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声蕙色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梦一清
“云大娘子,是非曲直,自在人心,你弟弟医死了我女儿,你作为他的姐姐,这里并不欢迎你。”
云蕙松开了手,脚步朝前走了一步,将地上已经沾染了泥泞的绸缎布匹捡了起来。
嘴里喃喃念道:“可惜了,这一匹便要二两银子,本是一番好心,秀才娘子年纪轻轻便难产而亡,这般年纪变没了,当真是可惜!”
这可惜,也不知是可惜糟蹋了二两银子一匹的绸缎,还是可惜秀才娘子早早便逝去的韶华。
反正一旁围观的人却是极为可惜那绸缎的。
虽在泥里打了个滚,但依旧无法掩盖那流光溢彩的缎面,那般光滑,想是触手柔软,穿在身上定是有面极了。
杜申觉得这话像是将他侮辱惨了,他捏着拳,说道:“云大娘子若是觉得用这些俗物便能让我放过云大夫一命,那我现在便先劝你还是莫要想多了,别说是二两银子一匹的绸缎,便是二百两一匹的绸缎,我也不会为此就放过云大夫!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云蕙摸了摸鼻子,正色道:“你也想多了,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来祭拜下秀才娘子,二嘛,便是想来问问杜秀才,昨日阿弟被你们请来救人,结果人没救下,死了,随即,我阿弟便被你叫来的官差给带走了,都说是我阿弟医治死了人,可我却不信!”
“你不信又如何他是你弟弟,你做姐姐的,当然是想要庇护他,可昨日我们大家都是亲眼瞧着他把了脉,开了药,我娘子当时人还是好的,偏喝了你弟弟给开的药,人便没了气!这人证物证俱在,还能冤枉了他”
杜申气冲冲抢话道。
云蕙几番打量这人,等他怒气冲冲说完,也是冷哼一声,是想要比比谁的声音更大吗
于是加大了音量:“便是犯人,也是有替自己辩解一二的权利,就是到了公堂,也要他自己签字画押才能定罪,你倒是好,我阿弟全心全意给人救治,产妇最终难产大出血而亡,都说是他害死的,却谁也没给他说话辩解的机会,秀才便急急报了官,定了罪,这做法,怕是日后还有哪个大夫敢来杜家村”
死了人,不由分说便给大夫扣了杀人帽子,若今天这事是他们冤枉了云开,以后哪个大夫还敢来这里钱重要,命更重要!
云蕙说着,眼神锋利的望向周围一群的人。
这些人都是杜家村的人,她冷冷扫过去,一个个的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你们杜家的族长可在可否出来与我这小女子叨叨,我倒是想问问他,是谁给他的权利那般轻易就给人定了罪莫不是在村里作威作福久了,都开始当上土皇帝了不成”
这话有些诛心,没人感应,若真应了,怕是会给自己惹祸。
云蕙可不敢小瞧这些平头百姓,尤其这种乡野间的大姓族人。
像是杜家村里,一个村都是姓杜的,自然,大家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而族长,便是引领着一村人的主心骨。
在大元,地方上的乡野间
第一百章 开堂问审
云蕙瞧着他这眼神,无所谓撇撇嘴,接着问道:“我阿弟不才,虽当不得那医者圣手,但说他医术精湛这话我却是敢替他接的!他如今年纪不过十六,但医龄却是已有十年,从出生会走路说话开始,便伴在我父亲身边瞧他为人治病,等大些了,便辅佐着父亲医治患者,到了十一岁时,更是自己就能坐堂问诊,到如今,不说挽救了千千万的生命,但也不知凡几,至今可都未失手过....”
“哼!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弟弟在如何厉害,但他的确是医治死了杜申家媳妇!你可知,那婴孩生出来时只叫了两声,便随了他娘去了,都没好生多瞧两眼这个世间的美好!”
杜忠义拄着拐在地上“哒哒哒”地响,人已经悲拗起来。
这副模样,瞧的一旁秀才娘子的家人更是伤心欲绝,他们那无福消受的外孙啊,都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这人厉害,几句话便操动得人心所向。
云蕙冷眼瞧着,继续道:“话可不是这般说的,当时可有人瞧见的,我阿弟给人施针,那血便已经止住,这瞧着明明便有好的迹象,若这般都是庸医,我真不知这世间能有几个这样的庸医!”
