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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物是人非,仅仅离开了没多久,再见自己这既小且普通的院落,竟是觉得无比可爱,一草一木都十分亲切,只要看到李妈妈和采苓,便可放下心来,不再需要担心任何事,这就是家的感觉呀。

    她眨了眨眼,把泪水隐藏起来,这才扶起两人,轻松地笑道:“看你们说的,我只是去旁人家中做客罢了,也值当你们这样。”

    原来萩娘不见的时候,李妈妈担心郑氏面甜心苦,只是表面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私下里却不知在使什么阴损手段摆布萩娘呢。如今见她安然归来,开心得泪如雨下,忙不停手地抹着眼泪,亦是笑着说道:“正是,我可是老糊涂了,女郎快洗个澡吧,去去晦气。”

    说完这句,她又自觉不对,忙“呸呸呸”地啐了几口,说道:“都怪我胡说,采苓先侍候女郎梳洗吧,我去整治几个女郎爱吃的小菜来,外面再好也没家里舒服啊。”说着便匆匆去了厨下。

    采苓自然是赶紧上前来服侍,一边悄悄地对萩娘说道:“女郎别怪我母亲多嘴,她可是天天在念叨您,若您再不回来,她都快要拿菜刀去和夫人拼命了……”

    “噗!”萩娘忍不住笑出声来,李妈妈对自己的拳拳心意自然是令人感动,不过她想象了一下李妈妈挥舞着菜刀冲向郑氏的场面,总觉得很有喜感,好令人期待啊。

    郑氏面前,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身为臧氏主母,郑氏向来保持着端庄持重的贤妻良母范,待人亦是八面玲珑。当初刚进府的时候,郑氏就担心府里全是前头那位的心腹,自己碍手碍脚;她却不急不躁,做出一副温柔大度的样子,花了几年的工夫,收服了一大半,那几个收服不了的,便用各种名正言顺的理由扫地出门,任谁也挑不出半点错处。

    她自小在荥阳郑氏内宅长大,见惯了这些枝枝叶叶,深知整理内宅,同莳弄花草是一个道理。为了清除春夏疯长的杂草,很需要一些水磨工夫,若是大刀阔斧地翻地挖根,势必会伤到自己珍爱的奇花异草,然而只是令人将杂草摘除,却也会马上长出,并没有什么用,唯有细细研究各种花草的习性,喜好,然后对症下药,因材施教,自然而然就能让该长好的长好,该捋直的捋直,该枯死的枯死,该消失的消失。

    园景也好,盆栽也好,所有的花木都需要有人去栽培,去布置。哪怕只是一束瓶中的鲜花,若是配花喧宾夺主,抢了主花的位置,便显得不伦不类,毫无美感了。

    可现如今……

    她看着眼前温顺下拜的萩娘,心中颇有几分压抑不住的焦躁。

    陈郡谢氏!这可不是普通的高门啊,不可能吧……

    从前只要说起士族,琅琊王氏都是当之无愧的魁首,这个尊贵的姓氏起源悠悠,不要说前朝了,就是几百年前的秦时便已有渊源,而自王导白衣渡江,一手扶起司马皇室,主持了南迁的种种事宜之后,这个家族更是一路走向巅峰。南渡后的军政大权几乎都把持在琅琊王氏手中,王导不仅延请了能人异士规划修建了建康城,更是连司马氏的皇宫都是王家出钱修的。

    这么大的手笔,不知道的只说王家富可敌国,明眼人却看得清楚,琅琊王氏已然早早与江左权贵们互通有无,定然是在南渡前便已然未雨绸缪,掌握或是牵制住了各大家族,不是皇帝胜似皇帝。

    虽则王家对前朝那位皇帝虽态度十分恭谨,但实则令出惟行,皇帝唯有奉令承教,简直如掌中小儿一般。

    而近十年王家却有些人才凋零,并无惊才艳绝之辈,相反的,琅琊谢氏的谢公讳安性情闲雅温和,处事公允明断,不专权树私,不居功自傲,他为相之后,深得民心。而此次自淝水之战后,谢氏更是隐隐有能与王氏并驾齐驱之威望。

