近,「自己的欲求由自己争取,你不敢问老夫的意见吗?」
风琉怀抱著柔软躯体,熟悉而眷念的药香缕缕穿透脑袋,引著心动也引出心痛。她该健康红润,却为了他屡受煎熬……蓦地,风琉迎视老者锐利的目光,神情清朗,无所惧畏。
「我要三娘嫁我,她不可以许给别人。」
他的态度真够刚硬的了,剑眉斜入鬓里,两边额角上的青筋如豆跳动,透露出心中翻天覆地的滚烫。顿了顿,他坚定继语,「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无妨,我非带她走不可。」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各异。向漠岩升起敬佩神色,碧灵枢则暗自为风琉捏一把冷汗,他盼望阿爹首肯,省得三妹心苦不已;至於碧老却瞧不出想些什么,布著皱纹的老脸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
「三丫头,你自己说!」他把问题丢给女儿,要三娘作出抉择。
「阿爹……」三娘虚弱地喊著,心中承受的撞击比谁都大。
她锺情的男子说要娶她为妻,她好欢喜吗?细细思量,他对她从未有过一句爱语,他吻了她又如何?终归一时情迷。眼睛刺疼刺疼的,她眨了眨,水气蒙了上来,视线跟著变模糊了。不清不楚里,那男性落寞忧郁的面容竟十分清晰。
他为何担忧,为谁拧眉?怕灭门之仇不及雪恨?还是……三娘凝睇他的脸,终究不敢问出,就怕那答案会反笑她自作多情。
碧老看看失魂落魄的风琉,又看看失魂落魄的女儿,事实已摆在眼前,女大不中留了。他挥了挥青袖,心里一叹,「罢了罢了!一对痴儿。三丫头,你跟著他去吧!」
不等众人反应,他旋身一转,青衫颜色飘摇,青色没入黑暗,不知身所何向。
「阿爹!」三娘喊著,陡然撑起上半身,却引来一阵头晕目眩。
「别逞强!」风琉低喝一句,大掌抚摸著她的脸颊。
她是他的妻了,这一层体认好令人心悸……他慢慢品味著,才知心中有怎样的狂喜。
正值此刻,一名官兵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嚷报,「向二爷,前头已找到梁发父子,有人将他们用大麻袋捆绑起来,塞在柴堆里,麻袋上贴了一张纸,不知爷下一步要做何处置?」
向漠岩接过那张纸,上头写著「嫁奁一份」四个大字。
「是……阿爹……的字迹。」
他老人家到底打什么主意?原以为他亟欲与袁记结亲家,如今却亲手擒住这对父子,把她允给了风琉。这一切一切,三娘真的胡涂了。
风琉不去想碧老何以如此而为,那构不成问题。碧老答应,三娘是他的;碧老不答应,三娘还是他的。老天,他已经这般喜欢她了,若有一日她要离开他,若有那么一日……风琉皱起眉,身体痉挛了一下,想都不愿去想。
深深地凝视著三娘,下意识的,他缩紧臂膀用力一抱,附在她耳畔低哑地说:「你等我回来。」
然後,他再度将她交给碧灵枢。
长久以来的磨难和等待,今天将要告终。风琉的脸色迅速变换,双目中升腾著杀意。他就要手刃仇人了,他绝不会让梁发死得痛快!了结一切後,往後的日子里只有温暖和情意。她爱著他,不是吗?虽然他下懂,但他会慢慢学习去体验那种情感。
站起身一掉头,风琉准备随那名士兵而去。
在他心里,她排名何位?若真心与她结成连理,她要他时时刻刻惦著她。
忽地,三娘轻扯著碧灵枢的衣角,悄悄对他眨动眼睛。双生子心意相通,单凭一个眼波流转,碧灵枢已然明了。
不等风琉走远,碧灵枢故意扯开嗓子大叫:「三妹子,怎么了?你醒醒!别晕啊!」
