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娘子腹黑夫
作者:临淄
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里握兵符,由来巾帼甘心受,何必将军是丈夫。---她,不愿只是相夫教子,儿女绕膝她不守礼法,肆意妄为,痛快哭,痛快笑,痛快活他,渴望能为社稷之佐,功成身退他步步为营,徐徐图之,谨慎思,谨慎言,谨慎行两个完全不同的命运,因为颠簸流离的乱世,交织在一起。他们相识相遇相别离,爱情,将他们的心紧紧绑在一起当爱情与理想相左,当感性与理智碰撞,他们究竟选择相忘于江湖,还是握紧彼此的手,面对苍茫无情的世界?
将军娘子腹黑夫 一 独上红楼
夜空像是一卷泼满墨的画卷。星星点点洒满画卷,像是铺陈的棋子,错落有致的摆致着。
南朝的京都设在南方。这里有着江边渔舟,山水清婉,像是块经年的美玉,静静地躺在颠沛流离的世间。
江中,投印着京城的月。月儿也像这江南温婉的美人,披着一层轻纱,朦胧着,瞧不清模样,却能发现它别致的风韵。
江边有一栋红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热闹。婉转动人的江南小调,奢华艳丽的宫廷词曲从红楼里,溢到江间。
浪荡旖旎的气氛,却被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
众人警觉的盯着大门,尘土飞扬。只见一红衣少女,墨发披洒,木簪轻挽发髻。她肌肤如雪,眸中似有星光闪烁,唇红齿白,有着江南美人典型的风韵,眉宇之间却多了几分飒爽,倒是销了几分风情,多了几分俊逸。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拿起腰间别着的虎尾鞅。
方才,好不容易从家里放出来,才饮了几杯酒,便被街头老汉求救,也不知他是从哪听说,自己同淳王爷的恩怨纠葛。他说,他的女儿被淳王爷掳到了红楼。
她虽未去过红楼,却也听得兄弟们说过这里,这是达官贵人,富家子弟寻欢作乐的场子。这里聚着一群燕瘦环肥,各具风味的姑娘。这红楼与外边青楼酒肆不同,除却了皮肉勾当,饮酒作乐,还包含了些雅致的游戏。那些文人墨客,偏爱到这里戏耍,甚至有人自己带上姑娘。淳王爷便是这样领着姑娘进去的。
李榫淳是先帝的幼子,皇上宅心仁厚,很宠爱他。他依仗着皇帝的恩宠,在京城里作威作福,敲诈勒索了不少官员。这样看来,也是自己的同道中人,平日里也就井水不犯河水。
谁知那家伙不知为何,找上门来跟自己单挑。被痛扁了一顿之后,竟思虑起男女之事,先是跟她求亲。被拒之后,居然玩起了强抢民女的把戏。
她素来想做一个大英雄,立志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做个为国为民的热血少女。听闻这事之后,自然是放下家事,还没跟兄弟们碰面,就跑了过来。
她环顾四周,大厅里熙熙攘攘,素袍华衣,皆倚红偎翠。众人皆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她自知与此等凡人不同,难免受人非议,自然面容平静,一派自然。好在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人们不解的目光,英雄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人群中伫立着一红衣妇人,分外瞩目,她体态微胖,脸上涂着白粉和胭脂,瞧上去十分滑稽。见其面露怒容,料想那人便是这红楼的管事。
她扬起长鞭,将妇人旁边的桌子分为两半,木屑溅在妇人身上,只见那妇人瘫倒在地,不敢应语。
她轻扬眉毛,走了过去。
“淳王爷呢”女子一脚踩在凳子上,白玉般的手指玩弄着虎尾鞅,她不经意抬眼,瞧着众人,眼里透露出桀骜与不屑,嘴角微扬,嘲讽着问道。
她素来瞧不起这些文人,整日只知道吟诗作对,每次爹爹同他们打招呼,总是视而不见。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无能之辈,除了中饱私囊,讥讽武官,也只配在这烟花之地找些存在感
见来者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有人正欲出言调笑,身边的人立刻拉住了他,低声说道:“别惹她,那是京城霸王,顾随安之女。”
