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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沙包

    “二郎你冷静一点。”这时徐二郎身边又有一个声音慢悠悠地响起,陌生的中年嗓音,应该就是那位查先生的。

    “陛下治下,西




473 罪与罚
    许问突然有了一些不祥的预感。

    所有这样的预感其实都不是真的突如其来,而是你观察到的某些细节渐渐发酵,形成了具体的想法。

    这一次的隐忧是在哪里

    许问的目光扫过眼前静默却饱含愤怒的人群,落到后面的城门上。

    绿林镇正常情况下每天进出的人群只有林萝府的三分之一不到,?但即使这样,也是一个相当多的数量,城门口常常都是要排队的。

    这是因为绿林镇由于其特殊地理条件,本身就是西漠飞熊府的一个中心,人流汇集之地。

    现在逢春人挡在了绿林镇城门口,让其他人进出不得,严重干扰了绿林镇的正常秩序。

    绿林镇的官员不可能让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下去,必然要想个办法来解决。

    解决办法有两个,第一个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第二个是解决造成问题的人。

    由于徐二郎带来了一批新人,现在堵在这里的逢春人五百多近六百,数量相当之多。

    这么多人,要应付起来是相当困难的,稍不留心就很难收场。

    更何况,他们好好呆在家里结果天降灾祸,他们占理!

    道理这个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重要,但当事情难以解决的时候,它就很难忽视了。

    而身为肇事者的另一方,也同样是弱势的一方,同样属于很好被解决的那一群人……

    许问心里微沉,有点意识到这件事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了。

    如果变成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许问的心沉沉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

    他感到了无力。

    现在的他,不断在融汇两个世界不同的技艺与知识,尤其是现代的一些东西,给他在这里带来了与众不同的优势。

    但是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工匠——位于最底层,毫无社会地位的工匠。

    他也许会受一些人的重视,但在这个地方、这种时候,他没有任何发言权,没有任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这时,城头再次有了动静。

    刚才雷捕头离开城头,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这时他走了回来,手里握着一样什么东西,表情有些微妙。

    这表情来得突然去得也很快,他随后恢复了正常,大步走到城头边缘,俯视下方。

    这个举动让许问感觉到了一些异样,其他人显然也有同样的感觉,附近正在窃窃议论的村民商人等纷纷安静了下来。

    “你们要一个交待是吧”雷捕头的声音本来是比较低沉的,但此时周围非常安静,就把他的声音凸显了出来,格外清晰。

    徐二郎没有说话,查先生平静回应:“你们的确应该给一个交待。”

    “行,那就给你们!”雷捕头一低头,向下命令道,“开门!”

    城门被堵住的时候就已经关上了,还有城卫守在门口,生怕那些逢春人往里闯。

    这时雷捕头一声令下,城卫们还有些犹豫,他又重复了一遍,城门终于沉重而缓慢地打开了。

    雷捕头转身下城,来到城门口。

    四周仍然非常安静,他的脚步声沉沉而落,仿佛敲在下面人的心里。

    许问耳朵微微一动,留意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同样的压抑沉重,而且愤怒,并不逊于这些被毁了临时家园的逢春人。

    雷捕头出现在城门口,身后跟着一个长着马脸的男子,他双手揣在衣袖里,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看上去很不讨人喜欢。

    然后,这两人身后,又跟着一群人,他们全部都被五花大绑着,脸上身上还有伤痕,明显是用鞭子抽出来的。

    这些人是谁,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围观的人里或者还有不少在窃窃私语地猜测,许问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有一半成了真。

    毫无疑问,这些人就是那些砸了逢春人营地的服役工匠,他们没有背景没有后台,遇到这种情况,就直接被推出来消灾弥祸了。

    当然,不管他们为什么做这件事,他们的确是做了。

    擅闯他人住处,打砸抢劫,出手伤人——照查先生的控诉,其中还有人重伤致残。

    不管照什么时代的规矩,犯了错就该处置,再情有可原也一样。

    这些人既然犯了错,被抓过来给逢春人一个交待也是应该的。

    许问深吸口气,强行平复内心的情绪。

    没错,有错就应必纠,但如何纠正呢

    联合公所把这群人推了出来,打算怎么处置

    许问手肘一紧,下意识转头,是徐西怀伸手,一把抓住了他。

    “他们要做什么”徐西怀小声问。

    “不知道……”



474 砍手
    听完雷捕头的话,南粤工匠一时间没有任何反应,然后在下一刹那,所有人都爆炸了,无数怒吼和咆哮炸了起来,那些人就算被五花大绑着,也在拼命地朝前挤,他们不可置信,他们的一生就这样被注定了

    他们简直要疯了!

