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亲君笧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庄周曾说过,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变成了蝴蝶,还是自己真的是一只蝴蝶,只是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个人?
第一章 大婚
这一日的建康城内红幕遮天,钟鼓齐鸣,可谓是万人空巷人头涌动,皇帝嫁女也不过如此排场。
太元八年(383年)六月初八,正是南郡公桓玄迎娶正妻,故司空刘乔曾孙女刘氏宛娘的吉日。
建康本是富庶之地,民有余粮,官有余闲。闲来无事就爱唠嗑,这桩姻缘正是最近半个月来城中热议的八卦焦点。
两位新人都是百年大族的嫡系子孙,可谓是门当户对,在建康城内这实在是司空见惯。
建康城作为南朝晋国都城,最为繁华。大大小小的官吏如过江之鲫,有诗云: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意思就是说,做官的人每天清晨听到更夫敲鼓就要去官府报道,跟上班打卡签到神马的是一样一样的。
新郎官南郡公桓玄字敬道,自小通达人情,应对机敏。他是桓温庶出的最小的儿子,却在五岁就继承了家业和爵位。他的生母出身微贱,嫡母是高贵的皇女南康公主,上面尚有五个哥哥。在这种身份年龄的悬殊差异下还能顺利成为桓家的家主,时人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桓玄的亲爹桓温当年权倾朝野二十年,大权在握,随随便便就能废弃不听话的皇帝,另立未成年的奶娃娃为帝。其他各大士族官吏都忙不迭地向桓温表示臣服,连当朝宰相,陈郡谢氏的现任家主谢安都曾经北面而事之。要不是运气不好,桓温在决定篡位的那一年突然生了病撒手西归,可怜的小皇帝可能早就被他取而代之了。
然而即便桓温已经过世,桓家的势力却根深蒂固盘根纠结,并没有随之没落,皇族司马氏也根本没有清理桓家的能力,只能战战兢兢地一边安抚一边拉拢王谢两大世族进行制衡,所以当今朝堂之上最有决策权的正是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两大家族。
说起来司马家族的皇帝道路真的是非常坎坷,始终没有能扬眉吐气手掌大权。新娘刘氏宛娘的曾爷爷刘乔可说是桓温的前辈了,一样是多年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人物,一样是军功起家手握兵权,曾被特许带刀入朝,入朝不趋,将皇权君权肆意践踏。
原本刘家与桓家是没什么交情的,巧就巧在刘氏宛娘的父亲刘耽表字也呼敬道,与桓玄同朝为官。自桓玄及冠,朝中也都知晓南郡公的表字,难免于两位敬道面前提及另一位,于是两家也结了通家之好,强强联合的姻缘就这么缔结了。
要说富贵,从乌衣巷起绕西门送往右御街,连绵不绝十里红妆的送嫁队伍且还不足以彰显这两位新人的高贵身份。
要说尊荣,晋国当朝天子亲临桓家观礼并赐刘氏正一品诰命,许桓玄御赐玉牌可随时入朝,已是恩宠至极。
要说名士风流,那浩浩荡荡跟着送亲队伍吟诵诗句的儒雅士子可谓是一道风景,人潮涌动的观礼队伍中不断有两眼饱含爱慕的娇媚女子含羞向心仪的男子撒花抛瓜果。非士族女子是不需要带帏帽的,明艳大方的一个媚眼接一个媚眼抛过去,激起人群中一阵阵喝彩,真真是抢了新娘的风头。
萩娘拉着贴身侍女采苓气喘吁吁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在一座临街茶摊的空位边擦汗。
“采苓,为何那些女子要把西瓜丢到别人身上去啊”萩娘一边问一边腹诽着不吸汗的丝绸手绢,100%纯天然桑蚕丝又怎样,还不如一张餐巾纸,哎,还绣了那么多花,擦起来点都不舒服。
“您说的是寒瓜吧,那瓜可甜呢,但妈妈说了女子不能多吃,不利养生的。”
萩娘翻了个白眼,这样岔开话题也太生硬了,人家问的是为什么丢西瓜好不好。
”我昨个还听刘妈妈训你们呢,为婢的最重要的是忠心,主子说啥就是啥,主子永远不会错的。主子现在问你话你敢不好好答“
