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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此时微曼听见脚步声,转头恨恨睨了他一眼。

    他立刻明白过来进了牢房后,他是如何威胁着她提前出去的。

    他清了清嗓子,忽的“哎哟”一声同微曼道:“快快,你帮阿哥瞧瞧,我胳膊上的夹板是不是移位了否则怎么这么疼”

    微曼狐疑的瞟他一眼。

    她之所以还忍辱负重留在此处,那是因为嘴里正包着一口大唾沫。

    等她一口啐向殷小曼,出了她心里的那口恶气,她就打算大摇大摆离开。

    然而她阿哥又用断臂拿捏了她。

    她缓缓从地上起身,略略歪了歪脑袋,应付的往那夹板上一瞧:“没有啊,夹得稳稳的,比夹黄鼠狼的夹子还好使。”

    殷小曼依旧蹙着眉:“真的吗,为何我觉得这般痛这回惨了,伤了手臂好不了,今后再也不能读书写字,完不成阿娘让我考状元的愿望啦!”

    “你说怎么办”他双眸一闪,定定盯上了他妹子。

    微曼心里一慌,又嘴硬道:“别扯了,你伤的是左手,读书写字用右手。你当我是傻的”

    殷小曼摇摇头,叹息的望着微曼:“你是吃了念书少的亏啦!前朝的那谁谁谁,官至宰相,左右手均能题诗作画。前前朝那谁谁谁,官至将军,左右手互搏,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往微曼面前再近上一步:“你说,我伤了左手,这几日又都这么痛,日后想当宰相或将军,那是没可能了。我一人毁了前途不说,却要害的阿娘伤心,你说该怎么办”

    他连声叹息,仿佛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无法力挽狂澜。

    微曼真的慌了神,真真后悔此前她撺掇他阿哥骑马的举动。

    她瘪着嘴道:“那怎么办阿娘要是知道,定然要我绣一辈子的帕子……”

    殷小曼心下一笑,再叹口气,转头郁郁的望她一眼:“走吧,想一想再说。”

    微曼便惴惴跟在她阿哥身后,垂头丧气往内宅方向而去。

    待到了一处偏僻处,殷小曼方道:“现下要救我的手臂,恐怕只有一个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微曼忙忙点头,一双杏眼求知若渴的望着她阿哥。

    殷小曼低声道:“阿爹书房里藏着很多修身心法,我去寻一份出来照着练,一定能把胳膊练好。”

    微曼倏地松口气:“你要去寻阿爹你去啊。”

    殷小曼只得又道:“阿爹若想给我,从我手臂断了那日就会拿出来。你想想,阿爹为何到现在还按兵不动”

    微曼费解的想了半晌,恍然大悟:“阿娘不想让你走练武的路子,阿爹听阿娘的。所以阿爹不拿出来,生怕你练成了武林高手”

    殷小曼难得对他这个妹子满意一回。

    他沉痛道:“你瞧瞧阿哥多难做人,阿爹平日看着疼惜我,究其缘由,那其实是疼惜阿娘。可手臂长在我身上,阿爹不管,我不能不管。你会不会冷眼旁观”

    微曼便吆唇进入了沉思。

    沉思的时间有些久。

    殷小曼不由启发她:

    “想一想上回,你将郑家的大郎推了个狗吃屎,摔掉他两颗大门牙,最后是谁出面替你摆平

    想一想上回,你将乔家的二郎骗去树上,害的他腿软下不去,在树上嚎了整一日,最后是谁出面替你摆平

    想一想上回,你同王家幺女打赌,赢光了她过去十年存下的月例,害的她来衙门击鼓鸣冤,最后又是谁出面替你摆平”

    他每启发一回,微曼的脑袋便要往腔子里缩一回。

    及至他启发过第三回,微曼终于起了些破釜沉舟的勇气,她倏地昂起头:“你想让我做何事”

    殷小曼含笑点点头,用另一只手抚一抚她脑袋瓜,附去她耳畔一阵低语……

    府衙大堂边上的一溜厢房,最中间一处是殷人离办公之处。

    此时长随候在桌边上,低声同自家主子汇报着最新进展:“屋顶上的暗卫被那姓王的发觉,险些要了一对招子。放在牢里伪装牢犯的其他暗卫,因为离得远,听得并非特别清楚。只知大公子同那王公子相谈甚欢。”

