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青川旧史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梁语澄

    “按理应该识得。”

    “你父君不会吹。”

    段惜润一怔,还想问,空地上再次传来人声。

    “陛下究竟,意欲何为?”洛王右掌还在佩刀上,外翻的左手却垂下来。

    伞下老者没说话。洛王视线赫然扬起至引凰台上。

    阮雪音和段惜润也转头看。

    引凰台上一排女眷,却是四位公主。

    “朕昨日问她们,夫家随洛王谋反,如何自处。”

    “看来几位殿下所答,不合陛下心意。”

    “举国境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为王臣。更何况她们是朕的女儿,白国的公主。”

    “陛下觉得被戳了脊梁骨,侄儿又何尝不是日夜难安如芒刺背。”

    洛王上前半步,凤袍老者没动。

    安王也没动。

    他又说了一句话。

    老者忽朗声笑起来。“早将储君位予你,便没有今日了?安王,你怎么看?”

    “心性既定,由人推势,所谓被逼,借口罢了。”安王立于西侧,依旧气定神闲。

    “王叔端的好姿态。轻装而来坐收渔翁利,也是竞庭歌献计?陛下,侄儿谋君位,不过坐一个窃兵权连累公主们谋反之罪,安王叔却是勾结他国不知行了什么交易换这君位。”

    “贤侄咬人,张口便至。竞先生来曲京之前,先去的临自,有贤侄书信为证。”

    正午已至,日头倾轧,晃得空地上人影不可辨。

    “可她来临自之前,已经到过韵水。”洛王微眯眼,“安王叔还没明白么,今日你我,只有一个能活着出宫门。”

    。

    (iishu)是,,,,!




第四百三十二章 鸣壶
    【】(iishu),

    他声声慢道,转身朝西,忽然寒光一闪佩刀出鞘直指酒案边安王,

    “既如此,我段逍也不必背什么弑君谋逆之名,解决了安王叔,活着出宫门的就只能是我。来日登大宝的,也只能是我。陛下,您是这个意思吧。”

    安王面色不变,酒盏尚在手中,正午日头烈,晒得杯中陈酿也升了温,“陛下,是么。”

    “管不了啦。”凤袍老者长声,伞太大,将他整个人都罩在阴影当中,“二位都是我段氏翘楚,德才兼备,朕举棋不定多年,到今日,依然填不上那遗诏。”

    他转身,伞随之行,巨大阴影开始在烈日下缓慢移动,

    “你们自己定吧。既是争,总要比,谁赢了,上引凰台来,朕亲自下诏传位。”

    “陛下。”只听安王声再起,仍如钟磬,嗡然回响于烈日下格外显得不真切,

    “臣入都城觐见,未带一兵一卒,此刻半数禁军堵在宫门口,北境两万铁骑正南下,怕是傍晚之前便能至韵水城外。陛下这是要臣,以五旬之身,无兵刃之助,一人敌万夫。”

    巨伞还在移动,丝毫未因这一番高声陈辞停滞半分。阮雪音立在花树阴翳下,死死盯着凤袍老者手中那支骨笛。

    便在话音止半刻后,老者扬手,骨笛飞出,直直落在了安王身前酒案上。

    “剩下半数禁军给你用。朕的暗卫队,也给你用。”

    东西酒案侧二人同时变脸。

    “陛下!”巨伞阴影自往引凰台,越来越远,安王声量更高,“臣还有一请!”

    人伞皆未停。

    “恳请陛下,”安王继续,其声高亢响彻韵水城,“再与臣赛一局投壶。”

    人伞忽停。

    盛夏午时,烈日如旧事灼心。

    “姐姐,”段惜润移不开目光,一字一顿气息不匀,“这又是什么。”

    阮雪音不答她,只轻问“安王妃人呢?”

    “照姐姐吩咐,已经去请了。”

    “宫门都关了,只剩下正门,她怎么进。”

    “这姐姐就不用管了。我在这皇宫里长到十九岁,自有办法。”

    空地上出现了两只壶。

    青碧剔透,竟是玉制。

    凤袍老者依旧站在方才位置,安王已经挪动。两人正对,遥遥相望,那两只壶就摆在等距正中处。

    “你们是一局几矢?”阮雪音问。

    “八矢。”段惜润答。

    “竟是这般相对而投?”