三娘身体的确极不舒适,但神智尚未昏沉到毫无知觉。配合著碧灵枢的叫喊,三娘卖力地演起戏来,双脚完全不使力,像断了线的皮偶往地上倒。
她演得很具说服力,向漠岩和马逵也紧张了起来。她唇色原就苍白,微微抿著,整张脸简直毫无血色了。
「姑娘!」马逵在她耳边吼叫,急得跳脚,「惨了惨了,替人看病的怎么自己却得病?」
风琉没办法往前走了,他煞住步伐,两肩一僵,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牵绊著,心不由己,身亦不由己,车转回身,就这么朝三娘奔回来了。
「得逞了。」碧灵枢悄声咬著耳朵,双目睁睁地瞧著风琉奔来。
「三娘。」听那男子唤著自己,三娘不敢应声,头一偏,感觉他的手将她揽进宽阔又坚硬的胸膛。
时机不妥啊!他实在不该儿女情长,偏偏放不下她了……他长声低叹,不知如何是好。而三娘轻嗅著他身上的味道,听他的心一下下地跳动,想著,他心里有她吧!抿了抿嘴,她想哭又好想笑了。





已觉春心动 第十章
风琉到底没手刃梁发。
听了向漠岩的主意,那梁发父子交由北提督带回囚禁,从梁发口中,他们还想追查出当年横行辽东一带,为非作歹的贼匪现下何处。这些年有几起杀人越货的案子一直破不了,梁发跟辽东的劫匪有所牵连,在他身上下功夫,说不定能探得些蛛丝马迹。
风琉衡量了其中的轻重,知道这种决定比了结梁发的性命来得有益处。
袁记药庄仍继续经营,由朝廷收回掌管,换下原有名称,也派任新的主事。
袁记抄家当日,向漠岩、风琉一行人就连夜赶回啸虎堡别庄,而三娘简直是被风琉「挟持」了,坚决不让碧家二少带回。
就因三娘仍处於「装晕」的状态中,为了不露出马脚,只好什么话也不说,而这可苦了碧灵枢,任他说破了嘴,风琉依旧霸著三娘不放手。到最後碧灵枢只好告知事实,说「四香」里的沉香丫头还在碧烟渚等著三娘救命。沉香的病一直是她在掌握,她不回去,谁来担待?届时,大哥会扒了他一层皮。
「三娘一醒,我有好多事想同她谈,等一切稳定,我必定与三娘连袂回碧烟渚。」这是风琉最大的让步了,若要现在放人,他做不到。
「你上碧烟渚的地盘,不怕我阿爹?」
「为何要怕?」风琉心不在焉地反问,手指画著三娘软嫩颊边。
「既是如此,我在碧烟渚恭候大驾。」
然後碧灵枢告辞,三娘身边又变得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只有那个信誓旦旦要娶自己为妻,情意却扑朔迷离的男子。
回到别庄,三娘迷迷糊糊地被迫灌下刘大夫开的药汁,原以为会彻夜难眠,但风琉的大掌始终握著她的小手,她感觉得到他炽热的眼光,和不时发自内心的低叹,模糊间,就这么沉入梦乡,睡得十分安稳。
现在,她睁开双眼了。温暖阳光由纸窗顿泄下来,三娘眨了眨眼适应早晨的光线,想动,才发觉一只手让人给握住了。风琉就坐在床沿,他背靠著床柱,睡梦中,眉心淡淡蹙著,不知为何心烦?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娘悄悄地抽回自己的手,又悄悄地下了床,将一条薄丝被盖在风琉身上。端详眼前这张男性的面容,她想伸手抚平他眉心的纠结,却怕将他吵醒。敛下眉眼,三娘再次低叹,她站起身,未著罗袜和绣鞋,赤著脚缓缓地、轻悄地步出门外。
地板有些凉呵……她思忖著,身子下自主地打个冷颤。
然後,那个男人由後头而来,无声无息地,紧紧抱住了她。
「啊!」三娘惊呼一声,脚刚跨过门槛,身子就被拖了回来。
