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妾比天大
作者:季可蔷
作为陪媵嫁进武穆侯府,郑恬的地位看似比一般小妾高,
但到底就是个妾,注定成为正妻利用的棋子!
倔强的她不屑与人争,偷偷开店赚钱,梦想有一天潇洒离开。
可那头腹黑大野狼侯爷似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从不留宿正院的他,偏是三天两头就大驾光临她的梧桐院,
动不动就亲她抱她逗逗她,在她面前像孩子般闹脾气。
为了保护娘亲和幼弟,她不得不放下矜持,尝试勾引他,
与他玩一场各怀心机的调情游戏……
由于一纸赐婚的圣旨,萧隽被迫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
他无所谓,反正他心仪的女子早已亡故,娶谁都一样。
可这陪嫁进来的小妾是怎么回事?
俏皮机灵又爱装傻,总是惹得他发火——
怒火和欲火同时焚烧,恨不得将她吃干抹净!
高傲的他最恨有人骗自己,她明明也骗了他,他却忍不住心疼,
当所有原则都为她改变时,他才知晓,在他心里她比天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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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1)
大齐王朝,昭德十五年,秋。
武穆侯府。
傍晚时分才刚刚下过雨,空气中依然带着凉凉的湿意,半轮残月由浓厚的云朵后探出头,月色显得分外凄清惨澹,衬着府内处处高挂的大红灯笼,不免有几分讽刺。
郑恬坐在屋内,盯着案头上静静焚烧的一对龙凤喜烛,神情怔忡。
今日是武穆侯萧隽迎娶美娇娘的大喜之日,而她作为郑家送来的陪媵,也分到了一个院落居住。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毕竟自己这身分,说是妾嘛,又高上几分,能够代理女主人掌管后院,也允许出席社交场合,和那些贵人们交际应酬,可偏偏头上又压着个正妻,那才是这间侯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自荥阳发迹的郑氏一族,世代簪缨,光是本朝短短数十年,便出过一位内阁首辅、一位次辅、三名三品以上的高官,前年二房又有一个子侄辈点了翰林,族中称颂不绝,一时各房年轻子弟都更加勤学好读,蔚为风气。
而出身长房的嫡女郑瑜品貌出众、知书达礼,家族中皆寄予厚望,原本打算入宫选秀,或能与哪个皇亲国戚结亲,谁知最后竟是嫁入了武穆侯府。
武穆侯萧隽,据说年少时是京城有名的纨公子,斗鸡走狗、眠花宿柳,极是放荡不堪,还曾经为了争夺花魁和国公府的世子大打出手。直到十七岁那年,父亲老侯爷因病去世,倏忽之间他似乎就转了性,承袭爵位后不久便主动请缨上战场,效忠于燕王麾下,这些年来杀伐勇猛,立下无数战功,在战场上博得了个冷面修罗的美名。
去年他满二十四岁,封正二品骠骑将军,皇上见他迟迟未能娶亲,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线,御口一张,便将户部侍郎郑文正的嫡长女郑瑜赐婚予他。
一纸婚旨,决定了郑瑜的命运,也决定了她这个依附于郑氏长房一个小小族女的命运……
思及此,郑恬无声地叹息,可气息才刚刚吐出,她便不满地以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额头。
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了吗?这辈子无论遭遇什么,绝不怨天尤人,人可不是为了叹气活着,活着,是因为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她一直如是相信,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个体弱多病的寡母和年幼失怙的弟弟,容不得她脆弱。
她盈盈起身,贴身大丫鬟沁芳正好掀起帘子走进来。
“小姐,听说前院的喜宴差不多散了,侯爷已经回了后院。”
“是吗?”郑恬不动声色,暗暗掐握了下手心,这么说正院的召唤许是快要来了……她咬了咬牙。“我出去走走。”
“小姐!”沁芳呆了,就连平素个性活泼的香草也吓了一跳,两个丫头齐齐拦住她。“小姐,你这才第一天入这府里,可别让人有机会嚼舌根,这夜也深了,还是歇了吧!”
她也想歇啊!可问题是有人不让她歇,而她想到即将面临的难关,就忍不住想透透气……
“就一会儿,香草,沁芳,我就到外头瞧瞧这院子里的梧桐树。”
“梧桐树哪里长得不一样呢?何必非得现在巴巴地出去看?”
“唉,你们不懂。”
“小姐……”
主仆三人正僵着,外头传来婆子的通报,沁芳忙出去探看,回来时一张清秀的容颜略有些发白。
“小姐,正院那边命人传话来,说是侯爷要你立刻过去。”
果然来了!
