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竹马是太孙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顾了之
她都这么说了,还叫他怎么罚得下手?
纳兰远最是拿小女儿没办法的,况且魏国公府刚受了陛下许多赏赐,他若转头就将峥姐儿给罚了,那不等于驳了圣上的意?
这罪责才是他担不起的。
“行了,此事我会与你祖母和母亲从简了说,只道你是无意指点了太孙几句,至于责罚,这回就先免了。你记好了,日后若再遇着皇家的事,必要谨言慎行,倘使出了什么差错,也须得第一时间告诉父亲。还有,陛下的意思绝非我等可以妄自揣测,即便知晓了太孙的身份,也得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可明白?”
纳兰峥点点头,心想这回与皇家有所牵扯纯属巧合,她可对那蛇蝎似的人避之不及,哪里还会有下次。嘴上道:“谢谢父亲。”
她说完刚要告退,又听纳兰远问:“那金叶子你可收好了?”
她捏了捏袖子,摸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收好了。可是父亲,我才没想进宫耍,那哪是我能去的地方,不如您替我还了这东西吧?实是太贵重了些,这样,阿峥日后觉都要睡不好了。”
纳兰远大笑起来:“连太孙你都敢骂,还能睡不好觉?我看未必不可让你去见见宫里头的世面,到时胆子便更大了。”
“我才不!说不得太孙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好整我个难堪呢!”她才不信,以湛眀珩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会因她的胡乱批评就去练字,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隐情的。
纳兰远瞧她那倔样,不免又记起了方才赵公公给他使的那个暧昧的眼色。
陛下宠爱太孙是满朝皆知的事,陛下头疼太孙也是满朝皆知的事,峥姐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地制住了陛下这个顽劣至极的宝贝太孙,倒可谓正中了陛下的下怀啊。
纳兰远挑了挑眉:“那可由不得你。”
“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呀!哪有您这样,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我不是说进宫的事,你莫不是忘了先前父亲同你说过的春猎?就在三日后。”
纳兰峥愣得一张小嘴微张,这……这她还真是忘了。
“这么说来……太孙殿下也会去了?”
“那是自然。”
纳兰峥又想哭了……
☆、第11章 皇家春猎
三日后皇家春猎。
魏国公府的车队被府兵亲卫簇拥着辘辘行驶在山野,其中一辆榆木雕花制的精致马车内坐着欲哭无泪的纳兰峥。
古时有言,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因而春猎素是不大开杀戮的,据纳兰峥前世听来的印象,这三月里的皇家春猎与其说狩猎,倒不如讲是个典礼。
春季狩猎不利动物繁衍,前朝素有不仁之说,只是大穆王朝重武,加之建国方至第二代,这等彰显武力,寓意兴盛的仪式自然少不了。少不了,却也不能给人落了话柄,所以开国太-祖皇设立的这个皇家春猎,以祭祀、祈福等一系列繁复而盛大的典礼为主,继而辅之象征性的围猎。
三月韶光时节,春和景明。
距离皇庙十数里地的这片西府海棠开得正好。团簇的海棠花朵朵娇媚,明艳犹晓天的霞光。
纳兰峥前世是正经的闺阁小姐,至多也就偷跑到后花园瞧瞧人家公子哥的流觞宴,自然没到过山野,如此景象倒难得一见。
她几次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往外瞅。没到过外头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到过了,便再待不住闺阁了。
她今生才算知道,自己其实压根不是个正经小姐的性子,前世纯粹是被公仪府的严谨门风给憋的。
绿松瞧她那模样就笑起来:“小姐,您前头还吵嚷着不愿来,如今却是心情不错。这样才对呐!照奴婢看,这皇家春猎可不是谁家的小姐都能来的,便是咱们国公府也就只您一位得了这份荣宠。”
“我可没有心情不错。”纳兰峥收回手,没好气道,“再说了,这哪是什么荣宠?”
“这还不算荣宠呐?”绿松压低了声音,“您是没见着今早大小姐跟二小姐的脸色,照奴婢看啊,那都是青的!太太也是一副不悦极了的模样。”
纳兰峥笑得无奈。
她们确实是要气的。纳兰汀新年满了十四岁,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谢氏出身贵重,自然眼高于顶,送上门来的,她是不要的,恐怕还就瞅着这权贵云集的皇家春猎,好给女儿相个好归宿。
可纳兰远对这桩事的态度却模棱两可了好一阵,最后以闺中小姐不宜抛头露面为由婉拒了。如今同为闺中小姐的纳兰峥却跟弟弟一道来了,谢氏当然气得牙都要痒起来。
什么峥姐儿还小,去外头耍耍也无妨的说辞,她才不会买账。
我家竹马是太孙 第8节
至于纳兰沁就更不必说,本就因前头赵公公来的那趟极不待见她了,如此一来更是记恨。
纳兰峥不免心道湛明珩果真是个瘟神,无端害得她们姐妹间愈加水火不容。不过纳兰沁也真是的,她怎得不想想,一个连**牙都没换齐的七岁女娃能同她争什么?