“哼!我娘子可是喝了你弟弟开的药死的,你少在这里顾左右言他!这里可是有人证的,是亲眼瞧着我娘子当即便大出血而亡!这你可要如何辩证”
杜申气急,指着手对云蕙说道。
这时,何贵走上了前,挡住了杜申伸来的手,眼神里是危险的警告。
两个孩子默默站在细荷身边,也是眨也不眨的望着杜申。
“请问,人证是谁现在可在现场”
何贵平心静气问道。
但他这人明明身上半丝威慑之气也无,却偏偏在他问话后,却是无一人敢站出来。
无它,这就是何贵不经意间养成的一股气场,眉宇间掩藏的杀气只是泄露了一分,便不知不觉间,依旧让周围的人露出了胆寒。
杜忠义眉头轻轻蹙起,似是觉得自己这边的人太没胆量,这人就算再厉害又如何难道他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不成
在自己的地盘上,若是都输了阵势,那他们杜家村在这片地带还能有立威之地
又抬头望了望天色,不欲理会何贵,回头对杜申道:“申小子,时辰到了,还是先将你娘子入土为安吧!”
按说,人死后,自是要停灵七天,做够法事才可以安葬,但秀才娘子张氏死的不吉利,是难产而死,按着村里习俗,自是要早早入土为安的好,否则村里会有晦气沾染。
“等等,你们似乎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何贵拦住欲要转身离开的杜申说道。
杜忠义脸色一变,很是恼怒:“你这是要干什么不知道逝者为大再有什么问题,不得先让人早早安葬再说”
何贵不理,依旧拦着杜申,周身气势再不掩藏,眼神如同一匹吃人的野兽,一眼不错盯着杜申不放过。
杜申也恼了,但何贵这身煞气也让他一个文弱书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他在往前走,何贵便要将他给剥皮拆骨吞入腹中。
“轱辘轱辘!”
一阵车马声,由远而近响起,众人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一群官差簇拥着一辆马车而来,在马车身后,还有一辆囚车,上边坐着的正是云开跟阿福二人。
云蕙见状,心下一松,时辰分毫不差的来了,拖了这么久,为的可不就是现在。
见来人是官府衙役,何贵松开了手,默默走到了云蕙身旁。
那杜申瞧着,目光闪过一丝讶异,朝着云蕙方向看去,见她神色平淡,
第一百零一章 欲加之罪
方铭盛背着手,站在矮墙外边,在他对面,院墙的中心,正停着一口棺材,棺盖还没盖上,虽见不着里边的尸体,但他依旧觉得晦气。
看了云开一眼,抬头又问杜申:“照你这样说,那两个产婆便是人证了”
杜申:“是!因为男女大防,不敢单独让云大夫独留在产房,云大夫只瞧得见内子上半身,下半身隔了层布帘,由两个产婆说明情况给大夫听。”
在这件事上,杜申倒是讲的无比仔细,就担心一个不慎,自己便被人头上扣个青青草原,就算是大夫,那也是男人,没有一个丈夫是愿意别的任何男人瞧见自己妻子身体的,尤其还是隐秘部位。
这种事一个解释不好,他后半生怕是都要在现如今这群人眼里受到嘲笑。
“那两个产婆可在”
方铭盛问。
他的话刚问完,便有一人走上前来。
来人是一个皮肤略黑,身材高挑的妇人,瞧着年纪四十来岁,走到方铭盛身边跪了下来。
“民妇李腊梅拜见大人!”
“你是产婆”
方铭盛瞧她年纪轻了些。
“是,民妇是杜家村的产婆。”
来人面色有些不安,毕竟面前是个官爷,还是个县令,李腊梅这一身到现在,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昨日来的官差了,如今一见县令,自是先惶恐起来。
“还有一人呢”方铭盛问。
杜申上前解释:“大人,李婆子住在杏花村,小生现在便去找人来。”
“不用了。”方铭盛阻止道,然后叫来一个官差,让他喊人去了。
杏花村离杜家村不是很远,步行半个时辰,但这点时间方铭盛是等不得的,那官差领了命,骑着大马便飞奔而去。
杜忠义这会已经让人搬来了凳子到外边来,“大人请坐!”
