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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明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特别白

    经过蟒金部时,高进没有停留太久,但是也足够苏德打听消息,知道当日蟒金部的夜宴上,自己救过阿古达木这位蟒金部之主。

    等到队伍再次出发时,苏德对于高进再无疑虑,要不是他们一行携带万斤铁器这等容易遭人觊觎的货物,只要高进表明身份,怕是会被蟒金部奉为上宾。

    “高兄弟,你当日真的是用法术救了……”

    蟒金部里,关于高进当日用芦苇管救下阿古达木这件事情,到后来传得完全变了样,在普通牧民口中,高进成了明国来的巫师,法力高强,因为爱慕娜仁托娅贵女,才挫败了巫师阿苏勒的阴谋,救下了阿古达木大汗。

    “苏台吉,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故事罢了,我若真会法术,你觉得我还需要和贵部合作么”

    高进没想到苏德竟然会在路上这般问自己,不由哑然失笑道。

    苏德没有再询问,他只是觉得不可思议罢了,毕竟每年蒙古各部酗酒喝死的贵族不少,但凡是呛到窒息的就没人活下来,阿古达木按道理都没了呼吸,还能被高进想法救回来,他不是亲眼所见,确实很容易联想到巫师的法术上去。

    高进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蟒金部的贵族对外隐瞒他救下阿古达木的法子,对这些贵族们来说,任何有用的知识他们都不愿意主动外传,别人喝酒呛死关他们什么事,只要自家晓得这救命的秘法就好。

    离开蟒金部的地界后,路上多了不少赶往归化城的大明商队,高进他们和苏德的队伍前后相距几十步距离,稍微有些眼力的便能瞧出两边队伍的关系不浅,虽然叫不少商队有些好奇,但终究还是没人敢贸然上前打招呼,毕竟苏德带来的乃是阿计部里几经厮杀剩下的精锐,而高进这边人马看着也不好惹。

    “阿爹,我瞧那商队有些不对劲。”

    “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在外跑商的虽然讲究个人缘和关系,但也晓得有些人不能轻易招惹,高进他们这边和鞑子队伍前后挨着,随行又都是装货的厢车,看车辙压得很深,大家都晓得货不简单,可谁敢上去攀谈,万一被误认为有所企图,叫人杀了,岂不是冤枉。

    离着高进他们不远的一家商队里,父亲便教训着儿子,“人家商队对不对劲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高进能察觉到附近商队对自己这边的指指点点,毕竟他们这边除了兀颜外都瞧着面孔太年轻,和其他商队一比较,自然显得突兀。

    数日后,高进终于带着苏德到了归化城,双方队伍在同一处货栈落脚后,高进便带着苏德去了格日勒图府上,到了这个时候,苏德就算晓得自己被高进骗了也晚了。

    宽敞的书房里,格日勒图眯着眼看着面前的高进和苏德,脸上笑呵呵的,“万斤铁器,真是好大的手笔。”

    “钟大人说笑了,我也是恰逢其会,才能拿到这批铁器,这其中苏台吉也是出了大力的。”

    关于铁器的来历,高进和苏德早就对过,只说这批铁器是两家合作,从张贵和乌力罕交易时抢来的。

    对于铁器是怎么来的,格日勒图压根不在意,更何况察哈尔部想要一统蒙古的野心不是什么秘密,对于高进他们坏了察哈尔部的买卖,他更是乐见其成。




第六十二章 重甲锐兵
    “杀”

    齐整的呐喊声里,四队家丁分作两方,互相用去了枪头的长矛厮杀,朝对方身上戳刺。

    不远处,官军俘虏们看着家丁们较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他们抵达这处占地颇广的荒凉河谷地已有半个多月时间,每日里除了干活,也要参与训练。

    “何队,你说高爷回来后,还会招家丁吗”

    俘虏里,这段时间几个表现比较上进的后生凑到老何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俺怎么知道,你们有这闲心思,还不如想着好好练一身武艺。”