可来人只知顾随安只是个闲置的武官,哪里把他放在心上。他道:“这顾随安是何方神圣在天子门前居然如此猖狂”
“想必兄台进京不久,那顾随安本是北方流寇,当时带着一大批流民杀进了京城,若非杜邡远将军及时赶到,恐怕如今,京城已经易主了。”
“这般厉害,皇帝也能容他”
“不容也得容,顾随安当防,那杜邡远就不当防吗与其让他一家独大,倒不如养只恶虎,平衡他的势力。”
“皇上也是胆大,就不怕惹火烧身”
“这顾随安虽是土匪脾气,但极重情义。他把老婆,孩子放在京城,皇上还怕拿捏不到他吗只要不是在大事上犯错,上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也不能由着个小姑娘胡闹吧”
“那不然能怎么办,平日里看见这小祖宗,都绕道走。可今天诸事不利,偏偏就碰上她了”
“我再说一次,淳王爷在哪若是再无人支声,就都别想走出去”女子解下黑色披风,漫不经心的说道。
阁楼上,一白衣男子,衣冠不整,左拥右抱,踉跄着走了出来,喊道:“他就在我隔壁,姑娘若是要揍他,帮我也揍一份可好”
“展衍宸,我认识你”顾清芳一改怒容,轻声而笑,像是寒冰融在了日光下,美的耀眼。
展衍宸,京城首屈一指的大才子,为人风流,不拘礼节,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曾掷万金购百家酒,人们戏言,展状元一饮,京都醉了十日。
“认识我的姑娘不少,爱慕我的姑娘也不少,姑娘是哪一种”展衍宸笑言,眉梢含情。
“我素来不喜文人,不过是听过你的故事,觉得你这个人很有趣。”顾清芳长鞭挥出,众人低喝,那人拥揽的姑娘急忙跑远,却不见他闪躲。
长鞭缠在栏杆上,顾清芳借力跳到了二楼。展敬宸伸出手,将她拉了上来。
“有骨气”顾清芳称赞道。她故意一试,他倒是信得过自己,像是料到这一鞭不会落到他身上。
她忽然凑近他的耳际,轻声说道,“我觉得,我们会是很好的朋友。”
他微微一愣,挑眉一笑,不置可否。
顾清芳松开了他的手,径直冲到了隔壁。
过一会,房里出来个满目泪水的小姑娘,她仓皇地跑出了红楼。
屋里的摆设不多,但都很精致。床榻旁燃着香炉,为房间添上几分靡靡。
瞧见淳王爷衣衫不整的躺在榻上,眸若秋水,眼角微挑,瞧着模样,大抵是二十出头的少年郎。他一见来者,慵懒的说:“小猫儿来找主人了,我可是很高兴呢。”
顾清芳一阵恶寒,这人说话的腔调,比宫里的公公还要难听
方才,那姑娘刚跑出去,她便想离开,可若是离开了,不就显得自己比李榫淳弱吗
“本王方才正欲行男女之事,心里十分犹疑,就在想,小猫什么时候过来呢”淳王爷用手抚摸着自己胸前的肌肤,看着她,笑着把衣衫松了松。
顾清芳面露怒容,拿出长鞭,狠狠的朝他抽了过去。
自从自己之前揍了他一次,这人竟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还给自己取这么恶心的外号,让她何以在兄弟面前立威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强抢民女。”她大声呵斥:“今天,本小侠要替天行道”
长鞭落下,淳王爷起身闪避,只瞧见那白绒绒的棉絮露了出来。若是那一鞭打在自己身上,恐怕都皮开肉绽了吧。
他大声呵斥:“顾清芳你要谋杀亲夫吗”
她充耳不闻,举起长鞭,又是一击。
淳王爷自知,她是下定了决心要揍自己一顿。可是挨打又没有好处,他又打不过她,他才不傻,瞧见敞开的窗子,跳了下去。
冬日的湖水,彻骨的寒冷。他拼命的往前游着,仿佛后面有恶虎追击。
顾清芳跑到窗口,瞧见淳王爷已经跳湖而逃,嘴角微微勾起,还真以为我不敢追吗
她如雨滴般落入水中,似游鱼般畅游。瞧见距离越来越远的淳王爷,城墙外的打斗声更能吸引她的主意。
将军娘子腹黑夫 二 一场暗杀
江南的冬天,没有境北的凌厉,连树林里的叶子也安稳的生长在树干上。茂密的树冠像是天然的帐篷,将树林围得紧紧实实。月光透过狭缝,洒下点点滴滴的光泽。黑暗的树林,压抑得都喘不过气。
顾清芳藏在树干上,猫着腰,窥觊着底下的动静。
只见一群黑衣人围着一名男子,那男子面容冷峻,身材挺拔,面对拔刀相向的黑衣人,神情淡然自若,若不是额头暴起的青筋,怕是很难想象他已经身中数刀,血染素衫。
他起身飞跃,一阵剑花轻挑,三三两两的黑衣人倒地而亡。只见他身似轻燕,步若游鱼,穿梭在刀光剑影之中。她暗自惊叹,恐怕就算是自己,也不能在这种情形下游刃有余。