    殷人离唇角一勾,道:“小曼现下去了何处”

    长随忙道:“方才传来的音信,大公子是要往内宅里去。”

    殷人离一时想不通他家大郎往内宅去的盘算。

    内宅里除了他夫妻二人所住的正院,小女殷微曼所住的跨院,若再说,也就是两处书房。

    两处书房相连,一处是殷夫人之用,算账、设计胸衣皆在此处。

    一处是殷大人之用,如若他在衙门里未处理完公事,等下了衙,也要将所有卷宗带进内宅,在书房继续办公。

    殷人离思忖半晌,想着他家小子才从牢房里出来就要进内宅,要么是想去寻他阿娘套话,要么是想往两处书房不拘哪一处搞些小动作。

    他向长随吩咐:“都配合着小曼,由着他去。”

    ……

    内宅里,殷小曼向他妹子努了努下巴,低声道:“分头行事,切莫半途而废。”

    微曼重重点了点脑袋:“阿哥放心,这回我不帮你谁帮你!”

    她大义凌然往前而去,几个蹦跳便钻进了自家阿娘的书房,紧接着房中传来几声娇呼声:“阿娘,我想你,我想死你啦!”

    殷小曼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吊着膀子藏去了另一处。

    过了不多时,殷夫人的书房帘子掀开,微曼牵着她阿娘怒气冲冲出了房门。

    &




第465章 论算计的鄙视链(三更)
    殷家开始大张旗鼓抓贼的时候,殷小曼的内心开始了极度的煎熬。

    他当然知道这个贼是谁。

    也知道他恐怕没有将师父交代的事情办好,否则阿爹怎么会第一时间就先准备捉贼

    他窝在房里不敢露头,更不敢往牢里去。

    等用过晌午饭,踌躇半晌,他才敢装出饭后遛弯好养生的模样,先往他妹子的院里去了一趟。

    微曼此时正哭唧唧的绣巾帕。

    她身边的丫头不停歇劝慰:“奴婢们本也想帮小姐一把,可夫人叮嘱了好几遍,必须得小姐一针一线亲自动手……”

    殷小曼进了小妹的房中时,看到的便是他妹子眼中包着一包泪的委屈模样。

    他干笑两声踱过去,看着微曼手中巾帕显现出的半边花纹,赞道:“好麻雀。”

    微曼眼中包着的泪珠儿终于淌下来:“人家绣的明明是凤凰……”

    殷小曼一愣,找补道:“所谓落草的凤凰不如……”

    微曼委屈神情更甚。

    他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又找补道:“小妹就和这绣样一样,迟早会麻雀变凤凰……”

    微曼立刻将针头调转对向了他。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还想再找补时,他阿妹已经哭嚎道:“你我自此恩怨已尽,我今后再也不帮你啦!!!”

    他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鼻涕,见微曼的两只眼珠子仿佛决堤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止不住泪,只得一狠心,从袖袋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案上:“阿哥攒了五个月的月银。”

    哭声戛然而止。

    微曼哽咽着收起银票,质问他:“黄鼠狼给……给凤凰拜年,你心里又打的什么主意”

    殷小曼向下人们使个眼色,待屋里只剩兄妹二人,他方压低声问道:“你说牢里那牢犯,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软化他,招安他”

    微曼嘟着嘴捏着绣花针,带着鼻音道:“你不是要偷阿爹的什么秘籍修炼又关牢犯什么事”

    殷小曼轻咳两声,支支吾吾道:“听说牢里那牢犯武艺高强,阿哥这修炼秘籍不能自己个儿偷偷看,得有人来提点。否则走火入魔,可就……”

    他做个全身抽搐的模样,引得微曼“扑哧”笑出了声。小女孩又愤愤道:

    “又关我何事我帮你引开了阿娘和院里的人,害的阿娘罚我绣帕子。你便是再去告我黑状,我无非就是多绣两个帕子的事。”

    殷小曼连番说了许多好话,微曼做出个威武不能屈的模样,最后冷着脸说了句:“他不是还有媳妇儿他媳妇儿自然知道他的喜好。”

    殷小曼一拍脑袋。

    对啊,他还有个师母啊!

