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缈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孙荍
梨落缈缈
作者:孙荍
上一世,当朝丞相殷家遭人陷害,家破人忙,殷梨逃亡多年,却在一夕之间,回到十年前。
楔子
遇见程淮那天下着北宁百年不遇的大雪。
那日,先皇驾崩,新皇继位,南蛮入侵。
白雪,红血。
几乎将整个北宁淹没,新皇年仅十八,带着五万禁军在昔日繁华的桃花街上厮杀。
程淮站在皇城墙上,右臂发力拉开一把紫杉木制的弓箭,对准了敌人,片刻,手松,只见马上的那人喉头插着一杆箭,热血没入雪中瞬间冷却。
不少人抬头望去,城墙上的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孝衣,在大雪中屹立不动。
皇上看了一眼刚被程淮射死的南蛮人,那人刚举起刀准备砍向自己,就被程淮一箭封喉了。他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自己的弟弟这么优秀又会保护哥哥,怎能不叫人疼爱。
程淮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皇上哥哥此刻所想,他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皇上的周边,再次开弓,对准正在艰难靠近皇上的南蛮人,依旧是一箭穿喉。
那天,皇上拿着一杆枪,五万禁军对阵八万南蛮,南蛮头领的首级被狼家家主取下。
是夜,却被战火照红了正片天空,狼家家主狼诚鸣手举南蛮头领首级,身后跟着一头灰色的狼。此时,漫天血腥,灰狼呲着獠牙,黑红色的血从狼嘴里滴落,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正凶狠地盯着周围的南蛮人。
最终在亥时,南蛮人投降,八万侵略者只剩下不到两万,而五万禁军仍有四万多。战场从北宁内城到周边小城,整个北宁都卷入了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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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家
整个北宁的民众都在庆祝击退了南蛮人,家家户户都拿出原本给新年准备的鞭炮,整耳欲聋的炮响在森严的相府都隐约能够听到。
殷梨被殷松谷带回来后就一直在昏迷,但一双手紧紧抱着殷叶。
殷梨在梦里反反复复梦见那日的情景,天刚亮,阿娘就带着她们六个孩子去六叶寺烧香,可刚出城门就听闻探马来报,南蛮人入侵了。
不少难民一路奔向北宁城。
丞相府的三辆马车瞬间就被人流冲散,阿娘和两位姐姐一辆马车,大哥和四哥一辆马车,殷梨和六妹殷叶一辆马车,她们原本是想在马车上偷吃姑姑从扬州带来的甜糕点。
车夫见马快要被横冲直撞的人群挤到发狂,赶紧让跟着小姐们跟着刘嬷嬷和两个小丫鬟下来,丢弃马车抄小路回相府。
最后,殷梨已经记不起来,那天身边的人怎么一个个倒下,鲜血遍地都是,只记得殷叶被一匹战马甩出去老远,刘嬷嬷抱回来殷叶放在殷梨怀里,一边流泪一边让殷梨躲在这里,天黑了,可城里却更亮了,刘嬷嬷看着一边拿刀走近的南蛮人,一咬牙冲了出去。
殷梨抱着小小的殷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直到战鼓响起,北宁胜了,殷梨坐在雪地里,双手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本来是不知所措的,但城墙上的白衣少年如同定海神针一半,让人心安。
……
她满脑子只想着要带六妹回家,抱着六妹走了一小截,就遇到了姑姑殷松谷。
殷松谷崎在黑色的战马上,一身戎装,黑发高高束起,发间一抹红绸在寒风里摇曳,手持长枪正带领着部下清理街道。
殷松谷看见殷梨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在战场上一向冷静,但此刻她焦急翻身下马,脚尖一点便到了殷梨面前。
殷松谷半跪下看着眼神平静到可怕的殷梨,轻声道:“阿梨,是姑姑……”
殷梨抱着殷叶的手紧了一下,身子突然发抖,看清楚来人后,便哭倒在那人怀里。
……
殷梨这一场病着实厉害,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阿娘杨若颖还未从失去小女儿的悲痛中缓过来,紧接着就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殷梨,杨若颖也病倒了。
