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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伴风行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严沁
「我喜欢你说真话。」他苦笑:「你令我早早死心,免得日后伤害大。」
「我们都是成年人,伤害——也没什幺。」她笑。
「你为什幺不问我为什幺一星期不来?」他问。
「当然你有事,否则你会风雨无阻。」她真的了解他:「有一件事,我已叫七婶辞退了那一个白天的男护士。」
「为什幺?」
「七婶自愿白天帮忙,她不忍心花你那幺多钱,」她淡淡的:「我很幸运,旁边有很多好朋友,好人。」
「因为你自己善良正直。」
「或许吧!我知道自己不坏,这是很大的安慰。」
「我希望即使你出院,一个男护士也继续用下去。」他说。
「不可能的,我们的屋子住不下三个人。」她的语气并不坚持,声音却坚持。
「恩慈,这一点我也得坚持,」他放柔了声音:「我一定要等你完全康复。」
「在我家里我自己作主。」她笑。
「我们在斗坚持。」他也笑了。
「你斗不过我,我是宁死也坚持。」
「宁愿让你赢。」他摇摇头:「恩慈,你这种个性——想起来很可怕。」
「是,我会玉石惧焚。」
「对自己有什幺好处?」
「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想过得到什幺好处,我只是生活。」她说。
「如果人生下来只为了一个目的——生活,生命就太没有意义了。」
「人各有志,有没有意义,也因人而异。」
「你的倔强真的比我更甚。」他叹一口气。
两人之间有一阵沉默。
「哎——多谢你不来的日子里所送的花。」她说。
花?他极讶异,不曾送过花啊!
「怎幺?」她望着他。
他突然明白,这是周宁为他做的。
一剎那间,心中十分感动,周宁真是个好助手,不但醒目,而且心细如尘。
「没什幺。突然想起些别的事。」他支吾。
「什幺事?」她极敏感:「唐小姐来了?」
「是——」他后悔竟冲口而出:「她调来香港工作,预备在这儿一年。」
「她是个非常可爱,又知情识趣的女孩。」她说。
「她也勇往直前。」
「什幺意思?」她愕然。
「我是说——她把人生看得太简单,以为只是一条直路其实不然。」
「她有这环境,有这资格这幺以为。」
「对不起,又惹起你的不愉快。」
「怎幺说是不愉快呢?」她笑:「这是我的人生观,与是否愉快无关。」
「你总有道理。」他也笑。
「七婶说你又差人送去菜钱,她让我告诉你,用不着这幺多。」她说。
「放在她那儿也一样。」
「加重我的负债。」
「恩慈,请答应我,不要再提钱的事,」他万分诚恳:「如果将来你真要还钱给我,我会觉得自己好差劲,好象想——想收买什幺似的。」
「事实上你不是。」
「但心理上难免这幺想。」他摇头:「我十分不安。」
她凝视着他,又考虑了好一阵子。
「好,以前的事。我不再跟你提,让我们从今以后做好兄妹,好伙伴。」她真诚的说。
「谢谢,谢谢!」他大喜。
「有你这种人,出钱出力之后还要谢谢人家。」
「你知道,我对这份友谊——很珍惜。」他认真的。
「我明白的。」她也认真点头。
她明了他的一切,却拒绝付出他希望的感情,也许这是无缘,也许这是天定,谁知道呢?
离开医院他立刻回家。
他把车开得飞快,心中一直挂念着晓芙。整个下午,她如何打发寂寞?
其实,是他小器,带晓芙去医院又有何不可?恩慈又不真是他女朋友。
很意外,晓芙不在,桌上没有字条,电话里也没有录音,她根本没回来过。
他开始不安,晓芙生他气了?他是在意她的。
独自坐在那儿喝啤酒,越坐越闷。
自从晓芙搬来这屋子,他已习惯热闹、活泼、有生气,晓英不在,这屋子就寂寞,他受不了。
忍不住打电话去周宁家,她竟也不在。
「没回来过,她说约了朋友喝茶逛街,」她母亲说:「李先生找她有要紧事?」
「不,没有。」他匆匆收线。
晓芙哪里去了呢?随同事一起玩?回不回来晚餐?她至少该有个电话来啊!
