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海峡来爱你

    街旁店铺林立，店招各异，兼顾传统章法与现代情调，不像内地一些地方，统一尺寸、统一字体――各家商铺，脸面雷同，傻傻分不清楚。在某个街角，有卖小吃的临时摊位，顾客排好队，或长或短，井然有序。

    不多时，某家的粢饭团就卖光了，摊主心满意足，顾客的“谢谢”不绝于耳。在另一处的玻璃屋里，槟榔女穿着凉爽，向路人示好……

    考前几个月，宏远女中封闭在一个巨大的结界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很难出来。陈雨玹的日程安排大同小异:楼上楼下，楼下楼上，教室图书馆，图书馆教室。

    早晚面对刁钻的考题，还有繁杂的课件，此前常去的“秘密基地”也不去了，那是校外一家小餐馆，有很好吃的卤肉饭和鸡排，时间久了，店老板已经熟悉了陈雨玹的面孔，每每看到陈雨玹来，就分外热情:“同学，你的大鸡排加飘香卤肉饭！”

    “我要开动啦！”陈雨璇学者《深夜食堂》里的对白。

    “尝尝今天的卤肉，打个分数。”店老板说。

    “比昨天的有进步，101分啦！”陈雨玹试吃一口，满口留香。

    除了爱吃本土的鸡排加卤肉饭，陈雨玹还喜欢吃眷村的饭菜，尤其喜欢吃那位山东爷爷做的大馒头。山东爷爷人高马大，额头布满了硕大的老年斑。每天下午，他准时坐在公园边，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买的人不多，却有一部分固定人群中意他的馒头，陈雨玹就是其中之一，馒头软软的，像海绵，每次买馒头，陈雨玹都会很有礼貌地说声谢谢，山东爷爷说:“拿好馒头”，乡音浓重……

    陈雨玹海特别喜欢眷村的豆花，吃到嘴里，软嫩无比，特别是最后浇在上面的那勺糖浆，绝对是画龙点睛，后来陈雨玹到大陆找苏迅，苏迅请他吃了一次山东的豆花，上面浇了一层用韭菜花做的酱，辛辣咸鲜，陈雨玹惊呼:“哇，豆花还有咸的啊！”

    苏迅说:“对啊，在北方都是咸的。”

    陈雨玹说:“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味道欸，蛮好吃的。”

    陈雨玹自己也搞不清，他为什么对眷村的饭菜这么情有独钟，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唯有爱和美食不可辜负，也许味道是拉近人与人距离的第一方式，陌生人见面想要深交，做的第一件事情，多数是吃饭。

    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里，很多美食都被陈雨玹辜负了，她参访过的大陆，那位叫苏迅的男孩，同寝室的高小卿，也都被她锁入记忆的抽屉里，渐渐忽略了。

    偶然中，她会和苏迅说几句话，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除了考题，她似乎要把这个世界都忘掉。

    陈雨玹的数学成绩没有多少长进，这让她颇为苦恼，眼镜的度数越来越高，随便一页纸上的小数点都能让她眼花缭乱，她估算了一下，综合各科预考成绩，数学六十分算是危险临界点，低于六十分就代表着于台大、政大无缘，结果她每次都考不过四十分，这就不是危险临界点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危险的深渊，她必须饱受数字的摧残，才能获得学业上的新生，她暗自立誓:头悬梁，锥刺骨，奋战到底，必考台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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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在阿里山遇见龙
    不了解陈雨玹的人，会认为她是一个无趣的女孩，只知道闭门读书，看国际新闻，外界再热闹，她也无动于衷。

    她的一些想法也跨越了她的年龄，成熟而理性，殊不知她骨子里是有点小任性的，对一些看似天然、实则不然的事情，她会怀疑，甚至敢于反驳，因此，在她身上可以看到特立独行的一面。

    她仿佛是一座青山，你从不同角度看她，会看到不同的姿态，而许多同学恰恰缺乏这种特质。老师都喜欢她，国文老师曾对她说，你很好，而有些同学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能够获得老师的赞许，和陈雨玹的妈妈的教育不无关系，陈雨玹遗传了妈妈的大眼睛，爸爸的稳重，她的妹妹陈雨谙遗传了妈妈的开朗，父亲的多才多艺。