二姐殷茹和三姐殷果接着照顾起二人,好在殷梨的高烧总算退下。
殷梨在一个半夜醒来,她抬起右手,看了许久……
她居然,回来了,从十八岁变成了八岁。
虽然她清楚的记着她们家的悲剧发生在四年后,但她知道,这一切的种子早已埋下,既然老天爷让她回来了,那她断然不会让上一世的一切再次重演。
殷梨恨恨地捣在被子上,趴在床边的人被惊醒,一双微凉的手覆在殷梨额头上。
“阿梨,喝水吗”熟悉的声音响起,瞬间让殷梨红了眼眶,是她三姐殷果的声音。
殷果见殷梨红着眼睛,以为她是想起了殷叶的死去,叫来丫鬟冬眠和春醒去唤二姐。
殷梨紧抓着殷果的手,小口抿了口水,便不肯放开殷果的手。
上一世,三姐在两年后随姑姑上了战场历练,并且频频传来胜绩。可没几年,太后串通辅相周文宁使诈,远在万里之外的三姐,被迫成为了皇位争夺的牺牲品。
三姐的逝去,看起来对阿爹冲击不大,可殷梨分明见到阿爹在三姐的书桌前暗自抹泪。阿爹的白发也是一夜便多了些许,阿娘更是悲痛不已,不到五年的光阴,失去了两个女儿。
姑姑带着亲兵在战场上翻找了三天三夜,也只能找到三姐的残肢,姑姑不忍,便将三姐埋藏在荒芜的黄沙下。
以天为盖,以地为墓,以亲人泪为念。
三姐的死是她们家悲剧的伊始,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失败的战争。
殷果嘴角噙笑,两颊笑窝盈盈。
殷梨憋回眼泪,轻咬着下唇,她这一世,拼尽所有,也要护得殷家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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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母女
第二日,殷梨一觉睡到了正午,醒来便觉身子轻快了好多。
她让春晓给自己找了一件浅青色小袄,头发仍然是未及笄少女梳的双螺发髻。望着铜镜中的少女,殷梨心底突然一片悲凉。
自己曾经这般可人,在外逃亡的那几年,风餐露宿,若不是后来遇见了师傅,怕是早不知埋骨何处了。
冬眠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灰色貂绒,坚持要给殷梨披上。
殷梨看着小丫鬟坚决的神色,把“我真的不冷”这句话又咽了回去。
殷梨从自己住的西房往正房走去,相府内未见积雪,虽然院落植物凋零,但阿爹喜欢石雕,就算没了植物陪衬,这些精美的石雕依然可观。
冬眠给殷梨换了一个手炉,春晓则赶紧将殷梨身上的貂绒紧了紧。
两个小丫头紧张的一直看殷梨身上哪里还有会冷的地方,她们俩最怕二小姐殷茹,刚出门前,二小姐让身边的一等丫鬟水清过来传话。
“谁要是不小心又让五小姐染了风寒,今个儿就别在相府待了。”水清一双眼晴很大,忽闪忽闪地学着二姐的语气。
殷梨倒是想笑,奈何冬眠和春晓却是想哭,二小姐是什么人是整个相府内宅说一不二的人,太太也从来不反驳二小姐的决定,所以,两个小丫头恨不得把被子盖在殷梨头上。
杨若颖的屋子里满是药味,殷梨赶紧去,陈嬷嬷就笑着迎出来。
“五姐儿终于大好了,夫人躺在病榻上也一直念叨着五姐儿。”
殷梨淡淡一笑,便快步进去了内室。
杨若颖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本《心经》,殷果坐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本兵法。
殷梨鼻头一酸,靠在杨若颖肩头不语。
杨若颖轻拍着殷梨后背,“小五,生了一场病都变成大姑娘了。”
“阿娘,小五想你了。”殷梨终究没有忍住眼泪,鼻头在杨若颖里衣上蹭蹭。
殷梨昨晚见着二姐三姐没有哭,今天看见阿娘,好像是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是又回到了家。
杨若颖性情温柔,每次殷梨犯了错,阿爹刚要动用家法,都是阿娘给拦下。可其余的孩子,阿娘倒是很少阻拦。因为二姐是长女,犯了多小的错,都要惩罚;三姐为人谨慎,又待人温和,几乎是不犯错的一人;殷叶年纪小,家人自然就宽容些。两个男子,自然是有错必罚。
倒是殷梨,大小祸事闯了个遍,身上皮子却好好的没被罚过。因此,殷梨也比其他几个孩子更依赖杨若颖。
“阿娘身子还未利索了,就先别看书了。”殷梨拿起《心经》放在了一旁的榻上。
“那是给小叶念的。”杨若颖浅笑着说道,“虽然小叶已经下葬,但我这个做阿娘的,总是要给她做点什么。”
殷梨看着杨若颖,“那阿娘,我每天给六妹抄《心经》吧。”
杨若颖还未说话,殷果在一旁浅笑道:“我家小五,真真是个懂事的啦。”
殷梨见阿娘眼晴仍然微肿,眼下也是乌青一片,失去至亲的心情,殷梨是深有感触。
殷果见阿娘又像是要哭,便从自己的丫鬟轻水那儿拿来一方桃花的绣样,“阿娘,这个针法该如何绣啊”