况且纳兰峥哪有那个心思。当日,纳兰沁看上了太孙的那幅字帖,她还不是二话不说大方给了她。
纳兰沁当宝贝的东西,她却实在嫌得很。
纳兰峥此去为宫外皇庙,春猎整三日,第一日须在那里大行祭祀,完了才去更远的卧云山。皇室中人一早便聚了个齐全,外族却是没资格参与祭礼的,依制该晚些时候到。
魏国公府的车队将时辰掐得准,到时恰是祭礼结束的当头,纳兰峥也就不必下去了,待马车徐徐归入皇家队伍,府兵和亲卫撤去后方,一会儿就重新上路。
等候出发的间隙,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望,看见一串盛装华服的皇家子女俱都簇拥着玄衣黄裳的圣上,倒是一副和和美美的景象,可皇家的子女也实在太多了些罢!
父亲因了母亲外家的威严,只抬过她的生母阮氏那么一个姨娘,因而纳兰家算是门庭冷清的,眼下这么匆匆一掠,那人数竟可抵得上十数个魏国公府了。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顿了顿,看见了一个人。他的周身也簇拥了好些权贵。
不必说,能惹得如此多金尊玉贵的皇家子女趋之若鹜,定是将来圣上百年归去后要继承皇位的那个人了。
他今日规规矩矩穿戴了合其身份的衮冕九章。衮衣为极庄重的玄色,其上两肩绣龙纹,背部和袖口还有诸如华虫、宗彝的繁复图案。光玉佩便饰了两组,每组各有珩、瑀、玉花、冲牙等等,着实贵重得很。
那赤、白、缥、绿四彩织成的大绶真叫纳兰峥眼都花了。只觉这么一瞧,倒的确有了几分皇太孙的气势。
不过,她还记着自个儿同他的梁子呢,因而看了一眼便不愿再多瞧,只是刚想收回帘子,湛明珩却似有所觉,抬眼朝她在的这向看了过来。
纳兰峥有些奇怪,相隔那么远,他这感觉也忒精准了,莫不是个习武的练家子?
她捏着车帘的手顿在那里,鬼使神差般没有动。
反正都被发现了,做贼似的躲回去岂不显得她很心虚?圣上都赏赐她了,她还心虚什么!
纳兰峥偏不躲,不但不躲,还朝那边瞪了一眼。
湛明珩却像是个皮厚肉糙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瞧了她一眼就云淡风轻瞥开了去,回头跟旁边的什么人继续谈笑了。
纳兰峥这下倒觉得有些自讨没趣,悻悻缩了回去,却不知那头的湛明珩此刻也颇不爽利,笑答完皇叔的一个问题,转头便黑了脸问道:“皇祖父,孙儿怎么瞧魏国公府的马车似乎多了一辆?”
昭盛帝垂眼瞧了瞧自个儿的爱孙,不动声色道:“是多了辆女眷的车驾,魏国公府的四小姐今日也来了。”
“皇祖父,依孙儿看,这可逾越了。”
“嗯?”老皇帝颇有些不解的模样,“这如何逾越了?朕瞧着倒不错,你们这些小辈不都觉着狩猎无趣,多个玩伴不好?”
湛明珩的脸色更难看了:“孙儿不小了,跟七岁女娃可玩不到一块去。”
前头问湛明珩话的那位皇叔闻言偏过头来,肃着脸训斥道:“魏国公府的小姐是母后的侄女,你于礼该称一声表姑的,怎能‘女娃女娃’地叫?”
这位是大穆排行老二的皇子,比湛明珩过世的父亲还要长上两岁,如今已过而立了,素是很有长辈风范,平日总不苟言笑。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湛明珩就气不打一处来,皱着眉道:“豫皇叔,您少训我几句又不会缺了俸禄。”
一旁的老四闻言就笑起来:“我的好侄儿,敢这样与你豫皇叔说话,可小心自个儿来日没了银钱花!”
