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因之果

    “您治下的百姓安稳如山，从不用遭受科瑞族之徒的劫掠，这才是百姓们真正所追求的……”

    两人在堡门口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后，又经过了一番推让才走进白岩堡。

    今天的白岩堡可比往日里要热闹得很；

    以往，戴维伯爵不甚喜欢那些舞女、吟游诗人和杂技者之类的人，认为他们应该去服务民众，自己身为伯爵，不应该沉溺于这种东西；

    可今天毕竟是宴请宾客，于是他就破费了一把，将城内有名的唱的跳的耍的都请了过来；在老管家的安排下，这些分属于不同剧团、从未合作过的人各展才华，虽然谈不上多有韵味，但热热闹闹还是做得到的。

    两人肩并肩向着白岩堡的会客厅走去；在那里，已经准备好了足以容纳两百余人就座入席的大型酒宴；戴维伯爵按照贵族之间的礼节先入座，然后勒兰侯爵坐在了他的旁边；

    贵族老爷们坐在会客厅最深处的长桌旁；占据了会客厅大部分空间的是几十张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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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劫【勒兰】
    无尾的金属箭矢从弩口飞出，精准地贯穿了戴维伯爵的头颅，插在了他身后的墙壁上。

    他的身体向后仰去，摔倒在地上，鲜红色和粉红色，液体和半固体，缓缓流淌了出来。

    死不瞑目。

    短暂的惊讶过后，是与会者们的尖叫——一部分不知情的人陷入了恐慌之中。

    只有一部分——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太过震惊。

    他们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勒兰侯爵快速地再次拉动弩杆，上好弦之后，瞄准了同样坐在长桌旁边的戴维伯爵的次子，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胖乎乎的伯爵次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箭矢穿透了脖颈，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开始喷涌出来。

    忠心耿耿的侍卫长就在长桌的不远处用餐；看到这种惨况发生后，他怒吼着拿起手边的餐叉想要和勒兰侯爵拼命，结果还没等扑到后者的身边就被一根箭矢贯穿了头颅。

    那根箭随后又飞出了大半个会客厅的距离，插在了一个倒霉蛋的肩头。

    这连发短弩很轻松就可以做到再次发射——在箭匣耗尽之前，只需要拉一下拉杆就可以完成了。

    勒兰侯爵毫不费力地又解决了两个试图扑上前的骑士，然后就没有人了——

    没有敌人了。

    在勒兰侯爵射杀戴维伯爵的同时，其他桌子上的侍从们也动了；

    他带来的二十多个侍从表面上穿着宽大的礼服，实际上里面是贴身皮甲，布料的夹层中还藏着短刀；

    他们抽出短刀砍向了带着克林德家族徽章的人——他们是戴维伯爵的直属势力，在这场宴席之中，也只有他们完全不知情。

    其他家族的随从们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他们漠然地看着陌生人砍杀自己曾经的同僚，庆幸着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

    半数忠于戴维伯爵的侍从还没等反应过来就丢掉了性命；剩下的半数想要抵抗，却也无能为力——他们赤手空拳，且毫无防具！

    因为戴维伯爵之前的蠢命令，这些人连一些趁手的武器都找不到！

    屠杀简单而快速；半数以上的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

    看着白岩堡的主人，在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换成了另外一个贵族。

    “各位。”勒兰侯爵轻轻点着头微笑着，打量着弥漫着血腥气息的会客厅:“以后，你们新的主君就是塔德兰克伯爵。是的，塔德伯爵。”

    “就在现在，我任命他为白岩城城主，并且册封给他伯爵之位；今天的宴会，就是为了庆祝塔德伯爵光荣的晋升。你们应该报以欢呼和喝彩。”

    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这些其他贵族的随从们依旧鸦雀无声。

    他们需要一定的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

    温厚慈善的戴维伯爵，就在刚才，被眼前这个陌生贵族给射杀了。

    毫不犹豫，没有半点的情面；戴维伯爵的尸体还在流淌着鲜血，现在那红色的液体已经蔓延到了勒兰侯爵的脚下。

    勒兰侯爵对于这安静并不满意，于是他抬起弩来，对着城堡的棚顶又射了一剑。

    金属和石块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欢呼，和喝彩。”勒兰侯爵放下了弩，并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缓慢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

