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问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元雅
石家夫妇惊喜地看向他。莫非这孩子想走出六年前的阴影?!
“爹、娘,怎么了?”
石夫人眨去眼中的水雾,不偏心地夹三块鸡肉给孩子们,“没事,公事等会再谈,天色不早,用完膳后娘还要与冬晴谈谈话。”
众人天南地北谈天聊趣事,一顿晚膳比往常花了许多时间;他们一家人好久没有过这么愉快的气氛。
饭后,石禾谦戴上面具正要走回采石楼前,在弟弟半拖半拉下,破例来客厅饮茶再谈未完的话题。当他们踏入后,赫然发现厅里坐有一人,是名姑娘。
石夫人面带歉意,快快来到姑娘面前。
“念芬,你在这儿坐多久了?瞧瞧我记性真差,都忘了你随我们到京城来玩。对了,你见到你那位闺中密友了吗?那位姑娘嫁得可好?”
念芬未与他们一同回府,因她说要先去探视半年前嫁进东郊的闺中密友,稍后便会回来;他们夫妇俩与孩子们畅怀聊开,忘了接待这早已回府的姑娘。
“娘,这位姑娘很眼熟,是谁?”石顺德问,左瞧右瞧她长得跟娘有点像耶。
“你舅舅的小女儿,你们的表妹沈念芬,这回跟我们回京城小住一段日子。”
沈念芬莲步轻移来到两兄弟前,福身为礼,“念芬见过大表哥、二表哥。”抬眼瞧见冬晴,对她一笑,“姑娘是……”
她自我介绍,“我叫龙冬晴,唤我冬晴就可以,沈姑娘。”
沈念芬亲昵地拉起她的手,“你别喊我沈姑娘,唤我念芬啊。”
两位年纪相仿的女孩比邻而坐,谈到共同的话题疏离感逐渐拉近,愈说愈投机。
丫鬟送上热茶与茶点,随着夏日晚风众人轻松自在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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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诗作对、通琴擅画,一瞥一笑尽是风情,花样般的姑娘连身为女人的她都为之心动,更何况是男人。
沈念芬拥有大家闺秀正统的教养,符合大户人家女儿该有的气质,她一位村姑俗妇哪比得上人家。
冬晴来到园中小亭意兴阑珊趴在石桌上,自艾自怜。
来到京城近半个月,在这儿吃好用好的,过惯优渥日子,可安逸的日子过太久是会变懒的;不行,她是丫鬟命不劳动筋骨会生锈,明日得问问吉叔有没有事可帮忙,不然劈柴也行。
那几位京华传奇何时回京,这种无聊的日子再过下去她真的会哭,严重的话还会疯掉。
“唉——”多样的情绪教她重重叹口气。
“冬晴,是你人在亭里吗?”男子沉厚好听的嗓音从二楼窗口传出。
“没错,是我。”全府上下除了她敢于采石楼前的园子逗留外,还有谁敢踏进他大少爷的禁区。
石禾谦持着烛火徐缓来到她面前,见她无精打采的模样感到好笑,印象中的龙冬晴总是充满活力,会这副模样不是没吃饱、就是病了。
手探探她的额,没发热就是没病,那就是肚子饿喽。
“饿的话就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她抬眼看他一眼,随之摇摇头。
“你是不是病了?”他有些担心地问。
“没有。”
他轻叹口气,“有心事说出来畅快些。”
冬晴懒洋洋地趴在微凉的石桌上,藉由那冰冰凉凉的触感消退暑意,是舒服,却化不开她心头的闷意。
石禾谦没办法,只好由着她,转身回楼,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双手捧着笔墨纸砚返回亭内;混合香料制成的松烟墨散发淡雅的墨香,将冬晴由迷茫中招回神。
“这是徽墨、歙砚,纸是京和纸。”她心有戒备地拧眉,“别对我说你兴致一起,想在这儿与我吟诗作对,先声明,这方面我可不行,我向你推荐念芬,你邀请,她肯定奉陪。”
方才与众人在厅里谈天说笑中,见念芬与他谈起版画时,深广度皆颇有见解,哪像她对这门专业技艺一知半解。
明明都是姑娘家,为何她总觉得自个比不上念芬?
