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正殿从外面倒瞧不出进展。
守殿的工部役臣见他一脚迈进来,惊的从地铺上弹起,哈腰站在他身畔,等着他垂询。
他目光一转,便看见了将正殿一隔为二的一道墙已起了一半。
这原本是他的主意。
从外间看,她和他都住在正殿,实则在里面避嫌。如此又做了戏,又保持了清白。
然而现下他却有了不同的主张。
一墙之隔,不够安全。
如若有刺客潜入,等他从新砌墙上留的小门破门而过,只怕她已经遇刺。
他同役臣道:“将这道墙拆了,去同田大人道,换成两扇对开宽门,门上无锁。可记住了”
役臣忙忙应下:“属下明儿五更就去秉田大人。”
随喜心中“哗啦”一声,那是银子流走的动静。
萧定晔再四处看一看,道:“将衣柜加大,添张超大梳妆台,就放在……”
他往窗下一指:“将桌案搬开,梳妆台放在窗下。”
随喜心中又“哗啦”了两声。
萧定晔目光再一转,随喜的心又是一提,心中已开始回顾账本,查探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萧定晔终于收回目光
第234章 险些上套(二更)
将将迈出门槛,当面迎来萧定晔的眸子,猫儿立刻恨恨瞪他一眼。
他被瞪的莫名其妙,其间又夹杂着一丝心虚,忙忙拉着她问:“祖母同你说些什么你快告诉我,我帮你向祖母解释。”
身后立刻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回答:“哀家没委屈她。”
他立刻转身,笑嘻嘻道:“孙儿不是……未雨绸缪嘛。”
他当着皇太后的面,伸手握住猫儿的手,笑道:“孙儿去见过母后,还要去营里。等日暮后回来,再继续听从祖母教诲。”
手底下,猫儿已狠狠掐了他手心一把。
他立刻转头给了她一个细微眼神。
人前,这里是人前。
猫儿只得忍下,同他一起拜别太后,强忍到出了院门,方甩开他的手。
他却死乞白赖重新牵回,低声道:“四处眼睛都看着呢,你好歹忍一忍。”
猫儿心里将他咒了千百遍,只得强忍着要给他一脚的冲动,迎着宫道上的密集眼风,任他牵着手行了两条道。
待到了人少处,她方问道:“你昨日说的话,算不算话这计谋不能影响我出宫。”
他立刻道:“算话算话,一定不影响。”
她跟着问:“不影响我做买卖”
他忙摇头:“不影响。”
她继续:“不影响我张罗亲事”
他一吆牙:“不影响。”
她双眸一眯,面上忽的一笑,做出柔情似水的模样:
“其实我是在逗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昨日你告诉我,你对我从来是真心,我便欢喜了一夜,回忆的都是过去的甜蜜。”
巨大的惊喜涌上心间,他几乎就要上前拥着她,同她再一次诉说他的衷肠。
只一霎那,心里有个声音阻止他:“小心,若她是套你话,你就输了!”
他要向前的脚步一顿,紧接着松开她手,后退两步:“你千万莫真打我的主意,你我是做戏,是做戏!”