    “哦……哦…………”一些人开始用颤抖的声音迎合。

    这点儿声音显然不能打动冷酷的统治者。

    于是，勒兰侯爵稍微抬了抬弩——

    “哦————！！！”

    “哦——！！！”

    “兰克家族万岁——！”

    “万岁——！！”

    非要用点手段不可。勒兰侯爵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将视线移到了塔德伯爵身上。

    “塔德大人，以后，白岩城就交给你管理了。”

    “必将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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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复仇【艾雷】
    “果然，和梦境里面预示的情况一模一样啊。”

    艾雷和谨慎小姐躲在了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面。

    一入夜，两人就悄悄离开了旅馆。

    这里并不安全；虽然戴维伯爵不会记得这些芝麻大小的事，但他手下可能会背叛的封臣呢比如说，那个让谨慎小姐看着就背后发凉的塔德子爵他会不会派人追踪，看看谨慎小姐到底住在哪个旅馆

    如果说背叛者想要斩草除根的话，那就连义女也不能放过。

    艾雷探出头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大道上的情况；

    在那边，成群结队的士兵正在向着白岩堡的方向进发。

    他们不打算屠城的话，那城内应该就是安全的——而且，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出城了。其余三个大门紧闭，南门……那就是自寻死路。

    勒兰侯爵的士兵虽然不足以强行攻占白岩城，但将白岩堡围个水泄不通还是没问题的。

    两人一边远离白岩堡，一边向着能够看见那边情况的大道靠近。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块合适的地方——那是一条由主干道分支出来的道路；

    入城的士兵不会选择从这里前往白岩堡，在这儿却能够白岩堡那边的情况。

    谨慎小姐的注意力完全在白岩堡那边，而艾雷的思绪却被周边的建筑物吸引——

    这个地方和梦境里所呈现的太像了啊……果然梦境是无法改变的未来吗

    现实中的情况正在不断向着梦境中的样子靠近。

    几个小队的士兵在城内流窜，有目的地闯入了几个特定的建筑。

    城内的其他地方传来了喊杀声，似乎在进行着规模相当有限的抵抗。

    谨慎小姐告诉艾雷，那些地方是常备军在城内分散囤积的地方；城内有一部分的军队是克林德家族直属的，剩余的大部分由几个封臣统领。

    现在，可能有一部分的封臣发起了叛变——这其中绝对包括着掌管南城门的塔德子爵；当然，更可能的是，全部的封臣都背叛了克林德家族。

    “全都背叛了这不可能的吧……戴维伯爵咋可能混到那份上”艾雷听说之后还有些不愿意相信。

    “如果说你亲自和他交谈过，你就会发现是完全可能的。”谨慎小姐叹了口气，“小心一些吧，他们估计会对城里面一些忠于克林德家族的人下手。如果说发现他们往我们这边来，就赶紧转移。”

    艾雷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

    和梦境中一样；那些士兵并非是挨家挨户烧杀抢掠。

    每个小队之中都有人拿着地图，在他仔细核对位置过之后，那些人才会砸开大门、冲进房屋中。

    他们将房子点燃后，抓走一部分人，杀死一部分人。

    少数几个忠于克林德家族的常备军冲上了街道，想要杀到白岩堡为克林德家族尽忠；然而，他们刚走到半路就被其他小队的士兵截下，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尽数杀死。

    相对于统治一个城邦的贵族而言，这种程度的反抗未免也太微弱了。

    正如梦境中所展现的景象一样，街道上的尸体并不多，有百姓的，也有常备军的。

    “谨慎小姐，你打算怎么办”艾雷一边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一边问道，“他们应该不会放过你的吧要不要考虑逃到其他城市去”

    “不，我不逃。”谨慎小姐的声音坚毅而又决绝，“我虽然还没有被戴维伯爵正式收为义女，但，是他还给了我自由，他让我不必每天都在贵族的石头房子里面做苦役，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啊，安全第一啊



