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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痕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言妍
绛痕记
作者:言妍

她那离家出走的哥哥真不是东西,抛下她一个黄花大闺女独守家业,任人欺负,好在她女扮男装逃离魔掌,藏身在龙蛇杂处的青楼里,可没料到,她已经很努力的不想引人注意了,却仍是被那个冷酷无情的王爷给相中,还说她长的唇红齿白,聪明讨喜,坚持要收她做帖身小斯!嘿!他是不是有“怪癖”啊?否则为什么老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啊!难不成他已经发现她的伪装?那还得了?!她只好36记走为上策!只是,老天爷似乎不想让她的日子过的太清闲,太无聊,让她“流落”到他的“地盘”上,还被他那猪哥弟弟“性骚扰”,甚至连他也对她起了“非分之想”,不但逼问她究竟是男是女,还故意逗弄她,害她跌下马来!既然如此,那他干嘛要救她?甚至拿自己当垫背地抱住她,让满洲第一英雄当场变狗雄,在不之不觉中,利用他的英明神武偷偷偷走她的心,叫她忘记国仇家恨,一心只想待在他的身边,即使要她死,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去ㄕˇ给他看....





绛痕记 第一章
小女娃张着一双明澈的眸子,很天真地学着父亲哀怨的说:“唉!人甚至不如一只雁呀!”
顾之谅苦笑着轻抚幼女的头说:“小芮儿,你懂得爹无奈的心,对不对?”
这一回,小女娃只咯咯地娇笑两声,很顽皮地躲回船舱。
同时,船舱里传来极悦耳的吴依软语,“老爷,都已经近中午了,再不出发,会误了行程,你就不必再等杨大人,我看他是不会来了。”
“不!士谦兄是言而有信的人,他说会来,就一定会到,我绝对不能让他扑了个空。”顾之谅执着地说。蓝布帘掀起,说话的少妇走上船板,她虽是青衣素衫,但仍难掩那清丽娇美的容颜。见丈夫一脸忧色,她放缓语调说:“你因为‘真假太子’一案,得罪了如今这个新立的福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杨大人若不来相送,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又何必固执呢?”
自云年三月,思宗皇帝在煤山自杀身亡,三位皇子流落民间,南北就不断有“真假太子”出现。
在这兵荒马乱,人人自危的时刻,忠好难辨,而个性一向耽直的顾之谅,说了几句真话,竟被当权的马士英论罪,在大牢中蹲了二个月。若非扬州的史可法保他,在南京的杨上谦又为他极力奔走的话,顾之谅说不定早已人头落地了。
“淑姬,你一向聪慧,怎么会有这些妇人之见呢?”他反驳妻子说:“士谦与我义结金兰。情同手足,又同是东林党之后,我和他都是重承诺的人,他一刻不来,我就一刻不离开这长江边。”
“还谈什么义结金兰?以前你和马士英不也是称兄道弟吗?瞧瞧他是怎么对你的?”淑姬顿了一下,忍不住又说:“杨大人是好一些,但在紧要开头,他仍得先保住自己再说,这也是为你被逐出南京城,而他依然步步高升的原因。”
“我不许你再说这些话!若没有士谦,你早就成为寡妇了,你还不知感恩图报吗?”顾之谅忿忿地甩后衣袖,一脚踏到岸上。
正当气氛僵持时,滚滚黄沙中,马蹄声由远而近。
顾之谅的忧色一扫而光,当马背上的人翻跃而下时,他忙趋上前去,高兴地说:“士谦兄,你终于来了。”
“对不起,我来迟了。”杨士谦一身朝服,微胖的脸上有些汗渍,“前方有军情来报,所以耽搁了一些时辰。”
“什么军情?”顾之谅急急地问。
“九江陷落,精锐人员全部降清,现在,大清的军队已经直驱扬州了。”杨士谦皱着眉说。
“那不就已经在江北了吗?”淑姬惊呼一声。
“没错。”杨士谦点点头。
顾之谅示意妻子噤口,又说:“扬州有史阁部在,他是善于用兵,又坚毅不屈的人,只要江淮四镇肯配合,朝廷大可放心。”
“就怕马士英又有意见。”杨士谦不乐观地说。
“在这节骨眼,他还要兴风作浪?”顾之谅气愤的握紧拳头,“此刻,国难当前,我却被迫离开,心里真是愈想愈不甘心。”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子谅贤弟,等政局稍稳,福王必会想起你的好处,再招你回南京的。”杨士谦说后,由马侧鞍囊取出一袋东西说:“这是纹银三百两,就算是愚兄赠你的一点安家费用。”
“这万万不可……”顾之谅连忙推却。
“你就不必客气了!愚兄只恨力有不逮,让你如此仓皇的离去,实在惭愧。”杨士谦说:“念在我们兄弟一场的情分上,你就收下吧!