猫儿如花笑颜立刻收敛,冷冷道:“你知道是做戏便好。”
萧定晔内心长舒一口气,后背已被汗打湿,心头却涌上巨大的失落。心知长路漫漫,决不可再操之过急。
猫儿从衣襟里掏出信封,递过去:“希望你能保持契约精神,你我三年后好合好散。”
重晔宫里,皇后对两人的态度,与太后大差不差。
同是后宫女眷,思维也十分相像。皇后自然也提到了子嗣问题。
第二回听那些叮嘱,猫儿内心已十分淡定。
萧定晔并未回避,自己闹了个大红脸,未待多久,便牵着猫儿匆匆逃离。
等到了人少处,他低声道:“母后说的那些话,你莫往心里去。你我是做戏,我二人知道便成。”
猫儿心道,难道我还要当真,夜里真的去同你睡一处不成
应付过后宫权力最大的两位女眷,猫儿急急要出一趟门。
她得和秋兰去寄卖铺子上工,好将前来问询的主顾留下来,掏光她们的钱袋。
两人分别守在两处铺子里,若有女眷对她的妆品感到好奇,两人便上前讲解,并免费上一回妆,以此表现妆品的优势。
过了两日,李巾眉带了初步寻好的五六名女伙计,前来铺子里让猫儿再把一把关。
当妆品铺子的女伙计,出了嘴皮子要溜,还要对颜色、光影敏感,最好完全不会化妆,白纸一张。
猫儿一一考教过,留下了四人,说好第二日前来上工、并跟着猫儿学上妆的时间,众人方被狼牙棒带走。
李巾眉专门留下来,拉着猫儿说悄悄话。
“听闻,你最近同五殿下,有了些什么”她将信将疑。
猫儿心里一跳。
宫里果然人多嘴杂,这事情这般快就传出宫外。可见当时老太后和四皇子向她分析的那些利害,也并不是危言损听。
然而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她人在宫外,没必要做戏。
“没有,我同他半点什么都没有。”她断然否认。
李巾眉一笑:“我不过随便提了一句,你便否认的干干净净。欲盖弥彰,欲盖弥彰!”
猫儿摆弄着手上的妆品,再不接话。
李巾眉见探问不出什么来,便起身道:
“是真是假,时间久了总会露马脚。哎哟真是风水轮流转,我逃脱了在宫里生活的命,你却又进去了。
我觉着我手里的股份该同你调换一回,我日后在宫外行走,操的心比你多,我该拿大头。”
猫儿冷哼一声:“痴心妄想。”
接下来的四五日,猫儿带着四名女伙计驻扎在寄卖铺子。
这是求人的事,自然要让铺子掌柜吃到甜头。女伙计们舌灿莲花,不但顾着自己的买卖,还顺带帮着掌柜将自有妆粉都卖出了极多。
遇到猫儿为女眷免费上妆时,四名女伙计便围在身畔仔细跟着学。
猫儿每日离开前,还要为四人留作业,以促进几人尽快上手。
同时,吴公公那边,每日也出产了近十份上妆手册,各种法子都用上,不光口红和眉粉卖的好,粉底、眼影都销路皆有所提升。
到了第六日,四位女伙计画日常妆已完全没问题,第一阶段已能出师。
这日午后,离回宫还有半个时辰,猫儿同四位女伙计道:“从明儿起我再不驻店,你等四人各去一间铺子当值。有任何问题,捎信去作坊。”
她正叮嘱间,外间有女子探头探脑。女伙计忙忙上前招呼,那女子却急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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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娃儿之类的(一章)
皓月当空。
萧定晔缓缓踱着步子出了掖庭。
今日这一计,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并没有多少把握。
然而尽管如此,他唇角的笑意依然久久未消失。
待沿着宫道转弯时,前方小太监打着灯笼,正在为一位皇子照亮。
那皇子瞧见他,指使小太监离去,方摇着扇子缓缓上前,抬首对月,叹道:“真是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啊!”