    “不是。正常都是并立。今日这种玩儿法我也头回见。”

    反正等距。阮雪音暗忖。投掷者相对还是并立差别不大。加之正午,日光在顶,也无所谓谁更刺眼之劣势。

    不对。白君有伞。

    “陛下有伞。”便听安王道,“于臣不公啊。”

    伞下静默,如日色烈岁月长。

    半晌,巨伞移动,寸寸向后,凤袍老者赫然暴露于日光之下,鬓发灰白,如蒙尘的故纸。

    阮雪音垂落的双手捏起裙纱。

    “父君不喜曝晒,在外时很多年没挪过伞了。”

    段惜润只是讶异,远多过忧心。阮雪音转脸看她,话到嘴边终没出口。

    “陛下,请。”

    “朕虚长你月余,一向是让你先。投吧。”

    半刻无人动。日影徘徊在二人脸上,太亮,又远,哪怕对望也根本辨不出神情。

    阮雪音微蹙眉盯着白君一举一动。

    纹丝不动。该是痛起来了,在忍。

    安王妃来了么。她想再催,侧目见段惜润也有些焦灼,只好自己回身胡乱张望。

    树影重重,热浪裹着花香熏得人头晕。她这才觉得渴,舌尖抿了抿唇,眯着眼细扫过一望无尽的南国芳木,终于看到与她们所立处几乎平行的好几里外,同样在宫墙边缘,站了一个人。

    巨大如伞的凤凰木正值花期,火焰般花冠烧得一树涅槃,那人立在宫墙边火树下却穿了一身浅黛蓝近乎水的衣裳,与天色相融,若非有意寻觅实难瞧见。

    安王妃。

    她来了。正凝神望场间赛局。

    是望,不是观。不知何故,隔着相当距离,阮雪音直觉得她没有看进去。

    没有在关注进程、忧心结果,只是无波澜地看人又或看壶。

    看风景。阮雪音结论。最准确。她望着空地上二人和你来我往的投掷,只像在看风景。

    第七矢了。箭矢落玉壶之声不断传来,慢而有序。阮雪音转视线回场间,但见白君与安王都还如掷第一矢时,位置、站姿、投掷动作,半分未改。

    明明是颇热闹的游戏,却似一出默戏。

    宫门半掩,两军相持,二位年至五旬的长者在阵前投壶。

    第七矢落壶,依然是平手。而白君须发皆开始抖,这般视距,以阮雪音之目力神贯注盯,看得极清楚。

    “姐姐,父君是在抖么?”

    原来这般明显了。安王发现了么。“嗯。”阮雪音答,“引凰台下伏了多少人你可知道?”

    段惜润一呆,“引凰台下有伏?”

    阮雪音转身便要沿暗梯下去,却在这时候听得一声啪嗒。

    比箭矢落玉壶之声要闷,且干瘪,不甚悦耳。她回身看,第八矢落在了地上。

    白君输了。

    “三十年前,陛下也是这样输的。”安王淡声,“最后一矢未中,前功尽弃。”

    白君没说话,径自转了身。该是忍到了极限,他一步一停,整个人都有些扭曲。

    持伞护卫上前再次将老者完遮蔽于阴影中,一步一停变成一步三停,阮雪音盯得眼睛都酸胀,生怕那伞突然停了再不移动。

    “今日是该输。”却听颤巍巍人声自伞下荡出,比早先更显得苍老孱弱,“三十年前那次,我让你的。今日你若当真上了引凰台,也是我让你的。”

    他没说朕。

    巨伞持续移动,安王似忽然生了怒

    “为什么?”

    “朕是天子。”伞下再出声,苍老孱弱却遒劲,仿佛穷尽了毕生力,“想让便让。”

    安王的脸霎时变得灰败,像凤袍老者的须发。

    正宫门外忽蹄声风声大作,兵刃出鞘,洛王的左手外翻高举在空中。

    一声极清且利笛音旋即响起。引凰台下并四周宫墙内万箭如雨射出。

    “接你父君回却非殿,就说,故人已至。”

    阮雪音说完这句,不待段惜润答,转身快步往那棵凤凰木下去。

    。

    (iishu)是,,,,!