郑恬身子一僵,表面却故作淡定,微微一笑。“幸好我尚未更衣就寝,香草,你过来替我瞧瞧,头发可有哪里乱了?”
理了理鬓发,整了整衣裙,又在唇上补了点玫瑰色的口脂,郑恬这才端着仪态出了门,两个丫头一左一右,靠后一步跟着。
这座“梧桐院”位于侯府偏西处,院中栽了几株梧桐树,树干高大挺直,叶色油亮青绿,传说中神鸟凤凰最爱栖于梧桐树上,〈诗经〉有云:“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
可郑恬路过这几株英伟挺拔的梧桐树时,想到的偏是那一首不合时宜的诗——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听她喃喃叨念,香草好奇地问:“小姐,你刚刚念的是什么?奴婢只听见什么一叶一声的……”
郑恬闻言,莞尔一笑。“这不是什么好诗,没得令人气闷,你们听不清楚也罢。”
香草茫然,转头和沁芳交换了个眼色,两人都察觉到小姐的心情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
就这么顺着亭阁回廊一路走来,正院朝晖居的大门已在眼前,一个鹅黄衣裳的姑娘正等着她们,郑恬认出她正是族妹郑瑜的贴身大丫鬟夏竹。
夏竹轻巧地福了个礼。“恬姨娘。”
姨娘!
听着这称谓,郑恬不觉有些刺耳,但等不及她有任何反应,夏竹已领路往前走。
“侯爷和夫人正在屋内等着呢!”说着,她不着痕迹地靠过来,在郑恬耳畔低语。“夫人吩咐,之前的交代恬姨娘可别忘了。”
“妹妹千叮万嘱,我怎么会忘了?”郑恬低低回上一句。
夏竹蓦地看过来,眸光微闪,郑恬装作若无其事,只是甜蜜蜜地笑着,顺手摘下路旁的一朵月季花。“妹妹最爱月季的清艳可人了,我摘一朵送给她。”
夏竹眯了眯眼,细声细气地扬嗓。“我们姑娘如今已是侯府夫人,恬姨娘这称谓还是改了好。”
“啊,我都忘了,如今该改叫妹妹侯爷夫人了,不过妹妹跟我向来感情好,应当不会与我计较才是。”
是装傻还是真傻?夏竹瞪着眼前粲粲然的笑靥,有股想伸手一抓的冲动,如此清丽绝美的脸蛋,是女人看了都嫉妒,偏偏这郑恬似乎不以为意,经常说出些令人气恼的话。
也罢,她能陪嫁过来侯府不过是为了当下种的母猪,替夫人固宠用的,犯不着和这种用过即丢的人计较。
这么一想,夏竹心头陡然升起某种优越感,睥睨地扫了郑恬一眼,也不再多言,迳自在前头引路,打了帘子进入里间。
“侯爷,夫人,恬姨娘来了。”
郑恬将两个丫头留在屋外,走进内室,正院里头的布置自然处处喜气洋洋,可屋内却充盈着诡谲的氛围,郑恬眸光一扫,发现郑瑜摘下了凤冠,可身上仍穿着大红喜衣,床上一个男人懒洋洋地半卧半坐着,倒是脱得只剩中衣,长长的发丝散开,低着头一点一点地,似在打盹。
“侯爷醉了。”郑瑜迎过来,朝她打了个眼色。“方才我跟侯爷说姊姊既是陪着我嫁入侯府,这新婚之夜也该让侯爷见见你才是。”
说是见她,其实是想着让她一同来服侍这男人吧!明明洞房花烛夜该是属于正妻的,郑瑜偏要她一起过来,自然不是为了给她恩典,更并非是因为她们姊妹情深的缘故。
其实理由说穿了很简单……
“妹妹,我见园子里这月季开得好,便摘了一朵给你戴。”郑恬笑容甜美,讨好似地将手中的花朵递给郑瑜。
郑瑜却是看也不看,冷冷地丢给她一个“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摘花”的眼神。
郑恬樱唇微绽,正欲说话,床头传来一道模模糊糊的声嗓。
“人来了吗?”
“是,侯爷,是我恬姊姊来了。”郑瑜嗓音婉转清脆。“姊姊,快过去让侯爷好生看看你。”
见郑恬站在原地不动,郑瑜皱眉,伸手抢过她手中的月季花丢在一边,顺便推了她后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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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恬不得已只能过去,她在床前停下,盈盈福了个礼。“侯爷。”
“你……就是郑恬?”