鼻头微凉的感觉惊回冬晴的神,伸手一摸竟是墨水。
“我心情不好,还捉弄我!”她双颊微鼓,秀眉倒竖。
石禾谦摊平纸,“好玩嘛,再说惹你动气总比那要死不死的样子来得好。”他爱瞧她那易怒易笑,口舌得利后的神采模样。
冬晴明白他的用心,没小家子气与他计较,抹去鼻头上的墨水,不经意瞥见他含笑又带打量的目光,便坦诚报告——
“你家念芬表妹能诗能画,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与她一比我才晓得自己有多糟糕。”她摊开双手,“人家纤纤玉手,哪像我粗厚猪蹄,茧生得不比男人少,光比手就比不过人家,再比内涵岂不是更难堪。”语毕,她叹了口长气。
冬晴个性开朗,怎么会突然钻牛角尖起来?!
该不会是表妹来到,启发她女性自觉?
“你是百器手的传人,天下机关没有一个能难倒你,你擅长之处无人能敌。”大掌抚上她的发,轻轻揉了揉。“别想太多,知道吗?”
他的话未能安抚她的心。
“我真对不起伯母。”她低眸淡道。
“为什么?”
“早知如此,当年更该用心跟着伯母学习,”她懊恼地双手捂住脸,“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每人出生皆有与生俱来的特色。像我,这双手像是注定来刻版画,而你的手却是为做机关而生,你是隆冬最美的晴阳,无人能取代的龙冬晴。”
冬晴放下手,眼瞳清明,细品他的话意,表情浮上不解。
怪了,她认识的石禾谦对她除了爱说理谈教外,何曾听他说过讨好女孩家的话。她突然瞪大眼,他、他该不会夜深出门又逢运势不佳,让脏东西附身?!
这还得了!
她仍是面不改色镇定地问:“石禾谦,你晓得我为你取的绰号?”
他挑挑眉,难得听她连名带姓唤他。
“为何要这么问?”
“你……你快回答啦!”是鬼就不晓得她对他的戏称,唯有如此才能证明他是否被恶鬼附体。
“真的要我说?”姑娘家心思百转,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嗯。”
就算他百般不愿,但见她表情坚决,也只得无奈启口,“臭石头,要你改口就是改不掉。”隔六年她还是这样喊他,他已经放弃纠正地随她喊。
冬晴一扫惊惶,俏脸绽笑,“真的是你!”
石禾谦微微皱眉,“我本来就是我,你没头没脑尽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方才你说我是‘隆冬最美的晴阳’,这话可吓着我;我所认识的臭石头岂会开口赞我好,头个想到就是你可能被鬼怪附体,以致言语失常。”
她老实说出想法,惹来石禾谦哈哈大笑。
冬晴微愣地瞧着他,浑厚爽朗的声量令她心绪飞高,总觉得他不像是前些日子刚见时那位怪里怪气石府大少爷,似乎一股小小的力量正慢慢地改变着他,却慢得让人无法察觉。
“赞美你也不成,有时我真怀疑龙师父为何会收你为徒?”百器手向来只收一人为徒,以冬晴爱玩又有点粗线条的个性,他真怀疑她能否担此大任?
提起师父,绽笑的小脸略微黯淡。
“我没爹没娘,是师父好心在雪地拾起我,还很有耐心教我该会的一切。”她低眼看着摊开的双掌好会,抬起眼,眼神坚信地望向他,“我自知女子的力量比男人小,所以我好努力学习一切,以报答师恩。我深信我有足够的能力担起百器手的职责,不会教师父丢脸。”
她用了两年多的日子,踏遍大半的江南、开扩视野,以行动只求自己快快成长,追上师父的脚步。
那信誓旦旦认真的表情,教他满腔温情柔化脸。
“你的努力,我晓得、全家都晓得。”石禾谦怜爱般轻拍她的面颊,“你走的地方比我多,我端出纸墨是想请你叙述你在路上的所见所闻,记下重要事,有空时让人撰写成小故事,印刷成通俗文物,为你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本实体的纪念。”
冬晴心中悸动,抱着一份疑惑看着他。
“为何对我这般好?”
“因为你是唯一不嫌我脸丑的姑娘。”他语调愉快道。
她不爱听他贬低自己,板出怒脸回话,“胡说,你的脸哪会丑,我不是说过天下间有人……”
“有人比我更不幸,对吧。”他接下她的话,温和一笑、提笔沾墨,“不说我自己,请龙冬晴姑娘调整心绪,好好回想这些年来走过哪些地方、看过哪些风俗民情、做过哪些丰功伟业,让我佩服佩服。”
“这一说就得说很久,天色有点晚耶。”
“你可以学说书人将它分成数个章节,用几个夜将它说完。”他建议。
冬晴单手托腮,慢慢回想昔日走过的地方与发生的趣事。
“一切事情得由我出滇东山群后,往西步行;这路上路途难行,有时……”她比手画脚、表情生动地说起这一路上所见所闻。
石禾谦噙着淡笑刷刷写字。
她的欢颜笑语总能轻易波动他的心,勾起他的笑与温暖。
冬晴是美好的姑娘,不知哪位男子有幸又具勇气会娶她为妻?
