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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戴大人话毕,立刻甩开两袖,郑重道:“胡姑娘于国民、于社稷有功,请受在下一礼。”

    话毕,立刻向她扌包拳一拜。随之同她低声道:“跟我来。”

    她明白,戴大人只怕早已和萧定晔通了气,知道有今日这一遭,是要充当一回“托儿”。

    她从善如流跟着他上前,他立刻将她引荐给诸位官员,口中仿似饮醉了一般吵吵嚷嚷:“自己人、自己人,我等莫再有顾虑。”

    不知谁向她手中塞了一杯酒,戴大人已带着她混进了人堆里,不管是不是熟面孔,都向她郑重做一番引荐,再不动声色的抬一抬她手中杯盏。

    她便顺其自然将酒杯上举,同眼前的官员道:“误会误会,全都是误会。”一仰脑袋,酒杯已现了底。

    她显得这般会来事,旁的官员自然放宽心。

    因着今日是五皇子攒的局,要卖主人家的面子,官员们便也或真心、或客套的同猫儿笑道:

    “当日胡姑娘可真真泼辣,竟连整扇窗户也能从墙面上拽下去,果然是女中豪杰。可想宫变当日使计杀敌是多么威风凛凛。”

    猫儿连连自谦,见机会成熟,忙忙道:“我那日在王家不知深浅,令诸位大人受惊。都是自己人,我当日带来的下人也是自己人。我向各位大人保证,但凡他走露了风声,我立刻赔上项上人头。”

    话毕连饮三杯,豪爽之气又引得赞叹连连。

    有一位官员乃新上任的工部尚书,具有理工直男的探索精神,趁机向猫儿问道:

    “宫变当日有真龙现世,据说与胡姑娘有关。不知此间有何蹊跷,姑娘可否相告一二。”

    自然是不成的。三维图可是她装神弄鬼的利器,怎能泄密。

    她神秘一笑,道:“那事并非我的功劳,是我阿哥的功劳。”

    新任工部尚书此前被前任打压,常常外派到京外查探工事,在京里时间短,并不知猫儿身上的那些传说。

    他闻言不由一愣:“姑娘的阿哥又是何方高人”

    戴大人立刻帮着解惑:“胡姑娘的来头可不小,她阿哥就是大名鼎鼎的阎罗王啊!”

    这位大人今日有意卖猫儿面子,不管在场众人知不知道猫儿的那些事,都事无巨细的吹了一回牛皮:

    “皇后娘娘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胡姑娘去镇一回魂,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兵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嫡女,病的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胡姑娘去镇魂,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去岁秋日围猎,胡姑娘伴驾。在猎场一只白虎被众人射死,胡姑娘去镇魂,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去岁她死了一回,人都躺进棺材了,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此回宫变,她受了歹人暗算七窍流血,死的透透的。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好了!”

    众人哗然。

    猫儿汗颜,心虚的一瞟边上的萧定晔。这位皇子只默默坐在上首,偶尔张嘴笑纳一口姐儿送上的酒菜,并不打算参与到这场热闹里来。

    猫儿收回眼神,向众人谦虚道:“都是我阿哥疼我。”

    工部尚书震惊道:“当日御书房上头的真龙,也是阎罗王请来的这……简直闻所未闻。”

    猫儿郑重道:

    “我当时毒发,离死只剩一口气。外间叛军咄咄而来,皇上还昏迷不醒。

    我用最后一口气联系上我阿哥,让他想一回法子。

    阿哥却说,皇上乃真龙降世,有神灵护体,让我不用担心。

    接着,床榻上一空,皇上人不见了,天上却现了真龙。”




第216章 修养(一更)
    深夜,大雨嘈杂。

    掖庭紧闭的宫门门楼旁,四品女官胡猫儿跪在檐下,做出一个下人伤了主子应该有的惧怕神色,战战兢兢同面前的萧定晔道:

    “奴婢方才不知是殿下……奴婢领罚。”