    从陈雨玹上国小开始，每天从事静态活动，至少30分钟，比如读《中国童话》，爸妈会陪读，讲解，从一开始带著她们读书，到后面引导她们讲故事，很注重跟小孩沟通。

    有一次，爸爸给小雨玹讲女娲补天的故事，小雨玹不明白:“女娲娘娘没什么要斩断乌龟的四足，乌龟有没得罪她。”

    爸爸目瞪口呆，不知怎样回答。

    读到“黄帝大战蚩尤”的时候，小雨玹又说:“爸爸，我有个大大的疑问，我们是不是外星人啊，是不是我们的祖先消灭了恐龙，迁徙到地球上还有“黄”字，是不是很像飞行器有轮子、天线，窗子，翅膀，所以，中国人的祖先以“黄”为代号，自称炎黄子孙啊！”

    爸爸也放飞自己的想象:“你说的不无可能。黄帝升天，我感觉应该是我们外星球的**oss把我们扔到地球，不给我们留一点科学技术，时间久了，人们的生产力和思维退化到原始状态，就有了‘乘龙升天’的传说。”

    “爸爸，你见过龙吗”小雨玹问。

    “见过啊，那是去年夏天，我去山上你外公家，那天下着小雨，山里烟雾缭绕，爸爸开着小汽车，看不清前面的路，就把小汽车停靠在一片空地上，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看到龙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看到龙呢，到时雾特别大，爸爸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芒，十分谨慎地往山上走，就在这个时候，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爸爸抬头一看，哇，一颗大火球从天上坠下――”

    “哇！”陈雨玹兴奋地叫起来。

    “爸爸赶紧关闭手电筒，躲进灌木丛中，也就在这个时候，龙出现了，那是一条金龙，鳞片熠熠发光，身子像蛇，特别是他的犄角，和的梅花鹿角一模一样，龙的眼睛向外突出，须子长长的，它张开爪子，像那个火球抓去，速度非常快，比飞机还快呢。那个火球在天上窜来窜去，像在躲猫猫，龙吼一声，那声音就像狮子个吼叫，爸爸吓得不敢去看它，只听到头顶猎猎作响，指甲盖儿大的树叶簌簌落下，落到爸爸头上，落到爸爸手上，落到爸爸脚上。过了好一会儿，雾散了，太阳出来了，爸爸看到龙抓着火球直冲云霄，像一道金色的闪电，爸爸从灌木丛里钻出来，捡到很多龙的鳞片，特别特别漂亮。”

    “我怎么没见过，爸爸骗人，，爸爸骗人。”小雨玹撅着嘴，“爸爸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

    “爸爸不骗你。”爸爸打开橱柜，拿出一个小盒子，“你看。”爸爸从盒子里拿出一枚鳞片。

    小雨玹捏着鳞片，对着阳光观察，鳞片散发着黄澄澄的光，“哇，真是龙鳞耶！”

    “那还有假”爸爸又拿出一枚鳞片。

    “哇！”

    在陈雨玹进入青春期的时候，妈妈听说有学生谈恋爱，就和陈雨玹谈起这个议题:“爱是人类共同的情感，但要分清不同阶段的爱，比如你小时候，爸爸妈妈陪着你，这是父爱母爱，等你上学了，和同学们一起学习玩耍，这是什么呢这是友爱，进入青春期呢，会对异性产生朦朦胧胧的感觉，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不过要把握一个度，不能模仿大人，牵牵手，搂搂抱抱，甚至接吻，都是你这个年龄段不允许的，因为这个时候，男孩女孩心智都不成熟，很容易受伤害，甚至造成一生的阴影。如果你成年了，你当然可以行使爱情的权利，但不能放纵自我，有牢牢守住底线，不能出现未婚先孕的事，在你们还是孩子心态的情况下，这种事更不能发生，因为你们还没有准备好为人父母，不懂得怎样教育孩子，这对孩子的成长很不利。妈妈说这么多，可能有点啰嗦，但你要听进去，千万不能做出类似的事情啊！”

    “知道了，妈妈。”陈雨玹经过内心挣扎，终于把雅各布追求她的事说了。

    “那就更不行了啊！”妈妈十分震惊。

    “那怎么办他对我非常好耶。”

