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她顺着他的话客气道:“张郎过奖了。”
张玄,是上次见面时桓玄说的假名,难为萩娘记性还不算太差,没给忘了。
桓玄见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更是十分舒心。他并不是故意要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只是当天的安排,破绽颇多,萩娘又是个心思细腻的,若被她问出什么,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微微侧过脸去,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眸低垂,扫了扫她的手腕,果然那双惹祸的珠串她已经没有戴着招摇了。经过这件事,她行事应该会更加小心谨慎了吧。自己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建立了一个正面形象,一定要努力维持。
他状似不经意地说道:“让女郎见笑了,玄近日另有烦扰之事,一直未能制出新颖特别的香料来,只怕让女郎失望了。”
我是来道谢的,谁要来找你品香萩娘一愣之下,仔细推敲了一下他的话语,似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试探着问道:“不知郎君因何事忧心,不妨细细说来,萩娘未必能为郎君解忧,但愿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与郎君一同参详参详也是好的。”
桓玄字斟句酌道:“说来也是小事,不过小事也会令人颇为烦扰。不过是我店里有两位负责采购的管事,一人管一半的香料采购,并且两人都对各色香料的价格十分清楚,所以他们互相监督着我很放心。”
“只是最近,我听说他们二人结为了儿女亲家,我十分担忧他们是否会狼狈为奸,贪墨采购银子或者以次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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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溧阳阮氏(一)
她猛地想起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她之前一直拒绝去想,但这时候不可避免地需要知道答案:“郎君所求是为一时之势,还是一世之势,还是……世世代代之势”
她问得如此直白,桓玄一时间没有掩饰好自己惊讶的表情。
萩娘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答案。
她历史再不好,却也知道中国历史上并没有一个王朝,皇族是姓桓的。
因此她不等他回答,急急地就说:“郎君切莫打错了主意,要知道一啄一饮都是天定,郎君命中注定只能位极人臣,并无真龙之命。”
她真心焦急的神色那么真诚,早已知道自己命运的桓玄不由得有点奇怪,他问道:“你怎知道”
萩娘尴尬地把脸转向窗外,无奈道:“天命难违。”
桓玄的脸色更黯淡了。
萩娘和桓玄密谈了至少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累得只想喝水休息睡觉。却见到那个刁蛮的侍女阿娇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只差没扑上来咬她了。
这被误会也着实难免,懒得和小女孩一般见识,萩娘自顾自上马车吩咐回家。
本来她还打算顺便偷偷去阮家院子看看阮妈妈,顺便清点下自己的私房,看来只能下次了。
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脑海中最后想的是,下次得把桑扈收买了才好,逃命什么的也方便点。
时值立夏,阮家终于找了个吉日派人来臧家接萩娘小住。
李妈妈十分激动,指挥着西苑众人整理箱笼,各种女郎喜爱的饰品、衣裙、香胰、脂粉都被打包带上,光换洗的白色里衣就带了六套,只差没把平时用的浴桶也带去了。