“士谦兄的大恩,小弟只好领受了。”顾之谅接过银两,又不禁慨叹地说:“唉!此一别,山高水远,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呢?”
“很快的。很快的。”杨士谦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说:“无论天涯海角,我们永远是兄弟,永远是休戚与共,同一条心的。”
像是要印证这一段话般,方停不久的梅雨,又浙沥落下,在江面泛成一片。
小芮儿爬出船舱,用手抓着雨笑喊道:“爹爹,爹爹,风细细,雨丝丝,春愁黯黯生天际!”
杨士谦看着芮羽说:“小芮儿才不过这么了点大,已经会作诗词了呀?”
“她才六岁,哪懂什么?就是平日随我背个千家诗,吟吟宋人伺,脑袋里瓜东凑西凑,随便胡诌的,还真是让士谦兄看笑话了。”顾之谅宠溺地看着女儿说。
“不!不!以令媛的秀色及聪慧、将来必定是艳冠群芳的才女。”杨士谦一本正经的说;“由我略懂的一点麻衣相法来看,令媛还是大富大贵之命哩!
“当今世道,还谈什么大富大贵?能够平平安安的将小芮儿养大成人,已经是托天之幸了。”顾之谅摇摇头说。
一句“平平安安”说中两人的心事,雨愈下愈大,到了脸上,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无言中,倒有古人“新亭对泣”之慨。
“该走了,后会有期!”顾之谅转身回到船上。
离情依依,杨士谦心生不舍,一把握住好友的手说:“子谅贤弟,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在此,愚兄有个不情之请,我们能不能订个盟约呢?”
“我们已义结金兰,还需要什么盟约?”顾之谅不解的问。
“是为我们子女的。”杨士谦说:“我恳请子谅贤弟,将小芮儿许给我的二儿子章弘为妻。”
“芮儿六岁,章弘十岁,的确是恰恰好……”顾之谅看了淑姬一眼说。
“如此说来,我们不但是异姓兄弟,还成了儿女亲家,这才是真正的休戚与共,要不聚首也难啊!”杨士谦宽慰地说。
“没错!我们即使无缘再见,我们的儿女也会寻找到彼此。”顾之谅也兴奋起来。
“老爷,别说些不吉利的话,”淑姬在身后提醒地。
但两个男人都没有听到,继续热切地讨论八字及信物的问题。
顾之谅头一低,看见腰带长穗上系的一块汉玉,双眼一亮说:“有了,我们可以用这块玉为证二家一半,将来相认时核对。”
他说后,便把玉平放在地上,预备拿尖石来敲击。
“子谅贤弟,这玉可是无价之宝……”杨士谦忙阻止道。
“比起我们几代的交情,你对我患难中的相助,这又算得了什么?”顾之谅话落,玉已裂成了两半。
杨士谦接过另一半的玉,激动地说:“顾杨两家从此枯荣一体,我不负你的恩义,小儿章弘也绝不负芮儿!”
“对,皇天在上,见玉如见人,玉圆人团圆。”顾之谅把半块玉放在芮羽的手上大声说。
定了誓盟,心情笃定,离别也变得不再伤感。小舟渐渐移至江心,马儿嘶呜送别,直至两方都消失在烟雨蒙蒙中。
方才那只孤雁又低旋回来,转了一圈,见无处可栖,只好飞向白云深处。
顾家三口离开南京后不久,清军便猛攻杨州,史可法孤军奋战,以身殉国,造成“杨州十日”的屠城惨剧。
五月,清军攻陷南京,福王出走,大臣中有自尽者、有弃守者,更有在城门口跪降者,大明至此,气数已尽。
君不成君、臣不为臣,在异族统治下,百姓更加浮萍般飘零无所依。
萍散难再聚,一段盟约随凤去,两块断玉无觅处,乱世诸事难料,从此,一切都非人力所能掌控了。




绛痕记 第二章
含嗔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佳节又重阳,玉枕沙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醉花荫‘重阳’
夜更深了,明月由窗帘照进,在墙上投下乱影,就如同进将军府这十几日来的每一夜,丙羽躺在席榻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她很担心,她的女儿之身还能隐瞒到什么时候呢?