投石问晴 第五章
风和日丽、人语交杂。
今日是初一,石府照惯例早晚两膳得吃素,用完早膳后石夫人邀冬晴与沈念芬到寺求平安,与住持师父谈了好会后,三人闲情逸致地逛起街。
一路下来,石夫人为她们俩添购好多首饰、发饰、胭脂水粉……等,反正姑娘家该有的行头她不吝啬各买一套。
“伯母,咱们出来好久,该不该回去?”冬晴说道。这路上停停走走,她有点累了,反倒伯母兴致依旧不减。
“天色还早,我总觉似乎还忘了做件很重要的事?”
石夫人眼睛认真地打量她们俩,教两人不知所措地低眸。
沈念芬不依地轻扯石夫人的袖子,爱娇道:“姑姑,您这样瞧着人家,人家不好意思啦。”
冬晴回头点指细数丫鬟捧在手,她们购得的战利品。
“您帮我们添购的东西,够我用好长一阵子,不需再破费。”
石夫人可不同意她的话,“你们难得在府里,有人陪我逛街;再说伯母不年轻,不能做姑娘家的打扮,倒能经由我手打理我喜爱的小姑娘,这些小钱我花得开心,你们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好不容易盼得两位女儿家住在府里,心情当然飞扬如意。
她连生两个儿子,与老爷想生个女儿都快想疯,却无法如愿再添一女,要不是当年小冬晴借寄府里,让她倾尽所有的母性疼爱这位来自远方的小娇客,却也间接剥夺许多兄弟俩该平分的母爱,这也就是石顺德从小爱捉弄她的另一个原因。
她们说说笑笑来到一家门庭若市布坊前。
沈念芬一看门前的牌区,表情极度兴奋,情不自禁欢呼,“曲府布坊!”
听说最好的裁缝、最好的绣匠皆在曲府京城总铺;由于其所出之布料手工精巧、穿起来舒适又好看,即使价格比其他布坊贵几成,但保证绝对是最上等的品质,几乎让人趋之若骛。
“这是京华绣女旗下最大的布坊。”冬晴挽着石夫人的手,回忆从前,“伯母以前曾带我来此做衣服,做一套衣裳价格不便宜耶。”
“咱们可是有身分的人,衣饰当然得多花些心思,多花点银子不是问题。”反正她用的是丈夫的银两,况且她们是石府的女眷,穿着更该注重才配得上石府在京城的声望。
正忙于应付客人的管事大娘眼尖瞧见熟客光顾,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引领她们至一旁的小厅,连忙唤丫头泡了几杯上好的香茶招待。
“石夫人,您好久没来铺里走走。”管事大娘亲手奉上顶级香茶,对两位面生的姑娘笑笑,“一位贵如牡丹、一位娇美朝颜,您快快向我介绍这两位倾城倾国的姑娘。”
管事大娘口若悬河、八面玲珑,不愧是做生意的嘴,吹捧得冬晴她们不好意思地微红了脸,而石夫人却得意地端茶啜了一口。
“左边这位是我侄女沈念芳、右边这位是府里的贵客龙冬晴,带她们来布坊是想麻烦你帮她们裁制合身又好看的衣裳,你也晓得女人家爱美,更需要衣物衬托出自身的美丽。”
“是啊。”管事大娘接过丫头送来的点心殷勤端上桌,“咱们铺里的裁缝老师父,做出来的衣服绝对能配上沈小姐、龙小姐的绝世风华;对了,几天前布坊送来几匹苏杭质料上好锦罗纱绢,搁在里头,您们稍待会,我这就叫人拿来让您们选。”话落,她咚咚咚又到前方交代,再度陷入客户群中。
冬晴好奇环顾四处,瞧见墙壁或是小几上皆有绣画,特别是墙角矮柜上那幅半尺长的方型框,里头架紧的花鸟绣画,栩栩如生教她新奇地倾前细瞧。
原来此画是绣两面的,一面是龙凤呈祥、另面是鹃鸟戏花。
石夫人来她身边,“这幅双面绣画可好看?”
