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腰身纤细,柔软。
萧定晔一怔,一股久远的心绪在他心头滋生,又说不清挂在心头的到底是什么。
转瞬间吴妙妙已站稳了身子,扣在面上的面具歪了半截,露出些光洁的额头和一只眼睛。
她脑袋略略一歪,那面具又被戴正,将整个面容遮的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珠,在街面上昏暗的光线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不由低声问道:“夫人可需帮忙”
未等妙妙回话,他已探出手,将离他最近的小王接了过去。
小王被搂在萧定晔宽阔的胸怀中,内心一时有些怔忪,不知是该挣扎,还是该享受。
她的小小手臂自然而然搂上萧定晔的颈子,正正面向他,目光穿过面具的眼孔望着他,不带什么情绪。
他不由抬手掀起她的面具,却见面具下的表情和他以为的完全不同。
小王唇角勾起,带着些没有维护住尊严的羞惭,双目炯炯望着他。
原本没有情绪的双眸,因为摘了面具,有了其他表情的配合,也染上些笑意。
萧定晔不由跟着一笑。
他也戴了面具,遮住了面容,可那笑意却直达眼底。小小孩童立刻感受到他的愉悦,一骨碌转回身,清清楚楚的同她阿娘说:“阿娘,要这个阿爹!”
大王原本对萧定晔还怀着些忿然,此时见小王竟然轻易倒戈,他思索了一息,便表达了自己的态度:“阿娘,我是第一个,是我先看上阿爹。”
大王无端端开启了争功劳的战争,小王不甘示弱,立刻道:“是我,我先!”
大王:“我先!”
小王:“我先!”
“我先!”
“我先!”
这么一个小小路口,瞬间被娃儿的声音充斥的满满。
妙妙面脸通红,险些丢开娃儿跑开。
好在有面具挽尊,她一把将大王交给翠玉,又从萧定晔怀中接回小王,急急同萧定晔道:“实在扌包歉,两个娃儿太淘气。”
不等萧定晔回话,便带着娃儿疾步而去。
萧定晔望着渐渐隐进了人群中的母子,静静站了半晌,方调转身子,往相反的方向踱了开去。
一个路边吃食摊上,母子三人,并一个旁观看戏的翠玉,占据了一整个小方桌。
吴妙妙很生气。
她的手指数次在大王和小王额上点过,冷着声问道:“吴思奈、吴,你们知道何为尊严吗”
两个崽子笑嘻嘻的望着他们阿娘,没有被母老虎的声势所震慑。
吴妙妙一拍桌子:“严肃一些,老娘在教训你们!”
崽子们继续笑嘻嘻。
吴妙妙呵斥了半晌,方发觉是她面上的面具带累了她的训子效果。
她一把将面具摘下来,露出一张母老虎的脸,双王果然各打了个冷战,纷纷垂下脑袋,再不敢同她儿戏。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一腔怒火压下,放软了声音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们两个想要个阿爹的想法,阿娘十分清楚。可这般不讲究策略、强取豪夺式的法子,不但不能为你们争取来阿爹,反而要弄巧成拙。”
她回想了一番方才的情形,两个崽子连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一叠声的要认人当阿爹,显然是认识那人。
她忙问道:“你们在何处见过方才的汉子交情竟然已经深到了想认人当阿爹的地步”
她转头问翠玉:“阿妹可识得方才那人”
翠玉摇摇头,对双王如何扩展出了新的人际关系也十分新奇。
妙妙回望两个崽子,继续冷着脸道:“说,你们如何识得他他是好人是坏人,你们可分的清楚”
两个娃儿内心很委屈。
说要带人出来挑阿爹,人家挑中了人,你又不认账,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双王的委屈很明显,妙妙不由软了心肠,又耐着性子开始解释:
“阿娘带你们出来挑阿爹,是事先已经有了备选的伯伯们。阿娘对这些伯伯知根知底,知道他们不是坏人。阿娘想让你们从那些伯伯里选人,而不是在大街上随意选。”
大王内心憋着一口气,道:“他会打鸟窝!”
小王:“他能飞的像树那么高!”
大王:“他银子有天那么大!”
小王:“他能将地踩碎!”