好在阮家也是富贵之家,预想到了这样的情况,派来接萩娘的是三辆宽大的马车,除了把所有的箱笼物什装上了,还足够坐下萩娘李妈妈等众丫鬟,只留了采葫采蕴两个小丫头看家。
本来萩娘是不想带采棠采葑这两个人。只是李妈妈说了,采葑是大丫鬟,理应贴身伺候的,把她丢下于礼不合。又因为李妈妈不放心采棠留在西苑,深怕郑氏欺负了她去,因此都带上了。
魏晋时期,胡风日盛,即便是南朝的男子也几乎人人会骑马,又因世道不太平,阮家深怕路上出什么意外,竟还请了十来个武师并几个魁梧的家人护送。
溧阳和京口里在现在看来并不算很远,一个常州一个镇江,坐动车也就分分钟的事。可是在古代这是劳师动众的大型旅行了。一百公里不到的路程,为着怕萩娘身体不适,马车硬是走走停停,一早出门直到黄昏才看到了溧阳的城门。
阮家派来接人的陈管事见已经进城,便交了镖金及赏银与众武师喝酒,又打发一个小厮先去阮府报信,又恭恭敬敬地请李妈妈说话,只说不出一盏茶的时候便要到了,还请女郎稍作整妆。
萩娘早就看出这阮府的气派要比自家大些,又事事想得周全,连保镖都请了,端的是算无遗策。一路上虽没有遇到强人,但路经几个穷苦的村庄时,还真有一群群贼眉鼠眼觊觎着车队的乞儿们。乱世里
第三十一章 溧阳阮氏(二)
穿过花园边上的回廊,萩娘终于走到了老夫人住的院子。
院门半开着,立在灯笼下的小丫头看见她们走来,一叠声地向院里叫着:“表小姐到了”。
萩娘快步走进院子,只见正屋里亮堂堂的,满满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各色女子正齐齐看着她,正中一位发髻半白,金玉满头的贵妇人想必就是阮太夫人了,她身边立着的少年难道是……
她突然一阵紧张激动,但这点小场面还不至于怯场。微微握拳,感觉自己镇定了一些,她不疾不徐地上前恭恭敬敬地拜下,微笑着说道:“萩娘给外祖母请安,愿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囡囡……”阮太夫人一开始还没回过神来,外孙女和阮幼娘实在长得太像,年龄又和当年幼娘出嫁的时候差不多,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回来了,泪水在她眼角凝着不肯落下来。她很快镇定下来,拉过一边的俊雅少年,对着萩娘说:“来来,这是你弟弟熹哥儿,你们姐弟俩也有多年没见了吧。”
萩娘激动地拉住少年的手,只见他眉目并不十分肖似臧俊,而是给人一种十分亲近的感觉,若是她身边有一面镜子,便可以看到原来两人长得如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一样,一看便知是姐弟。
他软绵绵的小手白白嫩嫩的,可见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萩娘一下子放心下来,笑着说道:“我这可是欢喜傻了,弟弟可还记得姐姐,姐姐时时都在想你的。”说着叫李妈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一双她亲手缝的小兔子,白白胖胖,非常可爱。
臧熹怯生生地看着她,虽然并不熟悉,但是小孩子对人的善恶最为敏感,他准确地感觉到这个“姐姐”对自己的亲近,又很喜欢萩娘送的礼物,不由得嗲嗲地叫出一句:“姐姐”,引得众女眷都十分开怀。
萩娘有千言万语想和他说想问他,只是场合不对,只是拉着他一边笑一边流泪。老夫人看到他们姐弟重逢,又想起自己的女儿,也不禁掩面拭泪。
此时只见老夫人右手边立着的一位身材高挑,皮肤白净的妇人含笑说道:“可见表小姐是欢喜傻了,小公子来我们家的时候还在吃奶呢,怎么能记事今日得见是欢喜事,快别哭了,引得老夫人也伤心。”
萩娘这才也拭了泪,自嘲道:“确实是儿思虑不周了,倒惹了老夫人一场泪,儿给老夫人赔罪了。”说着含笑又拜了下去,堪堪被老夫人身边的丫鬟们扶住。
阮老夫人本就十分喜欢她,又见她聪敏得体,不由得更觉亲近,说道:“你也别忙着拜,后面有你拜的时候。”于是让她给大夫人二夫人见礼。
大夫人蒋氏就是刚才说话的女子,她面色白皙,只是有些不自然的晕红,果然是身体并非十分强健。她褪下自己的镯子,戴在萩娘的手上,说道:“女郎远道而来,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镯子玉色倒是不错,给外甥女做个见面礼也还凑合。”萩娘见那玉翠绿透明,便知这镯子价值非凡,待要推辞却被老夫人拦住:“多年不曾往来,才给那么一次见面礼,你也别替你舅母们省钱了。”
