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胭脂铺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七月初九
萧定晔点点头,将卷宗递给随喜,喃喃道:“拿去……烧了吧。工部若还有备案,全部销毁。”
随喜接了卷宗,见萧定晔肃然神色中隐有哀伤,不知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萧定晔长吸一口气,将面上哀色敛的干净,正色道:“今日的爆炸声,能瞒过旁人,六皇叔一定会知道。便让她在牢里吧,比在外间……安全些。”
随喜自然明白这个“她”是指谁,点头应下,疾步而出。
这个长夜对谁都是煎熬。
刑部大牢里的猫儿,因着白日曾睡过一觉,夜里纵然将所有的酒都饮的精光,也未将自己醉睡。
她迷迷糊糊扛到天亮,正正觉着困乏到来时,酒意已消,更是睡不着。
渐渐到了早膳时间,已被审讯过的牢犯们照例饮过稀粥聊以果腹。
猫儿虽无稀粥,然过了不多时,便有一位面熟的衙役凑上来,顺着栏杆往监牢里塞了两瓶酒:
“小的昨儿瞧见大仙身畔有空酒瓶,晓得大仙善饮。家中正巧有两瓶酒,今儿上值顺便为大仙带了来。”
猫儿理直气壮接过去,拔开酒塞凑近一闻,嫌弃道:“酒劲小,不容易上头,不好不好。”
她将酒瓶放在一边再不碰,只乜斜着那衙役:“怎地,想知道你的运势”
衙役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猫儿双眼一眯,细细打量着他的脸,继而勾勾手:“附耳过来。”
衙役忙忙侧耳贴近栏杆。
她缓缓一笑:“你近期有财运,而且是一笔横财。”
衙役一愣,继而喜上眉梢,急切追问:“大仙可能算出,多大的横财”
猫儿也不用掐手指,张开一个巴掌:“不多不少五十两。”
衙役喜的见牙不见眼,仿佛兜里已揣了五十两银子。
待笑过,方问道:“如何得到”
猫儿此时却抓一抓发髻,喃喃道:“头发丝儿都发臭,也没有新衣裳换。哎,倒霉啊倒霉。”
衙役忙忙压低声音道:“此处条件艰苦,委屈了大仙。等小的得了那横财,立刻就为大仙准备好沐浴之物,并带新衣裳来换,从头到尾换新。”
猫儿一提眉:“本大仙能出牢房”
衙役捂了半边嘴,小声透露:
“大仙不知,刑部提审,一定是先提审大案要案。提审计划提前五日都要做出来。
大仙到现在都未在计划内,说明最多牵涉的是芝麻小案,如此小的才敢为大仙提供些方便。故而不打紧,不打紧。”
猫儿心下大定,继续附在衙役耳畔道:“今日你便到处去说,有位大仙算出,明晚你要得五十两的横财。你要看看,那大仙到底是不是有真能耐。”
衙役一愣:“就这般”
猫儿点点头:“就这般。但记得,我方才教你的话,一字不能落。否则你的横财飞的一文不剩。”
衙役忙忙应下,这一日余下的时间便十分殷勤,等李巾眉家的狼牙棒前来送吃食和酒,也是这位衙役亲自带人进来。
如此又过了两日,到了新一日一早,猫儿将将醉醒,便瞧见监牢旁蹲着个人。
她立时惊了一头白毛汗。
待适应了光线,她方认出来,那双眼炯炯用看亲娘一般的目光看她的人,正是那位衙役。
衙役见她醒来,二话不说,将监牢们开了条缝:“走,大仙,沐浴去。”
……
辰初刚至,一辆普通的桐油马车停在了六王爷府前。
晨曦早升,日头打在王府的门匾上,依然如平日一般威武。
看在萧定晔眼中,却少了些平常的亲切。
随喜站在他身畔,悄声道:“可要奴才跟着主子进去”
萧定晔摇摇头,目光再往金光灿灿的门匾上望去一眼,大步进了王府。
多少年的外书房,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死寂。