“是。”
男人抬起头来,半眯的眼睛张开,迷迷蒙蒙地盯着她,似是喝得太醉了,那眼神看来十分混沌,毫无焦距。
可郑恬心下仍是一惊。
传言这武穆侯凶残嗜血,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长得亦是虎背熊腰,面带戾气,脸上还有一道疤。
本以为该是个面容狰狞的人物,却不想五官如此端正清俊,左脸下缘的疤痕也只是留下淡淡的一道,并不损其相貌。
只不过他的身材确实高大威武了些,不符本朝喜爱斯文男子的审美观,郑瑜向来喜欢那种风流俊俏的才子,对威猛的他恐怕是有几分惧意。
在她打量武穆侯时,他同样也用那迷离的眼神打量着她,通常无论男女,乍见她容颜时总会有片刻失神,可这男人也不知是否醉过头了,瞳孔竟无丝毫变化,只听他状若茫然地收回目光,忽地高声笑道——
“好、好!果然是丽色无双!”语落,他也不等她反应,展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今晚你们姊妹俩就一起上,本侯爷就不信治不了你们!”
他这话说得猥琐,吐息间呼着淡淡的酒气,明明二女共侍一夫正是郑瑜今夜的打算,可听他将话挑白了,仍不免在心里暗暗嫌弃这人谈吐粗俗,果然是一介武夫。
“小亲亲莫怕,爷会疼你的。”萧隽一面亲吻着郑恬的鬓边,一面朝郑瑜喊道。“瑜儿你也来啊!”
这情状太过令人尴尬,丫头们早就知趣地退下,房内只留他们三人,以及默默燃烧的喜烛。
郑恬双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他彷佛感觉到她的僵硬,蓦地伸手抬起她的脸蛋。
她既不闪躲,也不故作娇嗔,脸上甚至毫无羞怯的嫣色,目光澄澈如水,静静地迎视他。
萧隽似是愣了愣,转身将呆立一旁的郑瑜拉上床,她却是立即染红一张俏脸,羞得缩手缩脚。
“爷,你轻点儿。”娇声软语,宛若莺啼。
“爷哪里重了?嗯?你说啊!爷这样对你还不够温柔吗?”大手搓揉着郑瑜胸前椒/ru。“这衣裳真碍事,还不快给爷脱了!”
说着,萧隽粗鲁地剥开郑瑜身上的喜衣,眼看着玉白的胴体只剩一件肚兜裹着,郑瑜慌了,生怕男人下一刻便要硬上,连忙推了推他,装作娇羞地惊呼。
“爷,帐子还未放下呢!”
“放下做什么?这屋里又没别人。”
“谁说没别人?还有恬姊姊呢!”
“对喔,还有你这个美人。”萧隽转身又去拉郑恬,趁着这空档,郑瑜连忙跪坐着退开几步,拉下喜帐。
帐内顿时暗下,隐隐透进的烛光却更添了几分旖旎,郑恬被迫靠在男人怀里,心韵急促如擂鼓,脸上却是毫无表情。
从作为陪媵嫁入侯府的那一刻起,她便没想过能保住自己的完璧之身,只是在这般荒唐的情境下作为正妻的替代品,她不得不感到悲哀。
她的初夜就这样失去了吗?
男人从身后揽住她的颈脖,细细密密地沿着那弧度优美的肌肤啄吻,热呼呼的鼻息吹在汗毛上,教她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很想躲,却只能强迫自己顺服地承受。
“……不甘心吗?”低哑的嗓音忽地拂过她耳畔。
郑恬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回眸一望,烛光昏朦,她瞧不清男人的脸,却觉得他混浊的眼眸似乎瞬间闪过凛冽的光芒。
她眨眨眼,正欲确认时,他又恢复了那醉醺醺的浑样,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你们姊妹俩一起……爷会好好地疼……”
话语未落,他已身子一歪,昏睡过去,不一会儿,粗沉的鼾声在帐内呼呼作响。
“他睡着了吗?”郑瑜绷着嗓子问。
郑恬半晌无语,良久,才轻轻扬嗓。“应该是。”
郑瑜松了口气,可想起这男人什么也没做就昏睡了,又是一阵懊恼,难不成这令人心惊胆颤的洞房花烛夜还要再来一回?
郑恬看出她的思绪,却是默不作声。
见郑恬动也不动,郑瑜恨恨地瞪她一眼。“你还呆着做什么?快去把夏竹给我叫进来!”