混迹在这门禁森严的将军府,并没有想像中的困难,因为岱麟贝勒来老是客,江宁将军特地拨出一个隐密的院落专供贝勒及其随从居处,闲杂人等绝不能擅自进入,所以,芮羽的行动倒相当自由自在。
比较麻烦的是贺古扬,这力大如牛的鲁男子,奉命带领芮羽,他看不惯她的娘娘腔,天天用满洲话喝斥她,并要她练武强身,害她见了他就躲。第一天晚上,岱麟还要她和贺古扬共用一间房,她不能反驳,只能干着急;在贺古扬呼呼大睡后,她就抱起铺盖,蜷缩在走廊的墙边打盹,没想到好死不死的就被出来夜游的岱麟看到。
“你怎么窝在这里?贺古扬呢?”他扬眉问。
芮羽吓得腿都站不直了,急中生智道:“呃……贺古扬大哥睡了,他……他鼾声如雷,震得我耳朵痛,所以……”
岱麟听了哈哈大笑,“贺古扬的鼾声我领教过,也难怪你受不了!”
芮羽轻呼出一口气,岱麟不仅相信她的藉口,还将她调到单独的小隔间,只是,那隔间就在书房旁边,她被使唤的机会就增加许多。
其实,她的主要任务只有照顾“赤骥驹”和当岱麟的书僮,但也许是方便的关系,这几天,岱麟便开始要她服侍他的生活起居。
吃食点心和床褥的整洁是没问题啦!但伺候穿衣、梳发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记得第一次看到岱麟裸露的上身时,她的脸红得似火烧,可是为了活命,她也只有假装若无其事地做完本分内的事。
幸好她曾在父亲病中时亲侍汤药,且避难人家,一切从简,虽出自大家,却没有闺秀的娇贵。仆人既少,很多事芮羽自幼就学者做,读书绣花要学,洒扫做膳也不生疏,这也是为什么她敢独自出门闯荡的原因。哪晓得大哥没找到,她竟做起仆人的工作来呢?这几日,她一直没机会再到嫣笑楼去,寻兄的事似乎变得遥遥无期,她要如何逃脱呢?
唉!芮羽坐了起来,推开窗户,抬头望着明月,心想,她至少比花木兰好,不必混在军队的三教九流中,更不必带兵打仗。
她回忆着“木兰从军”的故事,不禁前念着白居易的诗,“紫房日照困脂折,素艳风吹腻粉开。怪得独饶脂粉态,木兰曾做女郎来。”
“芮儿,你又在背诗了吗?”窗外突然有声音传来。
是岱麟!芮羽急忙爬下床,理好衣服,还不忘用小帽遮住头顶的青丝,才开门回答说:“贝勒爷,有何吩咐吗?”
“没什么,睡不着觉,想到书房写写字。”地说。
夜游似乎是岱麟的习惯,夜里的他,少了白日的威严,轻松的言谈间,带着男性潇洒的魅力,好几次都让芮羽的心跳如小鹿乱撞。
她随他到书房,磨开墨汁,并将小炉上的银耳燕窝汤暖着,当她轻手轻脚地做这些事时,神情十分专注,并没有察觉到岱麟正在看她。
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如果不是那衣服和发辫,芮儿可以是女子了!而这男孩又是少有的细心,做什么事都了干净净、俐俐落落的,“赤骥驹”喜欢他,连他也愈来愈享受芮儿无微不至的照顾。
最重要的是,他爱和芮儿说话,芮儿的聪慧伶俐,思想之成熟,完全不像十四岁的少年;而且,他还懂得在何时插话、在何时倾听,深得他的欢心。他才来十日,就取代了贺古扬部分的工作,难怪贺古场会抗议;但有芮儿在左右,贷磷的心就有说不出的愉快,当然,由他随待的时间也就愈来愈多了。
“贝勒爷,墨汁干了。”芮羽提醒道。
岱麟立刻收敛心神,以狼毫笔在宣纸上写了“移步视钦”四个字,并叫芮羽过来看,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芮羽努力的想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
“你当然不晓得这典故,因为这字刻在我们关外盛京的一块匾额上,意即要常下巡,知民间疾苦,才能受万民爱戴。”岱麟又接着说;“这四个字里有一段谜语,你要不要听呢?”