    萧定晔冷冷望着她,心下一阵烦躁。

    他忍了几忍,方沉声道:“不知者不罪,平身。”

    她刚刚要起身,却又想起晌午时“勇救友人”的那碗酒,立刻跪正,低声道:“泼殿下的酒……奴婢领罚。”

    他这回却不说平身,只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淡淡道:“你为了救本王的正妃,倒是无所不用其极。原来你竟也有真心对人的时候”

    她静静跪在原地,恭敬回答:“李姑娘真心对奴婢,奴婢自然真心对她。”

    “哦”他倏地冷笑:“你原来是这样的人本王竟不知呢。”

    那为何他曾经那般用了真情,也未暖热她的心

    为何她能眼睁睁看着他深陷其中,却半点心软都没有

    她同柳太医相携离去时,心里可有半分曾想起他

    她再未答话,只跪在那处,任由外间瓢泼大雨慢慢侵进檐下,将她膝下青砖和着稀泥浸泡成一片沼泽。

    他欲要唤她起身,却又撇开眼神。

    他不该是拿得起、放不下的性子。

    他方才出来寻她,并不是为了来同她翻旧账。

    他在路口看着她的身影由远及近,心里也并未涌起淡淡的宽心。

    她仓皇而逃,他立刻毫不犹豫的追上去时,更不是担心她怕黑。

    那是为了什么呢

    他细想了半晌,方开口道:“你那日拽开了王家窗户,将你自己暴露在众多官员眼前,只怕再出宫就要受到暗杀。”

    她立刻震惊抬头,结结巴巴道:“是……乔家或者李家要杀奴婢”是因为她戳破了乔大郎和李巾眉的事情

    他摇摇头,只低声道:“被你发现他们同本王偷聚在一处,是掉头的大事。”

    她的额角立刻被汗濡湿被汗濡湿:“奴婢……奴婢不会去告密,殿下该知,奴婢是站在……”

    她倏地住嘴。

    他的眼中浮现极细微一丝暖意。

    “本王该知道什么你是站在我这头的”

    她极力稳了心神,改口道:“贾忠良怎么办他当时站的偏,并未望进窗户里。他是个老实人,不会出去乱说。”

    他眼眸一眯,其中暖意立刻消逝:“你倒是考虑周全。”

    他再不多说,只沉默的望着无尽的雨幕。

    过了不多时,连串黑影从远及近而来。

    随喜带着人冲破雨幕到了檐下,忙忙将雨披替萧定晔穿好,将木屐摆放在他脚下。

    萧定晔踩了木屐,由随喜撑着伞护着前行两步,方淡淡道:“给她留把伞,让前方宫门留门。”

    猫儿回到重晔宫时,书房已漆黑一片。

    秋兰正身穿蓑衣要去寻她。

    见她回来,长吁一口气道:“殿下此前派人出去寻你,后来殿下先回来,我只当姑姑又失了踪。回来便好,沐浴热水和酒已备好,姑姑尽快歇息。”

    第二日五更时分,猫儿早早出现在配殿门前。

    书房的门一开,她便站去了院里一棵梨树下。

    待萧定晔经过,她立刻跟在他身后。

    他步子迈的极大,并不回头。

    待他已出了院门,她终于忍不住窜到他前面,扑通跪在他脚下。

    他的眉头立时一蹙。

    她忙忙道:“殿下,昨夜您提及的,掉头的大祸……”

    他已退开一步之远,眯着眼睛看她半晌,面无表情道:“回去等。”

    这一等,就等到第二日下朝时分。

    萧定晔回了宫,在书房不知和随喜密谋了些什么,快到午时,随喜方敲响配殿门,送话道:

    “胡猫儿按照上回出宫的打扮,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错,立刻跟着主子出宫。”

    ……

    马车滚滚向前。

    车厢里只萧定晔和胡猫儿两人。

    猫儿抬眼偷瞄向他。

    这位皇子此时闭着眼靠着车厢假寐,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她嗫嚅许久,终于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想问何事说。”他缓缓睁眼,等着她开口。