萩娘笑着收下了,又给二夫人陈氏下拜。只见这陈氏眉眼娇媚,唇线却十分硬朗,
第三十二章 溧阳阮氏(三)
远远的就听到某些个找茬的声音,只见一个和萩娘差不多大的少女穿金戴银,锦衣飘飘地走了过来。这是阮家二房的嫡出的姑子阮宝儿,身后跟着的是她的两个庶出的妹妹珍儿和玉儿。她挑衅似得看着臧熹和臧萩娘,继续说道:“没娘养的就是没规矩,这园子也是你们能乱来的吗”她身后的珍儿接着说道:“就是就是,还不快滚,没看到你们挡住宝姐姐赏花了吗”
萩娘气急反笑,回头对着李妈妈说道:“妈妈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大富人家的公子,十分地傻气,别人跟他说任何话他都喜欢说“怎么会”,后来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神仙,神仙对他说,你不是天生傻气的,而是因为被人咒了,你就回家去,等到你家母鸡能生出鸭蛋来的时候,你的傻病就会好了。“
李妈妈会意,凑趣地问道:“后来可如何了”
萩娘一笑,说道:“果然回到家,看到家里的母鸡果果果果地直叫唤,没过多久就下出了一个鸭蛋,这傻子的病呀,也就好了。”说完笑吟吟地看着阮宝儿。
阮宝儿虽然骄纵蛮狠,毕竟不知世事,听到这里果然问了一句:“怎么会!”
萩娘和丫鬟们一齐掩面而笑。
阮宝儿兀自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只是看她们的神情,总觉得自己不是很妙。于是她恼羞成怒地问道:“你们到底在笑什么”还要再发火,袖子却被一旁的玉儿拉住了,玉儿轻轻地对她摇了摇手,宝儿不明所以,一行人走了开去。
一边玉儿劝宝儿说“别和她们瞎纠缠,那女子不是好惹的”,又说“横竖不过在家里住几日,等她们走了再来欺负那个小的”。
另一边萩娘拉起熹哥儿的小手,心疼地问:“那姑子是不是时时来欺负你怎的不告诉你太奶奶”
臧熹酷似萩娘的脸上有着不该属于孩子的忧郁,他并不故作坚强地安慰姐姐,也不显得十分委屈,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我也曾说过,只是当时能把她一番责罚,过后她还是照样我行我素。我知道她才是阮家的正经小姐,我只是外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又可怜又可爱。
萩娘不由得在想,果然没娘的孩子都早熟,这话也不像是一个小男孩能说得出来的,什么“正经小姐”,什么“外人”的,必是有人跟他这么说,他依样画葫芦学嘴罢了。
现在臧家还有郑氏,臧熹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回去的,要怎样帮他提升一下在阮家的生活质量呢萩娘思索着这个问题。原以为老夫人的庇护下,没什么可担心的,谁知道不懂事的小辈们仗着自己有父有母就欺负熹哥儿。真要去理论起来还真不算得大事,只是孩子间的打打闹闹,通过老夫人去解决这事也实在是小题大做,更像熹哥儿说的那样,不是长久之计。
现代都是独生子女,一家最多有两个孩子,萩娘从未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一时间很是惆怅。
她悄悄地问自己弟弟:“刚才那三个,你能打得过吗”
臧熹眨巴着大眼睛说:“就她们那样的,再来十个都没问题。”一脸警惕的神色:“姐姐你不会要我去揍她们吧君子动口不动手,男子怎能和女子动手”
萩娘想了想,说道:“你现在还不是君子,你是小孩,你没听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吗说明女子和小孩是一样一样的。”
臧熹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的真实性,他说道:“我要去问问太奶奶。”
萩娘赶紧拉住他,哄骗道:“你想啊,她们用语言来攻击你,你听到了之后心里很难受很受伤,就跟被刀剑捅了是一样的;你又笨口拙舌不会反击,那岂不是任凭她们欺负,也太亏了。而且我也不是要你真的砍坏了她们,虚张声势懂吗”她又说了一些遇
第三十三章 蹊跷(一)
陈氏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女儿,只觉得气血上涌,一阵眩晕.