不过片刻,便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应该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她面容严肃,挺直了身板,怕不仅仅是私人恩怨这么简单了,她趴在树干上,静静的观望着。
“素来听闻淳王爷行事乖张,不知在下何事触怒了王爷”男子轻声笑道,仿佛在林中散步,淡淡的音调勾起了她的兴致,她撑起下颌,饶有趣味的瞧着。
她就知道李榫淳那家伙另有图谋,她不禁佩服起自己的远见卓识。这么多年,她与李榫淳也算是老相识,她打家劫舍,从达官富贾身上榨出来的那些钱全送给了那些流民。可李榫淳骗来的钱不比她少,却没听那些难民说过,接受过他的馈赠。今儿算是大开眼界了,原来那些钱全用来培养自己的私军了。
“孙刖你放着境北的官不去当,偏生要回京城,我怎么能放过你呢”李榫淳笑言。
男子一声嗤笑,像是洞悉了他心中的龌龊,淡然说道:“如今国家已处于危难之中,大臣更应该摈弃私利,一同献力让我们的国家强大起来。”
李榫淳有些恼怒,冷声说道:“我没有孙将军那样的口才,明明是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国家。正是因为像你这样的人太多了,才会导致国家内部四分五裂。”
“淳王爷,你误解孙某的用意了。孙某此次回京,一则是为了向皇上禀告境北北朝来袭一事,再则”
李榫淳面上尽露不耐之色,大手一挥,整齐有序的士兵加到了战斗之中。
顾清芳听言,心中大骇,虽然自己从未在意朝庭之上的角力争斗,却也略有耳闻。近年来,国力日现颓势,原本相安无事的北朝三番两次挑起战端,境北杜邡远将军屡屡击败敌军。朝中众臣好逸恶劳,贪图玩乐,忌惮将军功绩,三番两次向皇上进言构陷,引得皇上猜忌将军。父亲在家提及此事,总是暗自叹息,可惜皇上对他也有防备之心,不得与杜将军对饮相谈。
幸得杜将军麾下一员猛将孙刖,年方二十,屡立奇功,为平衡杜将军权力,破例提为大将军,官职仅低于杜将军之下。众将士虽心有不服,屡次下套陷害,却被其一一化解。她曾听过他不少故事,很是欣赏佩服。
随着一群训练有素的军人加入,孙刖的攻击渐现颓势。看见他们整齐划一的招式,招招对准要害,她心中一惊,培养出这样一批军人,李榫淳恐怕是下了血本了。
或许是出于英雄相惜的情怀,又或许是她从来都是这般侠肝义胆,拔刀相助。
只见一道绿光闪现,一士兵中招而亡。李榫淳犹如惊弓之鸟,似乎害怕被人窥觊秘密,大声呵斥:“谁”
“小侠前来,替天行道”她手掷数片绿叶,射向黑衣人。他们闻言正欲抵挡,却措手不及,只摸到颈上湿滑,一股腥味涌上鼻头,一阵剧痛,倒地而亡。
像是一只孤傲的大雁,她落在了地上,夜风撩起她的发丝,像是恶魔的触角。她手持长鞭,嘴上挂着一丝笑意,若有若无,像远处的青黛,又像是挂起的镰刀,无声的嘲讽着众人群攻的卑劣。
她高举手臂,蓄力一挥,卷起一名黑衣人,砸向树干,借力飞到了男子身边。
她如蝴蝶般扑来,男子双手紧揽她的细腰。她顺势扬起长鞭,只听得清脆的鞭声,几人仰面跃起,生生受了一鞭。
不得不退开几步,黑衣人面面相觑,忽而一人开言:“淳王爷还是先行离开,我等必将给王爷一个交代。”
所谓的交待,无非是用一方的鲜血展示奴才的忠诚,以换得主子的恩泽和家中儿女妻子的安稳。至此,她的不屑反倒显得卑微,她倒也不在意的笑了。毕竟,那个比自己更拙劣的人只是微微颔首,表现他那上位者的优越,掀起他华贵的衣袍,体面而优雅的离去。他神态安然,像是误入戏台的观众,漠然的离去。
她调整了呼吸,这将会是一场恶战。趁着打斗间隙,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收回鞭子,将匕首系在鞭子上。孙刖察觉了她的意图,护着她,不让黑衣人近她一寸。
“抱起我”她张开手臂,不带有平常女子的忸怩与羞涩。
他也不拘泥,抱起她旋转挥舞,像是拿着一支利器。也许比起使用利器,他们的配合更为默契,时而她扬起长鞭,刺穿敌人心脏,时而他拿起利剑,划破敌人喉咙,一张一合,像是来自原始的舞蹈,血腥曼妙。
黑暗里的幽光,紧紧锁定男人的心脏。只听得破风声,利箭如疾电般射出。此时长鞭已无法阻止近在咫尺的箭,她只得踩着箭身,借力一跃,像是挥舞着衣袖般,舞出长鞭。
她目光清寒,生平最鄙视那种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满载着愤怒,鞭子竟如游弋的灵蛇,脱手而出,射向黑暗中的人。