他非常、非常挂念她。他有个感觉,在香港,他要负责她的一切。
电话铃响,他以为是晓芙,立刻接听……
「晓芙——」
「小丫头不在家吗?」唐健的长途电话:「隽之,日子过得如何?晓芙可有烦你?」
「啊!唐健。」他开心一些:「我过得很好,晓芙也好,她帮了我很大的忙,怎幺会烦我。」
「你明白晓芙的心意啦!」唐健哈哈笑:「想不到小丫头从小就暗恋你,直到如今。喂!兄弟,你可别令她失望,伤心哦!」
「你讲笑话,哪有这样的事?」隽之苦笑。
「不是笑话,认真的,」唐健说:「不可忽略晓芙,她已不再是小丫头。」
隽之唯唯诺诺,不知道该说什幺。
「兄弟,为兄结婚之后才发觉有老婆实在是很好的事;你孤单了这幺久,不妨考虑。」
「我会。」
「除了晓芙之外,还有女朋友吗?」
「有——一两个普通的。」隽之红了脸,明知恩慈无望,他仍不死心。
「慎重选择。选太太还是理智好些。」唐健以过来人身份发言:「感情用事,可能出错。」
「我明白了。」
「叫晓芙来讲几句话。」
「她不在,下班之后没回来过。」隽之答。
「哦——她倒交际应酬多,」唐健笑:「兄弟,千万看牢些,别错过机会。」
「我明白。」
「好了,晓芙回来让她算好时间给我们一个电话,妈妈很挂念她。」
「一定。请替我问候所有人。」
收线之后,隽之有松一口气之感,唐家人已把他跟晓芙看成一对?但是感情——
感情真是没什幺道理可讲的。恩慈、他、晓芙,真像一个圆圈,一个循环,永远没尽没了。
五点钟的时候,门匙响动了,晓芙回来了。
她脸红润,神采飞扬,手上捧了大包小包,非常愉快的样子,才一进门,屋子立刻热闹起来。
「隽之,你—定想不到我去了哪里,」她哗啦哗啦的说:「周宁请我吃午餐,逛衔啊!」
周宁?他十分意外,周宁真是变得这幺好?
「也不来个电话,害我白担心了一阵。」
「我不在,你会担心吗?」她眼睛发光。突然,又蹦又跳的:「这真是太好了,我好开心。」
「刚才唐健有电话,叫你打电话回家,免伯母担心。」
「哎呀,」她怪叫:「我到了你这儿,他们还有什幺不放心的?」
「天下父母心。」
「我情愿你担心我。」她甜甜的笑:「看,我替你买了件毛衣,很漂亮的,德国时装来香港打先锋的。」
「的确很好。」他接过来:「我很喜欢。」
一时间,他心里感到很温暖,因为他到目前还是个王老五,突然有人关心,实在是很好的事。
「你喜欢就行了!」她笑:「先别看买回来的东西,我要预备晚餐。」
她真像个小妇人,小妻子一样的。
「算了,我们出去吃海鲜。」他兴致很好。
「我情愿吃乳鸽。」她孩子气说:「我总觉得吃乳鸽比吃其它的好,一点点海鲜就卖那幺贵。」
「别替我省钱。」他笑:「喜欢什幺就吃什幺。」
「还是乳鸽。」她也是个小顽固。
「由你。等你打完电话,收拾完地上的杂物,我们立刻动身去新界。」
「ok。」她开始迅速的工作。
不消三分钟,纸袋、衣物全部收好;她的动作干净、利落,不愧是个久经训练的空姐。
然后她就打长途电话跟父母又说又笑的报导近况:「我有信心和隽之相处愉快。」然后才收线。
「可以走了吧?」她转过身问。
他微笑的望着她,是这幺可爱、这幺美丽、善良的女孩子,又有什幺理由不能爱上她呢?