她尽量和颜悦色地和她讲道理:“宝儿,母亲现在能护着你,能持这个家,是多么不容易你明白吗这府里上上下下多少人盯着我,就指望我犯一点错,能让我没脸。你母亲看着风光无限,其实举步维艰,少盯一个人,少关注一件事,就有可能被人钻空子。可你看看你,除了会惹事还会做什么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像我呢”
宝儿更不服气了,她气鼓鼓地说道:“谁敢欺负娘亲,宝儿就用鞭子抽他们!”
陈氏觉得简直是鸡同鸭讲,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说道:“总之这几天你就呆在自己院子里,哪里都不要去,等臧家妹妹回去了你再出来。”
宝儿大怒:“凭什么我要躲着那两个小没娘的啊娘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陈氏不理她,拍拍手让平妈妈和几个大丫头进来,吩咐她们道:“你们几个要看牢了三姑子,一不准出苑门,二不准传递消息。要是差事办不好,你们也不用回院子了,直接去前院找大管事吧,就说我这不要这么没用的人。”
众人战战兢兢地应声称是,不管宝儿青白的脸色,直接将她拖回了自己的房间。
平妈妈端上一杯温茶,体贴地说:“夫人累了,喝口茶歇歇吧。”
陈氏接过一饮而尽,觉得心里压抑不住的火苗慢慢地熄了下去,她问道:”妈妈,为何我这女儿这么不省心,从小我也是教了她明事理的,怎么脑子跟个摆设似的,真不知道她像了谁。”
她越想越伤心:“宝儿要是将来结了亲,到了别人家里也这个脾气,那还能讨得个好哪家婆婆能忍受这样的媳妇,哪家郎君能喜欢这样的妻子”
“这太可笑了。这么大一个宅子,上百人的生死都在我手中,我却唯独看顾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平妈妈顺着她答道:“夫人过虑了,三娘将来不管是嫁到哪家人家,光嫁妆都可以把上上下下都砸晕了,又怎会不能好好过日子呢。您还是顺顺气,且顾着当下这境况吧,那才是要紧事呢。”
陈氏想到目前的困境,更是愁肠百结,她问道:“妈妈上次说的那户人家,可去造访过”
平妈妈信誓旦旦地说:“奴婢拿出了那五十金,就是换他们阖家性命都有余,哪还有二话的。”
陈氏心气顺畅许多,叹了口气道:“如此也算是造化了。”于是唤人来梳洗更衣不提。
萩娘的屋子里,李妈妈正心疼地帮采棠抹着薄荷油,这可怜的丫头在二夫人的墙根蹲着偷听了半天,又躲着不敢乱动,实打实地被蚊虫咬了一身的肿块。可她毕竟年纪还小,只觉得十分刺激有趣,回来兴高采烈一五一十地跟萩娘说了,还自告奋勇明天继续去听,招来李妈妈的一记白眼。
萩娘前后理了理,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阮家目前正有事,这事多数和三舅舅一家有关,而宝儿肯定知道个大概。
阮宝儿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火,地上一地狼藉,能砸的都被砸了个精光。
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一定是那两个小没娘的去跟母亲告状,害她被困在自己院子里,还不知要呆多少天。最可气的是,从来只有自己所到之处,别人乖乖让开的,现如今,自己却躲着那两个贱人,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突然心生一计,吩咐道:“把四姑子
第三十四章 蹊跷(二)
萩娘和熹哥儿可是不听宝儿差遣的,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聊开了。
“弟弟你看,这就叫恼羞成怒,别人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就提高声音掩饰自己的不安。”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二舅母不喜欢三姐姐了,什么事情都不告诉她。”
“正是呢,我们快去给三舅母请安吧。”萩娘说罢作势转身离开。
宝儿听到她们说的话,喝道:“站住!谁允许你们去见三夫人了”
萩娘说:“二舅母让我们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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