第九十九章：芙兰【艾雷】
    她右手握住钢剑，将剑刃放在了自己后颈的位置；左手握住略显杂乱的紫色长发，然后将钢剑用力向上一割。

    一头长发在眨眼间被切下，随即被谨慎小姐的火焰魔法点燃，化作灰烬消散。

    “这什么味……”艾雷皱了皱眉，但依旧没有回头。

    谨慎小姐又用钢剑划破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将其扯开；

    原本大气而典雅的法师长袍，几下子就变了样子；

    斜扯开的法师长裙变成了一条斜拉着的短裙；就算是较长的一端，也不过仅仅到了膝盖；展现出来的曲线之美让人不由得自主想要沉溺于其中；

    谨慎小姐又将自己的裹胸布扯了出来，压力的陡然释放让她畅快不已——相比之下，坠痛也没那么不舒服了。

    长袍很快就变成了简陋的背心——她将所有法师袍的特征都撕了下去，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件普通的布质背心；谨慎小姐用这种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愤怒和悲伤。

    纵然她稍微控制了一下力道、不至于撕下的部分太多，然而那背心已经实在是称不上“正经”了，勉强能够起到遮蔽身体的作用；

    由于她经常在树林中穿梭狩猎魔兽，看起来充满了运动和活力的美感；

    她又将脸上涂抹的颜料、画上的伤疤连扯带洗——当然是水魔法的功劳——一并拽了下来；

    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就连贵族家娇艳动人的公主也要自愧不如；宝石般璀璨迷人的双眼、细腻白净的脸庞、略微挺翘的鼻梁、樱粉色的双唇，毫无半点可以指摘的地方。

    水流顺着脸庞、脖颈流下，打湿了衣服，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凄美之感；

    她最后扣掉了软腭上的变音片，扔进撕下的一堆布块里，然后将整个布块堆付之一炬。

    “好了，转过身来吧。”谨慎小姐的声音清亮而悦耳，宛如林间鸟儿的鸣叫一般。

    当艾雷转过身子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艾雷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不已，无名燥热不可抑制地在沸腾燃烧，鼻孔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这种景象对于艾雷来说未免也太刺激了……

    “我的真名是芙兰，勒兰公爵从科瑞族俘获而来的奴隶，是戴维伯爵的法令赐予了我自由，并且允诺我以安全幸福的生活；”

    “然而卑鄙的勒兰侯爵和背叛者夺去了他的城堡，也毁灭了我所应拥有的一切。”

    “我曾认为只有三个人值得信任，分别是母亲、戴维伯爵、还有一直以来近乎固执地陪伴、相信我这个‘陋面’的……”

    “你。”

    “如你所见，容貌、声音和身材都是为了不被轻薄之人玷污而做的伪装；现在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我。”

    “现在，我的身体还保持着纯洁，我的心灵中所能依靠的只有你一人；”

    “如果你能帮我完成复仇，我将会向你奉上我的身体、心灵；”

    “无论你让我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会抱持着绝对的忠诚至死践行。”

    艾雷擦了擦鼻血，上下打量了芙兰一番——和之前的谨慎小姐完全判若两人。

    假如说不是因为她一直在自己身后，艾雷根本就不敢把她和谨慎小姐联系在一块——除了身高眼睛发色之外就没有一样的地方。

    “看来……我们不用逃出白岩城了……”艾雷努力控制着自己激动得发抖的身体，点了点头:“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会帮助你的……”

    是否要帮助她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意义——艾雷认为同伴的请求，自己必须要尽力帮忙，在芙兰撤去伪装之前他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毕竟自己在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可欠下了人家一条命；要不是芙兰处理得当，自己已经被石头给砸成肉酱了。

    男子汉有恩必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至于芙兰所谓的“报酬”……



第一百章：“浴血者”【塔尔】
    回到部落之后，塔尔的心情虽然依旧很差，但他的地位却实实在在地得到了提高。

    当他穿着染满敌人鲜血的衣服回到部落的时候，所有的屈辱和鄙夷都已经不复存在。

    科瑞族的人们最为崇敬的就是勇于杀敌的战士；一位战士身上的血越多——不管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就越能说明他的狂野、他的无畏。

    他的战绩远远胜过辩解的千言万语。

    部落的人们送给他“浴血者”这一绰号，赞扬他的勇猛。

    然而，除了这点之外，就真的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