    “妈妈相信你会妥当处理的，对你非常好，不是一件坏事情。但是你要懂得区分，就像妈妈刚才对你说的，你把他看做友情，把雅各布当成朋友看，一点事没有。”

    “它会不会很难过呢”陈雨玹问。

    “不会的，



第29章 雾里的外公
    春天的嘉义不常下雨，阿里山经常起雾。

    十多年过去了，陈雨玹仍能记起她在雾中寻找外公的情景:她手持木棍，抽打着齐腰的草木，草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碎响，在白雾的遮掩之下，无从分辨是蜥蜴还是小蛇。外公站在茶园里，忽明忽暗，小雨玹没有喊，一直往前走――两人距离并不远，她却感觉走得很漫长。当小雨玹走近茶园，却不见了外公的踪影，就站在那里一直等，直到阳光穿透雾气，直到外公从小工寮里走出来，小雨玹“啊呀”一声，跌跌撞撞往前跑，茶树时而将她淹没，时而倒向她要去的方向，外公敞开双臂，身体前倾，她一头扎进外公怀里，外公搂住她，她没有看外公的脸，反而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看去――时间过去很久了，她记不清看到的是一只松鼠还是一只林鸲。

    外公家的房子冬暖夏凉，别看形制简单，从打地基到上梁，再到盖顶、入住，还是花了一点小心思的。院子里有株一品红，绵软的阳光穿透花瓣，一粒粒花蕊就由深红转为暗红，变得更加娇嫩，让人不忍心碰一下。花期过后，一品红会结出红红红的果实，像害羞的小姑娘，小雨玹采一朵，插在头上，问外公:“外公，好看不好看”

    外公正在菜圃拔草，笑一笑:“好看。”

    小雨玹又问:“我像不像小仙子”

    外公直起身:“不但像个小仙子，还像个小狐狸！”

    “哼，我不是小狐狸，我不是小狐狸！”陈雨玹嘟嘟嘴。

    外公家附近有个芒果园，记得有一次，小雨玹和伙伴们去偷芒果，不小心碰到了马蜂窝，成群的马蜂从天而降，像一团乌云，小雨玹一声呼喊:“快跑，危险！”

    “跑啊，跑啊！”

    “再不跑就没命了！”

    几个小伙伴实在跑不动了，被马蜂蛰得满头大包，小雨玹也跑不动了，发现前面不远处有条水沟，就跳了进去，马蜂在小雨玹头顶盘旋两圈，飞到天上去了，小雨玹从沟里爬出来，身上沾满了污泥。

    外公看到她这个样子，很是心疼，问:“怎么回事”

    小雨玹不敢说偷吃芒果被蜜蜂追的四处跑的事，撒谎说被山下阿明推到水沟里去了，外公一听，还有这种事找阿明问个清楚，到底因为什么，小雨玹拉住外公:“不要去，不要去。”外公执意要去，小雨玹只好把偷芒果的事全盘托出，外公并没有打她，只是告诉她:“伯伯种芒果很辛苦，不要偷偷去摘。”小雨玹点头答应，说绝对不会有下一次了。

    第二天，外公到山下买了一筐芒果，对小雨玹说:“如果你想吃什么水果，尽管告诉外公。”

    外公家的电视柜上有个老挂钟，一到时间，就敲得叮咚作响，撒了一天野的小狗会准时回家，摇着尾巴，像个小孩子。小山羊正专注地反刍粗糙的草料，对于这种特殊的消化方式，它一定感到很享受，瞧那小眼神就知道了。

    外公经常做一些竹器，柔软光滑的竹条篾在他的指间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一个水果盘就编出来了，又不一会儿，编出一个笔筒，他闲不住，无法容忍时光虚晃，恨不得把一分一秒都抓在手里，编入斗笠纵横交错的组织结构中。

    小雨玹经常趁外公不注意，摘下一枚仙人球，那是一盆嫁接在树上的仙人球，这种嫁接是将仙人球嫁接到仙叶植株上的一种嫁接手法，因为仙叶和仙人球都属仙人掌科植物，同科属嫁接所以能成活，并且仙人球也能在仙叶的枝干上不断长大，她捏着仙人球，不假思索地咬了一口，毛刺很不客气地扎疼了她的舌尖，她哭着喊着:“外公，外婆，快救救我！”外公就在那里笑，反而外婆很着急，帮她拔小刺。