这老四稍年轻些,与前头说话的豫王一样,都是早些年攒了军功封了亲王的,封号取了“硕”字。二十五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模样,眼角一颗不浓不淡的痣,相比豫王威严的长相,看起来温和许多。
湛明珩知道自己那位皇叔是做得出这种事的,就忍一时风平浪静了,转了话头:“既然皇祖父有意让孙儿结交公侯伯之后,孙儿自然不能违背了,只是终归与女孩家玩在一起不成体统。”
他说罢回身向跟在自己后头的人道:“湛允,传我的话,就说去卧云山一路沿途无趣,让纳兰家的小世子到我车中来。”
……
纳兰峥听见这道谕令的时候,便觉是湛明珩故意刁难魏国公府,气得没顾上丫鬟婆子的阻拦,掀了车帘探出头去:“嵘哥儿又非什么消遣之物,太孙殿下若觉得无趣,何不去练字呢?”
这话冲着报信人,报信人又是在太孙跟前做事的,她这么个态度自然没规矩了些。纳兰远虽觉太孙的说辞的确有辱国公府脸面,想来陛下若是在,也该站纳兰峥这一边,可以他的立场又不好得罪贵人,刚要替小女儿致歉,却见那人摆摆手示意没关系,继而朝纳兰峥拱手道:“主子交代了,倘若纳兰小姐不放心世子爷,也可一道去陪驾。”
陪驾?她和弟弟好歹是国公府出身,这说辞,湛明珩未免太不可一世了些!
纳兰峥只得咬着牙跟弟弟说:“嵘儿,既然太孙殿下赏识你,你便去随驾吧。”
报信人闻言笑了笑。这位国公府小姐年纪虽小,咬文嚼字起来却是厉害得很,一句“陪驾”说成“随驾”,这意思可就全然不同了。
纳兰远朝他致了几句歉,要太孙莫与小丫头计较。
他颔首示意无事,就往前头复命去了,将纳兰峥的话原封不动回给了自家主子,完了又道:“主子,您真是料事如神,纳兰小姐果然动了怒的。”
这位是太孙跟前第一人,是亲信也是贴身护卫,虽不过十九年纪,却深得太孙与陛下重用,还被赐了皇家的“湛”姓,单名一个“允”字。
湛明珩正在车内研究一盘棋局,闻言冷哼一声,一颗玉子“啪”一下敲下去,没说话。
湛允觉得主子每每遇到魏国公府四小姐的事,脸色就变得很不好看了。尤其三日前,当他得知自个儿的字帖竟被陛下拿去给那七岁女娃评说时,气得当场甩手走人,就差呕出一口血来。
今日纳兰小姐还真敢再提“练字”那茬,可不正正戳着了主子的痛处嘛!
主子是众星捧月式的人物,从未见过有谁那样辱骂贬低自己的,因而不服气才去练了字,却不曾想,陛下竟转头“卖”了他。
心比天高的主子能咽得下这口气才怪!
车内静悄悄的,唯余玉子轻敲的声响,过一会儿,湛明珩朝后一仰,伸了个懒腰:“纳兰嵘该到了吧,一会儿叫他解这棋局,解不开就别想回去了。”
☆、第12章 解棋局
从皇庙到卧云山约莫一个时辰,纳兰峥憋着口气,百无聊赖坐在马车内,心想不知嵘哥儿在太孙那边做什么。
车队一直行到卧云山山脚附近的行宫。
行宫不比皇宫,虽也豪奢,宫室的布局却简单许多。纳兰峥该与宫中女眷一道入内宫去,却因不放心嵘哥儿,在岔路口叫停了马车,掀开车帘询问父亲弟弟的下落,这才晓得他的确是没回来。
纳兰远见她皱着个眉头倒觉得好笑,叫她不必担忧,先去了内宫便是。
正这时,忽有宫人前来通传,说太孙喊四小姐过去。
纳兰峥心里自然不愿,可想到弟弟还捏在他手里,一时没法,加之太孙的谕令也不是她能违背的,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宫人领她到了太孙的景泰宫。
小室正中架着个孔雀蓝釉八宝纹三足炉,里头点了熏香。纳兰峥倒不讨厌混杂在其中的龙涎香气,只是一想到这儿是湛明珩的地界就觉得连熏香也不好闻了,阴着张小脸走了进去。
湛明珩抬头时,看见的就是一脸不舒爽的纳兰峥。
小丫头今个儿不像上回在书院那般衣着素雅,此番赴的是皇家典礼,表的是魏国公府的门面,自然好生打扮过了。穿的鹅黄色裙装,梳的垂髫分肖髻,颈侧垂下一缕燕尾似的细发,衬得整个人娇嫩欲滴。
可惜湛明珩是欣赏不到这些的,他的注意力全在纳兰峥此刻的神情上。
这是张什么臭脸,他欠她银钱了吗?真要说欠银钱的人,怕是拿了他字帖的纳兰峥才对,她知道他的手笔千金也买不到吗?