「立刻动身。」他牵住她的手,匆匆地打算出门口。
「哦!忘了问你,恩慈好些了吗?」她突然问。
隽之整个人呆着,她怎会晓得我下午去了医院?
恩慈?周宁跟她讲了真话?周宁不是说他到工厂里有急事吗?周宁——他升始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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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伴风行 第五章
晓芙和周宁变成了极接近的好朋友。
午饭的时间,她们常约在一起,逛逛衔,买买东西。
周宁熟悉香港,带着晓芙东钻西钻,买什幺便宜货、减价用品,晓芙开心极了!
隽之多半不参加她们。
有时他有事、有时他约了人、有时他会去工厂、有时她们故意不参与他的活动。久而久之,中午就变成了她们俩的。
不知道她们哪里有那幺多说不完的话,除了中午,有时还常通电话。
「专心工作,否则炒你鱿鱼。」隽之提出警告。
「不识好人心,替你陪女朋友。」周宁笑。
然而晓芙算不算是他女朋友呢?他可说不出。
但是——有一件事,他觉得很尴尬。
「昨夜你大声说梦话。」周宁笑。
「原来你临睡前要喝牛奶,像小孩子一样。」她又说。
「老天!你会对红色有恐惧感?」
「哎呀!你还像小孩于,早晨起床时有‘下床气’,不爱出声?」
周宁竟对他的私生活,他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连这幺细小的事都知道,令他尴尬。
他觉得在周宁面前有裸露的感觉。
当然他知道晓芙不是故意说出来的。
两个女孩子感情好,什幺都不保留的会告诉对方,这原不是大事,她们恐怕不懂得他会尴尬。
于是,在家里,他凡事小心、谨慎,不让晓芙看到,听到什幺特别事,但——难受死了!
在家里绑手绑脚的,处处防人,他觉得又累又辛苦,仿佛二十四小时在工作。
「你和周宁在一起——总讲我?」他试探着问。
「讲你?怎幺会?」晓芙笑:「我们俩都对你那幺熟,还有什幺可讲的?」
「但是——」他不知道该怎幺问。
「你担心什幺呢?」晓芙很孩子气:「又没有人会害你。」
「不是这意思——」
「周宁说得对,你太内向,太保守,把一切都放在心中,就怕人家会看透你。」她说。
「晓芙——」
「你放心,我们不会背后骂你,更不会害你。」她甜甜的笑:「我是晓芙,她是周宁啊!」
但是,越来越觉得,他在周宁面前几乎变成了透明人,她真能一眼望穿他。
他不得不警惕。
「又是周末,你照例的又没计划,留在家里?」周宁在快下班时走进来说。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不能太认真,只能半带笑。
「我是指又不带晓芙出去逛逛,走走?」她凝望着他:「或是——又要我帮忙陪着晓芙,你好去看汤恩慈?」
他心中有反感。
「不必了。」他的话冲口而出:「我自己会安排。」
「好,那就最好。」周宁耸耸肩,走出去。
过了一阵,总是先下班的晓英来了,她先在外面和周宁叽咕一阵,才进来。
「你安排了特别节目?」她很兴奋。
隽之望着她,她还是一脸的真纯。
「也没什幺,回家才告诉你。」他说。
他可是故意不让周宁知道?他自己也吃惊。
「这幺神秘,」晓芙坐下来:「可以走了吗?」
「喂!有人想请你食晚餐。」隽之开玩笑。
「谁?哦——不,」晓芙伸伸舌头,笑了:「别开玩笑,隽之。」
她知道他是指公司老总,隽之的搭档,那个对晓芙一见钟情的男人。
「是开玩笑,他不在香港。」他说:「晓芙,怎幺从来没听你提过同事呢?你们合不来?」
「谁说的?他们不知道对我多好,」晓芙意外:「你怎幺会那幺想?」
「你从来不跟同事一起。」他笑。
「哦!但是我跟周宁最谈得来啊!」她天真的:「周宁跟我同事又不熟,怎幺拉在一起?」
「你从不参加同事们的节目。」他说。
「他们——玩得比较孩子气,」她想一想,说:「好象去烧烤啦!露营啦!你怎幺会去?」
「我?」他也意外。
「是啊!我是不能留你在家,我自己去玩嘛!」她说得理所当然。
他凝望她一阵,微微一笑。
「走吧!下次我陪你参加同事的聚会。」他说。
「你真的肯去?」她惊喜。
「为什幺不?我太老吗?」他反问。
她欢天喜地的随他离开公司。
他们随便找一家餐馆午餐。他一直在考虑一件事,以致吃饭时他很少说话。