    雷捕头手下的捕快围在旁边,就是在防着这个事的,他们拼命地扯住南粤工匠身上的绳子,一边怒吼,一边用刀背或者棍棒殴打,让他们跪下去,跪在地上。

    南粤工匠先是下意识地想要服从,但马上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命运了,又耸起了肩膀,用力向他们撞去。

    捕快人数比他们少,被这样拼命挣扎,一时间竟然有点挡不住。

    于是他们一边叫人,一边打得更狠,没一会儿,南粤工匠个个血流满面,配上蓬草一样的头发和破烂的衣衫,看上去跟鬼一样。

    “这……也太过了吧!”徐西怀紧紧抓着许问的胳膊,有点不可思议地问。

    他是很痛恨这群人,毁了乡亲们的住处,还打伤了他们。但看见他们的景况,他就有点不落忍,感觉有点同情有点怜悯,现在听见对他们的惩罚,他完全不敢相信。

    不问究竟,不分主次,就这样全部砍手驱逐

    这惩罚太过了!

    “怎么样,满意了吗”马脸男子此时脸上都还带着笑意,朝着徐二郎他们抬了抬下巴,挑衅地问道,“这算不算是交待砸你们的屋子,就砍他们的手,你们想要的,就给你们!”

    他腰畔挂着一把刀,不长不短,是把猎刀。

    这时他突然起身,大步走到南粤工匠旁边,一把推开旁边捕快,拔出猎刀,手起刀落,一刀斩向那个工匠的肩膀!

    他的来势实在太快了,那工匠眼睛猛然瞪大,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就这样眼看着利刀落下,自己的胳膊与肩膀分离了开来,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那一瞬间甚至没有疼痛,全是空白。

    下一刻,鲜血汹涌喷出,疼痛铺天盖地袭来,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剧烈的惨叫像鸣笛一样,席卷了整片阴沉的天空,扫过所有人的头顶。那个工匠猛地跪倒,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肩膀,瞪着滚在地上的手臂,大声号哭!

    然后,一只手从他面前提走了那只手臂。

    马脸男子把猎刀插回腰畔,两只手指提着那条断条的手臂,慢悠悠走到徐二郎和查先生面前。

    直到这时,他的脸色仍然是挂着笑的。他一把把那条胳膊拍在他们面前,笑吟吟地问道:“怎么样,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

    胳膊上还带着血,血水扬起,溅在了他们的衣服上。

    两人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还呆着干什么大人已经下令了,把他们的胳膊全部都给我砍了!不是一条,而是两条!”马脸男子脸色一变,大声下令。

    后面捕快全部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抓着那群工匠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们抓过匪徒杀过人,但从来没有对着手无寸铁的人下手过!

    而且,这些人的确犯了大错,但就该死吗

    南粤工匠呆了一会儿,也都疯掉了。

    这个人就是他们的例子,这个人的遭遇就是他们接下来将要遇到的。

    凭什么!

    “凭什么!”

    一个人嘶着嗓子,把心里的话喊了出来,“凭什么我们就该死!送给逢春人的粮食炭火,本来应该是发给我们的!他们没吃的会死,难道我们就不会吗我们还要干活!没吃没喝没炭烧,我们也会饿死,也会冻死!他们要活下去,我们也要活下去!”