方铭盛有些满意这些人的知趣,便坐了下来。
接着,杜申父亲又端来了茶点到他面前,不过方铭盛却是挑起眉头,看也不看。
也是,喝惯了名茶,又如何瞧得起乡下那一点子茶叶末泡的水
杜申有些尴尬,这茶已经是他家平日接待贵客最好的茶叶了,可惜,人家看不上。
瞧了好一会的云蕙朝着细荷递了眼色,细荷便笑着拎起那盒没送的出去的点心到了方铭盛面前。
“知县大人,这是泰和楼新出的点心,您尝尝”
方铭盛打量了下那点心盒子,外观颇为精致,在一侧还刻着泰和楼三字,细荷会看眼色,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小巧玲珑的糕点来。
见对方没有嫌弃之色,细荷胆子大了三分,将盒子打开,一叠一叠端放在了杜家人为他放的一个小桌上。
方铭盛觉得这人更识趣,眼神也柔和了不少,捻起糕点便放入了口中。
泰和楼的糕点,在恭州城内本就很出名,一盘子点心就要二两银子,就更别说是一盒子了。
见方铭盛吃下了,云蕙更是笑了起来,一旁何贵从马车里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茶具,车内小炉子上还烧了一壶热水,泡了茶,上好的毛尖,递到方铭盛面前时,茶盖都遮掩不住它的香气。
方铭盛拨了拨盖子,一股股白烟冒了出来,茶汤清亮,细细呷了一口,眉上便轻轻挑了起来。
“好茶!”
说完又看向细荷跟何贵,问:“你们是何人”
被问话的两人微微颔首,冲着方铭盛福礼的福礼,抱拳的抱拳,都道:“我们是云大夫的下人。”
本还有点好感的方铭盛一听
第一百零二章 口吐鲜血
“可事实就是,人家喝了你的药才死的!如今人证物证再一次证明了你并不无辜,云开,如此,你还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方铭盛插着腰,喝问道。
云开绷着脸,不认罪,不服输。
这样的神情恼怒了方铭盛,他喊着身边的人道:“把他给我拖下去再打二十大板!我就不信了,你还不认罪!”
官差听命行事,方铭盛刚说完,便鱼贯上前去拽云开。
“等等!”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
是云蕙,她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双手掩藏在袖子里,已是紧紧捏成了拳。
“知县大人,民女有疑问,可否先听完在讯”
方铭盛习惯性想叫人把云蕙给拉开,按着他往常审人的脾性,这样的人,是要被乱棍打死的。
但这里不是他的公堂,周围皆都是一群平头百姓,今天他要是随便抓了人就打,不出白日,他的残暴便要传的到处都是。
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示意道:“有话尽管说!”
云蕙:“药方,民女能否瞧一眼给人抓药的药方。”
方铭盛皱了皱眉,问一边的人,“药方呢拿出来。”
被问到的官差跑去证物旁瞧了瞧,从里边拿出了药方来。
“给她!”
官差又将药方递到了云蕙手边,云蕙接过,看了看,里面确实都是温补药材。
“大人,可否让民女再瞧瞧那药罐跟药碗”
已经被检查了好些遍的东西,方铭盛一点不觉得云蕙这女人又能看出什么仔细来。
于是便让人将物证都送到了云蕙身边,云蕙仔细检查了下那药罐里的药渣,又闻了闻空碗,气味与药方上的药都相对。
别瞧着云蕙虽只是个妇人,当年云父手把手教云开学医时,可是也拉着云蕙教了好些时候。
虽说治病救人她不如云开,但云蕙对药性气味却是十分灵敏,这样一比对,但的确瞧不出什么问题。
“可看出什么问题来没有”方铭盛问。
云蕙摇摇头:“这药方跟药罐里的药渣都没问题,那空了的药碗留下的气味也没问题。”
方铭盛冷笑一声:“既然你也说没什么问题,那有问题的自然是这个撒谎的大夫了!”
“大人等等,谁说这物证没问题,就代表真的没问题了”
“呵,那你说说,问题出在哪儿”
云蕙静静朝着院内棺材一指:“当然是出在亡者身上,若是大人允许,不如请来仵作瞧瞧,验尸一证我阿弟的清白!”
框!像是青天白日被人在耳边敲了一记重锤,所有的人都一脸不可置信,验尸
“我呸!验尸我女儿都死了,你们还想怎样弟弟医死了秀娥,你这个姐姐又要来侮辱她的遗体!不行!我不同意!”
张氏母亲也不管有知县的存在,便先反对。
方铭盛斜眼瞧了瞧张氏母亲,随后很无奈道:“瞧吧,人家死者的母亲都不同意,我虽是一介县令,但也总不好不顾人家苦主的意愿吧”
“那照着大人这般意思,就是说,只要死者母亲同意,就能请仵作来验尸了”云蕙像是没听出人家的不乐意一般,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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