    这一日暮色四合,离掌灯还有些时候的时候,殷小曼出现在猫儿的客房窗外。

    他用了他妹子曾用过的法子,一阵狐假虎威的训斥后,腆着脸站在窗外,压低声往房里唤了一句“师母……”

    猫儿吓了一跳。

    她走近窗边望着眼前十四五岁的少年,狐疑道:“你怕是认错了人”

    殷小曼忙问:“你家是不是有一匹白毛神马”

    猫儿点点头。

    殷小曼立刻道:“那就没错,你就是师母。”

    他左右四瞧过,倾身过去低声道:“我师父极好,他在牢里白衣翩翩、风姿卓越,牢里多少年没抓过如此人才风流的牢犯!”

    猫儿哭笑不得,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这甜嘴娃儿。

    她细细打量他的长相,探问道:“你阿爹是殷大人”

    殷小曼忙忙点头,又道:“师母放心,徒儿可是站在你们这一头的。”

    猫儿不知萧定晔无端端怎么会认个徒儿,可现下多一个人出来搅和,总比这两日诡异的平静强。

    她做出一副师母该有的深明大义相,道:“你师父既然认下了你,你便要好好跟着他学艺。他都交代了些什么”

    殷小曼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师父说,让师娘将徒儿祖父所在之处的路线画出来。”

    猫儿双眸一眯:“他真这么说的”

    殷小曼忙忙点头:“对对,千真万确。”

    猫儿狐疑道:“既然他说了,他为何不画”

    殷小曼一愣,心如电转,忙道:“牢房里没有纸笔,师父如何画”

    “你既然能进去拜师,难道不能携带纸笔”

    “衙役检查的可严了,莫说纸笔,连银票都带不进去。”

    “真的”

    “真的!”

    猫儿吆唇半晌,不知这娃儿所言是真是假。

    然而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她和萧定晔分开关押,不知何时是个头。

    她当机立断道:“画,画就画。”

    一张白纸上数条黑线弯弯绕绕,好几条路线只有一半,并没有出现终点。

    殷小曼望着那纸中路线,为难道:“这……这就是我外公可能所在之处的线路图”

    猫儿点点头又摇摇头:“师母同你师父前后就只得到过这一张图,至于是不是你外公所在之处,便不清楚。”

    殷小曼不甘心道:“可这只画了一半啊!”

    猫儿叹气道:“时已久远,我哪里能记得起那么多,你将就着看吧。条条大道通京城,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殷小曼心下一阵气滞。

    想靠营救祖父给自己立个大功,怎么就这般的难

    他随意说了两句客套话,带着一张不知所谓的图垂头丧气离去。

    待将将迈进二门,便听得身后脚步声响,殷大人一身官服正下了衙,往要往内宅而去。

    殷小曼人来不及躲,正要将手上图纸藏去身后,他阿爹洞察秋毫的目光已经笼罩上了他。

    “藏的什么阿爹瞧瞧。”慈祥老父亲切的望着自家娃儿。

    殷小曼讪讪一笑:“也没啥……”

    话还未说完,手已被他阿爹从后拽住。

    那张纸轻易便到了殷人离手上。

    殷小曼只得冒着冷汗找补:“方才瞧见一根蚯蚓,滚进了墨汁里,又跳到了纸上……”

    殷人离睨他一眼,唇角微微一勾。

    他自然知道,这画上的寥寥几笔不但不是什么劳什子“蚯蚓作画”,相反,还极有门道。

    可到底门道在何处,他一时半会又说不清楚。

    最可惜的是,这幅画只画了一半,如果另一半补齐,就能看出更多的信息。

    他看过这画,原想占为己有,转头一想,又还给自家儿子,假惺惺道:

    “胳膊伤了不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虽然确是儿郎风范,可却幼稚的去玩什么蚯蚓。大冬日的哪里有蚯蚓有这闲工夫不如四处逛逛,练练筋骨。”

    小曼忙忙应下,心下想着自己想要立功的念头,不由又探问道:“阿爹,祖父可能赶的上年节回家”

    殷人离心下欣慰,正要抬手抚一抚小曼的脑袋瓜,他这大儿子立刻别扭的躲闪开。

    他不禁心下感慨,一晃就过了十四年,仿佛昨日这小子还穿着开裆裤到处撒尿,今日就已经窜的这般高,能同他耍心眼,能关心起家人来。

    他沉声道:“为父这一年,一直在努力营救你祖父,还要确保全家人的安全。否则这满城的巡街衙役因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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