“很奇特、很好看。”她转过头,猜测问:“这可是展王妃亲手所绣?”天底下有多少人能以各色绣线绣出一幅活灵活现的画,唯有曲夕蓉才有此能耐。
“没错,它是出自展王妃之手。当时我见到便出高价向管事大娘欲购得这幅绣画,可无论我说破嘴人家就是不肯割爱。”石夫人的语气有些懊恼。
曲夕蓉亲手绣制的双面绣画不超过十幅,与展王爷重逢后,在丈夫的要求下,她几乎以家庭、家业为重,鲜少再绣费心神、伤眼力的绣画。但物以稀为贵,这也就是她想收藏的主因。
冬晴闻言笑了笑,伯母出生富贵、吃好用好,觉得一切用银子都能买得到,没想到也有她老人家买不着的东西,难怪她挫折感这么大。
“听人说,展府小王爷上学肆,咱们可以拿些书肆孩童读的书,您亲自送到展王府,王妃为人随和,我想您们会谈得投机、容易建立起交情。”她建言。
沈念芬点头附和,“这主意不错。府里什么没有,就是书最多,听说展王妃很重视孩子的教育,姑姑可以拿点好书送她。”
石夫人一扫轻愁,“好,明日我就到书肆让管事挑好书,亲自送去。”
冬晴不想扫兴,但又不想见石夫人白跑一趟,简单告知,“您恐怕得过一些日子再去,因为展王爷一家子去南京,得好一阵子才会回来。”
沈念芬来到她身后,“你怎么晓得展王爷一家人不在府里?”
“我有要事拜访他们,却错过。”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惹来沈念芬的猜疑。
一位寻常女子除非有重要大事,才会拜访朝野间举足轻重的展王爷。
眸光流转诡异颜色,她不着痕迹打量欣赏绣画的冬晴。难不成她是——
这时,几位丫头捧进数匹上等布疋,有质感细柔的绢、慢工细活的宋锦、织密度极高的黄绸……等,捧出来的布料皆是上等精品。
石夫人见猎心喜,爱不释手地挑选着,拿着布料在她们的身上比了又比,甚至还得忙于交代裁成的样式。
“让夫人、小姐久等了。”管事大娘堆满笑意进小厅,亲手为她们量尺寸,谨慎记下她们对款式花样的要求。
小小的厅里因人多变得有些狭窄,管事大娘一个转身,不小心撞着身侧一位小丫头,丫头颠了几步,不好容易稳住身子却又撞到矮柜,柜上的双面绣画前后摆动、岌岌可危。
众人惊惶失措来不及伸手时,眼看绣画框架落地将碎,离它最近的沈念芬一个快移,伸掌一翻,俐落将那即将落地的画框接住,并放回原位。
管事大娘见绣画无恙,重重呼一口大气。这是老板娘亲手绣制的精品,若有个闪失,她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沈小姐,真谢谢您。”她慎重道谢。
“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沈念芬淡笑回应。
惊吓一过,众人又为裁剪新衣之事忙着,冬晴面带微笑应付石夫人的热情,还得分心与她同年的沈家小姐讨论布料合不合适,谈笑间尽是女儿家话题。
只是在冬晴瞧见沈念芬救起绣画那一刻后,却无法再像往常般毫无戒心对待她。
刚才她使出那手法,巧劲与力道下,却暗藏武功。她一位娇滴滴的富家小姐怎么会武术?