湛明珩想着这些个糟心事,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倒是一旁的纳兰嵘见姐姐来了忙朝她招呼道:“姐姐,快些过来帮嵘儿解棋局!”
纳兰嵘早在前头赵公公来魏国公府那会儿便知晓了太孙身份,因而这回才能得了圣上的钦点。他解不出棋局,太孙不肯放行,只好找了姐姐当救兵。
纳兰峥不高兴归不高兴,还是得给湛明珩福身行礼的,完了就问弟弟:“什么棋局?”
湛明珩分明就在纳兰峥跟前,她却与上回一样,反而特意扭头去问纳兰嵘。精贵的太孙殿下察觉被忽视,登时就怒了:“你这女娃是不是眼神不好,看不见我坐在上首?”
又叫她女娃!
纳兰峥只得偏过头来:“太孙殿下是不是耳朵不好,听不见我方才行礼时喊了您?”
倒是伶牙俐齿!
他冷哼一声:“得,你来解棋局,若解开了,咱们新账旧账一笔勾销。若没解开,想来嵘世子将来在云戎书院也不会过得舒坦了。”
纳兰峥怒目瞪他,讽刺道:“太孙殿下倒是好风度。”
湛明珩可不觉得自个儿失了风度。
他是全然够拿身份将姐弟俩压死的,若非不愿仗势欺人,又想叫纳兰峥输得心服口服,哪会给她清账的机会。可她竟如此不识好歹。
他手中茶盏“啪”一声搁下了,将原先心里想的时辰缩短了一半:“一炷香。”
纳兰嵘忙起身给姐姐让位。
纳兰峥瞥一眼棋局:“半柱香就够了。”
这棋局是湛明珩与他豫皇叔对弈时遇着的难题,他都没想出解法,更不要说这七岁女娃了。方才纳兰嵘花了一个时辰也没看出个究竟,眼下纳兰峥说半柱香,湛明珩当然不信,就在她对面慢悠悠喝着茶,时不时瞥一眼她。
纳兰峥刚坐下就发觉自个儿将话说得太满了,这棋局分明不是她乍看之下的那个解法……只是她前世跟父亲学过好一阵子棋,不说如何厉害,却也有几分技艺在,才没这么快认输的理。
半柱香过去,湛明珩见纳兰峥解不出还一副不肯低头的模样,心情都好了起来,头一遭在她跟前眉开眼笑。
他的五官镌得深,平日又因身份尊贵老爱给人摆脸色,小小年纪却常是副凶巴巴的模样,眼下这么笑起来才真好看。
可惜纳兰峥没瞧见,一门心思都在棋局上。
不过她没瞧见的,有人瞧见了。
这间小室一隔两半,中间是面黄金八角龙纹镂雕屏风,房门敞着,昭盛帝没进屋,就站在外头透过屏风镂雕的缝隙往里瞄,还给门口侍候的一干宫婢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倒是幅好画景。
只见那紫檀木案几的两端,一端的女孩家皱着好看的眉头,咬着唇极认真地盯着棋盘,白嫩的指间捻了枚玉色的棋子,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盘沿。另一端的少年则一瞬不瞬盯着对面人的神情,手中的茶盏举了多时,竟都忘了凑去嘴边。
昭盛帝伸长了脖子往里瞅,他身后,赵公公掩着嘴,笑得眼睛都瞧不见了,却听里头小太孙忽然干咳了一声。
赵公公霎时大惊,昭盛帝也跟做贼被发现似的忙缩回了脖子,给宫婢们打了个“朕没来过”的手势,扭头轻手轻脚走了。
小室里,纳兰峥可没想到堂堂天子爷竟有偷窥他人的陋习,压根不晓得方才发生了什么,听见这声奇怪的咳嗽才抬起头来,眼色疑问。
湛明珩下意识看向她。
这一瞧,就见纳兰峥颊边一缕鬓发被窗子外的风吹到了嘴边,而她唇齿一动,刚好将发丝吃了进去。
他张了张嘴要说什么,看她浑然不觉的模样又觉得好笑,便存了戏弄她的心思,趁她还不明所以盯着自己,抬起一根食指伸了过去。
纳兰峥埋头思考许久,满脑子都是纵来横去的棋盘,原本就有些懵,这下子更是愣得忘了动作,眼看那根食指明目张胆凑到了自己的颊边。
湛明珩在她脸颊上飞快地刮了一下,将发丝从她嘴里顺了出来。
坐在一旁的纳兰嵘见此一幕张大了嘴,只觉整间小室像一下子冻成了冰窖,刮人的那个和被刮的那个都跟冰块似的凝住了。
这动作,说得不好听点叫轻薄,纳兰峥吃惊的反应合情合理,可湛明珩却是恶作剧的那个,倒是僵得不明不白的,半晌才硬作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你……吃头发不嫌脏?”