妙妙的怒火重新燃起,“啪”的一把拍的方桌抖动,面目狰狞道:“还在死犟!还不知错!还一厢情愿!”
双王眸中立时闪了泪花,瘪着嘴不说话。
此时小摊的掌柜一声喊:“红豆汤四碗!”
翠玉忙忙起身去端汤。
这小摊上没有盘子,翠玉一人端四碗不容易,妙妙便站起身,同双王道:
“你们还小,可正是还小,阿娘才要教你们道理。想一想阿娘反反复复告诉你们不可同陌生人说话的事情,再想一想你们都做到了多少。”
妙妙前去帮着翠玉端红豆汤,两个小崽子垂泪坐在椅上,小小脑袋瓜半点想不通今日的道理。
小王抽了抽鼻子,哽咽道:“阿娘不好,我们去寻阿爹。”
大王立刻响应,从高椅上出溜一声溜下来,又歪歪斜斜将小王扌包下椅子,两个人手牵手,迈着小短腿,极快的隐没进了人来人往的街面上。
能当阿爹的人去了何处,两个崽子并不清楚。
可阿爹住在哪里,他们却知道。
两个小人儿原本最能记路,可却都是小矮子,被从身畔经过的数人遮挡了视线,转上三两个圈,脑袋里
第576章 他不喜欢(一更)
窗纸还黑着,天还未明。
萧定晔辗转反侧再也睡不着,起身推开窗,站在窗前吹风。
从他这个角度,隐隐可见隔壁的零星灯光。晚风送来隔壁的声响,一阵大一阵小,要去细听,却又听不真切。
他站在窗前望着天上星空。
皓月已有隐没的势头,周围撒着些星子,三三两两,无精打采。
他原以为有月亮的地方就有长庚星,后来在各处征战,才知道在有些地方是看不到长庚星的。
像是这喀什图,就没有。
没有长庚星的陪伴,月亮依然是月亮,该升起的时候升起,该隐没的时候隐没。
然而没有长庚星的陪伴,月亮终究显得孤寂了一些。
他想着他真的该有个伴儿,生一对儿他自己的娃儿,也是胖墩墩,也是一对双生子,也聪明的能背《论语》,也能玩蛇、玩耗子……他有了自己的伴儿,有了自己的娃,就不会去眼馋旁人的伴儿,不会去眼馋旁人的娃。
就不会做这样的梦,更不会梦到那个流泪的、陌生的面孔。
真的很陌生,陌生到仿佛那是上一辈子才见过的人。
即便在上一辈子,也可能只见过一面,可能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可能只是一个擦肩,一个回眸,不经意间闯进了他的视线,不会引起他半分的停顿。
那段细腰也很陌生。
他不喜欢女子的细腰。
他只喜欢男人的粗腰。
男人的腰身粗,代表他武艺高强,代表他能上阵杀敌,代表他能救下更多的大晏子民,代表他能收回大晏更多的山河。
有些武将大腹便便,外人看着仿佛疏于锻炼,定然是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实则不然,他们看着不能打,可一上马,手持武器,便变了样,成了英雄。
他能忍受女子有个大肚子,却不能忍受她们纤腰不盈一握,显得没有战斗力。
他的那些属下都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不排斥女子,相反,他还很渴望。
他旱了太久太久,他经常都想着身边有个人,能时时浇灌着他的旱地。
然而他们给他寻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女人!
一个个娇滴滴,说话气若游丝,行走迈不开腿,腰细的仿佛随时都折断。
他是个上马杀敌、下马止血的武将,他要这样的女子有何用!
