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因之果

    这未免也太凶悍了一些。塔尔看着被染成一片红『色』的战场，心绪难以平静；

    原本的山路好像是一条长长的深『色』卷轴，而此刻这张卷轴上面沾染了太多深红与赤红，还有难以计数的蛮子遗体它们大多数都是不完整的；

    红『色』的『液』体聚成一股溪流，缓慢地向着山下流淌；这种景象，即使见惯了杀戮场面也会感觉内心发寒；

    巨大的腥味吸引了原本居住在山中的野兽和魔兽它们已经等今天太久太久了；经验丰富的家伙们知道需要再等一会儿、等那些直立猿清理过一番战场再出去才够安全，可一些饿得着急的直接就蹿了出去。

    得胜归来的战士们扛着武器、赶着魔兽，拖着疲惫的步伐顺着山路向关上赶去；除了少部分只需要驱使魔兽的战士之外，大多数人都累得不行搏杀也好，更换作战区域也好，都是费体力的活。

    在关隘之中的预备战士们纷纷下关，在山路上开始他们的工作将战利品运送回暴风关；

    那些士兵身上带着不少好东西，铠甲武器自然是不必说，有人还带着些私人物品比如黄金、饰品，在百夫长和贵族的身上更容易找到它们；这些东西无论上交头领还是和同伴交易，都能够变成酒或者肉。

    这也是平日里待遇较差的战士们难得的创收机会。

    按理来说，这会儿战场的节奏就应该已经舒缓下来了：但逆戟鲸还是没有半点儿要庆祝胜利的样子。

    他在盯着本次战斗之中最大的那些功臣新来的那些魔兽，以及驱使新魔兽的战士们。

    这会儿，夕阳逐渐西下，傍晚昏暗的橙黄光幕让人的内心也跟着有些沉寂；

    如果再加上一些不合人心的事情，很容易就让人愁上加愁比如说，魔兽并不是那么听使唤。

    相比以往那些一声哨响就能顺顺当当赶回关隘的魔兽，这些新来的显得有些“叛逆”；

    只有一半的魔兽一直安安稳稳地向着暴风关前进；

    剩下的那些魔兽之中，大多都在不安地嘶吼、咆哮，似乎对于自己被控制了这一事情感觉到相当不满；更激烈一些的直接就蹲在原地不走了，需要战士再吹几声哨子才行每一次吹哨都是对脑海内魔法阵的激活；

    连绵不断的吼声让战士们内心也有些慌张这些大畜生在撕人的时候可比以前那些快多了，会不会突然对着自己来一口

    好在，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员伤亡。逆戟鲸在内心中安慰着自己，至少希望这些魔兽能够安然无恙地抵达关隘吧到时候再让萨满们检查一下；

    战士们勉强驱赶着这个魔兽一路前行，一直到陡坡附近坡顶那里现在有点儿拥挤；大致估计下，至少有三千余名预备战士在那里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坡顶正在清理此次作战之中最为重大的一项战利品：蛮子的投石机

    那些士兵在撤退的时候过于慌张，直接将投石机扔在了原地实际上，就算他们想带走，魔兽们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而现在这些投石机就全归暴风关所有了这可是多少年都没有的巨大收获

    战士们的脸上开始涌现出喜悦用它们去对付蛮子那可太方便了

    逆戟鲸这会儿也将视线移动到了投石机附近，面带欣慰：这场战斗暴风关损失巨大，还好有这些投石机作为回报

    “逆戟鲸大头领。”塔尔看见逆戟鲸的脸上并没有出现应有的提防，不由得出言提醒

    “那安全吗”




第五百二十九章 胜利留下的阴影【塔尔】
    逆戟鲸纵然是久经战阵，可对手的水平一直不高；加上好不容易得胜的欣喜、魔兽不听使唤的忧愁冲昏了头，这会儿塔尔提了一句才幡然醒悟；

    投石机还是带着火魔法瓶的投石机

    这么珍贵的东西，敌人哪怕是在溃退的时候，应该也不会忘记处理一下吧

    逆戟鲸看着在投石机附近聚集起来的人群、还有赶来的魔兽，内心宛如被捕兽夹给夹住了一般；

    这要是那些投石机里面装着的火焰魔法瓶被动过什么手脚的话——

    “撤退——！”逆戟鲸嘶吼着，面『色』涨红，青筋直『露』：“离那些投石机远一点儿！”