郑恬默默下床,拉拢了外裳衣襟,这才开门叫唤夏竹,夏竹一直在外头候着,急急进来,郑瑜在她耳边吩咐几句,她点点头,拿了干干净净的喜帕出去。
再回来时,那洁白的喜帕上已染了几点嫣红。
“用的是鸡血吗?”郑瑜低声问。
“是,夫人莫担心,一般人看不出来的。”
郑瑜满意地颔首,随手将染血的喜帕揉了揉,丢在床铺,接着一双美眸凌厉地盯向郑恬。
郑恬会意,嫣然一笑。“妹妹放心,侯爷若问起,我会说妹妹今夜已经和侯爷圆房了。”
“这话不必你说,明早侯爷醒来自会知晓。”郑瑜冷笑地撇撇嘴。“你回去吧!要你的丫头别多嘴。”
“知道了,妹妹且安歇,姊姊先走了。”
离去前,郑恬悄悄往屋内看了一眼,只见郑瑜穿着肚兜便溜上床,睡在男人身侧,想必等男人醒来时,她会楚楚可怜地撒娇卖痴诉委屈,表示自己已经是他的人了吧!
只是那男人……会上当吗?
想起方才隐隐约约听见的那句话,郑恬心下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1章(2)
出乎郑恬意料,武穆侯似是接受了郑瑜的说词,认定自己确是趁着酒意占有了新婚妻子的贞洁,在领着妻子拜见婆母的途中,还温声安慰了她几句。
郑恬跟在相偕而行的两人后头,看着这对夫妻看似琴瑟和鸣的背影,心头不由感到些微奇异。
由于萧隽的亲生父母都已去世,新婚隔日,原是该先带着新妇去祭宗祠,但他说了今日起得太晚,家里亲戚都到了,不好让他们久等,便先来到正厅行认亲礼。
不知怎地,郑恬总觉得这是他的借口,彷佛他其实并不怎么情愿带新妇去见亲生父母似的,或许是他对这桩婚事并不满意?
正寻思着,一行人在萧隽的带领下,鱼贯踏入正厅,厅内已挤满了人,高堂上端坐着一位中年美妇,正是这间侯府的老夫人,武穆侯的继母林氏。
说起这武穆侯,祖上跟兰陵萧氏有些关系,因辅佐大齐开国皇帝有功,是本朝寥寥可数获赐丹书铁券的勋贵,可惜子嗣异常单薄,长房一支传到萧隽这代更只有他这个独子,继母生了两个妹妹,都已出嫁。
也因此,郑瑜无须面对一串叔伯小姑,只需侍奉好林氏这个婆母即可,比起其他嫁入勋贵之家的新娘,算是轻松不少。
不过自家虽只有一个继母婆婆,旁系几房的叔叔婶婶、哥嫂弟妹却是来了不少,郑瑜一一见礼。众人看她生得漂亮,说话又轻声细语,一派温婉知礼的风度,都着实夸了她一番,让她不禁暗自得意。
认过亲后,林氏本欲招待亲友们到隔壁的小花厅入席,萧隽却轻描淡写地开了口。
“母亲等等,瑜儿还有个姊姊尚未见礼呢!”说着朝郑恬招了招手。“恬儿过来。”
恬儿!
郑恬暗自抖了抖,昨夜至今他俩不过才见过两次面,根本没说过几句话,要不要叫得这般亲密啊?
众人早就看见躲在后头的郑恬了,见她姿容出众,心里都暗暗赞了几句,不少年纪较轻的男子更是看呆了眼。可即便生得再美,看她站的位置,众人也只当她是这府里的姨娘之类的人物,不料萧隽竟会亲自点她出来。
“这便是陪你媳妇嫁过来的媵妾?”林氏看了看继子,有些疑虑。“可她只是个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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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非正妻,哪有资格在这种场合行见面礼?
“什么姨娘?”萧隽朗声笑道。“母亲有所不知,瑜儿跟她这个族姊感情最好了……”说着又凑近母亲耳畔低低补充了句。“昨晚还是姊妹俩一同服侍儿子的呢!”
什么?!
听见这话,林氏整个人都呆了,虽然继子最后那句没有其他人听到,但她这个做长辈的,想起那三人同床的情景实在也臊得慌。
“我看也不必分什么正室或偏房,都叫夫人吧!”萧隽提高了音量。
这句话厅内众人一概都听得清清楚楚,尽皆骇然变色,郑瑜面容苍白,郑恬也神情一滞。
“当然,外头自是以瑜儿为侯夫人,不过恬儿也有资格出外交际,就让府里称她一声恬夫人吧!”
这意思是抬高她这个媵妾的地位了,相当于民间所谓的平妻,当着众人面前宣布此事,等于是给郑瑜这个正妻没脸啊!她能服气吗?