横平竖直的棋盘上,白子、黑子落子无数。
过去十来年,叔侄俩惯来温情的棋局,到了今日,终于在棋盘上显出了几丝厮杀的凛冽。
萧定晔手中扣着白子。
最后一枚白子。
局势已十分明显。
只要他落下这一子,黑子便回天乏术。
他深吸一口气,捏着白子的手一颤,那白玉棋子落在地上,立时摔成两截。
没有闲子继续对弈。
棋局结束。
六王爷终于缓缓一笑:“皇叔我,还是没有错看你。”
萧定晔心中难受的紧。
他多想问问为什么。
然而他又太明白不过。
财帛都动人心,更
第223章 爆炸(三更)
猫儿此时躺在牢房地上,口中叼着一根麦草,大腿翘二腿悠闲着等酒,口中喃喃道:
“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老子自此在哪里都是爷。”
隔壁汉子半晌方道:“这话听起来有些道理,你就这般去做。不出半年,就能被人打死。”充分体现出了当牢犯其间的精神文明建设的正面意义。
他从栏杆里长长探出手臂,往猫儿斜对面的一间多人牢房里一指:
“那个独眼龙,十年前到处当爷,被人戳瞎了眼。十年间,中原各地的牢房没有一处不踏足,最后终于进了刑部牢房。”
那独眼龙听闻有人议论他,一个眼风杀气腾腾扫了过来。
猫儿连忙隔着栏杆抛过去几粒花生。
那独眼龙精准的一接,向她扌包拳一揖,咔嚓咔嚓啃起花生来。
汉子继续介绍:
“里面那位,断了条腿的,两年前发了一笔横财,到处给人当爷。最后瘸了腿,犯了事没跑得及,被刑部提腿捉来。”
那一条腿的也看向猫儿。
猫儿问道:“犯了何事”
那人昂首道:“采花。”
猫儿“呸”了一声:“等小爷出去,将你另一条腿也打断。”
隔壁汉子一笑:“不会你这位小爷出手,已经被打断。我们牢里,也讲究个高低贵贱。”
他再向更里面的人一指,将里间喜欢给人当“爷”的牢犯一一介绍过,方总结道:
“爷不是好当的。这世上,若真正论爷,还得是皇家人。除了皇上算的上爷,也就是皇子了。”
猫儿眼前立刻浮现萧定晔最后看她时杀气腾腾的表情。
她冷哼一道,暗骂道:“他算个什么爷,只会仗势欺人。”
等她用花生、瓜子同四周牢犯相熟时,狼牙棒也提溜着几瓶酒回来。
她将酒瓶顺着栏杆缝隙塞进去,同猫儿道:“东家稍安勿躁,小姐让奴婢转告东家,等她的事情了了,她会想法子救你。”
猫儿一提眉:“她的事情多久能了”
狼牙棒一滞,半晌方羞愧道:“可能还得十一二天、小半个月、十六七天、二十一二天”
猫儿挥挥手:“走,回去告诉她,让她稍安勿躁。小爷我能进来一趟刑部,不住舒服了不走。你告诉她,让她莫掺和,只要每日好酒好菜送来便成。”
狼牙棒点头应下,提着饭屉出了刑部大牢,同等在门外的五福道:“回去吧,她好的很,能吃能喝,把监牢当成自己家一般自在。你莫再哭哭啼啼。”
五福听过,也不知猫儿在里间究竟如何,但肯定没挨揍,便也匆匆回了宫,往重晔宫去向秋兰送信。
重晔宫门前,工部工匠们进进出出,正在清理被烧焦的配殿。
宫里各建筑,大多为砖木结构。一着火,基本是整个殿都废了。
昨儿的配殿,烧的干裂的木材一受水,外间瞧着只塌了顶子,实在整个结构一干一湿已经松散,过了一夜,被工匠们随意一扒拉,便轰然倒塌。
工匠们要做的便是,先将废墟清理干净,再在原址上将配殿重新复原。
国库缺银子,皇帝的私库早在开了春修建皇陵时便被用了个干净。
这重修的银子最终便落到了萧定晔头上。
外间工匠们在清理废墟,随喜站在边上,一边指挥着工序,一边扒拉着算盘珠子。
一千,二千……二千两银子啊。
自家主子的私库里本就没多少银子,这回得掏个精光。
他替他主子重重呸了一声,同围着他求了半日情的秋兰道:
“原殿八千两,重建不装饰两千两。你若能拿出一万两,咱家立刻去跪求殿下,今儿就将胡猫儿放出来。”