萧定晔脸一拉,斜眼道:“四哥好歹也是位皇子,竟学着人听墙角。”
四皇子哈哈一笑,回道:“五弟好歹也是位皇子,喜欢宫女儿纳了便是,还要耍这些手段。说什么人前人后两个样,竟把我们这些人当傻子不成”
萧定晔伴着他缓缓向东华门方向而去,长长叹了口气,道:
“我现下连中意她都不敢认,若再要说纳她当夫人,只怕她要闹得阖宫不宁。
况且,我曾一心为她留个侧妃的名份,如今只让她当了夫人,心中总觉得对不起她。”
四皇子一叠声的道:“哎哟哎哟,酸,酸死个人,全天下就你一人是情圣。”
待揶揄过,见萧定晔有些垂头丧气,又安慰道:“以你这位心上人的能耐,只怕过不了两年,她又立下一番功劳。届时侧妃还能少的了她的端看她愿不愿意罢了。”
一席话说的萧定晔越加颓败。
猫儿自然是不愿意的。如果她愿意,他也用不着耍这些心眼。
今日他从御花园离开后,又再次盘问了明珠。
他确定,无论猫儿承不承认,她此前都是喜欢过他的。
陷入情网的时候,他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全都系在她一人身上。
便是现下她对他断了情,然而她能喜欢上他一回,便有望喜欢上他第二回。
那样一个女子,美丽的令他炫目,聪慧的令他心惊,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值得的。
这个夜里,对许多人来说,又是一个不眠夜。
有位皇子,尽管竭力抚平心绪,依然窃喜了一夜。
有位宫女儿,尽管睡前饮过三大碗酒,依然烦躁了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猫儿顶着两个乌青眼,前去寻白才人拿上妆册子时,白才人便捂着嘴睨着猫儿,“扑哧”了两回。
猫儿打了个哈欠,喃喃道:“我知道妇人家有了身孕,常常捂嘴欲呕。你却是捂嘴扑哧,我倒是搞不懂,你莫不是怀了位哪吒三太子”
白才人先是喜滋滋了一番:“若我的孩儿日后像哪吒一般有能耐,也不枉我怀了他一场。”
继而又塌了肩膀,没精打采道:“皇上已连续半个月未进后宫,我便是想怀,也不成啊!”
待颓废了片刻,又重新振作起精神,继续扑哧一笑,道:“此前我便预言过,你若是跟了五殿下,就得唤我一声‘母妃’,果然被我猜中。”
她面脸都洋溢着八卦的乐趣,探问道:“五殿下给你个什么名份”
猫儿翻着她画的册子,一页一页检查,慢腾腾道:“夫人。”
白才人一拍大腿,“哎哟”了一声,叹息道:“怎地是夫人夫人可算不得主子,算是个妾了。不好不好。”
意识到她这话可能不好听,又安慰着猫儿:“夫人也无妨,这后宫里哪个一来就是皇后”
猫儿无精打采道:“皇后,皇后一来就是皇后。”
白才人找补道:
“那贵妃和淑妃这几个,刚开始位份也不高……你慢慢熬,我瞧着五殿下是个长情的,又热情似火。等你有了孕,我好好送你大礼。不像皇上……哎!”
猫儿“呸”了一声,叱道:“你的思想很不纯洁!”
一个谢字未说,拿着册子转身便走。
令她糟心的不止白才人一个。
她将这一份上妆手册模板送去给吴公公时,吴公公同白才人的表情大同小异。
虽没有“扑哧”笑出声来,可身心舒畅是摆在面上的。
再也没有人日常寻他复婚啦!
哎哟妈呀,过去那些日子,要了老命啦!
吉利话不要钱的从他的嘴里飚出来:“祝姑姑日日高升,连升三级,芝麻开花节节高,火红的太阳永不落……”
猫儿被气了个仰倒。
日子并不能清净,等她回了房,随喜便在门上等他。
这位昔日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太监,此时面上含着极其自然的笑意,仿佛她和他自来就关系融洽。
他做出一副奴才相,弓着腰身道:“殿下送来的情信,请姑姑亲自验收。”
猫儿汗毛倒立,鸡皮疙瘩不要钱的起了满身。
等她将信从信封里抽出,却原来是昨夜她要求的第三封契书。
契书上将日后放她出宫、为她换身份等事说的十分清楚,已在其上预先盖上了萧定晔的手印,签下了大名。
没有半个字的含糊之处。
猫儿明白萧定晔将此契约对外声称是“情信”的意图。
这是她和他之间私下里的商议,不能让外人知道。
她在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叠好重新装进信封里,封好封印,递给随喜:“我回他的情信。”
随喜却不接,只笑道:“姑姑马上要见殿下,亲手交给他比较好。”
……
慈寿宫正殿,猫儿跪于地,听取老太后的垂训。
同样跪在她身畔的,是昨儿一瞬间成了她未来夫婿的萧定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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