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翠环被晾在那儿,脸色颇为尴尬。
想起主子的嘱咐,翠环振作了一下,不依不饶地赔笑道:“女郎大喜呢。今日荥阳郑氏的太夫人聘了大媒来向小姐提亲呢。”
萩娘头也没抬一下。
翠环有些恼羞成怒,恨恨地扯了一下自己的帕子,挤出一个笑脸,再接再厉道:“老爷与夫人都十分高兴,正在正院商议此事呢。”
萩娘终于不淡定了,郑氏再怎么闹腾都没关系,如果她那个便宜爹也同意这门婚事,那麻烦就大了。
“我去给父亲母亲请安。”她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向正院走去。翠环终于完成了任务,舒了一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李妈妈不知道哪儿去了,采苓采葑又被郑氏支走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郑氏的心腹,萩娘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必须要采取些行动了,不能放任自己处于毫无还手之力的困境。
来到正院主屋厅堂门外,翠环快步上前通禀“女郎来给老爷夫人请安了“。
萩娘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高高的厅堂显得有些威严沉重,臧俊与郑氏分别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
她先瞅了一眼父亲的脸色,果然是一脸喜色,心里顿时一凉,拜了下去。
“儿给父亲母亲请安。”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道:“母亲气色不错,儿心甚安。”
郑氏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她毫无架子地笑着扶起萩娘,慈爱地说:“萩娘真是礼仪周全,性情和顺,难怪郑老夫人喜欢你。”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求娶这件事是真的了。
萩娘定了定神,微笑着说:“儿不敢当老夫人的错爱。”一边在西首找了个凳子坐下,翠环立刻给她上茶,这架势显然是要长谈的。
郑氏不以为意。儿女的婚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需要本人的同意,只要家长臧俊同意就可以了,无需作什么口舌之争,她要争取的是别的东西。
臧俊果然含笑开口道:“萩娘,郑老夫人派了媒人来,为你郑玉表哥求娶你。我和你母亲都很赞同,你自己意下如何”虽是疑问句,却带着不容置疑
第十八章 拒婚(二)
今天出了那么大的事,身边居然一个能干的都没有,萩娘一回到院子就开始查问每个人的行踪。据说是因为平日里李妈妈买菜的店铺派人上门来清帐,所以李妈妈被大厨房的管事叫去核对这个月买菜买柴等生活支出的账单。连锁反应就是李妈妈自己脱不出身来,只能把采葫采蕴打发出去买菜。
而采苓采葑则真的是被郑氏叫去问话,郑氏房里的管事严妈妈记录下了萩娘平时衣钗脂粉等贴身物品的喜好,声称这是为了给她置办嫁妆的准备工作。
萩娘被惊到了,郑氏这架势,明显是准备插手自己的嫁妆。
要是郑氏准备拿臧家公中的钱给她置办嫁妆,那也不错。但郑氏自己有两个孩子,绝对不会那么好心还把臧俊的家产分给她的。看这情形,自己的嫁妆肯定是要从自己亲妈阮氏当年的陪嫁里面出的,而郑氏显然是在觊觎自己的这份财产。
郑氏原来的打算一定是把自己引过去,当面告知婚事。然后,作为萩娘的嫡母,郑氏顺理成章地就能要过自己的财产,借口为自己置办嫁妆。
怪不得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不给她留,就是打着出其不意的算盘呢。
清楚了郑氏的想法,她顿时有了对策。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智慧了。作为一个博古通今,机智过人,洞察世事的现代女子,怎么能输给封建落后胸无点墨的后妈呢萩娘悄悄地叫过李妈妈,吩咐了几句,只把李妈妈听得瞠目结舌,五体投地。
萩娘记得以前曾经看过的一档寻宝节目,主要是摄制组带着一群专家教授走南闯北,每到一个地方就举办一次“海选”,让当地的收藏家和古物贩子们纷纷拿出自己珍藏的宝贝,通过“海选”之后就能上电视,在亿万观众面前让专家鉴定自己的宝贝是不是真的,有多值钱。
鉴定下来是真宝贝的固然得意洋洋,最有趣的是那些执着地认为自己的宝贝是真的,被专家说成是破铜烂铁的,那失望又不敢置信的表情真是非常真实。