杨若颖接过样子,打趣道:“我家三姐儿的绣花针和长枪使得一样好。”
殷果赧颜,殷梨却听笑了,殷家的女子大概除了她和二姐,都喜着习武。
北宁不同于以往的朝代,周边长年战乱,反而越是有地位的人家,越会让女儿们学些防身的武术,后来殷松谷成了北宁第一位女将军,这上阵杀敌的士兵中,也有了不少武艺出众的女子。
母女三人聊了会闲话,都刻意不提那些悲伤的事情。
……
殷梨问起从醒来就未见着的大哥和四哥,原来大哥被阿爹带去宫里了,四哥跟着姑姑在北宁城内清理残余南蛮人。
阿娘屋内温度很高,春晓中间又给殷梨换了一次手炉,一时间,殷梨居然趴在阿娘床上睡着了。
殷果拿来一床小被子给殷梨盖上,然后让丫鬟到了一杯热茶,翻看着
第三章 皇宫
礼部尚书秦东站在大殿上,头也不敢抬,左脚有些发麻了。他们六部所有管事儿的在这大殿内从早到晚站了有十多天了。
他这个从来不吃鸭血的人,回府后让夫人给做了整整一大碗鸭血汤,不然这站久了气血不足啊。
不过,关于打仗的问责,关他们礼部什么事呢
秦东撇撇嘴,真的是不能往下想了,幸好这几日被查出来与南蛮人串通的没有他们礼部的人,不然他这个脑袋怕是不保了。
秦东想着想着,就想要悄悄动一下发麻的左脚。
“啪!”一张奏折被皇上摔在了地上,大殿中无人闪躲和出声,这摔奏折的声音已经成了近日来听到最多的声音了。
秦东无奈停住了准备活动的左脚,还是先麻着吧。
自和南蛮人大战一场以来,皇宫中的气氛就日渐凝重。先皇久病龙榻,皇上代政的时候性情温和,不曾见发火。可这一场仗,打得皇上是性情大变还是……原先的皇上是装的
当然,这些小九九,各个大臣只敢在心底默默,任谁也不敢摆在面上。
“南蛮人这一仗可是打得好!”皇上从龙椅上起身,旁边的李公公赶紧欠身接过皇上手里的奏折,“准备了半年有余,朕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殷松山暗自皱眉,这几天陆续有大臣被拖出去。
来人皆是先迷昏,然后毫不留情的抓住脚拖出去,看来人的手段,明显就是淮王程淮的手下。这位皇上疑心极重,当日他以太子身份笑眯眯代政的时候,他就知道,侍候的新主必定不是善茬,现下,果然如此。
而皇上信任的人很少,亲弟弟淮王肯定是第一人,而……自己的亲妹子殷松谷是第二人,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是沾点妹子的光勉强能算做皇上信任的人。
“不仅没有消息,还有里应外合之人!”皇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各大臣中间,“现今,淮王的审讯也快结束了,皇宫里外,也是血流成河了。”皇上站在辅相周文宁身旁,也不看他,开口问道:“各爱卿可还有什么要奏的”
殷松山轻叹一口气,向前迈了一步,躬身大声道:“回皇上的话,臣身为丞相,居然不查此等大事,臣请皇上降罪。”说完便跪在大殿上。
各大臣见殷相跪下,心里却松了一口气,知道这是皇上惩戒完贼子,准备停下了。于是大家纷纷跪下,请求问罪。
皇上慢悠悠走到人前,抬手让一旁的小太监过来,“给殷相赐椅子,殷相年纪大了,还是坐着吧。”
“谢皇上。”殷松山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一旁比殷松山年纪还要大的周文宁抽搐了下嘴角,刚刚跪下的时候在他身旁的皇上绝对听到他的关节响了一声!
皇上斜眼周文宁一下,完全没有给周辅相赐座的打算。
小太监刚拿起的椅子,又缓缓地放下了,果然是圣心深不可测啊。
殿外的通传太监一人接着一人传话进来,直到李公公那里。李公公赶紧躬身到皇上身边耳语一番。
底下跪着的大臣们看着皇上面上有喜色,自然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皇上收敛笑意,高声道:“传!”
“传大将军殷松谷。“李公公捏着嗓子,尖声道。
殷松谷已换上朝服,一袭紫袍,胸前金线绣着威武的麒麟,手腕处用金色的布束起袖子,乌黑的长发用紫色布带高高绑起,布带上也用金线绣着麒麟。殷松谷步子迈得极大,黑色长靴底部可以看到还有一圈尖锐的柳钉,在外侧的文臣们不由自主地往里爬了一下,像是生怕被柳钉碰一下。
这个靴子可是当初皇上身为太子的时候,有两年在军中历练
第四章 殷府
皇上带着殷松谷去了议事的华容殿,摒去太监和丫鬟后,皇上扶额坐下,少有地露出了疲倦。
殷松谷摸了摸茶壶,有些烫手,但还是动手给皇上倒了一杯茶。
皇上轻声道:“你别做这些,让丫鬟做就好。”
殷松谷失笑,“不碍事,我若是倒酒,皇上你可不会说让丫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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