    世情如水,有起就有伏。荥阳郑氏也可算是百年门阀,在前朝的权贵圈里完




第十一章 荥阳郑氏(二)
    是夜,李妈妈避开众人偷偷地和萩娘提了一句,说是阮妈妈已经到建康了。

    萩娘与谢琰分别的消沉情绪一下子被抛到了脑后,就连郑氏的话里有话也懒得去探究,只觉得心里有千言万语,浑身充满了斗志。

    没想到,还没见到阮妈妈,她却先见到了“郑家哥哥”和“郑家妹妹”。

    年关将至,郑氏以“庶务繁多,请郑家嫂嫂过来帮衬”的理由,叫来了和自己最为亲近的郑家嫡次子的夫人冉氏和她的两个孩子郑玉郑燕小住几日。

    说是说小住几日,但住了十来日也没见他们有回去的意思。

    这会萩娘算是明白郑氏说的“身份相配的男子”指的是谁了。

    从时间上来看,他们早不来晚不来,就在臧家决定为了谢琰暂缓萩娘的议亲之后就巴巴地赶来了,萩娘不得不以小人之心猜度郑氏,表哥表妹好做亲啊,虽然他们只是名义上的表哥表妹。

    这要放着在过去,只怕自己就算是一百个愿意也不可能嫁给郑家人,郑氏对自己的门第自视甚高,一定会嫌她高攀,决不会同意的。而如今,她这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宁可“牺牲”一下自己的内侄,也不能让萩娘嫁到陈郡谢氏这种强势的夫家,哪怕做妾也不行。

    她的计划应该是让年幼懵懂的萩娘自己看上郑玉,最好能在美男的温柔攻势下私相授受什么的,那样子自奔为妾,连正妻之位都可以省了。说起来还是十分义正言辞,我一番好意,你却不知自爱,自甘堕落,我对你非常失望……若真是如此,萩娘连台词都帮郑氏安排好了。

    所以,尽管郑玉也有一副好皮囊,行事举止也似是谦谦君子,就是满口“妹妹”叫得亲切,萩娘可是巴不得看到他就绕道走。

    至于郑燕,那就是真的天怨人怒,十分地惹人讨厌了。悲剧的是家里又没有别的适龄女子可以作陪,萩娘只能天天听她唠叨,更不能撇下她一个人出门去。

    ”我们荥阳郑氏……“听到这个熟悉的开场白萩娘就想自动屏蔽她后面的话,看着手里的绣花针,萩娘恨不得能把她的嘴缝上。

    自从郑燕妹妹来了之后,萩娘天天埋头于女红,那技术扶摇直上,都能完整地绣一块帕子了。

    好在郑燕也不需要她和自己互动,萩娘只需要在她停顿的时候恰到好处地问一句“是吗”“真的吗”就行了。

    “虽则如今偏安一隅,以后我们总要回荥阳的……我们在荥阳的那些大宅子,才真的叫富丽堂皇,气派得很。乘着马车从一条街头走到街尾都走不完,走啊走啊,一看,咦怎么还在郑家!”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之后却又一脸担忧:“却不知那些田庄还有家奴在侍弄吗,宅子也是,不知现在是不是还有人在洒扫,待我们回去,别要脏得不成样子才好。”

    萩娘算了算她的年龄,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们家在荥阳的宅子你去过吗”

    郑燕闻言有些尴尬,秀气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道:“偏你爱寻根问底,我听我们家妈妈说的,就跟我见到过是一样的。”

    就是嘛,北地世家一起举族逃难到南方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回去看你们家那大宅嘛。萩娘想一下后面的历史进程,一直到唐,好像南朝就是偏安江东了,皇帝包括皇室都换了一个又一个,南人惯会窝里斗,内斗争权不断,却没有一个朝廷打仗能打赢北人的。

    可能郑燕这一辈子都回不去荥阳了也说不定呢。

    她叹了口气,安慰她道:“没关系,听说你们在山阴新修的宅子也是漂亮得很,我听母亲说起过。”

    “琅琊王你应该没见过吧,上次他途径山阴,便是在我们郑氏新修的别院留宿的,你可知道,虽则今上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那位的胞弟却是大腹便便,胖得不成样子呢。”郑燕脸红了红,咽下了自己在侍女们聊天时偷听到的些许风流韵事,故作坦然道:“他的人品也不怎么样呢。”

    “对了,你知道那位风流艳绝的南郡公吧,听说他大婚之后与新夫人并不十分和睦呢,他们府里的丫鬟下人和我们郑家的奴才们有姻亲,故而我知道!如今他似是独自住在建康,遥想那春夜漫漫,佳人独守空闺,实在太令人心忧了,



第十二章 谯国桓氏(一)
    将近年关,萩娘决定去一次建康,置办一些自己和小丫鬟们喜欢的年货,过年嘛,就该高高兴兴的。这次出门很方便,因是带着郑燕一起,郑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让她们玩得开心点,不用踩着点赶回来请安。