揣着“气人有,笑人无”的心态看这档节目实在是太欢乐了。
既然有鉴宝,自然偶尔也会说一些作假的工艺,其中关于做旧字画的方式,萩娘记得非常清楚。
一种方法是光照,这在臧家大院十分地不靠谱,众目睽睽之下此路不通。
一种方法是用茶水浸透纸张后晾干,就会自然呈现出老旧的色泽。
墨色做旧也很有讲究,在墨汁中掺入少量藤黄,墨色就略呈褐色,显得年代久远。
藤黄在古代是很常用的杀虫药,中药店里都很容易买到。
这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技巧,在晋朝可是独一无二的。
而萩娘请李妈妈做旧的并不是什么字画,而是”做假账“的账本。杀鸡焉用牛刀,难怪李妈妈听得一愣一愣了,女郎为何会懂得这种奇怪的事
萩娘只说是书上看来的。
李妈妈释然了,怪道都说“人从书里乖”,确实是这个理。
去年秦军来袭,大军压境之时,李妈妈和任安两口子听从了萩娘的话,低价收入了不少玉器字画。再加上任安作为“前”臧家内务总管,眼力和理财能力都很强,为人又正直忠厚,因此当年阮氏带来的嫁妆经过多年的经营,比之前翻了一倍有余,萩娘可说是个小富婆了。
这一大笔钱落在郑氏手里只怕连渣渣都不剩了,置办嫁妆说得
第十九章 春日(一)
春季本是出游的好时节,日光晴好,暖风拂面。萩娘与郑燕经常一起出游,除了建康,也去了京口周边的一些山水寺庙游览许愿,两人偶尔也会打趣取笑对方,不再像之前那样疏远。
这日天气很好,两人又嘻嘻哈哈地在建康逛了一天回来,累得很了,并排坐在马车上休息。采苓跪坐在对面给两位女郎打扇。
春困连连,马车又是一颠一颠的,萩娘迷迷糊糊地倚着马车睡着了。
她小睡了一会又被颠醒了,抬眼一看采苓这个小妮子扇子也不打,也歪着脑袋睡着了,嘴角有一缕口水都快干了。她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叫郑燕看,却讶异地发现郑燕正兀自定定出神,杏脸桃腮,嘴角含笑。那种脉脉含情的样子,完全是少女思春的表情呢。
萩娘促狭地拍了她一下,吓了她一跳,水汪汪的眼眸嗔怪地扫了她一眼,娇媚地吐出两个字:“讨厌。”
萩娘鸡皮疙瘩掉一地,一本正经地问她:“想哪个情哥哥想得那么入神啊”
“哪有什么情哥哥。”郑燕正了正身子,试图挽回一点尊严。
“少来,都脸红了,老实交代,姓甚名谁,怎么认识的”
郑燕当然抵死不承认,萩娘八卦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赌咒发誓决不告诉第二个人的。郑燕这才红着脸开口了,这秘密憋在心里好难受。
“我并没同他说话,就是看他生得清俊文雅,觉得他的心性是极好的。”
“哎哟我的好妹妹,就是那走街串巷的相面先生,也要与人对坐半日,从头看到脚下,又相手又摸骨的,还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只见了他几面,就连心都瞧见了”
郑燕大窘,扑上来便作势要打她:“你个小姑子,哪里学来的这些个鬼话儿在肚子里!”
萩娘笑嘻嘻地按住她,认真地说:“妹妹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纵要喜欢一个人也要对他知根知底才行,怎能光看外表就傻傻地爱了。”
郑燕不服气地说:“他穿得挺贵气的,像是正经人家的公子。”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能经常光顾司薰堂那种店铺的人,应该家世不差吧。”
萩娘想了想,还真是,司薰堂的香料比普通店铺贵十倍不止,那家店的常客非富即贵。她放心了一半,捏了捏郑燕绯红的脸庞,逼着她答应“下次看到那公子一定要叫我掌掌眼”。这下可好,郑燕的脸更红了。
这春雨绵绵,令人烦闷。
萩娘最烦这样的天气,明明是万物滋生的季节,却很有孤独冷清之感。
因防着受潮发霉,丫鬟们也不敢开箱子归整衣物首饰,众人无所事事,整个西苑竟百无聊赖起来。
要是在现代就好了,管你什么天气,一样可以窝在家看电视。
古代的娱乐活动真的太少了。
脑海中灵光一现,萩娘把手里的刺绣一丢,跳起来说道:“我们来玩游戏吧。“
郑燕无精打采地抬头问道:”玩什么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样,叶子牌双陆旗都玩腻了。“
采棠却很想玩,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嘛。
屋里其他几个丫鬟都放下了手上装模作样在忙的事情,围了过来,眼睛亮闪闪的。
萩娘本是想把前世玩过的几个饭桌上的小游戏教给她们来玩。可李妈妈抢先建议了玩投壶,据说以前太老爷做尚书郎的时候,家里收了好几套精致的投壶器具,倒是可以去借来使使。
