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君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停不了的歌声
宝儿又气又恨:“怎么可能,谁都不能去见三夫人的,除了我母亲。”她声音还带着一丝得意。
萩娘点点头,说道:“所以二舅母让我们去,应该是没错的。”
宝儿怒道:“不行,我也要去。”
萩娘大急,说道:“不行不行,熹哥儿我们快去,别让她抢先了。”两人作势快速向外走去。
宝儿被她一激,脚下走得飞快,一下子超过了萩娘和臧熹。
萩娘暗暗好笑,跟在后面叫道:“三姐姐,你等等我,三姐姐,你别走那么快。”
原来萩娘人生地不熟的,根本不知道三舅母住在哪儿,臧熹又是个没心眼的,平时也从未留意过。这回可多亏了宝儿带路了。
三人穿过大花园,经过一条林荫小路,走进了一扇月门,只见房门虚掩,宝儿一个打头冲进去,得意地说道:“给三夫人请安。”
房内的人一惊,只见她飞快地抓起一块绸缎,盖在了桌上,一边叫道:“杜鹃,杜鹃。”
萩娘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三舅母,那惊鸿一瞥中,虽然没有看清,也足够她看到桌上有一卷非常精美的卷轴,上面密密麻麻似乎是写满了名字,盖满了指印。
这是什么萩娘有点迷茫,若说是卖身契,也不至于那么多人的写在一起,也不像是地契;但这需要那么多人签字画押的文件,绝对不可能是小事。投名状党羽名单还是……难道是要告御状她的脑子里涌现的每一桩每一件都非常不靠谱,总而言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萩娘对政治没有非常高的敏感性,但是她本就觉得三舅母这里肯定有问题,因此警觉性很高。另外,三舅母紧张的行为本身就说明了这个卷轴一定有问题!
萩娘尽量不动声色,微笑着入内,拜了下去,说道:“臧氏萩娘拜见三舅母,给舅母请安。”又拉着臧熹的手叫他请安。
只见这妇人神色憔悴,脸色煞白,衣着十分素净简单,头上也无甚钗环。她一边抚着额一边和颜悦色地说道:“不必多礼了,我一向病着,也很少见外人,只是你们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宝儿见萩娘并不回答,作为三人里年纪最大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三夫人,我母亲让我带弟弟妹妹们来请安。”
这时一个双髻的丫鬟走了进来,看见屋子里的三个人,唬了一跳。
她连忙问道:“女郎们怎么过来了,三夫人这也没准备什么茶果,要不你们先回吧。”这样的态度,简直是无礼了。
三夫人气喘吁吁地说道:“杜鹃,你怎的这般说话,就是现在去厨上做些糕点也是使得的。”这意思里却还是并不欢迎的样子。
宝儿再愚钝,看到这个情况也明白了自己是被萩娘骗来的,她气呼呼地说:“如此宝儿先告辞了。”又白了萩娘一眼,心道:回去我就告诉母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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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蹊跷(三)
不出她所料,陈氏果然是得到消息匆匆地赶了回来,一脸怒色地坐在堂上和平妈妈说话,只是宝儿并不在,许是又被关在自己房间里了。
萩娘也不和她们绕圈子,她直接对平妈妈说道:“平妈妈,劳您去看看宝姐姐,我看她似乎有些不舒坦。”
平妈妈看了看陈氏,陈氏点了点头。
萩娘于是对陈氏说:“二舅母,按理来说,儿并不是算是阮家的人,不该过问阮家的事情,只是血脉相连,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夫人和整个阮家,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遥远的利益,而用阖族的性命做赌注。还请您告诉我,三舅舅在官场上究竟惹下了怎样的麻烦,要用这种玩命的手段去弥补”
陈氏六神无主,几乎要哭的样子,她攥紧了手绢,那手绢上绣的栩栩如生的海棠花都快被她撕烂了。她最终说道:“我又何尝想这样。我只知道你三舅舅在建康为官,依附的是琅琊王氏的秘书丞王谧,还是你外祖母托人引荐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你还是去找我婆婆问个明白吧,这种事,不是我们这些女人能置喙的。“
这件事居然还和琅琊王氏有关,可是萩娘清楚地知道,王氏之后只会慢慢没落,并没有翻身出头的日子。为何要这么做他们是真的在肖想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在给阮家下套呢,实在是扑朔迷离。
就当萩娘离开院子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匆匆跑来的小丫头撞了一下,差点撞倒在地。那小丫头一边道歉一边扶起她,悄悄地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纸条,飞快地对她说了一句“四娘让奴婢给您的“。
她神色镇定地继续向前走去,一边慢慢地在手心里展开那张纸条,偷空瞄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祥瑞”两个字。
电光火石之间,她一下子全明白了!