只听得一声闷哼,一阵窸窣后,丛林一片寂静。她追了过去,已经没有人影,只留下一滩血,还有一条鞭子。
她心有疑虑,不知是李榫淳去而复返,还是第三方潜伏在这,企图坐收渔翁之利。想必也只能同孙将军说明情形,让他自己判断。她回到方才战斗的地方,已经没有男人的身影,只留下黑衣人的尸体。
她有些气恼,自己好歹救了他的命,就算不以身相许,好歹也要说声谢谢吧怎么反倒像遇到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她捡起沾着他血迹的箭,上面涂抹着一层绿液。儿时跟着父亲上山,父亲正好说过这种汁液,往人破了的皮肤上一抹,轻则让人麻痹瘫痪,重则取人性命。
瞧这箭上血迹不多,想必只是划了一下。想起他身上的那些伤,她还是决定采些止血的草药,毕竟他身上有着重伤,还中了毒,也跑不了多远。
听到前面微弱的呻吟,她慌乱的冲过去,却踩了个空,掉进了坑里。
下面一排排削好的毛竹,看上去比刀锋还要尖锐。鞭子丢在上面,眼看着自己往下落,怕是自己身上要戳很多个窟窿了。
一股大力拉住了她,她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胸膛。她觉得面上有些潮湿,口鼻处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还能闻得到一丝丝腥臭味。
她抬头一瞧,果然是孙刖大将军,她心中轻松许多,眼睛笑得像月牙一般。
他被撞上了伤口,紧紧皱着眉头,忽然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神。他见过无数姑娘爱慕的目光,或是羞涩,或是直接,却从未见过这么清澈,这么温暖的眼神,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也像是一只小猫。
他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也不知是不是那毒素扰乱了他的思绪,打破了他心中的平静,他有些慌乱的撇过头去。
“孙将军,你这样很累吧要不,换我拉着你,你歇会”她友善的提议。
“不用,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出去吧。”他冷冷的回道,却又暗自懊悔自己态度太过冷淡。
她瞧见他疏离的态度,料想自己行为举止是否不够妥帖,她忖度片刻,又言:“孙将军,你现在伤势严重,我给你采了些草药,你先敷上休息会。若是没猜错的话,你的麻烦还没有结束。”
他轻轻颔首,采纳了她的建议。她大声抗议:“那就把我放开,草药在坑底”
他闻言赫然,松开了放在她腰上的手。低头一瞧,那些草药散落在坑底。
只见她趴在壁上,红色风衣之下,隐隐显露出娇小玲珑的身姿,他不自然的偏过头。军中很少能见到女子,再者,这是属无心之举,不得已而为之。此番轻薄之举也在情理之中
她娴熟的爬下去。他紧紧的握住剑柄,有些心慌,让一个小姑娘涉险下去,是不是不大好
顾清芳从小就干着这种事,倒也不害怕。她专心的找寻着落脚点。她很快就到了坑底,小心的把毛竹拔出坑里,堆在一旁。
大功告成她站起身,开心的朝他招手,示意他下来。毒液让他昏昏沉沉,他觉得月光下那张笑颜莹莹发光,一切像是梦一般,美妙得不可思议。
他拔起剑,跳到地上,此刻他才发觉,身上的伤口像是被火燃烧着,热辣辣的疼。他靠在壁上,一路上风尘仆仆,终不敌倦意,沉沉的睡了
将军娘子腹黑夫 三 静谧夜色
瞧见他安静的睡颜,顾清芳松了口气。这个大将军,总是一副冷面孔对人,如今闭上眼睛,才显得这般可爱。
她凑到他身边,仔细的端详他的面容,他生的极为俊秀,睫毛浓密直簌,鼻子挺拔丰美,竟挑不出一丝瑕疵。他静静地倚在墙上,若不是方才见识他的功夫,还以为他是个文弱的书生,如月光般宁静而皎洁。
她不自觉微笑着,视线下移,看着他身上的伤口,血从伤口溢出,染红了白色的内衬,心中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微微泛疼。
瞧他外面的衣裳沾满了尘土,眼眶周围有些泛青,想必一路上风尘仆仆,累坏了。这次,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剥开他的衣服,拿出匕首,在火折子上烤了烤,凑到那发黑的箭痕上,平滑的割破周边的肌肤,放出黑血。