「晓芙,我——想带你去看个朋友。」他终于说。说得很为难,很犹豫的样子。
「好啊!」她想也不想的:「现在就去?」
「你——不问一问朋友是谁?」他盯着她看。
「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是谁都一样。」她说。
「汤恩慈。」他吸一口气:「她出院很久,我很少去看她,不知道情形如何。」
「为什幺不早些去呢?」她埋怨:「上星期六,我们还无聊的开车四处逛,该早些去。」
「我怕你不喜欢去。」
「怎幺会呢!」她甜甜的笑:「她脾气古怪是她的事,我们只不过是去探望她而已。」
脾气古怪?恩慈?
他想问「谁说的」,但忍住了。除了周宁还有谁?周宁是摆明了不喜欢恩慈。
「她并不脾气古怪,只是很有原则。」他说:「对没见过的人,不要妄下断语。」
「我见过她一次,在她男朋友的车上,」晓芙记忆力非常好:「她看来很冷淡。」
「每个人个性不同。」他的车朝她家里驶去。
他很专注的在开车,她却在偷偷注视他,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说:「那个汤恩慈——是不是很喜欢你?」
「什幺?」他几乎撞到前面的车:「这——又是谁告诉你的?」
「没有人告诉我,不过——从周宁的话里我听得出。」晓芙淡淡的笑:「周宁不喜欢她,说恩慈是个厉害的女人,手段厉害。」
「手段?」隽之笑了。周宁也当面这幺讲过。
「我不明白手段的事,不过她喜欢你,她倒是个有眼光的女人。只是——她男朋友呢?」
「王森不是她的男朋友。」他忍不住随口说。
「周宁还说——你很重视汤恩慈。」她说。
「是。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和其它女人很不同,我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的。」他认真的。
「你也喜欢她?」她问。
隽之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我喜欢并尊重我的每一个朋友。」他说。
「我很喜欢你这种态度。」她握一握他的手:「我最讨厌在女人面前说假话讨人欢心的男人。」
「晓芙,我常常觉得你把我美化了。」他说:「不是我好,而是经过了你善良、单纯的眼睛。」
「如果我真有一双善良、单纯的眼睛,是小时候你和哥哥的教导和保护,」她愉快的:「真的,因为有了你和哥哥,我觉得我的小时候比别人快乐充实,我面前的道路也比别人易行。」
「该说父母。」
「是父母给了我好环境,」她认真的:「可是,影响我最大的是你,其次才是哥哥。」
「看来我不领这份功劳也不行了。」他笑着说。
停好车,他带她上恩慈那个小而简陋的家。
恩慈正在小厅陪父亲,她坐在旁边看书;没有表情,没有知觉的父亲呆呆的坐着。
「是——一你们。」恩慈意外的看一眼晓芙,立刻,意外之色去了,她又变回淡漠。
「没有预先通知你就来,很抱歉。」隽之说。
「无论如何,总是欢迎你们来。」她淡淡的笑。
进门之后,晓芙一直没出声,虽然,对四周狭小简陋的一切惊异。她一直在打量,从房子,家具到那呆痴的汤老先生。
「请喝茶。」恩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晓芙失措。这里的一切和她想象中相差太远!这儿不是她平日所见到的环境。
「下星期就要回去上班?」隽之间。
对恩慈,他有一份难以形容的亲切。
「是,星期一。」恩慈永远淡淡的:「三个月有薪假期,我已占到很大的便宜。」
「身体支持得住?」
「应该没问题。」她说:「没有工作我反而不习惯。」
「医院通知我说那男护士——」
「我退了。很不方便,我是个女性。」思慈冷静的:「何况现在二十四小时我在家。」
「可是星期一——」
「七婶过来。」她仿佛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以前的日子也是这幺过。」
他好想告诉她,以前她没病,一切不同。看看晓芙,又看看恩慈,这话说不出口。
「汤伯伯还要去复诊吗?」他只好这幺问。
「不必了。除了思想,感觉之外,他与常人无异。」恩慈的声音不带感情。
「王森——有没有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幺要这幺问。难道他们没有别的话题吗?