    老何白了一眼几个后生,眼下俘虏里,有这等活泛心思的后生不少,大家都见识过高进的大方,谁不想被高进收做家丁,这可比当劳什子官军强多了。

    “老何,你说这高爷是干啥去了,这都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把老何队里几个后生赶开,屠三挨到老何身边搭话道,他也是河口堡官军里的老兵油子,手下管了九个俘虏,他年纪要比老何小不少,刚刚三十出头,平时在堡寨里是那种滚刀肉一般的人物。

    “你问这个干啥,你要是想找死,别连累老子。”

    老何瞥了眼屠三,低骂道,屠三立马变了脸色,回嘴道,“老何,话可不能乱说,我不过是问问罢了”

    “问问,你问俺有个毬用,有胆的你去问问姓马的”

    老何朝不远处指挥家丁们的马军努嘴道,这下子屠三彻底没了声响,马军本就是堡寨里的狠人,当日他也是看着马军是如何处置张贵儿子的,那张满是血的脸现在回想起来都叫他害怕。

    “狗东西,你以为能跑得了吗”

    看到屠三缩回去,老何骂道,屠三这厮家里有些浮财,自然不稀罕当什么家丁,只想早日脱身,可他娘的这蠢货也不想想,张贵是百户,高进杀张贵甭管是不是私仇,传出去那就是杀官造反,没把张贵的死给摆平,他们谁都别想回去。

    李老根乐呵呵地赶着大车回来,上面装了米面粮油,后面几辆从古北寨雇来的大车则是拉了木头砖块。自打入秋后,古北寨里越发热闹,从南面来的商队络绎不绝,带来了各种各样的货物。

    “魏管事,东西都在这了。”

    把车停在谷口后,李老根朝木兰报起账来,他是老江湖,对边关一带的物资价格很熟悉,也擅长杀价,所以木兰便把采买的活交给他。

    四海货栈的伙计们把东西从车上卸下后,对于那些来搬货的官军也是见怪不怪,交割之后便赶着车回去了。

    “老李,辛苦了。”

    木兰按着李老根的报价,心里核算了遍,发现这李老根确实有些门道,他买来的东西价格比自己去古北寨采买差不多低了一成左右,这积少成多省下的银钱就不是小数目了。

    “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李老根堆着笑说道,高进让他跟着木兰做事,他自是要好好表现,他心里清楚得很,古北寨的四海货栈才是高进背后靠山,难怪高进敢说自己能摆平杀官的事情。

    俘虏们很快就把货物搬进谷内,里面的空地上已经建了两幢大屋,高进吩咐过木兰,把这里建成他们在关墙外的据点。这河谷四周虽然荒凉,但都是平原,而且离古北寨也不远,采买物资很方便。

    回到谷内,李老根立马便带着批会手艺活的官军俘虏盖起房子来,他走南闯北多年,什么都干过,而那十几个被他挑出来的官军俘虏,在河口堡里原先也都干过泥瓦匠和木工活,干起活来都很麻利。

    家丁们操练完后,没活可干的官军俘虏们被董步芳吆喝着,拿了刀枪开始对练,只是大多数人干劲还没那些被挑去盖房子的同僚强。

    “松松垮垮的,一点兵样子都没有,这些人算是废了。”

    看到老何那几个老兵油子还是老样子,董步芳不禁摇起头来,高进对河口堡百户的官职势在必得,所以自是要他好生操练这些河口堡的官军。

    不过官军俘虏里,好几个年轻后生表现还算不错,操练时认真刻苦,这些人的名字都被董步芳记下,只等高进回来再行禀报。

    长桌前,木兰拿着笔,在纸上记着东西,当日临行前,高进吩咐过她,对于官军俘虏里那些有一技之长的人都要记录在案。

    这些日子,李老根带着挑出来的官军俘虏盖堂屋,倒是叫木兰看出些门道来,这十五个俘虏里,有好几人是真有些本事的,所以她把他们的姓名特长都给记录下来,至于其他人则是简单写了一笔。