”妈妈也说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我们臧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族,礼仪规矩还是要守的。“采苓低眉顺目地回道,圆圆的小脸上没有该属于十多岁小女孩的天真,而是异常地认真老成。
你这样忤逆你家女郎真的好吗萩娘哭笑不得。
算了,这老实孩子。
“采苓,热闹看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是,女郎。”采苓叫起在茶摊暂歇的车夫兼护卫桑扈,扶着萩娘上了停在巷口的臧家马车。
萩娘是在七年前穿越的。七年前的那一天,萩娘起床晚了赶着上班就开了一罐八宝粥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万万没想到啊,一颗超大的芸豆呛在气管里就这么噎住了,萩娘憋得不行晕过去之后醒来就在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了。身边哭得死去活来的就是这小丫鬟的亲娘李妈妈,据说自己是从台阶上滚下来,磕破了脑袋,都已经没气了又离奇地活了下来,李妈妈为此不知念了多少佛。
从穿衣打扮以及文字来看这里应该是古代,但却是一个萩娘不怎么熟悉的朝代,好容易偷偷摸摸问来了皇帝的名讳却是叫什么司马曜。这货是哪位啊萩娘真后悔历史没好好学。左思右想觉得可能应该也许是司马昭的后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他儿子孙子神马的篡位夺权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猜测实在是很接近事实啊,司马曜同学的确是司马昭的曾曾...孙辈。
可是萩娘还是犯难,三国之后唐朝之前这段历史两眼一抹黑肿么办啊
唯一知道的是李渊和李世民两个**oss,现在不晓得出生了没,根本攀不上关系啊。
说好的料事如神科技先进智慧过人金手指大开呢
萩娘
第二章 臧氏
马车妥妥地驶出了朱雀门,上了大路,朝着京口里方向飞奔。
自打晋廷南迁后,建康城内就挤满了高门大户和皇族司马氏及其外戚,各种官吏朝臣,平民只能住在建康城郊外。好在南朝民生吏治都很不错,没有太多打家劫舍的治安问题,又因为住得密集,坊里坊外基本都是熟人,反而比较安全。在这个南北纷争的乱世,建康算是非常少见的人间乐土,建康周围几十里的小县住户都喜欢来建康城购买互易。
萩娘住的臧家大院在京口里算是比较大的祖屋,外院有十来个房间,可以住护院婆子等,过二门是一个花园,面积不大,胜在精巧,内院正屋住着臧家家主臧俊和继室郑氏,东苑是两位哥儿的住所,侧屋住了奶娘和丫鬟,西苑主屋住着臧萩娘和侍女们,有自己的小厨房,后院是大厨房和库房。
东晋定都建康后,流离失所的南迁难民纷纷汇集到了建康附近的郡县,与此同时,苻坚的前秦王朝统一了北方,东晋王朝倍觉压力,因此诏求良将镇御北方。其中当朝宰相谢安的侄子谢玄,就招募了京口、广陵等地的流民,在太元四年奉旨镇守在了京口,由于京口又叫“北府”,因此这支军队又命“北府兵”,是当时重要的一股军事力量。
作为军事重镇的京口虽小却是交通枢纽,东通吴地,会稽,南接江陵,湖广,西连首都建康,四通八达,要去周边采购旅行(逃难)都很方便。
但萩娘很少有机会出门。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更何况是生了两个弟弟的后娘。臧俊的继室郑氏据说是荥阳郑氏旁支的女公子,虽说只是个庶女,做一个小小的丹阳郡功曹的继室可是绰绰有余了,再加上丰厚的陪嫁,无可指摘的贤妻良母范儿,郑氏在臧家的地位稳如磐石。至于萩娘亲妈阮氏所出的同胞弟弟熹哥儿,在郑氏进门之前就被溧阳阮家的太夫人抱去养在膝下。严格来说,萩娘根本没见过自己的亲弟弟,因为她穿过来的时候弟弟就已经不在臧家了。
相对那些百年世族,高门大户,臧家的人口还是非常简单的,一共就五个主子。但不幸的是,后妈和她的两个奶娃娃就占了三票,不是后爹胜似后爹的亲爹勉强可以算半票,这个家里她满打满算只有三成的话语权,实在是势单力薄。虽然尚未及笄,萩娘就已经恨不得把自己嫁出去免得在家碍眼。后妈虽然不打不骂,也很少管教训斥,但郑氏看萩娘的眼神总是冷冷的。