    安排出门人选的时候萩娘犯难了,李妈妈是一定要去的,郑妹妹那是肯定要跟着自己的,再加一个采苓的话车都快挤不下了,哪还装得下年货。萩娘转过脸,尽量不去看采苓可怜巴巴的眼神,忍痛抛下她,带上了心花怒放的郑燕。

    采购单子是一屋子的小丫鬟们一起嘻嘻哈哈地写定的,内容包罗万象,从一文钱的糖人到二两银子一盒的妆粉,大家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写下来了,全权托付给李妈妈,李妈妈又好气又好笑,为着难得过年,倒也没训斥她们。

    今年寒露时为郑氏买香料那会儿,有一间铺子入了萩娘的眼,这次她们去逛的第一家铺子就是这间叫做“司薰堂”的香料铺子。

    这家店靠近朱雀大街,却不在人来人往的热闹处,转进小路才能看到,门面不大,周围没什么别的商铺,颇有点闹中取静,幽深清冷的韵味。

    时人都爱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然而司薰堂的装修却毫无华丽可言,染成黑灰色的竹篱门面别有一番雅趣。正门迎客的并不是普通的屏风或山水石刻,而是一座清香缭绕的水车,流淌的烟雾就如同流动的水一样,被水车带起,四散飘去,第一次来的客人都会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更奇特的是,这家店招待顾客的方式居然是“预约制”!首先在掌柜这登记拿一个墨色的小竹牌,描金的数字非常精致,然后掌柜会告诉你大约什么时辰过来,届时过来等着叫号就行了。

    上次萩娘赶时间就没拿号,经掌柜介绍,主要是因为司薰堂试香的工夫十分考究,为每位客人都提供一间专门的厢房,分别由熟练的弄香女童伺候着从从容容地试香,这才能真正品出香的优劣。

    这样玲珑的心思,加上所售的香也是自制独有的,价格自然是不菲,萩娘也只是趁着过年给自己犒赏一下。

    最主要的是,她对这间香铺的主人非常感兴趣,能想出这种先进服务模式的人,若不是聪明绝顶,便是……

    萩娘踏入司薰堂的时候,只见已经有不少衣香翩翩的士族女子结伴在厅堂等候了,此间厅堂也是布置得十分舒适可心,有免费的茶点可以享用,甚至提供玩乐的叶子牌或双陆棋,因此在这里等待并不会觉得烦闷无趣。只是萩娘还有好多东西要采购,只能请掌柜的为她登记预约。

    掌柜在碧楮纸上写下“丹阳臧府大女公子未时”几个字,又递过一块穿着络子的墨竹牌,竹牌正面是数字,反面阴刻着栀子花,手感凉滑,十分精致。萩娘接过串在手上,倒是与谢琰赠予的黑檀珠串非常相配,更显肌肤如雪,晶莹如玉。掌柜是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礼貌地微笑道:”女郎未时过来即可,鄙店会提前备好厢房的,门上有栀子花的便是了。“说罢拱手为礼,一眼溜过萩娘手上的佛珠,微露诧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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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谯国桓氏(二)
    乍逢多年未见的旧人,众人都是泪盈于睫,万分感伤。

    最激动的莫过于李妈妈了,阮妈妈比李妈妈大几岁,也是从小在阮氏身边伺候的,对李妈妈来说可说是亦师亦姐的存在。萩娘完全可以想象当年三个少女聚在一起自由自在地玩乐嬉笑的画面,春有倚塌观鹊,夏有执扇赏蝶,秋有桐荫品茗,冬有烘炉煮雪,那是最青涩而又美好的少年时。

    也许是心理作用,阮妈妈看起来确实比李妈妈要老成。只见她梳了个最普通的坠马髻,用一支暗色的鎏金点翠钗挽着。着一件中规中矩的蓝色团八宝菊梅边夹马褂,沉香色暗花四季海棠葡萄纹斗篷轻轻地披在肩头,既不过于华贵僭越也不失贵族世家管事妈妈的体面。

    阮妈妈首先镇定下来,叫了随侍的小婢女坠儿一起恭恭敬敬地给萩娘行礼,口说“给女郎请安”,掏出帕子拭了拭泪,便请了萩娘与李妈妈入塌安坐。她略带探寻的眼神扫了几眼萩娘的脸色,思索着萩娘唤她的意图。难道真与自己想的一样