此时站在窗前,经过了方才那个梦,他却又想明白了。
那样腰细的女子虽然看着对他没什么用,可大概、或许,她们能给他生出两个娃儿。
不不,他觉着自己想岔了。
那样细腰的女子,怎么可能生出像隔壁那样两个小胖墩。手脚仿佛藕节,两个脸蛋圆的让小嘴没了立足之地,那样嘟嘟的被夹在中间,看上去喜庆的仿佛年画上的小娃娃……
不不,他觉着自己又想岔了。
女子腰细也成。他隐约记得,隔壁那两个崽子的阿娘,仿佛腰就很细,还很软……他不由摩挲着他的手掌,仿佛那段纤腰还带着一些温热贴在他的掌心。
那时的触碰短暂的只有眨眼间,却让他记到了现在。
他觉得他可能真的该找个女人。
他再继续旱下去,怕是看到随喜,也会觉得眉清目秀。
在这个到达喀什图的第一个夜里,他因为一整日与隔壁的两个胖娃娃相见了三回,徒然生出了一股疲意。
他累了,他过够了这刀剑风霜的日子,他想要老婆孩子热炕头,想要有娃儿让他举高高,想要夜里回家时有一盏灯为他而点亮,也想要晨起时能为一个人画眉。
他画眉的手艺一直没有练好,然而即便是画的歪歪斜斜,那也是生活。可能会很平淡,却能让人心安。
他想着,等去了坎坦擒拿了三哥,灭了三哥的阴谋,他就回宫。
那时不管祖母或者母后为他订了哪一家的闺女,丑或者美,贤淑或者跳脱,腰粗或者腰细,他都成亲,自此将这件人生大事了了。
外间天色渐明,日头东升。宅子里的下人窸窸窣窣起了身,开始新一日的活计。
萧定晔夜里睡眠浅,近侍随喜便不在房里守夜。他打着哈欠过来,瞧见自家主子披着外裳站在窗前,心知主子夜里怕是又走了觉,忙忙上前道:“殿下可饮茶”
萧定晔摇摇头,问道:“隔壁人家怎地了”闹腾了一整夜。
随喜便唤了在宅子里巡夜的暗卫来问。
暗卫恭敬站在院中,回禀道:“说是吴家的两个娃儿于昨夜走失,吴家寻了一整夜,也未寻回来。”
萧定晔一怔,追问道:“可是那一对双生子胖乎乎的那两个”
暗卫忙道:“没错,昨夜那吴夫人带着两个娃儿去街面上凑热闹,许是人多拥挤,挤丢了娃儿。”
萧定晔眉头一蹙,道:“令管家过去问问,可需要我们帮把手”
那般惹人疼爱的两个娃儿……说实话,若不是他理智,他也想偷。
暗卫忙忙去寻了管家,将萧定晔的意思传达到。
管家便带了下人出了门,敲开隔壁门,同门房道:“听闻府上走失了两位小公子,现下可寻见了”
门房“哎”了一声,面上的皱纹一夜之间翻了几番,抹着老泪道:“还未寻见,我家两个小公子,喀什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不长眼睛,扌包走了娃儿……”
管家也跟着叹了口气,道:“若需人手相助,随时发话。大家都是邻人,互相照应着是应该的。”
门房表达了谢意,方道:“我家夫人寻子未归,小的替夫人多谢您。若您家中抽的出人手,劳烦您也帮着寻上一寻。”
管家又说了两句同情话,方回了宅子里,将方才所知秉呈上去。
&nb
第577章 上路(二更)
午时过后,当萧定晔的马队出了喀什图的同时,吴家收到了关于娃儿失踪的新消息。
哈维同吴妙妙道:“此回丢失娃儿的不止是咱家,还有两三家的娃儿也不见了踪迹。隔壁的镇上,也有四五家不见了娃儿。现下所有人家都聚集在府衙,等着官府给音信。”
吴妙妙挣扎着从床榻上起身,只觉着双脚无力,行步间仿佛踩在了云朵上。
只这么一点点的折腾,她便虚汗淋漓,衣裳已被汗打湿。
她气喘吁吁道:“我们也去。”
府衙人头攒动,所有丢失了娃儿的人家,全都挤在了大堂,将所有的期望放在了官府。
这里面的人家,有娃儿丢失了四五日,有丢失了两三日,还有丢失了近十日。
拢共十来个娃儿,牵动了近百人的心。
然而娃儿不见已过了这般久,能找回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人牙子拐娃儿,一得手就会转移娃儿。又不是上街买东西,屯多了才运走。
众人群情激愤,一直等到了未时,官老爷终于受不住民愤的压力,亲自出面调停。
他毫无意外的宣布:“还没有寻到娃儿。”
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声音越来越大,各家的亲戚都已陆续前来,将官老爷围在中间,眼看着就要开始冲击衙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