如果萩娘是妾生的女儿,郑氏说不定还更待见她一些,至少,她能表现主母的仁慈大度;但郑氏只是一个继室,说难听点就是填房,要不是萩娘的亲妈死了,根本就没郑氏什么事儿。郑氏接收了别人住过的屋子,别人用过的丫鬟,还有,别人用过的男人,已经够心烦的了,还有这个元妻嫡女一个大活人天天在自己跟前晃悠提醒自己只是个继室,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母亲,儿来给您请安了。“萩娘规规矩矩在帘外行礼,一声母亲经过反复练习已经炉火纯青,嗲嗲糯糯还带有些娇憨的撒娇意味,仿佛萩娘真的把郑氏当成了亲生母亲一样地依赖。
”大娘辛苦了,采苓赶快扶你家女郎回去用膳吧,不必多礼了。“郑氏真诚又关切地吩咐萩娘的贴身丫鬟,仿佛真的很关心这个跟自己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女儿似得。
一个愿意装,一个愿意信。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家人之间相处就是这么简单而美好的。萩娘温顺地告退了。
没生弟弟之前郑氏确实也对萩娘有几分慈爱,不仅在生活上照顾得很周到,也延请了元妻阮氏找来的西席杜先生。杜先生是在臧家坐席,只为萩娘一人授课,住在东苑,萩娘上课也在东苑。杜先生风度翩翩,才思敏捷,不说惊世绝伦也至少是通晓经纶。萩娘上课只要坐着听故事听完练练字就行了非常轻松,特别是上课就不用学女红,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女红也没有针线。
可惜好景不长,郑氏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就借口东苑要给哥儿住,导致家里没地儿住先生了,索性把杜先生扫地出门。临别最后一堂课的时候萩娘用无比哀怨不舍的眼神看着杜先生,直把杜先生吓得落荒而逃,连采葑绣的荷包帕子都没敢要,只怕自己的学生对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却不知萩娘只是为以后没机会躲避女红而哀叹。
采苓采葑都是西苑的大丫鬟,贴身服侍萩娘的。采苓是萩娘死去的亲娘阮氏从阮家带来的家生子,亲爹亲娘都是阮氏的陪嫁家奴,当年一个管厨房一个管账房风光一时无二。阮氏死后,俩人自觉低头做人,一个管西苑小厨房,一个管阮氏的陪嫁铺子庄子,战战兢兢地在郑氏手下讨生活。一样是阮家家生子的还有好几个丫鬟,好几房陪嫁,阮氏死了九年,留在臧家的
第三章 秘辛
母亲为何会死据萩娘几年来悄悄打听所知,母亲并不是得了任何致命的疾病或慢性病,不然不会死在臧家,按旧例得了重病哪怕是主母也要移到庄子上去休养的。臧家上下对阮氏的死亡避讳莫深,当年知情人都被打发得差不多了,新进的小丫头又被调教过不可议论此事。
最重要的是,母亲死的时候萩娘已经四岁了,这岁数的孩子是有一定记事能力的,但问题在于,萩娘没有这段记忆,在臧家醒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个孤女了,臧俊和郑氏都以为她应该知道些内情,但她实际上根本一无所知,故而旁人就算旁敲侧击她也是一脸懵懂,难免郑氏会觉得她心思深沉——这才是最危险的。
想到这里,萩娘珍重地下拜,肃然道:”还请妈妈告知内中情形,萩娘已不是小儿了,须得知晓这利害。“
李妈妈很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她扶起萩娘连称”不敢“,靠近萩娘一起坐在榻上,凑近了才悄声说起了当年情事。
原来当年阮幼娘怀萩娘的弟弟熹哥儿之时,臧俊正被新来的上司丹阳郡守好一番折腾,忙得脚不沾地无暇着家。早年这丹阳郡是东吴孙家内弟吴景一族世代罔替担任郡守的,吴氏一族在丹阳郡根深叶茂,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是典型的好好先生守成过日子的主。北方士族南下后,新都建康周围的郡县势力分布就有了很大变化。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啊,都城在北京那北京周边房产就值钱,都城在建康那建康周围房产就增值拉,怪不得你抢我夺的。她们这帮小鱼小虾可没法参与上层皇族士族之间的倾轧,只知道最终结果是原丹阳郡太守吴萌被赶到了南面去做什么校尉,虽是职称涨了半级但却从一方大员变成了闲职武官,明升实贬得太直白了。