她瞧了他一眼,这么疼,居然还能这么安静。撞上他微睁的双眼,她有些慌乱,“很疼吧”
“没事,谢谢。”他艰难的发出声,闭上眼不再言语。
她瞧着洞口的星辰,笑着说:“以前小时候,总是缠着娘亲,让她说跟爹爹相遇的故事。我就在想,什么时候能遇到我的大英雄。”
她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疲倦,靠在壁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她低头一笑,专心的挤出他伤口中淤积的毒血。
“毒量不多,伤口不深。可能这几天还不能恢复,尽量不要运功,不然毒素蔓延,恐怕会有危险。”她拿碾好的草药,敷在了他的伤口处,用力戳了戳,瞧见他皱了一下眉头,血流出来,染红了草药,又有些后悔。
她蜷成一团,残余的草药汁让她口中发涩。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旁人的揶揄,应该不会有人喜欢自己这种姑娘吧
她晃了晃脑袋,摆脱烦乱的思绪,心里暗自盘算,幸好是在冬天,没有野兽出没,午夜城门闭合,淳王爷若是想再调集兵马,怕是会引人注目。想必,他呆在这也就安全了。
她望了一眼坑壁,爬上去难度不大,是把他丢在这,自己去找救兵吗她想到这,迈不开步子,如今他孤立无援,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自己在这多少有个照应。想到这,她往他旁边凑了凑。
在军营里养成的警觉,还有身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微睁着双眼,警惕的观察着眼前的少女。他回想起李榫淳的话语,自己怕是触犯了那伙人的利益,他们为何忌惮自己进京那她又是哪一伙的
李榫淳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还是想把这个女孩安插在自己身边抑或是两者皆是这姑娘究竟是仗义相救,还是另有图谋他暗握住剑柄,自己该不该趁其不备,取其性命,以绝后备之患
顾清芳只觉得寒风刺骨,打了个激灵。余光扫到悄然举起的利剑,惊而后退,大骂:“你这小子忘恩负义,想我辛辛苦苦救你性命,你倒想来害我”
他勉强站起身,苦笑道:“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应该问姑娘当如何处置我才是。”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说辞你分明是想趁我不注意,爬出这坑底。”
他温言笑道:“姑娘方才动作娴熟,想必能独自离开。可仍留下来,保护孙某。孙某绝非无情无义之辈,怎么会做这些事。若是姑娘有朝一日,想要了孙某性命,孙某也应拱手相送。”
“孙刖将军,你一个武官,嘴巴居然这么会说道,想必,平常没少哄骗小姑娘吧”她面上神情一松,笑着说道。
“姑娘救了我一命,我只是如实说出我的想法,以免姑娘误会。”
“既然你想报答我,我也不应该让你一直背负这么沉重的恩情。这样吧,明日清晨,你去跟我爹爹求亲吧”她把玩着一缕头发,说。
孙刖收起笑容,为难的说:“这,实话说,幼时家父为我订过一门亲事”
“退了啊,这是救命之恩,救命恩人的话得听”她凑过来,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瞧见一双清澈的眼睛,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揶揄,他瞧见眼中的自己,面露窘态,不自然撇过头去:“姑娘说笑了,实不相瞒,那位姑娘家父亲,曾经救过我全家。”
说完,他暗骂自己,找的是什么理由。
“所以,你就想瞒着我溜出去”她笑着撇开话题,毕竟两人只是萍水相逢,有些戒备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月光
他暗骂自己脑袋不清楚,无论如何,在这杀人都是最坏的决定。他笑着说:“姑娘若是救我出去,我必以重金相谢,帮姑娘觅得如意郎君。”
他心中暗想,自己现在对这京城形势格局并不了解,绝对不能被人误导,必定要甩开她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