芮羽自然只点头的份。
“这谜语是——水多一撇,正少一横,一点不见,两点全欠。”岱群看着她说。
芮羽歪头一想,豁然明白地道:“这答案就是“移步视钦”四个字。”
“没错,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岱麟嘉许地说。
芮羽因为他的赞美而脸泛红晕,如胭脂醉人。
岱麟清两声喉咙,突然说:“你方才念的那几句很耳熟,把它写下来吧?”
芮羽极不愿意,但已被押到桌前,只好硬着头皮下笔。她的字也是随父亲练过的,但仍不脱闺阁气息。
果然,岱麟在她身后说;“你字写得个错,但怎么长得女孩子气,连字也像女孩呢?”
芮羽一听,笔滑了一下,岱顾眼明手快地稳住,才能把‘才郎来”三个字写完。
像仿佛经历过于山万水般,岱麟温暖的气息吹到她耳后,厚实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气氛瞬间变得很暧昧,两人似笼罩在一种解不开的魔咒中。
岱麟先退开一步,他拿起宣纸,平静地说:“我记起来了,这是白居易的‘戏提木兰花”。”
芮羽心绪未平,又怕他拿这首诗作文章,所以不敢答话。
而他果真不放过她,念着诗说:“怪得独饶脂粉态,木兰曾做女郎来……花木兰是女扮男装,所以多少带点脂粉态,而你是男扮女装,却比女人更女人。芮儿,我很好奇,在你唱那些旦角戏时,内心是怎么想的?是不是先把自己当女子,才能言谈举止皆如女子?”她本来就是女子,又如何能回答这些问题呢?芮羽眼波盈盈,含愁带嗔的模样,让岱麟不由皇的走近,用手轻抚她的脸颊。
“瞧你这如芙蓉出水般的肌肤、这如画的眉眼、这樱桃小嘴,比女人更美,你有没有恨自己未生为一个女子呢?”
他的手如此温柔、眼神如此专往惑人,令丙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迷醉,当他的手指画上她的秀眉时,她甚至闭上了眸子。
岱麟气息变浓,似乎再也停不下来,他有种想看全部的芮儿的欲望。他的手移至她的额头,小帽一掀,当他看见乌黑发丝时,愣了一下,整个人猛然清醒。
望着一身男装的芮儿,他惊呼道:“你怎么没有剃“月亮门”呢?”
“月亮户户指的是人清男子脑袋前半部没有头发的部分,芮羽睁开眼,模模额头,知道大祸临头,人仿佛由热水跌入冰答中一般,无法动弹。
“你知道大清子民不剃发,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吗?”岱麟转为盛怒的说:“在顺治二年,江南厉行剃发令”,有所谓“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你怎么如此瞻大妄为,以身试法呢?”
天哪!这下子她不说都不行了,但如果岱麟知晓她其实是女儿身时,又会如何呢?她是不是会被逐出府,再也见不到他了?
芮羽完全不明白自己不舍的心态,只害怕地跪下说:“贝勒爷,我……芮儿不是不剃发,只是……只是我在戏班司旦角,留着发比较方便,请……请贝勒爷恕罪!”
芮羽不晓得这理由行不行得通,只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泪珠大颗大颗地滴了下来。
“你真的那么顾惜你的头发吗?”他激动地指着她说,没留意到自己也几乎要跟着她跪下来。
芮儿无声的哭泣着,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若此刻要杀她,她也毫无怨言。芮羽轻轻抬起头望着他,那倾诉般的眼泪,像闪电一般击中岱麟的心。他前南地说:“天呀!你以为留了头发,就能成为真正的女人吗?”芮羽摇摇头,她不能再欺瞒下去了,正打算说出真相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啄。
岱麟反射性地把小帽戴在她的头上,再用身材遮住她,大声地间:“是谁?”
“贝勒爷,是贺古扬,我因为听到书房里有声音,特来察看。”贺古扬出现在门口,由他的角度看来,岱麟和芮羽姿势颇为奇怪,但他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贝勒爷清早些安歇,明日要审“朱三太子”的案子,寅时就要起身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岱麟挥挥手说。
贺古扬走后,岱麟转身看芮羽,冷冷地说:“明天我立刻叫人帮你剃头,你是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
门“砰”地一声关上,书房又恢复寂静,芮羽吹熄蜡烛,怕人并没有离开。
她怎么能够剃发呢?大概只有表明真实身分一条路了,但岱麟会不会原谅她的一再欺瞒呢?