新来的丹阳郡守姓陈,是当年最得圣宠的陈淑媛从弟。
古往今来,外戚出身的官吏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不学无术只爱捞钱。
陈太守也不例外。
丹阳郡世代为吴氏所占,可以说是吴氏的一个没有城墙的小王国,各方势力已该斗的斗过该拿的拿过,资源都分配完毕了外人要如何插手
陈太守的师爷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以当下局势纷乱,民当自强为借口,丹阳郡开始在各地强征20岁以上40岁以下青壮年,号称练兵,实则利用免费劳动力。
民怨滔天也就算了,关键这征人的条件也太过分了,根据各家有多少地来出人,每十亩地出一个人,不满十亩按十亩算。
那普通老百姓就是只要有地就要出一个精壮的男人,那些庄子占了大片土地的士族地主们更是叫苦不迭。
陈太守的想法很简单。
好吗,地产商铺你们都瓜分完了,大活人你们总不能锁在家里吧,大家都要混口饭吃,不给大爷财路那大爷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丹阳郡的大地主们完全没料到新来的太守那么没脸没皮,可人家是皇妃的弟弟,陈淑媛正得宠,谁敢没那个眼色去捅篓子君不见直臣忠臣死得快,唯有小人遗祸万年。
直接反抗那是万万不行的,那就只能起用“拖”字诀,就是不给人你能咋办
于是作为陈太守小弟的臧俊就只能鞍前马后各种奔走,各家各族地劝诱安抚,完全成了个受气包。
萩娘不禁佩服自家老爹的气度涵养,要是她肯定撂挑子不干了。
虽然最后各大士族地主们纷纷掏银子掏地解决了此事,丹阳郡再一次获得了安宁,阮幼娘却难产了。
首先是早产,早了十来天,原定去建康请的稳婆还没接来,只能在京口找当地有名的稳婆黄婆子。
黄婆子接生了二十多年,从熟练度来说是完全足够的,但夫人难产了,怎么都生不下来,根据黄婆子的经验再不生出来就会生死胎了,于是只能差人去问臧老爷那个经典的问题”保大还是保小”
臧老爷在书房也呆呆地等了许久,他太希望生个嫡子了,最后等来这句话,虽然对不起阮氏,臧俊还是颤颤巍巍地说了一个字。
“小”。
之后发生的事情很血腥,李妈妈想起当时满地满床的血就后怕,也没跟萩娘细说,只说最后孩子生出来了,阮氏也没死但身子败了,坐完月子还躺了3个多月才能下地。
没人去和阮氏说过当初老爷的选择,李妈妈也守口如瓶。但阮氏和臧俊终是夫妻离心了,两人再也不同房。
对臧俊来说,当他决定保孩子的时候,在他心里阮氏已经是个死人了。
可偏偏阮氏没死,这让他又内疚又羞愧,无法面对阮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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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奇奴
根据谁得利谁就是凶手的国际惯例,原来要进臧家为婢为妾现在却是正经主母的郑氏显然是最大的嫌疑人。
在这个群臣嫡庶分明的时代,做妾和做正妻的区别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果当初阮氏没死,就算和臧俊感情再不好也是主母,是主子。郑氏就算再得臧俊的心也就是个妾婢,是奴仆,根本就不上族谱的。说难听点,阮氏想把她发卖了都没人能说她不是。
郑氏的两个儿子现在是嫡子,如果阮氏没死,郑氏以妾入门,两个儿子就得叫阮氏母亲,只能呼郑氏为姨娘。萩娘觉得,如果自己是郑氏,又一心要嫁给臧俊,这么略有风险但高回报的项目还真是值得一试的。
但阮氏是死在臧家自己房间里的,郑氏那会还没进门,手能伸那么长吗
正要细问缘由,只听得守在门外的采苓惊惶地喊了起来:“有,有贼。”
萩娘唬了一跳,连忙和李妈妈出门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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