    临近中午,官军俘虏里原来的火头军生火做饭,不多时小米饭煮熟的香气飘荡,叫那些正在操练的官军俘虏们都是精神振奋,挥舞兵器时多卖了几分力气。

    整块腌制的马肉切碎后丢进大锅里炖煮,直到酥烂才被盛出来,家丁们自排了队伍先吃起来,基本上大块的肉都被他们分掉,剩下的碎肉才轮到后面的官军俘虏。

    金灿灿的小米饭浇上油光蹭亮的红烧马肉,对于官军俘虏们来说,便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候,换了过去在堡寨里,他们哪里可能天天见到荤腥。

    家丁们也好,官军俘虏们也好,吃饭的时候都蹲在地上,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吞咽咀嚼,很多人觉得这样的日子要是能一直过下去倒也不错。

    木兰瞧着连吃饭时都蹲成一条直线的家丁们,觉得高进说得没错,很多事情只要习惯了,便没什么好稀奇的。

    “魏管事,这剩下的马肉不多了,他们让我来问您”

    崔羊儿略显局促地说道,不敢抬头去看木兰,火头军里他年岁最小,胆子也小,见识过木兰是怎么用鞭子抽打几个偷懒的老火头军后,他在木兰面前就好似见了猫的老鼠,怕的要死。

    木兰抬头看向不远处大锅前朝自己点头哈腰的几个火头军,皱了皱眉,她没想到这段时间肉食消耗得这么快,要知道当日可是杀了足足二十多匹受伤废掉的战马,全部腌了带回来。

    “知道了,吃完以后,你们自去捉羊来杀,但是记得要来我这里报备。”

    木兰应了一声,这段时间花出去的银钱不算多,毕竟这边离关墙近,这两年也没什么旱涝水灾,粮食价格都还稳定,古北寨这边虽然比关墙内贵一些,但也没贵到哪里去。

    马肉吃完,便要动带回来的牲口,木兰想到高进的吩咐,就觉得头大,高进要求家丁们每日两顿能见肉,她也晓得按照董步芳和马军那种玩命似的操练,家丁们要是吃得不好,压根就撑不下去。

    这些日子,因为吃得够好,哪怕家丁们整日操练,可是也都壮实了一圈,用董步芳的话来说,眼下家丁们就是人人披甲也能鏖战半日,放在总兵府也能称一声精锐了。

    谷地里搭建了栅栏,用来看存队伍里的牲口,当日张贵从商队抢去的骆驼马匹都在,至于其他牲口则是木兰让李老根从古北寨收的,主要以牛羊为主。

    牛是不能动的,那几十头羊也就够撑十天半个月,所以木兰当真是盼着高进能赶紧回来,她管着银钱,可是只见花钱,不见进项,着实让她心里不安。

    “戚爷爷说过,若身上盔甲坚好,就被他戳砍我一下,不能伤入。我就手艺拙,第二下也杀到他身上。”

    吃过饭后,董步芳趁着家丁们休息的时候,自是和他们讲一些军中的常识,比如穿戴盔甲的重要性。自从播州之役后,九边就再没有大战,像是榆林镇这边,也就河套蒙古偶尔纠集数千人犯边,在边墙处抢掠一番就退走了。

    这十多年下来,边墙处的堡寨和墩台守军,早就武备松弛,普通士兵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穿戴盔甲作战,就好比河口堡的官军,除了张贵和手下家丁披甲,其他人都只穿鸳鸯战袄,连棉甲都不愿穿。

    “董头,可俺听说官军的战甲有八十斤重呢”

    “你去听那些读书人瞎吹,那八十斤的重甲乃是全身披挂,也就那些将门的家丁才穿戴得起。”

    董步芳看着那发问的家丁笑骂道,他从高进那里得过准信,这些家丁日后都要披甲,不是那种布面甲和棉甲,而是过往边军精锐穿戴的鱼鳞甲,那分量可不轻。

    木兰在一旁听得出神,她虽是女子,但从小跟着高进骑马练武,武艺不算差,可高进从不愿意带她厮杀,便因为她是女子,体格天生不如男子,披不得甲,上了战场便是累赘。

    “从军莫从口外军,身挟战具八十斤;头盔脑包占得七,顿项、掩遮从五论,唯甲所披四十五,腰刀骨朵二四均。精工铁器始合度,日夜磨淬光胜银。二五弓箭乃其服,随身衣裳八乃定。佩多身重难负荷,还须马上看轻重。”

