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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三省之内的一品,没有选一人。

    三省官员不能丢。

    看看三哥,娶了中书舍人的嫡女,势力大增。

    他现下已经立于人前,不能再低调。

    得高调。

    他心中思忖着新的正妃人选,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了纸上最下端。

    那是写着侧妃的位置。

    那里原本写了个“楚”字,后来楚字被划去,在旁边加了另外一个字。

    后来那个字又被他抹的一团黑,再也看不出任何痕迹。

    他盯着那一团黑怔怔看了半晌,心下又开始烦躁。

    无论他新的正妃是什么人选,得先把旧亲事按计划解除了来。

    可要按计划解除亲事,就要先把院里配殿的那个烂了脑袋的搞定。

    她倒是看明白皇祖母才是他亲事的关键,竟然真敢计划在皇祖母处将他的事搅黄。

    还好康团儿是他亲兄弟。

    他静坐片刻,在桌上奋笔疾书,装进信封,唤进来随喜:“带去给胡猫儿,转告她,若她敢生事,信纸里的条款自动作废。”

    配殿里。

    猫儿靠坐在床头,凑近烛台,细细看着纸上条款:

    再给她一个出门牌子,扣她的时间要再加一个月。

    猫儿不由勾了嘴角。

    划算,多一个秋兰出宫帮她,可是大大的好事。

    随喜催促道:“你若答应不生事,就签了这契书。若不答应,权当主子未说。”

    猫儿正要捏着笔签下大名,心中立刻叫停。

    不成不成,每天出门两个时辰,时间太少。得趁此次机会延长。

    她忙捂着脑袋“哎哟”半晌,磨磨蹭蹭道:“头疼,真的头疼。听闻殿下武艺高强,可李姑娘当时一板凳丢过来,他竟没来得及撞开。我脑袋一痛,可就喜欢乱说话。”

    随喜吆牙切齿道:“你可知道主子为何没撞开板凳因为你就是欠揍的命,该打!”

    猫儿立刻扌包着脑袋:“太后啊,奴婢脑袋疼,突然起了要和您老人家说话的兴致……”

    随喜紧吆后槽牙,手中已现出一柄明晃晃的飞镖:“你!还!想!怎!样!”

    猫儿:“每日出宫世间三个时辰。”

    等随喜再出现时,手中又多了一个信封。

    契书上在原先的条款上,多了一个要求:

    每日出宫时间共两个半时辰,胡猫儿被扣留时间再延长一个月。

    “怎么是半个时辰”猫儿问。

    随喜面无表情道:“主子说了,这是极限。你再敢狮子大张口,先将你灭了。釜底抽薪,直中要害。”

    猫儿面色几变,最后却浮上得意笑脸:“他不会,他还要利用我呢。”

    随喜一声冷笑:“你可听过‘算旧账’这三字等将你利用完,再神不知鬼不觉将你做了!”

    “他敢!”猫儿立时直起身子,脑仁立时晃的晕乎,趴在床畔呕了许久,方含恨执笔,签下了自己大名。

    等她参考着新的契书,在她的“倒计时点梅图”上添梅花时,便唉声叹气不断。

    化整为零,竟然被萧定晔分批加了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十八朵梅花。光画轮廓都要许久,更遑论一片花瓣一片花瓣的去涂红。

    她将新的出宫牌子交给秋兰:“每日两个半时辰,最晚亥末回宫。你要谨慎用,这可是我的自由和青春换来的牌子。”

    她被砸晕了脑袋,委派秋兰出宫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带着五福,前去田大有家验收妆品包装盒,并送去作坊,守着帮工迅速装盒。

    秋兰有些放心不下她:“我出了宫,姑姑谁来照顾谁来熬药”

    猫儿义正言辞道:“银子重要还是我重要我自己有手有脚。快去,从今之后我继续给你开工前,东家的话你要听。”

    秋兰从善如流去了。

    待亥末时分回来,在宫道上远远瞧见重晔宫上方黑烟盘旋,救火兵丁正推着木水车往外而行。

    秋兰大惊,忙忙上前拉住一位兵丁探问:“何处走了水”