“冬晴,你看看这轻盈的雪色纱布好不好看?”沈念芬轻快唤着她,唤回她思考的神智。
“呃——好看,罩在裙外走起来有种飘走云端的感觉。”
“这种感觉像仙女对不对?”她喜孜孜道。
冬晴淡笑回应。
像念芬这般知书达礼又有点像邻家女孩的姑娘,怎么可能?但眼睛所见,她又不得不信。
是不是她……太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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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府主子们的起居院落安详清幽,冬晴正于厢房外檐前栏杆下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没想到你人会在这里。”石禾谦一身青藏儒裳,戴着老旧的面具向她走来。
她活泼好动,闲来无事就会吵着吉叔要些事来做,今日却反常乖乖待在院里。
“没地方可玩,当然在房里。”她懒懒回话,也不想想她无法随兴出门是谁害的。
瞧她正忙着,他好奇来到她身旁,瞧她手上是他特定用来刻画的木板。
“你刨着白杨木板,有何作用?”他不怪她不告而取,倒想了解她拿木板的理由。
冬晴眨眨眼,嘴角漾起神秘的笑容,“等我做好,我再告诉你。”时机未到,到时他看见成品会欢喜好一阵子。
芳甜的馨香味淡淡地自她身上飘出,那抹甜蜜轻柔如笑容,像糖又像泓清甜的泉水,更像张鱼网般渐渐收拢住他的心,缓慢接近彼此间的距离。
千丝万缕的情绪缠上他的心,教石禾谦痴迷看向眉宇间尽是愉快的冬晴。
事隔六年,她又出现在他的面前,她的花容月貌令他感觉自卑,虽然他的丑貌已经无法恨谁,却私心希望他所重视的人别在意他的容貌,以最真最诚的心,换得他想要的友谊。
然而,冬晴无视他的美丑,无论他强硬拒绝她接近的态度,她始终不气馁地巴紧他,使他不得不习惯她的存在,感受到逐渐修复的昔日友情。
这位唯一不怕他的姑娘,她一名女子单身在外,他不免对她多加关照。
他承认,他对她极为特别。
瞧冬晴刻得用力又辛苦,石禾谦好心询问:“要不要我帮你?”生手技巧拙,哪有他刻得顺手又好看。
她拍那只伸过来好事之手,嘟嘴轻斥,“别多事啊。”
好心帮忙却被她骂为多事,这名不知好歹的姑娘!
既然嫌他多事,他不再多语静静看她与刻刀与木板搏斗样,见挑起的木屑弹上眼角迅快眨动羽睫的可爱模样,面具下流露笑意。
最终,还是他出声提醒。
“你执刀手法错误,一不小心会伤到手的,要不要我示范给你看?”他好声好气客气再问,担心她力道拿捏不妥,伤到手就糟了。
冬晴放下刻刀,目光睨向他,“我习惯游山玩水,更不是娇养深闺的姑娘;大伤小伤我受得起,别瞧扁我、更别看轻我。”
受过教育的富家少爷喜爱娇柔可人、能诗能画、秀气温柔的姑娘,这点她很早前就有此认知;他少说也认识她几年,深知她的爽直明快个性,永远无法与“纤弱女子”四字画相等,为何他老看不开这一点?
石禾谦目平含笑,“我从未有看轻你的念头。”
在他眼底,冬晴是位自立自强、顶天立地的姑娘家,有时看见那纤细却又坚强背影,让他觉得自个永远不及她一半的勇气。
得到何时,他才能跨过心头那道火墙,踏入人群?
或许,这事永远不可能……
冬晴见他多愁的眉宇,放下木板与刻刀,臀部轻挪、挪近两人间的距离,“我明白你从未看轻我,见我行为不得宜,口头上难免会念几句。天气热,院落里只有咱们俩,你取下面具透透气啊。”
石禾谦摇头。
她双手轻捧住他脸上老旧又沉重的面具,声调愉快续道:“大家都很忙,不会有人会来的,取下来吧。”
他来不及出声制止她取下面具,就在面具离面、移开瞬间,他眼底映入那张笑靥灿烂如花的娇颜,心口有种收紧的感觉,呼吸愈来愈不顺。
怎么会这样?!
在他试着解读心胸突来的灼热感前,冬晴的手轻柔如絮抚上他左脸的伤疤,撼动他整个心魂,他一瞬也不瞬的盯着那张笑颜。
“你……为何不怕我?”石禾谦声调微微颤抖。
这问题他问好多次喔。
冬晴不厌其烦回答,“为何要怕?我不是说过天底下最可怕的是人心,那才教人怕,你人好,我怎么会怕你!”
“我这张脸,人见人怕啊。”
“人面兽心之人多得是,我不太在意美丑的。”
“但——”
“别但但但的,”她双手鼓励似地拍拍他的肩,暖暖一笑,“你是京华传奇耶,对自己有点信心好不好?”
石禾谦发觉周遭的风似乎停止,在她温和似水的双翦里,他察觉心神如踏上云端有着不实在感,却又甘心迷恋她温柔的笑颜中。
甜美可人的她,仿佛晨曦来临时绽放的朝颜啊!
这时,一抹嫩红的身影,小跑步步进冬晴院落,朝她厢房前进。
沈念芬手上拿了两个扎得实、漂亮的风车,“冬晴,我买了好玩的玩意,你——”她瞬间住嘴,脸儿微红。
冬晴双手搁在大表哥肩头,她虽然仅瞧见大表哥侧脸,但由他那心醉神迷的模样,想必他们之间必有事发生。她为自个突然闯进有情人的天地感到抱歉和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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