萩娘从来没玩过这游戏,顿时兴致盎然,听名字就觉得很好玩的样子。
众人有了目标,各自忙碌去了。
借投壶的借投壶,搬桌子的搬桌子。李妈妈照例是负责提供茶水的,投壶这游戏玩到最后一定是口干舌燥又是一身汗,热水甜汤点心什么的都要准备齐全。
椅子不够坐,采葫采蕴把库房里搁杂物的条凳都搬来了,众
第二十章 春日(二)
菜是好菜,酒是好酒。
郑燕却像是有心事。
萩娘见她不自在,悄悄问她“怎么了”。
郑燕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玩得好生快活,只是哥哥那怪冷清的。”
萩娘纠结了一下,唤来采棠,让她偷偷地去看看“郑家哥哥可得空”。
郑燕满怀感激地看着萩娘,眼巴巴地时不时瞅一下苑门。
果然郑玉受宠若惊地来了,又是杯杯盏盏好一阵忙乱,腾出了郑燕身边的席位来。
郑玉举杯,欢欢喜喜地敬了郑燕一杯,说了“花灿金萱,芳龄永继”的吉利话,便告罪坐下了。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
萩娘含笑站了起来,一个一个地把自己的丫鬟介绍了一圈,丫鬟们纷纷站起来给郑玉见礼。
郑玉连称不敢,自嘲地笑着说:“在下乳名阿彘,众位妹妹若不见怪也可叫我阿彘。”
众人绝倒。
萩娘笑道:“如此诚意,那我们可就僭越了。阿彘同我们玩个游戏可好”
郑玉自然说好。
于是萩娘就把“谁是卧底”的游戏规则讲了一遍,讲完一看,一个个眼神都充满了迷茫。
萩娘就取了纸来,撕成几张条条,一张上写了“春花”,其他几张都写了“秋月”,反转过来让众人抽签,抽到的字不能给别人看。
照例从年纪最小的采棠开始,采棠不知道该说什么,萩娘就鼓励她:“就是用一句话或者一个词语来描述你纸条上写的内容。”
采棠怔怔地想了一会,尝试着说道:“美景”。
这回答已经非常难得地好了。
萩娘笑着夸她:“采棠说得很好呢,这游戏的玩法就是这样,要从别人说的话里判断别人的字条和自己是不是一样的,所以既不能胡说也不能说得太直白。”
大家都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于是采苓接下去说了一句:“是一个季节。”
其实这回答这有点露骨了,只是这个题目正巧是有春有秋,所以众人都没觉得异样。
由于是第一次玩,萩娘故意写了一个很容易被识破的题目。
果然轮到采葫的时候她就说漏嘴了:“将它折下插在头上好看的紧。”
众人一愣,纷纷起哄道“就是你了”,又是催她“去给女郎折月亮下来”,又是吵着要看她手中的字条,一时间莺声燕语,十分欢快。
采葫怕羞,连忙自罚了一杯,众人大笑着放过了她。
郑玉却大感新奇,连连追问萩娘怎么会玩这么奇特的游戏的。
萩娘只说是书上看来的,是“射覆”的一种玩法,羞得郑玉自叹孤陋寡闻,大为拜服。
众人都觉得有趣好玩,采棠吵着说要“我来写我来写”,萩娘笑着将笔给她。
采棠写的是“玉兰”和“水仙”,的确是非常符合这个游戏的题目。
然而萩娘看着手上拿着的纸,不由得有些愣神,对于一个小丫头来说,这字也写得太端正了吧,绝对是用心练过的。
建康的春日最适合宴饮。琅琊王司马道子的府中,正在举办新年的第一场春宴。因是借了琅琊王妃生辰的名头,故而来了许多女眷,低位的,忙不迭给王妃贺寿,趁机送上重礼,能混个脸熟也好;而高位的,也是碍不过面子情,无奈只能来走个过场。
这琅琊王是当今晋帝司马曜同母胞弟,深得今上生母皇太妃李陵容喜爱,待之
第二十一章 春日(三)
王府内宅里,琅琊王王妃王氏正在招待女眷。
“给王妃请安,恭祝王妃佛心永恒福寿绵长。”谢安嫡妻刘氏携女儿谢璎一起向王氏下拜。
王氏哪能让刘氏真的跪下去,赶紧走下座来,匆匆扶住刘氏,温柔地笑道:“姐姐折煞妹妹了,妹妹怎敢当姐姐的礼。”又注视着谢璎夸道:“姐姐的女儿真是越发美丽端庄了,若不是今上已有元后,便是进宫做个皇后娘娘都是使得的。”
刘氏是个气性大的,又惯看不起皇族,当下淡淡地说了一句:“怎么配得上呢,妹妹说笑了。”
王氏这话本就是呛她的。可听刘氏的话音,却也没说清楚是自家女儿配不上皇帝,言下之意还是皇帝配不上自家女儿。如此张狂,只把王氏气得不轻。
作为琅琊王府的当家主母,王氏早就练就了七情不上脸的神功,越是生气,越是笑得灿烂。她毫无芥蒂地拉起谢璎的手,悄悄褪下自己的镯子给她套上,亲亲热热地说道:“我是越看璎儿越喜欢的,若是不受我的礼可就是见外了。”
谢璎也没拒绝,大大方方地行礼道谢:“王妃厚爱,小女不敢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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