看来一切的关键,还必须亲自去问阮太夫人。
萩娘万分地不想和阮太夫人正面交锋,只是自己的母族又怎么能坐视不理,只希望阮太夫人能理解自己不是恶意的,于愿足矣。
没准备的仗萩娘是绝对不会打的,她一边安排了采棠继续去听壁脚,一边安排了李妈妈去和厨上的丫鬟婆子套近乎,试图得到一些跟三房有关的信息,只是进展并不顺利。
如果可能的话,她也不想作为一个外姓姑子在阮家上蹿下跳的,只是阮家的安危切实地关系到自己不知世事的亲弟弟,阮太夫人更是对自己姐弟俩有恩,她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明知自己可能是讨人嫌的情况下,她还是义无返顾地去找了阮太夫人。
她设想了许多种情况下,如何去逐步说服阮太夫人,只是她没想到阮太夫人的态度如此顽固,不管她是旁敲侧击还是直言进谏,阮太夫人都不愿意听。
“老夫人您听我说……”萩娘不骄不躁的声音还是温和地继续着,只是阮老夫人不知为何,铁了心地不想让她来搅这滩浑水。
“萩娘,你也陪我说了不少话了,我困了,想休息一会,你先陪你弟弟去玩吧,有什么事晚上再说。”阮老夫人不容置疑的声音最后这么说道。
萩娘只能告退,只是晚饭时人来人往,根本没法好好说话,她不由得十分着急。
她仔细地观察老夫人的表情,几乎可以肯定她有难言之隐。
采棠这时候来找她,悄悄地说道:“女郎,奴婢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刚才奴婢按照女郎的吩咐去三夫人的墙根下蹲着,只听到她跟她的贴身婢女说起了三老爷,风太大,她们又不开窗,我只听到三夫人说了一句‘尽快……否则老爷就……’,奴婢私心里猜测,三老爷可能是有麻烦呢。”
萩娘眼睛一亮,这样前后所有的情况都能串起来了。她
第三十六章 云涌(一)
书房外已经挤了一堆看热闹的丫鬟,见太夫人过来了纷纷行礼作鸟兽散。
太夫人也不顾礼仪了,径直走入书房,看到自己思念了千百遍的儿子的身影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她不由得老泪纵横,一把揽住抱在怀中,不顾体统地哭道:“儿啊,你怎么那么瘦,儿啊,你受苦了。”
萩娘跟在后面,给几位舅舅行了个礼,就看到书房里还有一位她未曾想过会出现的人。
谢琰她揉了揉眼睛,我没看错吧。
怪不得刚才一群一群的丫鬟挤在书房门外偷看。
只见谢琰还是一袭白衣胜雪,头戴玉冠,简直一树梨花压海棠,人比花更娇。他眼神游离,仿佛在欣赏这母子重逢的感人情景,又仿佛是穿过了层层人群,注视着目瞪口呆的萩娘。
阮家大老爷见自己的母亲过于失礼,不得不出来撑一下场面,他含笑扶着自己的母亲,拉着三老爷一起走到谢琰面前,介绍道:“母亲,这位郎君是陈郡谢氏的二公子谢氏琰郎,我们三弟就是他给……带回来的。”他咽下那个“救”字,尽量平和地给自己母亲说明了情况。
阮太夫人一阵感激,差点又扑上去抱人,堪堪被阮家大郎拉住,他笑着对谢琰说道:“谢郎,大恩不言谢,阮府此后听凭差遣。只是尊驾远道而来,怎样也要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他又转头向萩娘吩咐道:“萩娘,你带着谢家郎君在院子里转一圈吧,我和母亲收拾一下再开宴席。”
萩娘点点头,礼仪周全地引着谢琰往内院走去。
重重夜色里,她走着走着就越走越快,她的泪水也流了下来。
谢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脸硬转过来,用他那白皙如玉的手指为她抹了一把眼泪,如珠如玉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促狭:“傻孩子,你在哭什么”