    这种事先没有规划好的命令传递起来比较困难；传令兵在那里重复吹了好几遍号角，山路那边才得到了些许的回应；由于实在是太热闹了，听见声音的人并不是很多；

    魔兽已经聚集在坡道下方；刚才还要一个劲地前进，这会儿却要撤退魔兽因这相反的命令出现了短暂的延迟。

    就在山路上一片混『乱』的时候，塔尔看见那些投石机的仓库开始放出刺眼的红光——

    完了。塔尔感叹。

    伴随着足以将两侧的树木连根拔起的巨大冲击波还有暴风关上听着都觉得震耳的巨大响声，那些投石机在同一时刻被引爆开来；

    这最为绚丽的baozha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耀眼；明亮的火光在闪烁之间胜过了太阳，而巨大的冲击波将人如同秋风吹过枯萎的叶片一般直接卷走；即使冲击波未能伤害到他们的内脏，从坡顶摔到坡底这么远的距离也绝对是十死无生；

    尘埃过了许久才缓缓散去，引爆的投石机在山路上留下了一个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的坑洞，溢出的『液』体在baozha的点燃下熊熊燃烧，宛如一个破损的火盆——只是它的尺寸太大了些；

    两旁的树林也在这次baoo之中遭了殃；范围内的所有树木都被巨大的冲击波所掀飞，稍远一些的也被烤焦、被点燃，烟雾腾空而起，让人看着就觉得心生绝望——这真是人力所能造成的破坏吗

    原本等候在那里的预备战士们被甩得到处都是，不少甚至挂在了两旁的森林上，看起来就好像巨人踩踏在泥坑中迸得远远的泥点；

    毫无疑问，百丈之内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

    估计那些投石机之中只有部分的魔法瓶是经过处理的。塔尔内心暗自庆幸着。

    以投石机的数量和储藏库的大小来估计，如果说全部引爆的话威力绝对不只是这点儿——大多数只不过是跟着被点燃了而已；可即便如此，那三千预备战士估计是尽数阵亡了。

    仅仅是一爆之威，就让暴风关损失了如此多的人手！

    逆戟鲸的表情极度狰狞，即使是受限于身份地位不能大喊大叫，他也在无声地嘶吼着——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他难以承受：这是何等规模的陷阱！

    塔尔不知道应不应该提醒他，这会儿应该注意的已经不是残骸了。

    由于和那些战士没有太多感情，塔尔的情绪调整得较快——他将目光移动到了战场的其他地方；

    现在，最值得注意的自然就是那些驱赶着新魔兽的战士们了。

    刚才他们并没有被baozha所波及；但，巨响和冲击波还有被掀过来的土石也让他们那边显得忙『乱』不堪……

    等等，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忙『乱』而已。

    塔尔打量着傍晚昏暗光辉之中的那一个个漆黑『色』的身影：那些异变过的魔兽此刻显得有些并不安分；

    纵然是战士在旁边拼命地吹着口哨，大多数的魔兽也在不安地踱步、嘶鸣，显然是精神受到了损害。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塔尔苦笑着——那声巨响在关隘上面听着都有些不适，更何况是如此近距离的他们估计不少人的耳朵都被震伤了吧。

    魔兽们的反应越发激烈；最后，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凄厉嘶吼，一头大型魔兽发了狂；

    它肆意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活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在人和魔兽群之中疯狂『乱』打『乱』撞；

    一头魔狼被它的手臂活活打死，另一头则因为躲避不及在它的脚下化作了一滩红『色』物体；

    这么一头庞然大物，得怎么样才能zhifu它、控制它现在可没时间布置陷阱！

    负责掌控他的战士过了好一会儿才做出决定；他拼尽全力吹响了控制它的哨子；

    那头魔兽原本狂『乱』的身姿伴随着这哨声的响起而骤然停止；它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能源供给一般栽倒在地，一动不动——看来，这些战士们还是准备了最终手段的。

    刻印在大脑中的秘术，想要对那里进行些破坏自然算不上难。

    其他的魔兽在连番的哨声之中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不过，逆戟鲸的状态似乎算不上好。

    他已经维持不住刚才作战时候那副威风凛凛、成竹在胸的样子了；现在的他弓着身子、一只手伏在墙面上，仿佛不这样做就会摔倒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极度放大——他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涣散；