    那兵丁抹着面上黑水,道:“五殿下宫里起了火,好在我等赶的及,没有将宫殿烧完。”

    秋兰大惊,不知重晔宫究竟被烧成了什么模样。

    待她同五福两个急匆匆冲去重晔宫,但见宫门尚好,院里却一团狼藉。

    尤其是她和胡猫儿居住的配殿,已被烧塌了屋顶




第218章 转眼投敌营
    友情是什么

    在这件事上,猫儿吃过亏。

    她此前将柳太医当友人,后来柳太医成了叛党。

    她将吴妃当友人,吴妃突然成了泰王的人。

    她长时间相处,和明珠结下了不咸不淡的友情,明珠又是萧定晔的人。

    以上都不算重点。

    重点是,这些人后来或多或少都因为她丢了性命。

    如果背负了三条人命还没让她意识到友情的本质,那在她被李巾眉的一板凳打的头破血流、昏死过去时,她终于对友情有了精准认识。

    友情就是个拖后腿的玩意儿。

    没必要,真的,她根本就没有必要掺和进李巾眉的情事里。

    无论这位娇小姐是要和乔大郎偷偷摸摸,还是和萧定晔横眉冷对,她都不应该去掺和。

    她第一回掺和,把王大人家的窗户拽了下来,险些让里面偷聚的官员们联手作了她。

    她第二回掺和,往皇帝最疼爱的皇子脸上泼了一碗烈酒,过去两日她都能看到萧定晔顶着被刺红的眼珠子进进出出。

    第三回掺和,这回她并未想掺和,她只是不想再背人命债,是要在各官员面前替那位帮工说情,免得稀里糊涂丢了小命。

    她哪里想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后来她在重晔宫配殿里醒过来,一时昏沉一时恶心,对李巾眉此人又有了更深的认识。

    李巾眉和她一样,都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一山不容二虎,一室不能有两盏费油的灯。

    她要是和李巾眉牵扯更多,指不定下回就不是头破血流这么简单。

    小命都堪忧。

    那什么兵部尚书之女啊,连丢个凳子都丢不准,羞不羞愧啊!

    她迷迷瞪瞪醒过来,想清楚她的处境,捂着缠满纱布的脑袋有气无力问秋兰:“李姑娘可跟来了”

    秋兰忙忙道:“没有啊,没看到人影。”

    猫儿一口气喘不上来,滞了半晌道:“去将随喜唤进来,随喜若不在,去唤王五。”

    随喜和王五都未露面。

    进来的是萧定晔。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畔,一脸便秘的表情望着她。

    她再想不起“一个奴才的修养”。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同他道:“没错,你未婚正妃干的好事。你们小两口商量一下,怎么赔吧。要赔的不满意,我可是个一旦粘上就甩不脱的女人。”

    他神情中的黯淡瞬间渐少,眸中多了丝笑意,低声问道:“你想让我如何赔”

    她抚着脑袋想了半晌,勉强灵光一现:“我……还想要个出宫牌子。”

    他双眼一眯:“用做何事”

    她再一指自己的脑袋:“我这样还怎么做买卖、赚银子、招赘婿得有人出宫帮我跑腿……”

    他的神色瞬间凌厉,咬牙切齿险些要吃了她,最后终于一甩袖子,大跨步而出。

    猫儿愣道:“他……他又吃错药了”

    秋兰狐疑道:“殿下扌包姑姑回宫,后来确然还尝过治伤的汤药。莫非真的吃错了药”

    猫儿大惊,立刻忍着头晕低头嗅着衣裳,连声催促:“快快,将衣裳换下来……”

    她刚被送回来时就本该宽衣,那时她正昏迷着,秋兰担心碰到她伤口,还让她穿着带血的衣裳。

    现下从善如流,立刻帮着她换了男装,将血衣放在木盆里准备抽空清洗。

    秋兰道:“我此前在浣衣局,知道如何洗干净血迹呢。这件衣裳此前有些大,我帮姑姑改小后穿着英俊潇洒。这衣裳布料和手艺都是上乘,随喜说殿下此前才穿过一回,就便宜了姑姑。”

    猫儿的猫眼瞪得更大。

    萧定晔的衣裳!他穿过的衣裳!

