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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古代的上香就是这样的,有人祈祷有人起身有人跪下,熙熙攘攘,也不知那神佛道尊的耳朵是否能忙得过来。

    没过过久,一名年轻男子跪在了萩娘身边,拈了三炷香也开始祈福。萩娘侧眼看了看,发现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从打扮上来看,应该也是位世家贵公子。她身体缩了缩,尽量避免引起别人注意,免得被发现自己在滥竽充数。

    可是事与愿违,萩娘正是妙龄,又生得明眸皓齿,发色乌黑,端的是个小美人。那男子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萩娘,当看清她的面目之后,不由得上下不停地打量她。

    当时风俗,士族女子出门都必须戴帏帽,避免别人觊觎她们的美色。而寺庙这个地方是绝对不能戴帏帽的,是对神佛的大不敬。难怪寺庙是古代桃色事件多发地了,这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平日从不轻易给别人看见的面貌,在这里都一览无遗。

    萩娘正双手合十,她发现那男子一直在色眯眯地盯着她看之后就将脸微微侧过去,不想看到那男子令人作呕的神情,可这举动在那男子眼中反而像是她害羞了,不由得更热心了。

    他突然轻轻“咦”了一声,压抑不住诧异地问道:“小姑子,你手上的黑檀珠串是哪里来的”

    萩娘有点心慌,她红着脸悄悄地回答道:“别人送的。”

    那男子得意地说:“可是谢琰送你的”

    萩娘大窘,难道这珠子上有什么记号,为何这男子却能知道

    她的神色落在那男子眼中是一种肯定,他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原来真的是这样……”又拉着萩娘的衣袖,问道:“小姑子,你是哪家的闺秀”

    萩娘怎会告诉他,她也顾不得失礼了,正想起身走开,那男子拉着她的衣袖不放,她又羞又急,一把推开了他,站起身来。




第二十六章 季子庙(三)
    萩娘一时心乱如麻,只恨自己一时大意中了这个必死之局,就算真的能沉冤得雪,只要她抛头露面地去对簿公堂,郑氏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定然要把她碾落尘埃。

    都怪自己没有对郑氏的恶毒有足够的认识,总以为不过是内宅的小打小闹,总以为郑氏不过是贪图自己的钱财,没想到,郑氏是真的要她死,哪怕影响臧家的声誉,哪怕把所有的事情揭到明面上来,她也一定要她死。

    她想不出脱身之计,这件事情,哪怕她向谢琰求助,由于谢家和王家现在微妙的关系,谢琰就算想帮她也有心无力。最希望王瓘死的就是谢璎身后的谢家,谢琰本身就有嫌疑,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去帮她说话。

    真是好计谋,她心中一片冰凉,自己已经毫无退路。

    只是,精心谋划算计她一个小姑子,是不是有点杀鸡用牛刀了。

    她瞪着心花怒放的郑氏,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郑氏根本不怕她,她在心里默默地感谢那位不知名的高人,昨天收到那封匿名信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她想谋害继女的心思怎么会被别人看得一清二楚幸好对方是友非敌,让她只要第二日带了萩娘去季子庙,就能一偿夙愿,又教了她事到临头要怎么应对的说辞。

    她如奉纶音,一一照办。

    看着一筹莫展的萩娘,她心里说不出的快意。

    很快,这个眼中钉就会消失了,等拿到她掌管的那些嫁妆,赶走任安李妈妈一家,可就圆满了。这么多年的隐忍,才算是有了回报。

    郑氏身边的翠玉暗暗着急,她倒不是担心萩娘的命运,她只怕萩娘说出自己拿了她金子的事情。早知道萩娘那么快就被郑氏整死,她就不拿那些昧着良心的金条了。只是此时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上巳节是个大日子,延陵捕快本就在附近巡逻,听到消息很快赶来了。

    看到杀人犯居然是这么年幼美丽的小姑子,人高马大的胡捕快有点不知所措。

    他有点傻气地问道:“小姑子,这人是你杀的吗”

    萩娘正色道:“自然不是。”

    人群中有人起哄“明明看到是你杀的”,“他死的时候你离他最近”之类的话。

    萩娘向着人群,不慌不忙地说:“哪位亲眼看见我杀人的,请站出来向官府作证。”

    众人面面相觑,顿时安静了不少。

    郑氏却站出来说道:“大娘,母亲真的很痛心,只是我朝法度森严,杀人偿命。母亲也不能昧着良心维护你,你既然坏了别人性命就要接受后果,怎可一味抵赖,反让自己难堪。”

    萩娘不理她,冷笑一声,对着胡捕快说:“官家大人,民女有证据证明这人不是民女杀的。”

    郑氏一惊。

    胡捕快已经被众人吵得头晕脑胀,听她这般说,赶紧问道:“什么证据”

    萩娘说道:“那凶器制作十分精致,表面非常光滑,民女有办法从上面获取指纹,您可以和民女的指纹进行对比,便知道民女并非杀害此人的凶手。”