第四百三十三章 少时春夏
    【】(iishu),

    兵刃相接马蹄踩踏之声在正宫门内爆发出一浪接一浪的声潮。

    却非殿被锁在高木阴翳丛丛屏障之后,寂若无人。

    阮雪音带着安王妃一路入大门,过前庭,宫人们皆垂首,凤袍老者坐在正殿内台阶上。

    年至五旬观之如六旬的老人家这般坐在台阶上,室内幽暗,兰香阵阵,不知何故,阮雪音觉得那就是个小孩子。

    安王妃出现在门槛阴影中,老人抬眼。阮雪音转身快步离开,仿佛听到老人喊了一句

    阿慈。

    是哪个慈,她并不知道。

    也真的很想偷听,不是君子所为。

    她出了大门。

    “陛下请姑娘就在此等候,不要离开。”一名宫人追出来,低眉敛声。

    “好。”阮雪音颔首,又朝着声浪如山海的正宫门方向望,浓荫蔽日,只闻无尽厮杀。

    她忽觉乏力,口干舌燥,腿脚亦软,干脆就着身后大门外台阶坐了下去。

    不知里面那位是否仍坐在台阶上。她撑两肘于膝盖,托了腮,眼皮直耷拉。三日昏睡,各种药效该已在体内相抗相融殆尽。

    只余困倦,酸软至极。

    她不敢睡,也没法唤人要茶水吃食,更不能离开。且再撑一撑吧,也就今日了。

    “阿慈。”

    正殿空静,老者独坐阶梯,浅黛蓝衣裳的妇人站在他跟前。

    “陛下唤错了。我不叫阿慈。我也不姓王。”

    “我知道。”老者但笑,拍一拍身侧台阶,“过来坐。”

    “陛下知道什么?”

    “你不叫阿慈,也不姓王。”

    像哄小孩子。

    妇人站着,居高临下看了他好半晌。“我今日为何来见你,你知道么。”

    “知道。都知道。”老者也仰着头看她,“他会赢的。”

    “他赢不赢关我什么事。”妇人骤然蹲下,平视老者已见浑浊的眼,“你们谁赢,我都讨厌。你们都姓段。”

    老者默了半刻。“你可知我为何把君位予了他。”

    “我不想知道。”

    “他登了大宝,你就是皇后,下一个登大宝的会是你的孩子。我总想着,这也算一种弥补。阿慈——”

    妇人轻声笑了。“我的孩子登大宝,这片国土还是姓段。让一个掺了我们家血脉的段姓孩子为君,这叫弥补?”

    “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阿慈。”老者阖眼一瞬,“先辈们的恩怨,代代相传何时了。我们连他们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是些家训。”

    “不过是。”妇人重复,语声骤沉,“族的性命,你知道是多少人。家族覆灭断子绝孙,这不是家训,是血誓。”

    “你就还活着。说明当年有人活着。你们家没有覆灭,一直传到了你这里,何谈断子绝孙。”老者声量却轻,不知是说不重还是不愿说重,

    “你不姓王,三年前我就知道了。按百年前规矩,我该杀你。但我没有。阿慈,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选择,此朝我为君,我对你,对你们家,没有赶尽杀绝。我甚至以此为最后凭据决定将君位给他,就是为了能让程——”

    “百年前的杀戮和背叛,是不能用这种方式化解的。”妇人淡声,“人命是用人命来抵的。”

    凤袍老者似用光了最后气力,连坐在台阶上都觉疲累,双手撑地,沉沉喘气,

    “我病痛大半生,唯一的儿子早夭,段氏正统断在了我这里,还不够么。”

    妇人一直无波的眼里忽起阴晴。

    “外面那个姑娘,”老者继续,咬字开始不清楚,

    “她答应帮我两件事。一件是今日正宫门的局,另一件,是我多年恶疾的源。正宫门的事已经完成了大半,然后她领了你来见我。阿慈,三年前知道你不姓王,我就有些怀疑了。”
1...136137138139140...165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