萩娘脑海中浑浑噩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抬起迷茫的眼眸,傻傻地问了一句:“是你你为何要帮我”
真是个傻孩子,这时候你不是应该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问题嘛……
谢琰用蛊惑的语气认真地说道:“臧氏萩娘,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情,我都会放在心上,只要是你希望的事情,我都会为你完成。所以永远不要再问我为什么。”
这是在命令我吗萩娘更是迷茫,只是这话语听起来为什么那么令人舒服,比什么情话都好听。
潜意识里心心念念思慕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萩娘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还是愣愣地看着谢琰,并不敢说话,仿佛自己一说话,梦就会醒,心爱的人就会消失似的。
她这傻傻的样子在谢琰眼中无比地可怜可爱,萩娘的眼睫毛上还沾着泪水,更显得一双美目湿漉漉的,她单纯信赖的凝望中仿佛含有无穷无尽的情意。她已近摽梅之年,白皙的脸庞虽还有几分婴儿熟,也已经初显自信的妩媚,粉色的唇瓣微张着,仿佛是一种邀请,任君采撷。
谢琰叹了口气,再也忍不住长久的思念,俯下身子吻了下去。萩娘下意识地一躲,被吻住了嘴角,谢琰拥她入怀,温热的嘴唇在她唇边探索着。
这一瞬间,只像是忽然有花朵在盛开,一朵又一朵,姹紫嫣红,脑海中轰然一下,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仿佛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萩娘心中正义的小人在呐喊“赶紧推开他”,可是自私的小人笑吟吟地说道“别吵,先让我幸福一会”。身体忠实地遵从心意,她伸出双手勾住了谢琰的脖子,两颗交缠的心似是再也不愿意分开。
似乎只是一瞬,似乎是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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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云涌(二)
琅琊王司马道子最近十分烦恼。
不知道为何,他安排在吏部、祠部、度支的好几个亲信都被卷入了不同程度的麻烦中。
比如祠部尚书司马道生,是他和皇帝的异母弟弟,长年占据着祠部这个钱多事少离家近,位高权重责任轻的位置,最近居然被御史中丞弹劾说母丧期间纳妾,实为不孝,要不是看他是皇帝的弟弟,只怕就要直接拉去砍头了。
又比如度支部门的侍郎周光,平时一向谨言慎行,兢兢业业,居然被手下的一个小吏发现他的账目有问题,有做假账的嫌疑,牵出萝卜带出泥的,查到后面就发现原来这侍郎贪墨的银子都进了琅琊王的口袋。这周光表面上和司马道子毫无关系,连司马道子自己都弄不明白,到底是有人在整自己,还是这一切都是凑巧。
如果说是巧合的话,那也未免太巧了。
他的脑子本就不够使,要去抽丝剥茧地分析情况实在也太为难他了。
因此当门上报称南郡公桓玄来访的时候,他几乎是双手把他迎了进来。
桓玄听他把问题一说,便微笑着说道:“此事看似复杂,其实颇为简单。”
琅琊王不喜欢别人故弄玄虚,忙追着问道:“此话怎讲”
桓玄自信地说道:“有因才有果,世间万事万物都是这样的,琅琊王您只想着自己的损失,却没想到到底是谁从中得益了,那个因此而获益的人才是促使这些事情的罪魁祸首。”
琅琊王想了想,愤怒地说道:“难道是谢安这个老匹夫!”