    胡捕快从业十数年,还从未听说过这等事,他问道:“凶器是浑圆的手把,怎么从上面获取指纹呢。”

    萩娘说:“这庙里多得是香灰,请您为我准备白纸和浆糊,我就能将指纹拓印下来。”

    胡捕快想了想,说道:“倒是可以一试。”准备起来也不麻烦,如果真的有用那也免了一桩错案。于是吩咐几个道士去准备白纸等物品,自己同萩娘一起站在一边等候。

    没过多久,人群里突然一阵喧哗,大家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名乞儿冲到王瓘的尸体前,拔起金灿灿的匕首就逃,喷涌的鲜血洒落了一地。虽然他没跑出多远就被众人按倒在地上,凶器也被夺下来了,只是上面的指纹究竟属于谁,这时候已经说不清楚了。

    萩娘只觉得一阵头晕,充满了无力感。

    郑氏得意地向她抛出一个微笑。

    胡捕快见状只能差人来抬尸体,并恭敬地对萩娘说:”女郎请跟我走吧,到了大人面前自有分晓。“

     



第二十七章 季子庙(四)
    一场闹剧之后,只剩下不明真相的群众在原地议论纷纷,以及脸色煞白,下不了台的郑氏。

    这到底是什么节奏原来不是妥妥地定萩娘一个杀人罪吗

    那个什么公子是哪冒出来的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自杀了

    最可恨的是,那公子和捕快说了几句话之后,怎么捕快连人都不抓就跑了呢

    你们这样睁眼说瞎话,玩忽职守真的好吗

    郑氏得意之时还以为萩娘从此回不去了,早就吩咐一辆马车先载人回臧府报信去了,如今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得好好想想回去怎么和臧俊解释了。

    最后只能郑氏和萩娘一辆马车,其他婢女仆妇租了一辆马车一起回去。

    郑氏本已经大感头疼,萩娘偏偏坐在她对面,礼仪周全地侍候着,一会“母亲尝尝这糕点可好吃“一会”母亲喝口水吧,看您脸色不好“,甚至还拿起帕子想为她擦汗。郑氏只觉得浑身别扭,奉上的东西一点都不敢入口,又要注意自己的脸色不要过于难看,真是难为她了。

    她犹豫半响,还是试图解释道:“大娘,母亲并不是存心为难你……”

    还没说完萩娘就接过话头去,毫无怨怼之色地微笑着说:“儿明白母亲的心意,难为母亲多年来对儿的细心呵护,儿铭感于心。此次实在是事出突然,难怪母亲一时没看清楚误会了儿,也是因为母亲对儿关心的缘故。”

    郑氏脸色缓了缓,掩耳盗铃地自我安慰道:“正是如此,大娘能体谅母亲是最好的了。”

    萩娘神色不变,继续说道:“儿愚钝,只是如果母亲还一心希望儿嫁入郑家,又或是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的话,儿就会心烦意乱,到时候在父亲面前不小心说漏了嘴,把母亲今天说的话都泄露出去了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郑氏抿起了嘴,面目十分可怕,她阴沉地问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萩娘完全没搭理她,自顾自地说:“要知道,今天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可是众目睽睽,父亲随便找几个道士询问就能知道真相了。再不济,还有今天亲眼看见王公子自杀的那位公子作证,母亲可知那位公子是谁”

    郑氏正是很疑惑这件事,于是问道:“是谁”

    萩娘笑得很欢快:“不告诉你。”

    郑氏的脸又绿了。

    回到臧府,郑氏吩咐今日随侍的下人都守口如瓶,幸而当时她没有一时口快自报家门,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萩娘是丹阳臧家的。只是琅琊王氏瓘郎在季子庙“因情自杀”的消息又成了最新的八卦,没多久就流传到了建康城内。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谢璎。

    最惊讶甚至还有点担心的人是谢琰,他都还没开始布局,王瓘就莫名其妙自己死了。

    最奇怪的是,他派去跟踪王瓘的人甚至回报说“王瓘被一名女子刺死,南郡公却一口咬定王瓘是自杀,庇护了那位女子”。

    这剧情令人不解,谁是敌谁是友也如雾里看花般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不管是表面功夫也好,装模作样也罢,王家的讣告既然送到了谢家,谢家肯定是要去吊唁的。这样的大事,按照规制旧例陈郡谢氏家



第二十八章 风起(一)
    谢安的眼神不其然地掠过谢琰如玉的脸庞,他对自己这个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抱有很大的期望。

    王瓘死的突然,他还没仔细问过谢琰话,他最担心的是这件事与谢琰有关,或者有什么疏漏。

    王谧的态度非常明显,不成亲就成仇,如果谢琰真有什么把柄在王家手上……不!他绝不能让谢琰出任何事情。

    只能牺牲璎儿了,那王球才学人品是不错的。王家谋划的事情,只怕没那么快发作,届时慢慢了解逐步筹谋也是使得的,再不济到时候让璎儿和离也是一种方式。

    前后关节都想明白了,谢安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两家也算是珠联璧合,定然会是一段佳话。”