「为什么不穿鞋袜?!」
身後传来风琉的声音,他带著怒意地质问她,手臂一举,将她娇软的身子撑离地面,她现在是「足下沾尘」了。
「我……人家怕吵醒你。」她挣扎了一下,他抱得好紧,肢体上亲密地磨蹭著,让她的脸不由得羞红,呐呐地喊著,「你放开啦!」
风琉哪由得她,坐回床沿,抱著三娘坐在他大腿上,禁锢在双臂之间。
「偷偷的要去哪里?」男性的气息喷在她颈後,撩动几缕乌丝。
这便是他喜欢她的方式吗?口气这般强硬,回答完上面的问题,紧接著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他就不能多点柔情蜜意,偶尔说些甜言蜜语?三娘嘟著红唇生气了,心中升起捉弄的念头,轻嚷著:「我要回碧烟渚,我不要待在这里。」
「哪儿都不准去!」风琉暴暍一声,扳过她的身子,将她一张芙蓉玉面瞧得清楚,她脸上认真的神色惊得他不知所措。
看见他眼底的风暴,三娘芳心震撼动荡著;咬了咬牙,她继续说下去,「对,我哪儿也不去了。我惹了阿爹生天大的气,要回碧烟渚跟他老人家赔罪。
这辈子,我什么地方都不去了,我留在碧烟渚……一生一世待著。」
「你休想!」他的胸膛不住地起伏,隐忍著疾速涨升的慌乱情绪,「我把你一辈子锁著,出不了别庄,你也甭想回碧烟渚了。」
忽地,他将三娘的头颅揽进胸口,因为三娘流泪了,那些从眼眶里跑出来的珍珠串儿狠狠刺伤了他。他不要看到她哭泣,却止不了她哭泣,只好眼不见为净,任著她的泪淌湿胸襟。
没有她,他该怎么办?合了合眼,他不愿思考这个绝对不允许发生的问题。
心底深处,他暗藏的感情蠢蠢欲动,一经撩拨……唉,他受不住她一再的用情撩拨啊,而爆发出来的满腔情怀,全为著她舞动难耐。
他爱看她笑时颊边小小的酒涡;爱瞧著她专注时,眼眸中闪烁的美丽光华:爱听她软软喊著他的名:爱她伴在身边的感觉;他爱她心里有他,为了他心疼神伤;他爱她心系於他,为他费尽思量。
他爱她。
上天!原以为自己不懂爱,何时坠落这深沉的情网,他一点也没察觉,任由一个女子带领著他,占据了心中最强悍的地位,爱已屹立不摇地茁壮成长了。
体验了这一层,风琉整个人柔软了下来。大掌依旧粗糙,抚动三娘一头乌亮发丝的力道却轻柔如云,他开了口,声音低低哑哑,「嫁我不好吗?你为何放下我一个?」
三娘没想要流泪,却控制不住情绪;她勉强忍住哽咽,语调是破碎的,「打一开始,就是我缠著你,用那个赌誓逼迫你容忍我……是我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是我不知羞耻,如今我放开你了……不要再缠住你。你已经自由……你去娶……你喜欢的姑娘吧……」
风琉的胸口又是一阵怒潮汹涌,话是解释不清了。他望著她可怜兮兮的小嘴,猛地俯下头,截住三娘还未说完的话。
三娘一惊,小手推著他坚硬的胸膛,在他大腿上奋力的、不住地扭动挣扎。
「唔……不嫁,我……不嫁你……」
她的话一字字由两唇里冒出来,风琉不要听,舌头探入她的檀口之中,交缠著她的小舌,吸吮辗转著,不住地加深了吻。
他不能用这种方式,这胜之不武!他的吻让她的脑袋空空没法思考,坚定的意志已丧失支撑……不能如此啊!她一双小手抡成拳头捶打著他的胸肌,拚命挣扎著,像未经驯服的小野兽,又踢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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