他话说出口,舌头都险些打了架,自个儿也不明白何以失态成这样。
分明只想摆个假动作吓吓她的,却不意指尖触及那剥好的鸽子蛋似的脸颊,比上品的丝缎还滑手,还带着几分清爽的凉意,实在熨帖极了。
他一个没忍住,就刮了一下。
完了才惊觉做了什么逾越的事,自己也懵了。
纳兰峥听完湛明珩“强有力”的反问才晓得他的用意,可女孩家的脸哪能随便给人碰,便是皇家子弟也要忌讳的。上回在书院与湛明珩接触,那是事急从权,眼下却哪有什么急的?
她从惊愕里缓过神来,记起方才一瞬,陌生的指腹在颊边晕开的温暖触感,立时涨红了脸,也不知气的还是羞的,亦或两者都有。半晌没说出话来。
我家竹马是太孙 第9节
湛明珩可不晓得小丫头还懂害羞,因他自个儿就不懂。纳兰峥那张透嫩透嫩的脸,每每稍动些怒就红了,他也见过几次,眼下自然只当她是生气。
只是做都做了,难不成他还能纡尊降贵道歉不成?
当然不成!
所以他反倒愈加理直气壮了:“愣着做什么,这棋局你还解不解了?”
纳兰峥简直服了他这泼皮无赖样,也没了解棋局的心思,狠狠瞪他一眼,愤然起身,手一拂将棋盘上的玉子捋了个乱:“解完了!”
说罢牵起纳兰嵘就朝外走去。
湛明珩不可置信盯着眼前的棋盘,呆了良久才明白过来这丫头的意思。他叫她解棋局,她竟打乱了算数?
这女娃怎得总叫他气得胸闷!
他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咬牙道:“湛允!”
外头立刻有人闪身进来,还不等他开口就先急忙解释:“主子,我看您没说要拦人呐,要不我现在去拦?”
“拦什么拦!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给我拿弩来!”
湛允闻言大惊:“主子,使不得啊!人家再怎么惹怒了您,那也是国公府的小姐,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是条精贵的人命啊!”
湛明珩白他一眼:“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浆糊吗?拿弩来,跟我去围场。”
哦,原来小主子是要猎几只兔子出气。湛允飞似的领命跑了。
……
景泰宫这厢进进出出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另一间宫室,一位幕僚模样的人立在桌案前恭敬颔首,硕大的斗篷遮没了他的脸,只听得见他低哑的嗓音:“目标已离开景泰宫,是否提前行动?”
仰靠着交椅的人唇角笑意浅浅,慢悠悠道:“急什么,再等等。”
☆、第13章 春日宴
翌日为春猎的重头戏,一干公侯伯武将及成年皇子都随圣上御马去了卧云山林深处围猎。纳兰峥等女眷则在行宫里头行宴,算是与狩猎呼应,图个热闹和美。
皇宫不可无人主事,谢皇后在皇庙祭礼完毕后便摆驾回了宫,未曾跟来卧云山。此番主持宴会的人是硕王的生母,晋国公的嫡女,在后宫堪与谢皇后平分秋色的姚贵妃。
偌大一个怡和殿,丝竹管弦,余音袅袅,姚贵妃与另一位随驾的贤妃位列上首,其下座席被镂雕屏风一棱棱分成三个隔间。
由东往西第一隔间内为未成年的皇子皇孙及少数几位年幼的公侯伯之后,湛明珩也位列其中。
纳兰峥因此有些奇怪,弟弟是被交代了要封口的,可如此一来,太孙的身份岂不还得曝光?
她透过镂雕的缝隙仔细瞅了瞅才明白,云戎书院里确有众多公侯伯之后,却多是各家的嫡长子或嫡长孙,今日得了钦点到场的,除却被默许知晓实情的纳兰嵘,竟没有一位是那里的学生。
看来,圣上是预备将这把戏认真玩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天子爷有心隐瞒的事,即便有人生出怀疑,但凡还有点头脑就不会拆穿。
大家都是聪明人,睁只眼闭只眼的功夫还是有的。谁会没事寻死呢?
第二隔间坐了与纳兰峥一样未出阁的女孩家。里头人不多,加上几位皇女笼统不过寥寥八个,可见真如绿松所言,她此番是得了荣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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