    谢璎脸立刻白了。

    既然有了两位大人的首肯,后面的事情就一气呵成了。由于时间紧迫,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了,王家也没有食言,所有的礼仪规制一点都不少,可见王谧是真的非常看重这个儿媳妇的。

    谢璎做梦也没想到,本来还嫁期未定,突然她就坐上轿子出嫁了,简直是啼笑皆非的闹剧。

    刘氏哭得死去活来,把谢安的书房摆设砸了个精光,还是没能阻止自己女儿出嫁。

    王谢两家当权人物的儿女联姻也算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一时间,人人都猜测王谧和谢安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联盟。这还真是,知道内情的不会去乱说,而不知道内情的只能瞎猜。

    而皇宫内,皇帝司马曜正在听自己的亲弟弟司马道子说这件事。

    皇帝问:“这么说来,王家和谢家并非联盟,而实在是怨偶”

    司马道子觉得皇帝这么想对自己很不利,只有王家谢家让皇帝忌惮,权力才能被分到自己手上,他笑嘻嘻地说道:“俗话说,夫妻没有隔夜仇,那王郎又是俊美非凡,谢家姑子也是个妙龄女子,到时候情深燕好,朝云暮雨,又哪还记得当初的龌蹉”一边说,一边作出一副色眯眯的猥琐表情来。

    皇帝不禁觉得有几分道理,万一王谢联合,自己又没有实质上的兵权,十分被动。

    司马曜是个没主意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选上这个皇帝之位了。

    他问道:“依你来看,我们该怎么做”

    司马道子很喜欢皇帝说“我们”的这个口气和神情,显得他并没有当自己是臣下,而只是血脉紧连的一家人。

    他真心地为皇帝筹谋起来:“之前王家谢家各自为政,几乎是各自掌握了一半的文官,如今他们联合起来,等于是掌握了朝堂上所有的话语权。陛下随便就能被他们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废被杀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最好的办法是扶持一个新的朝堂领袖出来,分走他们的势力,一方面他是被陛下您扶持的,对您有感激之心,一方面他是新兴势力,根基未稳,一定比王谢两家更好说话更听从您的命令。”

    琅琊王虽然奢侈好酒,性格暴躁,但是在大事上的确有正确的见解。他所顾虑的事情正是王家在谋划的事情,只是由于谢安并未同意因为还没来得及实施。

    司马曜连声称好,他问道:“如此,选何人为好”

    琅琊王慢慢地回想着朝堂上的那些人,有的懦弱,有的平庸,有的性格暴戾,有的阴狠狡诈,有的才学兼备却身份低微,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一个能够够资格与王谢两家平起平坐,分庭抗礼之人。

    他摇了摇头,回答道:“此事至关重要,宁可慢一些也不能选错了人,臣弟回去找人商量商量,再来给您回复。”

    司马曜见他并没有立刻随便推举一个自己的心腹,而是真的很重视此事,不禁十分高兴,他差点跑下龙座来想抱抱自己的弟弟,虽然强加克制忍住了,他还是用不加掩饰的赞赏语气说道:“有你这样的弟弟,我真幸运。”



第二十九章 风起(二)
    那丫头见她这般轻忽自己,不由得十分的恼怒,自言自语道:“我们家郎君身边总是有这么些自己找上门来的女子,都是些不知自爱,狐媚的下流胚子。”

    掌柜正进门来回事,听到她说的话,唬得赶紧上前来捂住她的嘴,喝道:“阿娇,你怎可如此说话,怠慢了贵客。”

    萩娘本就恼她不知轻重胡说八道,又听她的名字和自己重音,心里更是很不舒服。只是她想着当日桓玄的救命之宜,并不想轻易闹事,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压抑住了自己的不满。

    阿娇见她并不作声,更是张牙舞爪,指桑骂槐地说:“奴婢并没有说这位女郎,奴婢说的是那些不知廉耻的女子,管事您这样说,倒显得奴婢无礼了。”说完挑衅地看着萩娘。

    掌柜的恨不得把她的嘴缝起来,只是阿娇新近得宠得很,在主子面前也说得上话,他也不敢得罪这位姑奶奶,只能赶紧把她拉住门去,恭恭敬敬地对萩娘陪笑道:“女郎,大人马上就到,这丫头不懂事,还请女郎多多包涵。”

    萩娘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掌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眉顺目地出去了。

    果然没让萩娘等多久,半盏茶的功夫桓玄就大踏步地进来了,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笑得弯弯,他身着便袍的样子给人一种文弱的错觉。萩娘起身给他见礼,他不在意地请她坐下,并不提起上次季子庙中的事,而是微笑着说道:“一别数月,女郎风采更胜从前。”温柔的口气好像只是述说一个事实,并不含有倾慕和赞赏的意思。

    萩娘每次听桓玄说话都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十分平和,既不给人以压迫感,也不讨好谄媚,就好像是朋友间随意的聊天。

    她来找桓玄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道谢,既然对方一副不愿提起这件事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违背了对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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