好几天过去,芮羽终日提心吊胆的,可岱麟非但没有叫人来剃她的发,反而连面也很少见到。
每天早晨她起床时,他人就已不在,夜里她守到瞌睡频频,也仍不见他的踪影,她甚至不知道他没有回到小院落来,只听人说贝勒爷忙着审案,有时就干脆住在府衙内。芮羽摸着他的衣裳和枕被,心里有着浓浓的失落感,她很怀念陪他一起读书、写字、谈天的时光,那感觉多么美好呀!
总算熬到第七日,黎明时分,她来到岱麟的厢房,看见他穿着便衣坐在桌前。
几日不见,乍然相对,她内心有着极悲和极喜的矛盾感受,但表面上也只能静许地行礼说:“芮儿给贝勒爷请安。”
他应一声,沉默地由她伺候穿衣、梳发,空气凝重地教人喘不过气来。
岱麟刚洗过睑,庭院就传来脚步声,两位特从留在门外,贺古杨走进来说:“回贝勒爷的话,假冒“朱三太子”的王青元及其乱党已押解进京,交由九部审理,至于同伙的山贼、河匪,则在玄武门斩首,以橄效尤。”
“很好,看谁还敢打着明太子的旗帜,结党谋逆!”岱群点点头说:“至于那些尚在逃亡的贼匪,必须彻底缉捕,株连查询,绝不能有漏纲之鱼。”
“是。江宁将军已派人由水陆查抄太湖、莫干山及白湖一带,那是明末逆民最多的地方。”贺古扬说。
芮羽一听到“白湖”二字,叠被褥的手倏然停了下来。
白湖是有些不为清廷所用的前朝遗民,但他们已归隐山林、不问政事,绝无参加造反的可能,岱麟连他们仅剩的清静也要去打扰吗?岱麟一行人边说边往将军府衙走去。等无人时,芮羽坐下来,发现桌上有一份揩子,其中是一连串名字,注明“逆反钦命犯”,她随意的一瞥,竟看到“顾端宇”三个字!
天呀!是大哥吗?她再细看,没有错,“顾端宇”下面还有一段附注,写的是——崇祯时内阁大学土顾之谅之子。
原来大哥未遵父亲遗命,正做着最危险的反清复明工作,难怪地会行踪飘忽,迟迟不能回白湖镇,而现在,连自湖镇都不是安全之地了。
而岱麟他们知道有顾之谅之子,是否也知有顾之谅之女呢!所以,她早早离开白湖镇是对的!但老天爷又爱开玩笑,把她带到主谋铲除他们的岱麟身旁,而她还如此尽心地服侍他,甚至真心喜欢他、尊崇他,由遇见他的第一天起……
喜欢他……芮羽的心顿时乱成一团,魂不守舍地拿着一件岱麟的衣服就缝补起来上完全没注意到日影高挂。
突然,一只手抢去了她针线,贺古扬往她肩上一拍说:“你已经够像娘儿们了,还敢做这事儿?贝勒爷吩咐,再不许你碰这劳什子玩意儿,要我好好带你学骑马、射箭和举石磨。”
贺古扬不由分说地拎着芮羽就来到后院临时改为教场的地方,那儿有一些刀剑、沙包,一排排的箭靶,以前她就被抓来练过好几次,当然也被骂得拘血淋头。
“今天我一定要教会你拉弓一个男人连弓都拉不起来,像话吗?”贺白扔下定决心地说。
也许是受到“逆反钦命犯”名单的刺激,芮羽使出全身的力量,居然发出一箭,虽然离红心尚远,但却令她一下有了信心。如今她孤独一人,有家归不得,兄长又处在极度的危险中,她怎么能不自立自强呢?
箭一支一支的射出,贺古扬也在一旁喝彩,‘嘿!你这小子还是有希望,多练几年,还是有资格娶老婆的!”
当芮羽终于命中红心时,贺占扬的睑整个亮了起来,甚至比芮羽还高兴地叫道:“我这个师父真不是盖的,对不对,来!我们再玩别的,”
那些刀剑利器,芮羽可不想碰,她看到几个高高挂起的葫芦问;“那也是用来射箭的吗?”
“那是清明时节“射柳”大会用的,是贝勒爷最爱的游戏之一,今年他还击败几个江湖第一箭手!那些汉人根本不够看!”贺古杨得意地说。
“贝勒爷的武功很高强吗?”芮羽极感兴趣地问。
“当然呼!不然地怎么会叫做“满洲第一英雄”呢?以前在关外,不论是八旗骑射或蒙古角力,他都是第一。可惜他只是太宗先是的侄儿,否则皇帝就是他了……”贺古扬猛地止住,掌自己耳光说:“该死,我怎么又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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