    她头疼欲裂,更是哀嚎着催促:“烧,一根丝线都不能留。快快!头疼,头疼要死。”

    秋兰见她竟对这衣裳起了泼天的仇恨,忙忙劝慰:“姑姑别激动,烧,我现下就去烧!”

    在配殿的烟囱飘起一抹黑烟时,王五终于被猫儿唤进了配殿。

    “李姑娘何在她可伤了我,我得让刑部拿了她。”

    “没有见人影。你都要拿她,她还敢在你面前晃悠”

    猫儿哀嚎一声。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等新一轮眩晕过后,她叮嘱王五:“你在外奔走,能不能给她捎个信你问她躲在宫外良心会不会痛”

    王五摇头:“小的的职务是护着姑娘,姑娘不出宫,小的自然是不出宫的。”

    猫儿“哎哟”一声,捂着脑袋道:“你可知明珠是怎么死的我分分钟让你和她一个死法。”

    王五嘿嘿一笑,自作主张出去了。

    猫儿简直太无语。

    萧定晔和李巾眉,两口子生了龃龉,如何到最后她反成了牺牲品

    两口子既不说来探望,也不说来赔偿,近水楼台那个萧老五还躲在书房再不露面。

    绝配啊绝配。

    她在床上哎哟连天半晌,招来了午膳吃的太多踱步消食的六殿下康团儿。

    自猫儿能出宫放风,康团儿来重晔宫好几回,都未守到她,对她颇有些怨言:“大仙都能出宫,何以不带我出去玩”

    猫儿指一指自己脑袋:“宫外太危险,小殿下瞧我这脑袋,被人打的稀巴烂。”

    康团儿立刻凑在她伤处,隔着包覆的纱布连吹几口,义愤填膺道:“是谁是谁连大仙都敢打好大的狗胆!”

    猫儿叹气道:“你未来五嫂,你五哥还在袖手旁观。你说我惨不惨”

    康团儿点着头,学着大人的模样叹口气:“大仙这是……流年不利啊!”

    猫儿扑哧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你要不要为大仙报仇”

    康团儿便开始在心里计算亲疏。

    未来五嫂亲还是大仙亲

    现下来看,当然是大仙亲的。



第217章 如此上头(二更)
    初夏的京城已经极热。

    午时又是一日中最热的时候。

    猫儿和王五按照随喜留下的地址,一路徒步疾行赶到一间酒楼时,已经被晒出满脸油汗。

    此间酒楼不是一般的酒楼。

    里间养着姐儿。

    此处的姐儿要矜持一些,并不当街揽客,只守株待兔,陪伴着上门的客人吃吃喝喝。

    这样的场所,进出自然都是非富即贵。

    有身着便服的侍卫已经等在楼下,见猫儿和王五露了头,便带着两人从酒楼后门而入,顺着独立阶梯盘旋而上,径直到了最顶一层。

    走廊里十分安静,连推杯换盏的声音和人语声都没有。

    待行到一扇门边,王五自觉守在了门外。

    侍卫帮着猫儿推开房门,酒香、胭脂香立刻迎面而来。

    猫儿的目光,十分自然的落到了上首的那位皇子。

    萧定晔的目光只在她面上停了一息,便转了脑袋。

    他身畔有一位姐儿正巧端了白玉酒杯送到他唇边。

    他饮的十分自然。

    猫儿的目光登时垂下去。

    一旁随喜上前,拿出专业架势,装出同她相熟的模样,满脸笑容高声道:“各位大人,便是她,宫里的胡姑姑。上回大家见的正是她,不是旁人。”

    她这才看清,这屋里十几二十人,都是京官,且近半是熟面孔。她在御书房当值时,曾三天两头碰面。

    有人“咦”了一声,从座上起身,到她面前一瞧,不由笑道:“原来真是你,那日在王大人家,本宫透过窗户瞧着极眼熟,未曾想竟是你这妮子女扮男装。”

    说话的这位正是礼部尚书戴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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