    塔尔能够感觉到他现在处于极端的痛苦之中。

    他现在关注的并非是战场上发生了什么，而是战场本身——或者说战斗结果；

    通过之前的交谈，塔尔能够知道这么大的损失在之前的战斗中也是少有的；

    而他多少有些难以推辞责任的地方——他指挥得再怎么精妙，也因为懈怠而忘了提防投石机。

    夜幕逐渐降临。

    在漆黑的背景之中，战士们赶着更加见不到光华的身影们一步一步地向着暴风关赶去；

    那些士兵和战士们的遗体和山体的影子融合在了一起，仿佛他们本来就是莫森山脉的一部分一般；

    视线再往远处看看——山脚并没有多少异常，临界村也没有，临界城的城墙更没有；

    穷尽最远的距离、往地平线的方向看去，西境依旧安宁。

    这场战斗固然是科瑞族取得了胜利，但对于西境而言，真的有什么致命的损失吗

    战争会因此而停止吗肯定不会。

    即使败得再惨，训练过士兵、准备好装备之后，蛮子依旧可以卷土重来。

    那么，得使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行呢……



第五百三十章 未能成功【勒仁】
    临界城。

    夜晚。

    今天怕黑的人似乎有点多。

    士兵们并没有全都安排在城内，不少人被分配到外面的民房中居住；

    按理来说今天临界村应该比平日更热闹，但村庄的门户都紧闭着，即使是富农人家也不愿意点起灯火；

    哪怕是风吹过房间外的茅草，都会引得屋里面的人瑟缩不已。

    被分摊为住宿点的农户本以为会被这些士兵老爷给欺压一番，可今天这些看起来威武的汉子们却如同听了可怕故事的孩童一样没了胆；

    他们连铠甲都不敢脱下来，在草席上紧紧地抱着自己的武器，死死盯着窗外；

    哪怕是外面有人影经过都会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城内的士兵们稍微好一些；但他们的情绪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每过一会儿就要向着城门的方向看上一眼，生怕伴随着一声巨响、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杀入城内。

    兵营之中满是死寂；留守的士兵们听过出战的兄弟们讲述过战场的情况后也纷纷默不作声。

    只有在举办宴会的临界堡还称得上是热闹。

    但，这场庆功宴的气氛并不是很到位。

    或者说，这场宴会的目的并不是庆功，而是慰劳——因为在大军出城的时候这场宴会就开始筹备了；如果说能够取得大胜的话，宴会的规模会更大一些；

    可惜以今天的结果来看，即便是西境公爵也不好意思搞太大的排场。

    但是他并没有要责怪勒仁的意思；相反，他倒是担心勒仁会因为今天的挫折而受到过大的打击、从而影响后续的战术规划；

    所以他一直在劝勒仁把杯子里面的酒喝掉，让勒仁试图以这种方式来麻痹下情绪。

    但勒仁没有喝酒的心情，连菜肴也不想动刀；

    他的脸『色』惨白，宴会上的烛光映照在他那半天都不动弹一下的身躯上，看起来好似一座许久不经修缮的苍老塑像。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作战都是功败垂成

    明明火魔法瓶的威力是那么强大，那些野蛮人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强悍的魔兽

    纵然勒仁远离前线——他压根就没出城，是站在城楼上进行指挥的——但当他看到山路上的战况的时候，『揉』了好几下眼睛、又掐了自己好几下；

    他希望自己能够“醒过来”，但没有。

    惨叫声和哀嚎声是那样的真实，勒仁最后是被身旁的士兵抬着走下城楼的；

    他也听说了一些士兵们的情况——在城内外驻扎的士兵们也分得了一些酒肉；

    可惜的是，那点儿酒肉似乎并不足以平复战士们的心情——根据负责后勤人员的报告，那些士兵的目光涣散、身体发抖，接到城主的馈赠的时候也只是表情麻木地表示感谢。

    大致的损失报告很快就出来了：一共有将近八千名士兵留在了山路上；剩下的四万多人之中，不少人也都带着伤——因为当时的山路实在是过于拥挤；

    不少压根没看见蛮子的士兵也伤到了，他们在逃命的时候过于慌张、摔倒在了山路上，甚至有因此而死的；这并不是一件可笑的事情，因为大家都在跑。

    假如不跑的话，或许凭借那一批魔兽就能够将五万人完全消灭吧

    投石机也全部报销了。虽然对于西境而言并不是什么太大的损失，可想要制造出来新的就必须要等一段时间才行——这次作战使用的投石机都是为投掷魔法瓶特别制造的；

    好在那些魔法瓶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能够远程进行引爆，不然那些蛮子怕不是要借着那些投石机直接打到临界城这边来……

    最让人担忧的，并非是战斗减员和物资损失，而是士气；

    现在，无论对那些士兵说什么，也无法再现今天刚出城那会儿锐气如虹的气势了；

    敌人也不需要再摆上几道防线，只需要再将那些魔兽摆在山上，然后让它们装模作样地吼上几嗓子，自己这边让士兵前进就得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

    可恨，可恨！想到这里，勒仁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哥哥，你怎么不吃了呀”坐在公爵左手边的赫仁嘴边挂着酱汁——他看起来吃得相当开心，“今天感觉胃口超好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