    小雨玹喜欢吃外婆做的饭，外婆煮的米饭特别香，搭配上鱼汤，简直是人间美味，外公的饮食很清淡，不敢吃碳水化合物类的事物，所以外婆总会给他单独做一份，小雨玹有时候特别想吃外公碗里的饭菜，外公就夹给她吃，小雨玹吃得津津有味。

    外公经常背着箩筐到山中采草药，小雨玹就跟在他身后，外公时不时回头看看，怕她跟丢了:“快跟上！”

    “外公，你看，彩虹！”小雨玹兴奋地喊。

    外公和小雨玹一同望去，一道彩虹出现在峡谷之中，像是一道绚丽多彩的桥，小雨玹幻想着，爬上这座桥，一直向上爬，就能到达她的通话世界:有妖怪，有仙女，还有各种各样的可爱的小动物，他们飞天入地，无所不能，小雨玹穿着花做的衣裳，躺在漂浮在半空中的云朵上，悠然地唱着动听的歌谣:空气好清新，人间真美丽，我们在一起，欢乐无比……

    彩虹很快就消失了，外公继续赶路，陈雨玹戴着小斗笠，吹起能发出响声的竹节花斑蛇，忽高忽低，她欢快地跳跃着，因为外公答应她，卖了钱，就给我买朝思暮想的电子玩具，外公问她:“你最喜欢哪个玩具”

    “我最喜欢火箭少年。”小雨玹说。

    “好，就给你买火箭少年。”

    “外公真好，我还要芭比娃娃。”

    “芭比娃娃，不可以的，买来很便宜，买来后就麻烦了，你要给她化妆，给她买新衣服，你要照顾她，还要给她找男朋友。



第30章 外公去哪了
    往事历历在目，就像过电影一样，陈雨玹特别想回到小时候，她和外公的美好时光，人长大了，烦恼就多了，真的不想长大。

    周四下午，陈雨玹正在抄写文言文，妈妈发来简讯:速来医院！陈雨玹看后，扔掉手中的笔，跑出教室，老师和同学们都一脸讶异地看着她的空座位。

    出了校门，陈雨玹向驶来的车子不停地挥手，每有一辆停下来，陈雨玹就会问:“去不去圣玛尔定医院”没有一辆去那里，陈雨玹只好叫计程车，计程车偏偏载客，她彷徨，她无助，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妈妈发来简讯，催促她:快！她干脆不再看手机，紧盯着来往的车辆。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骑机车的男孩慢慢减下速度，问:“你要去哪里”

    “圣尔玛定医院。”陈雨玹告知他。

    男孩挥挥手:“上车！”陈雨玹跃上后座，男孩加足油门，飞驰而去。

    “谢谢你啊！”陈雨玹的话飘散在耳边的风中。

    “谢什么，看你很着急的样子，应该的。”男孩说。

    “真是很着急。”

    “坐好，过了红绿灯就是医院！”

    到达医护大楼，陈雨玹跳下机车，道了一声谢。

    男孩说:“快去吧。”

    陈雨玹点点头，匆忙上楼，男孩仰望一眼大楼的某个窗户，心有余悸的样子。

    陈雨玹拾阶而上，爬上五楼，楼道异常安静，陈雨玹每走一步，仿佛走了几万光年，后来她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空气慢慢凝固，陈雨玹迎头撞击，她听到吱吱的碎裂声，看到无数碎片散落到脚下，这种情景多让人悲伤啊！

    她忍住哭泣，因为她坚信外公好好的，有均匀的呼吸，温热的体温，慈祥的眼神，想想有好多天没来看外公，真是自责。

    外面的天空变得灰暗，往窗内投下一片阴翳，陈雨玹希望看到阳光，明媚的阳光，击碎周遭的混沌，让一切都沐浴在光明之中。她勇敢地向前走，耳旁寂静无声，接近506病房的时候，她呆立了一下，机械的走进去。

    “爸妈，我回来了。”陈雨玹胆怯地说。

    亲人们都低垂着头，病床上空空荡荡，只剩下洁白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