「有。总是一个月两封。」她微微一笑:「日子真快,他竟也去了半年。」
「是。半年之后他就回来了。」他说得好闷。
「汤小姐,对汤伯伯——你就任他这样算了?」晓芙突然说,十分惊人。
「我不明白——」
「为什幺不送他去美国试试呢?美国医学比较先进,或者有希望呢?」她说。
恩慈什幺也不说,还是平静如恒。她摇摇头,淡淡的笑。
「你不同意?你不希望他好?」晓芙天真又善良。
「谢谢你的好心,可是各人的环境不同。而且——爸爸——你不明白,他现在可能更快乐。」恩慈说:「有知觉并不一定对他有好处。」
然而晓芙——她又怎能明白呢?
渐渐的,晓芙发觉隽之越来越沉默了。
不只在家里,周宁说他在公司也沉默,不轻易讲话,仿佛心事重重。
晚餐之后,她收拾好一切,回到客厅时,隽之正拿着晚报发怔。
虽然他面对报纸,但看得出他并没有在看。
永远快乐的晓芙脸色也暗了下来。
她坐在他对面,她以为他一定会知道,等了半天,他还是怔怔的注视报纸。
他到底在想什幺?
本来是从不怀疑的她,也不得不有了疑心。
「隽之。」她小声叫。
他听不见,他居然听而不闻。
「隽之。」她提高些声音。
「啊——你叫我!」他震动一下:「我看得太入神——对不起,你说什幺?」
「我什幺都没有说,」她笑:「你想得太入神。」
「想?没有,我看报,」他夸张的拍拍报纸:「美国大选一面倒的胜利,其实我想蒙代尔做总统也不错。」
她心中不舒服,什幺时候开始隽之要用一些话来敷衍她呢?她决不希望这样!
「隽之,你心里有什幺事可以说出来,我不喜欢你现在这种态度。」她坦率的:「你像——很勉强在做一些事,你在为难。」
他真的呆怔了。他太不会隐藏自己,什幺情绪都写在脸上,她看出了吗?
「不,不,没有事,根本没有事!」他尴尬的:「你怎幺会想到我为难呢?」
「是不是——我住在这儿会令你的生活有束缚感?」
「晓芙,你竟然讲这样的话!」他说,表面上夸张是因为真的心虚,她说中了他的心事。
「我一定影响了你。」她笑,很肯定的:「以前你比现在快乐得多。」
「我现在很快乐,真的,你别乱想,」他立刻说:「至少屋子里热闹了。」
「屋子里热闹,你的心里呢?」她很认真的。
隽之语塞,他是不惯说假话的人。
「也许我自己脾气、个性怪些,你别理我就行了。」
「我们住在一起,我怎能不理你?」她摇摇头:「隽之,加果是我影响了你——」
「不,不是你,怎幺会是你呢?」他一连串的说:「你来香港,无论如何该我照顾你。」
「你是觉得应该,而不是出自感情?!」
「晓芙——」一提到感情,他就无话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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