秋兰更加心虚。
她自然知道,即便是猫儿不承担全部责任,可只承担十成中的一成,那也是一千两啊。
猫儿有多少银子,她是清清楚楚。
这一场火烧的,除了猫儿投进买卖里的银子,现钱一文没有。银票全都烧成黑灰,再次成了个穷光蛋。
此时工匠们已将烧焦了的木材扛出去,清扫过灰烬,开始挖开地基,好让地基露出一部分在地面,与地上部分良好衔接,如此修建起的房舍才更稳固。
锄头声闷闷响起,院门口已探出个小脑袋瓜。
五福将秋兰招出去,悄声道:“放心吧,姑姑好的很。”
两人正在悄声细说,耳畔“嘭”的一声炸响,秋兰来不及细想,已护着五福扑在了青石板上。
几息之后,里间忽的大乱,痛嚎声、脚步声嘈杂不停。
两人从地上爬起身,来不及拍去地上尘土,正要跟随侍卫们进院里,将将挤进半个身子,立刻被迎面逃窜的工匠们夹带着挤出去。
里间的随喜满面血痕,双腿发软,一边望着配殿的方向,一边同身畔的侍卫道:“快,去大营通知殿下!”
……
猫儿从醉酒中睡醒,大牢里光线已极暗,只怕过不了多时,又该到晌午。
猫儿伸了个懒腰:“来人啊,来人啊!”
远处衙役呵斥道:“过了今儿没有明日的主儿,吼什么吼”
待那衙役走近,猫儿站去栏杆边上,向衙役努努下巴:“可知道小爷是谁”
衙役歪歪嘴:“上头没交代,老子还真不知你是多大的来头。”
猫儿向他勾勾手,凑过去道:“可知宫里有位上通天庭、下通地府的大仙”
衙役点点头:“听说过,是位年轻姑娘,能耐大的不一般。”
猫儿指一指自己:“就是我。”
衙役提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冷笑一声:“你说是你,就是你啊你要是那大仙,你早就跑了,还能被关在牢里出不来”
猫儿叹了口气:“本大仙被这肉身所累,不是一回两回。待我在人间积满功德,便要脱离肉身,飞升上天。”
衙役又一提眉:“那大仙不但通天庭和地府,还时男时女”
猫儿立刻正色道:
“竟被你发现了我的技能,本大仙真正时男时女。
现下不巧是女子,想要解手。你能不能帮我寻个泥盆,再用帘子遮了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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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牢里称爷(二更)
蚊虫扑腾,脚下偶有耗子爬过。
耳边时不时传来呼痛声。
刑部是个熟悉的地方。
猫儿曾数次出现于此,助纣为虐,帮人乔装逼供。
她此时有些后悔。
此前每回进入刑部,她就该同衙役们搞好关系。这样日后她真的当了牢犯,也能在里边过的轻松一些。
现下倒好,出来时两袖清风,没有带一两银子。便是想当即孝敬衙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四周漆黑一片。
自从朝廷缩减用度,夜里的刑部大牢便不再点火把。逼供一应事务,都在白日完成。
猫儿头疼欲裂,坐靠在墙角睡不着。
没有酒。
双腿发麻,她起身在牢房里溜达,便听近处有人嘶吼:“走什么走,半夜不睡,再敢出声,老子砍了你!”
猫儿立时住了足。
便听远处传来衙役的训斥:“吵什么吵,想造反”
监牢里再没有响声。
过了许久,天井处渐渐出现亮光,将监牢四处映照的影影憧憧。
牢犯们开始窸窸窣窣的活动,解手声、骂娘声不一而足,环境也端的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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