    他的声音像是寒风中的老鸹一样,嘶哑凄厉,十分渗人。

    徐二郎猛地抬头看向他,动了动嘴唇,过了一会儿才问道:“那些……是你们的”

    他的声音不大,但这个南粤工匠奇迹一般听见了,他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又重重地呸了一声,道:“少在那里装佯了,东西从哪里来,你们会想不到难不成还是这些什么大人从自己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呸!他们敢坑的,还不是只有我们这些苦哈哈!”

    徐二郎会真的想不到这些事情

    当然不可能。

    他只是下意识地回避了。

    看到那些来之不易的粮草炭火时,他心里一阵狂喜,看到的只有逢春人生的希望,感觉这些乡



475 直接负责
    马脸男子挥刀砍手,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许问也没有反应过来。

    前前后后他一直在想一件事:现在这种情况,究竟应该怎么办

    南粤工匠三十八人,冲进逢春人的临时居所,打砸抢劫,还伤了人,这是事实。

    不管他们之前有什么样的遭遇,这样做有什么原因,事实就是事实,犯了错就应该受罚。

    但小偷小摸有小偷小摸的罚法,拦路抢劫有拦路抢劫的罚法,杀人有杀人的罚法。

    你不可能所有的罪责都同一个刑罚,就算同一桩罪,还有主犯而从犯的分别呢。

    三十八个南粤工匠,不经审判,不问经过,直接全部砍手流放,明显就是为了平息眼前的纠纷,就是懒政!

    就像查先生所说,恐吓这群逢春人让他们以后不敢再生事肯定也是原因,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就是这群南粤工匠不值钱,是他们犯的事,就直接把他们扔出去挡枪好了,根本不值得再为他们多做什么。

    逢春人连遇天灾,又遇**,非常可怜,许问很同情他们。

    但他自己是工匠,与这些南粤工匠不同境遇但是同一立场,对他们也同样心怀怜悯。

    眼看着事情就要走向他最不愿意看见的方向?,他不想再袖手旁观,他想要站出来,尽其可能地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雷捕头定睛看了他一会儿,没有马上表态。

    “雷大人,先把该做的事做了吧。”马脸男子皱眉看了看许问,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工匠是有特定服装的,很容易认出身份。

    许问走到雷捕头面前,伸出手。

    雷捕头还在看他,片刻后,竟然真的把手里的信函交给了他。

    “雷大人!”马脸男子一声怒喝。

    “断案这种事情,我都不急,你急个什么”雷捕头眼角都不朝他撇一下,冷冰冰地说着。

    信在信封里,上好的宣纸,雪白柔韧,墨色鲜明。

    信上的内容只有两三行,跟雷捕头说的差不多,更带着明显的散漫。

    许问没有多看,而是注意信的落款与印记。

    绿林镇名叫镇,其实是县级,主官是一位姓陈的知县。

    这封短笺就是陈知县写的,后面私印和官印都有,形制很不正规。

    在江南路那样的地方,这种私信一样的东西就算盖了印效果也很一般,甚至递到上面去还可以弹劾一下主官,但在西漠,这种命令显然就已经足够了……

    “多谢雷大人。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清楚,被派住各地的工匠名义上统属于谁,由谁来管理,犯了事应当由谁来处置”许问把信折好放回信封里,继续问道,态度非常谦逊有礼。

    许问其人是谁,雷捕头其实有点印象。这样一个小小工匠,他其实可以不用理会,但现在出于某些原因,他有问必答,态度冷漠但周全:“名义上直属工部,由各级匠官负责。不过在地方犯了事,地方行政主官也有处置之权。”

    这也跟许问想的差不多。

    “优先级呢”他接着又问。

    “直属匠官优先,其余皆次之。”雷捕头熟练回答。

    “也就是说,若有直属匠官给予了不同的命令,此令可暂缓执行”

    “当是如此。”

    对话中,许问远远看向另一端。

    那是个土坡,角度正对这边。不久前,悦木轩小马正在土坡上,现在人已经不见了。

    “那能麻烦各位稍等一会吗”许问收回目光,平静地问。

    不知不觉中,许问的气质跟刚到这个世界时相比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某些东西继续内化,某些东西鲜明凸显,让他具备了某种令人信服的感觉,只是站在那里平静诉说,就让人想要听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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