    萩娘礼节性地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立在一边的坠儿。

    阮妈妈了然,吩咐坠儿去厨房要一份八宝糕来待客。这八宝糕是由大枣、冬瓜、莲子等八味食材混于糯米一起烘制而成,仅将食材泡开就需要半个时辰。

    房中仅有三人了,萩娘单刀直入地问道:“妈妈当年可查问过,母亲是如何会难产的“

    阮妈妈神色不变,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眼神略略凝滞,陷入回忆的样子,好似早就知道萩娘会问这件事。

    萩娘更加确定当年事出绝对有因。

    ”当年夫人进府之后本是住在正屋,起居与老爷在一处,初时如胶似漆举案齐眉,没多久就有了女郎。然当时太夫人尚在,非常不喜夫人的行事做派,夫人头胎生了女孩之后太夫人更是张罗着给老爷纳妾抬姨娘。老爷初时还非常疼爱夫人,又被夫人用话挤住了答应三年内不纳妾,三年后无子才能纳妾,因此还相安无事。只是夫人做完月子就被太夫人赶去西苑居住,并不许与老爷同住。”

    “夫人第二次怀有子嗣的时候,老爷那出了些岔子,夫人这才郁结于心,缠绵病榻。”

    阮妈妈抬起头,发现李妈妈和萩娘都睁大了眼睛期待地望着她,她老脸一红,斟酌了一下措辞。

    ”夫人因有子不宜与老爷同房,老爷独自住在正屋,端茶递水总有小丫鬟伺候着,其中有一个心大的,唤作有桃,特别得老爷喜爱,早被老爷收了房,天天同枕共衾宛如夫妇,旁人却懵然不知。只是纸包不住火,有一晚夫人不知为何独自寻到了正屋,亲眼见得两人同房,亲耳听得……“阮妈妈咽下”莺声浪语“四个字,求助似地看了看李妈妈。

    李妈妈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事儿,正听得入神呢,收到阮妈妈的眼风,想到女郎还未及笄应不知男女之事,配合地应了一声:”青岚,这些腌臜事不说也罢,女郎自是明理的。“阮妈妈闺名青岚,李妈妈与之亲厚因此直呼其名。

    阮妈妈点点头继续说道:”夫人并没有惊动两人,悄悄回了西苑找奴婢偷偷商量。“说到这她不禁直了直腰,颇有点当年作为首席大丫鬟的骄傲感,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就决定不动声色,将有桃要来西苑伺候,先将两人分开再说。”

    萩娘开始有些诧异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息事宁人,从后来那些事情来看,母亲并不是善于隐忍的性格。但仔细想了想当时府中的情况,不得不认同这是当时最好的选择。这事情虽说是老爷自己要瞒着众人,但阮氏即便知道了



第十四章 谯国桓氏(三)
    萩娘和李妈妈匆匆赶回司薰堂,就见那郑燕一口茶水一口糕点地坐在厅堂内休憩,身边几个香盒子叠得老高。

    萩娘翻了翻白眼,得,这又是赖在自己头上要自己埋单的。

    与郑燕见了礼,说了一些自己和李妈妈想到还有些东西没买的托辞,萩娘就去请掌柜的结账,谁知那掌柜连连推辞不要银子,只说主人请求女郎相见,问一句话就行。

    萩娘哪里肯白拿陌生人的东西,硬是让李妈妈掏出银子付了帐,不过看在这东家甚有诚意,便同意了与之一见。

    谁知这东家并不领情,一定要请萩娘独自入内室相见。萩娘只觉得此人好生无礼。掌柜的再三赔笑,只差没跪下来磕头了,只说自己东家身份敏感,不愿让人看到,请女郎体谅。

    李妈妈就在堂外,桑扈就在巷口,这店大抵也不是什么黑店,思虑再三后,萩娘进入了内室。

    屋内装饰一样的简单,仅仅摆了一座缩腰三屏围子罗汉床,边上是一尊铜雕方鼎式香薰炉,淡淡的烟雾缭绕,并不浓丽的香味四散开来,闻之只觉十分清雅。

    一名男子玉身颀长,发如深墨,一手拿了棋谱一手拈了棋子正在打谱消遣。他听得动静抬起头来,面带微笑地看着萩娘,朱唇如芙蓉花一般娇艳,一双丹凤眼显得格外多情。

    不期然的,萩娘想起一个人来……不过她觉得这位处处藏头露尾的“东家”可能并不希望别人猜到他的身份,便只是恭恭敬敬地福身行礼,礼貌地寒暄:“小女见过公子,您比我想的要年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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