郑恬蹙拢秀眉,悄悄窥探郑瑜一眼,果然见她气得咬紧下唇,双手虽是藏在衣袖里,但那长长的指甲想必正掐进掌心肉里。若不是当着这诸多亲戚面前,恐怕她会当场发飙了吧?
偏偏萧隽端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脸孔,望着妻子笑咪咪地问:“瑜儿,我这安排你可同意?”
郑瑜咬了咬牙。“夫君体恤我们姊妹情深,妾身自是感激,可这似乎不合规矩……”
“管他什么规矩?在这侯府里,我说的话就是规矩!”
朝阳自厅外射入,萧隽挺拔的身躯正好背着光,俊脸半隐在阴影下,身上缀着银色暗纹的锦袍偏是显得更加流光辉耀,配上他狂妄的言语,凛凛然有股凌厉如霜的气势,一时间刮得厅内诸人透不过气。
谁都不敢开口反驳他,就连他的继母林氏也只是嗫嚅着偏过头去,一副撂手不管的窘态。
郑恬垂落羽睫,掩去眼中神色。
厅内的气氛冷凝异常,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任谁都不好插手管这家务事,过了好片刻,郑瑜方才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开了口。
“姊姊还不谢过侯爷恩典?这是我们爷怜惜你呢!”
郑恬听得出她语中的嘲讽,可也只能装作不懂,抬起头来甜甜一笑,翩然弯身行礼。
“谢谢侯爷,谢谢夫人。”
萧隽意味深长的眸光掠过她,嘴角隐隐噙着一丝冷笑。
郑恬心头一紧,若说她昨夜还疑心自己听错了,此刻已然毫无疑虑,这个男人是故意的,他是藉此挑拨她和郑瑜。
他为何要如此做?莫不是已经猜到郑家要她陪媵嫁入侯府的用意?
不等她凝神细想,萧隽已陪同几个年长的叔辈施施然步出气派庄严的正厅,脸上的笑容看似温煦,却令人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比起武穆侯府,郑府固然不及其格局宽敞大气,但雕梁画栋,细微处之精致华丽犹有过之,园中花团锦簇,迎风送清香。
这日正是萧隽陪同新婚娇妻回门的日子,他这个战功彪炳、在御前颇能说得上话的勋贵女婿一现身,不说阖府顿时蓬荜生辉,至少当家的户部侍郎郑文正见到他时,也得摆出一派笑脸相迎,如沐春风。
萧隽在认亲时闹的那一出早已传出些风言风语,郑大人也有所耳闻,见萧隽把郑恬也带上,而且待她彷佛比待自己女儿尚且温柔体贴几分,面上不显丝毫异样,依然是笑盈盈地寒暄,不愧是在官场上打滚的老狐狸。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次子郑成韦见郑恬穿一身柳黄色缠枝杏花衣裙,低眉敛目地站在一旁,纵然只见侧脸,姿容却犹如闲花照水,似是比素日更加清艳娇婉,不由得偷偷瞧了好几眼,颇有些目眩神驰。
郑大人似是警觉到儿子的失态,迅速转了话题,朗笑着说自己刚得了一坛御赐的好酒,拉着女婿就说要到书房喝酒,郑家长子对二弟使了个眼色,郑成韦也只能收回盯着郑恬的视线,跟着兄长等一行人前往凑趣。
见一群男人说笑着离去,郑夫人可就沉不住气了,急急打发郑恬去看自己亲娘后,便要女儿回房跟自己说话,仔细探问这两天在侯府都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女儿竟是在新婚之夜主动提出姊妹共侍一夫的提议,她顿时惊愕不已,责备女儿不懂事。
“你这傻孩子!再怎么想抬举恬儿那丫头,也不该牺牲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你要知道,那可是你的日子,恬儿只是陪媵,她想侍寝也轮不到那天晚上跟你这个当家主母分宠!你啊,瞧你从小也是聪明慧黠,怎么偏在这等大事上犯糊涂?你要娘该怎么说你好呢?”
郑瑜遭母亲一顿恨铁不成钢的痛骂下来,又是懊恼,又是委屈,既然无法跟娘亲明说自己的困扰,只好拿出女儿娇态,软绵绵地撒娇。“娘,你别说了,女儿那不是……太紧张了吗?我一瞧见侯爷醉成那样,还要跟我……我一时就慌了嘛!”
“娘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每个女儿家都要经历过那事的,痛就痛点儿,眼睛一闭、牙一咬,不就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