    木兰忽然想起这首在神木堡听到过的歌谣,不由轻念出声,叫家丁们都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晓得木兰虽是女子,可是能骑马射箭,拿鞭子打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董教头,这军中盔甲,可有适合女子穿戴的么”

    见到木兰询问,董步芳如何不清楚木兰的心思,当即道,“魏管事要是想随高爷上阵,需得披重甲,这再轻恐怕也得有三十多斤重”



第六十三章 追猎与大枪
    临近关墙百里,数骑马贼正自拼命奔逃,马靴后跟的马刺狠狠磕着胯下马匹的柔软腹部,吃痛的马匹疾跑如箭,在地上卷起一阵烟尘。

    火里飞趴在马背上,脸上惊魂未定,他本是火落赤部中的养马奴,后来不耐主人苛待,便趁夜杀了主人一家,盗了马匹逃走,去当马贼。几年时间闯出些名堂来,得了个火里飞的诨号,手下近四十号人马,蒙汉混杂,向来在归化城和榆林镇之间的荒野里打劫商队。

    原本以为遇到肥羊,可谁成想人家是扮猪吃老虎,想到身后紧紧跟着的那些骑士,火里飞发誓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不会去招惹这些煞星。

    整整四十人的马队,还没冲近对方队伍,就被弓箭射杀七八人,尤其是对面领头的,那射术准的吓人,一手连珠箭,抵得上人开弓。

    等到好不容易抵近交锋,火里飞才发现对面十多骑人马个个都是练家子,而且都披了甲,靠着运货的大车,又折了他七八名手下,等他发觉不对劲,招呼手下逃跑时,这群人反倒是上马追击,死死咬住他们不放。

    到如今,火里飞身边就只剩下五六骑心腹跟随,可他们哪怕不惜自残马匹,也仍旧没有甩掉身后的那群黑衣骑士。

    又跑了数里地,马匹奔跑的速度缓慢下来,火里飞身边,一名马贼喊了起来,“大当家的,不能再跑了,再跑马就要废了。”

    马匹的耐力不如人强,长时间奔跑后需要停下来喂食喂水,眼下他们一口气跑了五十多里,再不停下来修整,只怕会先把马匹给累垮了。

    “他娘的,不跑了,咱们拼了。”

    火里飞看着身后数里外的烟尘,嘶哑着喉咙喊道,对方就这样吊着他们,马匹仍有余力,要是他们再继续跑下去,等马匹跑废了,那才真是全无生机。

    看到前方烟尘忽地停了下来,高进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晒得发黑的脸庞上没什么表情,自从当日在归化城得了格日勒图的消息后,他便立刻带着伙伴们踏上归途。

    出发时大家都是一人双马,交割那批铁器后,队伍里的厢车全都空荡荡的,驮马拉着跑起来同样轻快。而他们一行,人少马多车多,自然被路上那些游荡的马贼当成肥羊,几乎刚出归化城控制的地盘,便陆续遭到马贼的抢掠。

    只是高进带着伙伴们来归化城,本就有意要磨炼他们,马贼们主动送上门,自是求之不得。几番连续和马贼们厮杀,原本只是在堡寨里苦练武艺的伙伴们,战斗经验也是飞快地增长,如今已经个个都是老练的战士,就连年纪最小的也能搏杀比自己体格魁梧的马贼。

    “二哥,他们停下来了。”

    杨大眼在高进身边勒马停下,这段日子把他的暴躁脾气磨平不少,身上多了几分沉稳。

    “他们的马跑不动了。”

    高进自语起来,眼下追击的这伙马贼不是他们遇到的马贼里最能打的,但绝对是最能跑的,要不是他们一人双马,还真有可能被甩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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