祠部继任尚书的是谢家的姻亲朱定,继任吏部侍郎的是谢安内兄刘吉,继任度支侍郎的是谢家长孙谢该,这桩桩件件都表明了,谢安正密谋对付自己,想要把自己的势力全都清除。
司马道子越想越生气,谢家怎么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吃独食,还让不让人做皇亲国戚了,做官不能捞钱谁还乐意做官啊!不行,一定要进宫去找皇帝理论理论!
他拿定了主意,对桓玄说道:“多谢桓郎提点,我险些被人摆布了还茫然不知。”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请桓郎与我一同入宫吧,陛下一定也愿意听你分析这朝中情势。
桓玄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狂喜,淡淡一笑,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太元九年(公元384年)的夏天,南郡公桓玄被任命为太子洗马,开始了他的从政生涯。
与此同时,萩娘正在从溧阳回丹阳的路上,去的时候只有三辆大车,回来的时候却有八辆。
萩娘看着手上长长的礼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仿佛是知道她的心思似得,同车的崔妈妈悄悄地塞给她一叠纸,她仔细地看了一下,原来是阮妈妈和崔妈妈的身契,以及建康那栋阮家老宅的地契。萩娘汗下,外祖母这手笔是有多大。
崔妈妈说道:“太夫人交代了,我们俩的身契和阮家宅子的地契都是没上礼单的,女郎要收藏妥了,不要被不相干的人发现。”她这些话都是当着李妈妈的面说的,并不自己居功或故作神秘,显然是知道李妈妈在萩娘面前的地位的。
李妈妈连连点头,赞赏地看着崔妈妈,显然认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
萩娘问道:“崔妈妈,您是外祖母身边伺候惯了的
第三十八章 布局(一)
郑氏脸上恨恨的,眼见自己的儿子越长越大,她全副心思都放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在郑府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能够到臧府来做正妻已经是她煞费苦心的结果,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仅没能除掉前头阮氏所生的嫡长子,连捏在自己手心的继女也似乎并不在她掌握了。她向着翠玉看了一眼,发现对方脸上一脸焦急,似乎真心为自己担忧的样子,她心里一暖,柔声问道:“你可有主意”
翠玉思索了一下,悄悄地在郑氏耳边说道:“夫人不妨假装生了重病,一方面可以让那丫头来侍疾,就能撇开她那些丫鬟婆子拿捏她。就算此计不成,夫人还可以喊道士进府里做法祈福,到时候就给他点金银,让他说夫人的病是被那丫头冲撞到的,必须把那丫头立刻嫁出去才行,只要那丫头嫁到了您的娘家,那还不是随便您揉圆搓扁,嫁妆什么的也就都是您的囊中物了。”
郑氏惊讶地望着她,奇道:“你个鬼丫头,什么时候那么伶俐了。”
翠玉脸一红,撒娇道:“看夫人说的,翠玉这也是为您着急才日思夜想的,夫人就别笑话我了。”
郑氏前后想了想,觉得此计的确不错,最重要的是,即便不成功,也对自己没什么影响。她心里觉得这个计划有七八分可靠,特别是请道士那一招,简直是神来之笔。时人极重孝道,一旦萩娘拒绝为她这个母亲的病体立刻嫁出去,那就是有违孝道,到时候告她个忤逆,就是立刻处死也是可能的。
她吩咐翠玉在自己的妆奁里取了两只玫瑰晶并蒂莲海棠步摇,笑着对翠玉说:“难为你有孝心,这两只步摇你也曾见过的,当时就见你十分喜欢,这便赏给你了,以后更要勤勉做事,还有更多赏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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