    她立刻趁着这个机会,张口道:“奴婢的那位帮工,贾忠良他……”

    他的目光立时转向凌厉。

    她十分识趣的闭了嘴。

    半晌,他终于道:“对不相干的人,你倒是都极关心。”

    猫儿起身,要依着下人的自觉往他身前跪。

    “够了!”他无端端开始恼



第215章 无家可归(三更)
    重晔宫书房,猫儿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

    萧定晔全程肃着脸,没有同她说一句话。

    她打定了主意,哪怕今儿将书房跪穿,她也不能将李巾眉供出来。

    淡淡的铁锈味在书房飘散。

    过了不知多久,坐在案几边上的那个人从额上取下手指,冷冷道:“李姑娘同乔大郎的事情,可为真”

    猫儿摇头:“他们之间并无他事,奴婢今儿就是上门去讹银子。”

    他的面色越加冷然:“本王想听真话。”

    猫儿:“奴婢说的便是真话。”

    萧定晔重新将手按在额上,半晌方有些疲乏道:“你去同李巾眉说,她只要做到一哭二骂三上吊,闹腾半个月,便能退亲。”

    嗯猫儿狐疑的望向他。

    不能信,这厮不是个善茬,他一定是为了套她的真话。

    她立刻道:“奴婢听不懂殿下何意。李姑娘对殿下一片痴心,从无二心。她一心等着同殿下拜堂成亲,生儿育女,白头……”

    “够了!”他咬牙低叱。

    猫儿从善如流,立刻停了嘴。

    她从书房出来之后,随喜被召了进去。

    “去查,今日跟在她身畔的汉子……是何来历。”

    ……

    萧定晔没有向猫儿深入追究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情,这令猫儿吃不准他到底打的是何算盘。

    然而萧定晔不同她追究,可李巾眉定然是要和她秋后算账的。

    她猫在房里两日不敢出宫,心中却着急万分。

    这两日真值她同田大有相约的验货之日。

    只要包装盒到位,出不了五日,第一批妆粉便能摆在各大香粉铺子里,让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来。

    秋兰主动请缨:“我带五福出宫,帮着去验货,可成”

    当然不成。

    猫儿的出门牌子上可写了极小的一行字:仅限胡猫儿使用。

    这句话不是写给守宫门的将士看的,是给她看的啊。

    她后悔,最初就该同萧定晔要两块出门牌子,她也好有个放心的帮手。

    第三日,李巾眉打进宫里来。

    才人殿里,她的手指重重点在猫儿额上:“你这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何要将我往死路上逼”

    猫儿讪讪一笑,温柔的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一句话说出来,立时明白消息来源:“你又同乔大郎偷偷见了面”

    李巾眉理直气壮的承认:“就见了,怎地不但见了,还抱了。不但抱了,还……”

    白才人同胡猫儿纷纷呈八卦脸:“还怎地”

    李巾眉扭捏的停了嘴,只喃喃道:“我和他虽还未张扬出去,然我心里已想的明白。人生在世,若不能同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不如出家做姑子。”

    她反问猫儿:“你说是不是”

    猫儿被问的茫然。

    要同心爱的人在一起吗

    她又想起老太后的话:“人生不只有儿女情长……”

    她立刻摇摇头:“你阿爹对你抱有殷切的希望,并不是想让你一头钻进感情中去。况且,你这样,万一要被浸猪笼,我如何救你”

    李巾眉铁了心要红杏出墙:“被浸猪笼我也愿意。”

    可猫儿不愿意啊!她还指望三年后她出宫,能继续抱着李巾眉的大腿做买卖啊!

    她此时不由得想起萧定晔说过的话:

    “你去同李巾眉说,她只要做到一哭二骂三上吊,闹腾半个月,便能退亲。”

    李巾眉和猫儿一样,在听到这句话时保持怀疑。

    她思忖道:“该不是五殿下没抓到真凭实据,所以想骗我自己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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